可还是那句话,京城真的就那么大,那些公府侯府家的姑娘,也就那么几个,再去掉庶出的,能附和萧氏心里要求的,也就那么几人。
结果,她这边还没落实呢,谢舫就被皇上宣进宫聊闲话了。
如今内阁越发地繁忙了,当然这权柄也是越发地大了,毕竟这国家大事都是要先经过内阁审看,内阁再拿出个具体解决的章程,报给皇上后,请皇上拿定个主意。
这不,这又是某处雪灾等着要拨款呢。皇上瞧见就是一皱眉头说:“这都二月了,怎么还雪灾啊。”
旁边年轻些的阁臣没回话,谢舫只得出门解释,毕竟这天下之大,各地气候都是不同的,况且雪是在正月头下的,只是这会折子才送到京城而已。
好在内阁早已经拟定了救灾章程,只要皇上大致看一下,批个红就行了。
这头事情没了,皇上就把谢舫留下来了,一开始还闲聊着,谢卿如今身子怎么样啊?
后头皇上大概也觉得扯远了,干脆就开门见山的问:“你家大孙子如今可有婚约了?”
“并不曾有,”谢舫头皮一麻,心头想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知谢编纂年庚几许?”皇上一副咱们就随便聊聊心的模样。
谢舫低头道:“今年二十有一。”
“都二十一了,年纪不小了,该成亲了,”皇上一摇头,便道:“说来咱们家倒也有个跟你家这样情况的。”
“老臣惶恐,老臣的孙子不过是微末之人,如何敢和皇室宗亲比较,”谢舫立即要跪下。
皇帝见他这样惶恐,只哈哈一笑,道:“都这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话谢舫是更不敢接了。
接着,皇上又说了会话,便让他回了。
谢舫一回去,就把谢树元拉过去臭骂了一顿,让他立刻马上把谢清骏的婚事定下来。
谢树元回去当然不敢骂自己老婆,只是很郑重地提到,皇上好像是看上咱们家清骏啦,赶紧把清骏的婚事定下吧。
萧氏一想,不对劲啊,如今宫中还没出嫁的公主里头,年纪最大的也就是十四岁啊,都没到出嫁的年纪呢。
结果,第二天就来了,而且还是皇上跟前的大总管怀济。
谢家全家都出来接旨了,乌拉拉地跪了一片,前头都是些歌功颂德的大话。一直听到后面,众人才听明白。
这是一道赐婚圣旨。
长宁郡主赐婚与谢清骏。
☆、第138章 姑嫂初见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这一道圣旨,简直是石破天惊啊。
京城多少贵女觊觎的谢清骏,就被皇上赐婚给长宁郡主了。后来宫里头隐隐传了风声出来,说原来这是太后娘娘保的媒。长宁郡主自从进宫之后,就长伴太后左右。如今封了郡主,太后又见她今年都十八岁了,这才请皇上赐婚的。
一时间,多少贵妇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去和谢家接触,直接进宫求太后了。
而谢家长辈全都是一头雾水,这位长宁郡主,他们自然知道是谁。可不就是大名鼎鼎晋阳许家的嫡长女,可谁知能告诉他们,为什么这份殊荣会落在他们谢家头上。
萧氏这两天都在思索着,要不要去庙里头上香了。按理说,谢清骏同郡主成婚,那他可就是郡马爷了。可是萧氏这心里头,说不上高兴。
毕竟这位许姑娘的品性她是一点都不了解,就连样子都没瞧过。
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这门婚事究竟是好还是……
不过按理说,晋阳许家的姑娘,那可是开国皇后娘家的姑娘,只怕也不会差吧。可是这一样米养着百样人,谁又能说得的的确确呢。
这会萧氏简直快愁死了,而且这姑娘住在宫里头,她总不能跑到宫里头去相看人家吧。更何况,这可是圣旨赐婚,又哪有谢家人置喙的余地。
所以萧氏着急也没用,反正这已经是定下来的事情,如今谢家只等着准备聘礼吧。就连这成亲的时间,都不是谢家能确定的,需得等着内务府拟定了黄道吉日。
谢清骏的婚事突然有了眉目,连带着谢清懋的婚事都受了影响。只要清骏大婚的日子一天没定下来,萧氏就不敢给清懋将婚期定下,要不撞到一块去,还不得弄得人仰马翻的。
好在接了圣旨,也该进宫谢恩的。谢树元正上了折子谢恩,估摸着太后娘娘怎么都会宣召谢家的女眷入宫吧。结果,谢树元的折子刚递上去没两天,宫里头就来人宣旨了,让是皇太后宣召谢家女眷进宫。
老太太和萧氏身上都是有诰命的,自然是要按品大妆的,至于谢清溪原本以为这事没她的份呢,结果太后娘娘点名了让她一块进宫,说是让郡主也和未来婆家人都见见面。
谢清溪很是激动了一把,她来京城这么久了,皇上和太后虽然都见过,可是却一次都见过皇宫。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她怎么能不兴奋呢,连带着就开始选衣裳和首饰。
当然她也不敢专挑华贵的首饰,要不然一头珠翠的,别人还以为是哪个暴发户的女儿呢。所以这会,她还特别请教了萧氏。好在她的品味也算是被萧氏熏陶出来的,穿出去倒也是清贵端方地很。
“礼仪乃是咱们平常一言一行中都体现的,娘,今个只教你入宫请安的礼仪,你要牢牢记住了,到时候可是要给皇太后请安的,”萧氏也知谢清溪从未进宫过,虽之前也见过太后,可那到底是在宫外头,就算规矩没那么规整,也不妨事。
不过既然要入宫进贵人,自然要好生学规矩的。
谢清溪这几日深谙行如莲步,笑不露齿的深刻含义,一言一行之间,皆带着大家闺秀的秀丽端庄。就连谢清骏看见了,都连连称奇。
“清溪儿这般,倒是十足的大家闺秀架势,”谢清骏夸她。
谁知这话就跟戳中了萧氏心里头的炸药包一般,立马便道:“如今她也就只剩下个花架子蒙蒙人了,但凡多说了两句话,立马能露馅了。这日后哟……”
其实萧氏是想说这日后可怎么找婆家,只是谢清溪如今年纪也大了,怎好在她跟前说这等事情,所以她到嘴的数落还是咽了回去。
唉,自己生的女儿,就算是跪着也得继续宠下去。
这入宫的章程最是麻烦了,要一大清早就要起来,然后赶着马车到宫门口,在那里候着等着别人来接。如今老太太年纪也大了,不仅要起早,还得在宫门口等着。如今这才二月份,霜寒露重的,站在外头遭罪啊。
即便身上穿的衣裳厚实,这会也冻得瑟瑟发抖。大概过了一刻钟吧,里头有人过来了,是个穿着绛红色官宦常服的太监,瞧见谢家人后,便立即拱手道:“奴才阎良,是寿康宫的大总管的,太后娘娘一听老封君您来了,立马遣了奴才过了接几位。”
从宫门口到里面又是很长的一段距离,不过好在开国皇上十分开明,因严明可许七十以上的人乘坐小轿入宫。原本这规定,是为了方便朝臣上朝的,不过后来皇后又怜惜年长女眷,也发了凤令,允许七十以上的老太太坐轿子。
谢家老太太今年都七十有二,自然有资格乘轿子进去。不过就是苦了萧氏和谢清溪了,两人只能跟在轿子旁边走。
不过谢清溪还是挺高兴的,前世就算紫禁城买门票就能进去看,不过她就是各种错过。没想到这辈子,这里头住着真正帝王家的时候,她反倒有了机会进来。
朱红的墙壁,明黄琉璃瓦在阳光折射下散发出耀眼的金光。谢清溪跟着轿子周围,并不敢抬头四处乱望,都说宫里规矩重。
“前头不远处就是寿康宫了,这轿子也只能到这里,还请老封君下轿,”阎良将手伸到跟前,恭敬地说道。
老太太一边下轿一边道:“公公客气了,有劳公公了。”
说是前头就到了,可这会不过是到了临溪亭,前头还有一大截路要走呢。这是谢清溪头一回进宫,所以压根就不知道,见老太太都下车,还欢天喜地地以为,是真的要到了呢。
结果又走了半刻钟,才瞧见一处花园。谢清溪抬头看着前面的老太太,那腰杆笔直的,虽说脚下没生风,不过走路都一点不带喘的。
虽说谢清溪不太喜欢老太太吧,可是这会也是佩服不已,毕竟人家岁数都摆在这里。所以她也不敢在脸上露出一丝疲倦之意,只一脸含笑,端的大家淑女风范。
萧氏就走在谢清溪的旁边,这会见女儿这般,心里也是不住地点头。自己这女儿虽说在家里头又爱撒娇又太过活泼,可是到了外头那是绝不会失了一分礼数的。
等瞧见寿康宫的时候,谢清溪都觉得自己的腿快要断了。
不过内宫之中,娘娘们都是有肩舆可坐的,就是苦了这些命妇,逢年过节地进宫那都是要凭自己一双腿走到最后的。
“请几位贵人在此稍等片刻,奴才这就进去通传一声,”阎良轻笑一声,便转身进去通传了。
这会太后刚用了早膳,也在花园里头转悠了一圈。许绎心正过来给太后请安,刚坐下没多久,就听阎良进来回报说:“太后娘娘,谢家女眷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她们来的倒是早,”太后笑着说道,旁边的许绎心听了依旧是落落大方地笑,倒是让太后心生好感。
这样的好孩子,唉,可惜了。
她对于自己拉郎配没有成功,很是有些失望。不过如今这赐婚旨意都下了,多说倒也是无意。
“让她们进来吧,”太后淡淡道。
谢清溪被领着进去的时候,头微微垂着,萧氏早就对她耳提面命,宫里头贵人有忌讳,若是没让抬头,就不能盯着贵人的脸看。
她自然不敢用余光四处打量,只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地上铺着猩红绣金线的地毯,走在上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臣妇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谢老太太领头给太后磕头请安,谢清溪也跟着就跪下。
可上头好一会都没叫起,跪在地上的众人皆不敢抬头直视太后。倒是许绎心因坐着,这会只瞧见太后正盯着跪在下面的人看呢,可是那眼光好似落在后面一排上头。
谢老太太跪在最前头,萧氏跪在她的左后方,而谢清溪则是跪在她的右后方。
许绎心只觉得太后的视线好似盯着右边的人在瞧,她面上虽是寻常,可心里却已是惊涛骇浪,难不成太后也知道些什么?
“都起咳吧,”太后淡淡的声音总算是想起。
可是这略有些长的沉默,却让谢家三个人心头都蒙上一层阴影。萧氏是心思最重的,原本对于这门婚事,她都是忐忑不安的。如今再受了太后这有些下马威般的举动,她就更加惴惴不安了,难不成太后对于这门婚事并不赞同。
“这是长宁郡主,”太后指着坐在左手边的长宁郡主。
本朝有过明文规定,只有亲王之女才可受封郡主之衔,所以郡主的尊贵也仅次于公主。就算是老太太见了郡主都是要行半礼的,所以这会谢家人自然是要给许绎心行礼的。
待双方相互行礼还礼之后,太后才给赐座。
“你们倒是来的早,早膳可有用过,”太后客气地拉着家常。
老太太是入宫最多的,她身上有诰命在,每年年节都是要入宫领宴的。不过这会象这样单独和太后说话,倒是没有过的。她恭敬回道:“谢娘娘关心,来之前已略用了一些。”
这会,谢清溪刚坐下,并不敢四处张望,不过目视前方倒是不碍的。结果,许绎心就坐在她的对面,她在瞧见许绎心的脸时,立即便震惊了。
不对,怎么不是那日的女子?
其实谢清溪在听到这个赐婚的时候,觉得那位许姑娘性子大方,倒也是不错的。可惜就是可惜在,她的长相也顶多是清秀罢了。比起谢清骏的,丰然物外的长相和风姿,那许姑娘在相貌上还是略不搭的。
不过谢清溪可惜虽可惜了,但这是御赐的婚事,谢家只有接下的权利。
可是说好的清秀佳人,怎么就成了倾国倾城貌的美人了。一身大红织锦缠枝牡丹宫装的少女,就安静地坐在对面,眉如黛,鼻如山,唇如樱,一眼瞧过去就觉得脸上是一丝瑕疵都没有,再仔细看的时候,就得在心里头感概,乖乖,人家这是怎么长得,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怎么就能长得这般恰到好处。
都说这世上,丑人丑的那是千奇百怪,而美人却总是各有相似。
谢清溪却觉得,对面的人美的却是极有辨识度,就是那种你瞧了一眼就再也看不见的。
别的不说,光是这相貌上头,这位长宁郡主就能配得上她大哥哥。
唉,这世上总是看脸的人多一些。
而谢清溪这样想法的,却是一点都不少,旁边的萧氏也是这般想法。虽说娶妻娶贤,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也是希望能娶个漂亮的媳妇回去,也好能收拢住儿子的心。
萧氏一瞧看见长宁郡主,心里就满意地不行,再看她端坐在那里,气度悠然,气质娴雅,瞧着也是个落落大方之人。左右她这一颗心就已经安定了一半,还有一半就是看看这位郡主的性子了。
谢清溪这会一边看着美人,一边心里啧啧地称赞,她以为自个这模样的,就已经是天下少有了,如今倒是有一个能勉强赶上自己的。
其实,还不真不是谢清溪不要脸,她大小就长得好看,那会软软嫩嫩的一团,谁瞧见了她和谢清湛不说,这可不就是观音坐下金童玉女嘛。
不过那日和陆庭舟一处逛街的又是谁?难不成她一开就猜错了。
“如今皇上的赐婚圣旨已是颁下了,这几日钦天监也得了皇命,正在测算今年的吉日,准备择一日让他们早些完婚,”太后这会已经是喜气洋洋地在说许绎心的婚事。
老太太立即感恩戴德道:“臣妇孙儿不过是微末之人,如今能有郡主下嫁,实在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
“便是哀家在宫中,都不时听说状元郎的名讳,都说谢家专养好儿郎,”太后轻笑。
待许久之后,太后的目光便落在谢清溪的身上,她笑着看着谢清溪问道:“这便是你家的嫡孙女吧?”
“正是,”老太太回道。
“今年多大了,”太后一脸温和的模样,可是谢清溪看着她就是紧张。
她扬起唇,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声音甜美可人:“回太后,臣女今年十三。”
“十三啊,”太后略迷了下眼睛,轻笑一声又说:“哀家记得前年观龙舟的时候,还曾经传唤你到御帐之中,没想到你如今倒也出落成大姑娘了。”
谢清溪也是一惊,没想到太后居然还记得她。
旁边的萧氏都被太后这话都唬了一跳,京城贵女何其之多,太后不过是前年见了谢清溪一面,怎么今个就能这么准确地提出来呢。
就在此时,门口便有小太监进来,走到跟前跪下回道:“回太后,恪王爷进宫给你请安了。只这会正在乾清宫同皇上议事,让奴才先过来同您通报一声。”
太后不清不淡地笑了下,意味深长地说道:“他今个倒是勤快。”
谢家两位长辈也觉得奇怪了,这恪王爷来了,是不是她们就该告退了。谁知太后却看着谢清溪道:“你是头一回入宫吧?”
“回太后娘娘,臣女是头一次入宫,”谢清溪低头回道。
“既是这般,我便让长宁郡主带你去御花园转转,左右你们小姑娘之间也有话说,”太后宽和地说道。
谢清溪自然是站起来谢恩,长宁郡主也起身,两人携手告退。
待出门之后,两人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帮寿康宫的奴才。谢清溪想了好一会,才开口道:“郡主,寻常在宫里都做些什么?”
好尴尬,好没话找话。
谢清溪说完,自己都这么觉得。
“养花、刺绣,”长宁郡主瞧了她一眼,看着她想问又不敢问的表情。
“不知谢姑娘闺名是什么?咱们以后也是一家人了,总是这般郡主来姑娘去的,倒显得疏远了,”长宁郡主轻笑。
谢清溪没想到郡主居然这么善解人意,便立即笑着回道:“我闺名清溪。”
“我姓,闺名绎心。”
谢清溪霍地转头,你还真叫许绎心啊。不过这会听了许绎心的名字,她反倒是慢慢明白过来了,毕竟这事她以前也不是没遇过,林君玄不就一下子变成了陆庭舟。
谢清溪一想到,她大哥哥居然也和自己,不过一想到大哥哥发现这明明是同一个名字,却不是同一张脸的时候。她真的很想看她大哥哥的表情。
“楚辞有云,有美一人兮心不绎。想来郡主闺名便是取自其中吧。”
许绎心转头看她,谢清溪被她盯得有些头皮发麻,怎么,难不成她说错话了?
“你还真是你大哥的亲妹妹。”
☆、第139章 挑破心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还真是你大哥的亲妹妹。”
谢清溪听到这句话后,便转头盯着许绎心,还在奇怪,为什么她会问出这句话。
结果许绎心下一秒就温和一笑,用一种甜蜜又温柔地语气说道:“你大哥哥第一次听到我名字的时候,也是说了这句话。”
谢清溪:“……”
所以她现在遇到是花式秀恩爱吗?
谢清溪又突然想起来,二哥哥上回在珍宝斋也是在她面前秀恩爱。所以她就说嘛,这些订了婚的人都好讨厌啊。她还是和六哥哥一块玩吧,反正他五年之内是不会订婚的。
“咱们就去前头的御景园逛逛吧,如今才二月,便是御花园之中,也没有什么景致。倒是御景园的回廊下头,挂着各种鸟,吱吱喳喳地倒也有趣,”许绎心轻笑着说道。
谢清溪原先还不在意,只想着鸟有什么好看的。结果她进了园子,一条鹅卵石小路蜿蜒曲折地通往前方的廊庑。而旁边则是错落地摆着一些太湖石,有些是堆砌成假山的模样,有的则是上面打磨地光滑,能让人坐在上头歇息。
她们还没走到跟前呢,就听见回廊处一阵叽叽喳喳地叫声。待走近后,就看见一个个鸟笼挂在廊庑下面,里头是五颜六色的小鸟。
谢清溪一眼瞧过去,竟是没一只认识的。不过就算她对鸟没研究,一眼看过去,都觉得这处的鸟只怕各个都是名贵的品种。
“这里是专门养鸟的地方吗?”谢清溪是真高兴,连声音都变得欢快起来。
寿康宫确实是富丽堂皇,可是她一在太后就觉得紧张,总觉得太后在拿眼神打量自个。当然她也知道,这极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我入宫时间也并不长,只是偶有一次路过这里,听到鸟叫声,这才知道此处竟是养着如此多,”许绎心见她是真喜欢,也不由有些高兴。
女子嫁人之后,上要伺候公婆,下要照顾弟妹。就算她贵为郡主,也是要好生伺候婆婆的。太后心疼她,便招了谢家的长辈入宫来。
其实许绎心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毕竟能教养出谢清骏的家族,如何都不会是不知礼数的。倒是谢清骏是长子,底下有三个弟妹,她日后作为嫂子自然有责任照顾好弟妹。
“这里的鸟品类都好多啊,”谢清溪此时走到一只上体几乎纯蓝色,而两翅和尾近黑色;胸前蓝后栗红色的鸟,仔细地看了半天。
结果旁边一只鸟却是叫的格外欢快,她转头一瞧,便看见这只浑身几乎都是鲜艳铜蓝色的鸟,只是尾下覆盖羽处长着白色端斑,她自言自语道:“羽毛可真鲜艳,你是翠鸟吗?”
“奴才给郡主请安,给姑娘请安,”这会正好有个小太监提着个小桶过来,里头装着的都是清水。
“这些鸟都是你在伺候吗?”谢清溪虽没养过宠物,不过也知道象皇宫这样的地方,就算主子有养宠物,那也是有专门伺候宠物的人。
小太监这会已经站起身,两手恭敬地放在身前,笑道:“姑娘真是说笑了,小的不过是打下手的小杂役而已。这伺候这些小祖宗的精细活,是奴才的师傅做的。”
“那你认识这些鸟吗?”谢清溪又问他。
小太监头垂着头,眼睛只瞧着前头的一点,笑道:“小的在这伺候这些小祖宗也有两年了,自是认得的。”
“那这只是什么啊?它的羽毛好鲜艳,”谢清溪就是指着旁边铜蓝色小鸟问道。
小太监迅速地抬头看了眼她指着的鸟,又是垂头回道:“回姑娘,这是铜蓝鹟,不过这只是雄鸟,先前还养着一只雌鸟,只那羽毛颜色都没这鲜艳。”
“原来不是翠鸟啊,”谢清溪对于鸟类的认识很少,瞧着这鸟身上的羽毛着实鲜艳,就跟那染料印染过一样,这才会有如此一说。
小太监听她惋惜的口气,还以为这位姑娘是想看翠鸟呢,就接口说道:“姑娘可是不知,这翠鸟极是难逮,先前倒是有人逮了献给恪王爷,只是他说翠鸟是养不活的,左右留着也不过是杀生,就又放了。
“恪王爷,“谢清溪轻声念了一声。
旁边的许绎心见她,依旧盯着面前铜蓝鹟望,可嘴里却是念着这三个字。她生怕这小太监听出什么,便立即笑着问:“也不知这些鸟都是宫中哪位娘娘养的,能收集这样多的名贵鸟种倒也难得。”
“这些鸟并不是宫中娘娘们所养的,”小太监道,他抬头瞧了对面两人,又道:“这些都是恪王爷的。”
“恪王爷养的鸟,那为何不放在恪王府,反倒是养在宫里头,”连许绎心都觉得奇了。
小太监立即面色古怪地说道:“实在是王爷身边的汤圆老爷实在是爱抓这些鸟,养在王府里头,容易被它抓着。”
噗,谢清溪差点没忍不住笑出来,汤圆还真是霸道啊。
谢清溪又看着一排挂着的鸟笼子,里头叽叽喳喳地叫着,要是真挂到陆庭舟院子里头,指不定得多吵呢。
也不知他那样冷清的人,怎么会喜欢的。
“九哥,我说真的,你要是再逃课被抓着,只怕这屁股又得遭殃,到时候再卧床半个月,说出去多丢人啊,”十皇子陆允乾劝说道。
陆允珩可不管,他今个是打定主意逃课去了,谁管那老学究怎么去跟父皇告状。他猜着父皇是宁愿花时间听那些老和尚老道士,说些骗人的鬼话,都不愿意管管他们这些皇子的学业吧。
自从父皇迷上这虚无缥缈的求仙一道时,都有多长时间没去过上书房检查他们皇子的功课了。他倒是更羡慕大哥他们,如今成了亲就能搬出皇宫,有了自个的亲王府,谁能管得着他们要干什么。
陆允乾虽不知陆允珩逃课干嘛去,不过大家是亲兄弟,总该有福同享,有课同逃吧,所以这会他也跟着一块去了。
陆允珩倒是不耐烦地瞅了他一眼,怒道:“我逃我的课,你跟着出来做什么?到时候咱们两都不在,岂不是更容易被发现了。”
“嘿嘿,九哥,弟弟我这不是担心你嘛,”陆允乾腆着脸说道。
“嘴把式,”陆允珩哼笑一声。
两人这会连身边的贴身太监都没带,陆允乾就见陆允珩是朝着寿章宫那块去,就觉得奇怪了,难不成九哥是逃课去给皇祖母请安?
哎哟,要真是这样,这孝心简直可表天地啊。
结果两人没走多远,就听见后头有人喊道:“允珩、允乾,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两人一转头,就看见陆庭舟和宁王陆允治站在一块,两人并肩同行,身后跟着他们两的太监。而陆庭舟脚旁还站着一只雪白雪白的狐狸。
宁王一瞧见两个弟弟,便问道:“这会该是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你们两怎么出来了?”
“老十肚子疼,我陪他回去歇息会,”陆允珩立即回道。
旁边的陆允乾则是朝他看了一眼,立即就捂着肚子,哎哟了一声,然后说道:“疼,是真疼。”
“既是肚子疼,怎么不宣太医,还有你们两随身伺候的太监呢,怎么都不在?这是嫌活得不耐烦了?”宁王自持是大哥,一张嘴就教训他们。
陆允珩最烦的就是这个大哥了,不就是比自己早出生了几年,牛气个什么劲啊。所以他一听见这话,就是嘴一撇,有些不耐地说道:“无非就是吃坏了些东西罢了,大哥何必这般大惊小怪的。”
“大惊小怪?你们该在上书房的时候,偷偷溜出来,身边连个伺候的奴才都不带,万一要是出了事,谁来担这个责任?”宁王见他一脸不服气,立即也是没好气地说道。
旁边的陆庭舟一直冷眼旁观,并不说话。
“出事?咱们都在宫里头能出什么事情,大哥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陆允珩眯着眼睛看他。
旁边的陆允乾胆子可没他大,轻轻地扯了下他的袖口轻声道:“九哥,别说了。”
宁王性子暴躁,先前被皇上训斥过好几回,如今虽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那也是听了府中幕僚的建议,在皇上跟前刷好感的。如今却被两个年幼的弟弟,当众这般驳斥,他不免怒上心头。
“既然九弟觉得我这个大哥没资格管你,那咱们便到父皇跟前去,我倒要看看九弟这般逃课出来,父皇还会夸你不成,”宁王声音一冷,便是威胁道。
十皇子见两方剑拔弩张地,立即开口解围道:“大哥,别生气。都是我不好,一心贪玩,非拉着九哥一起陪我,您大人大量,就别和我们一般见识了。”
都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皇上有这样多的儿子,自然待遇自不相同,象宁王这种已经出宫建府,封了亲王之位的皇子,自然是不会将这些弟弟放在心上,只觉得都是半大的孩子罢了。
陆允珩的母妃是成贤妃,是执掌后宫权柄的四妃之一,而陆允乾的母妃不过是个嫔罢了,早早就失了圣宠,若不是生了一个儿子,只怕日子更难熬。
“好了,允治,小九和小十不过是一时贪玩罢了,这等小事也犯不着再告诉你父皇。你作为大哥略教导两句就是了,”陆庭舟笑意吟吟地开口解围。
陆允乾有些感激地看着陆庭舟,皇子里头最有人气的叔父辈的,就是这位六叔了。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父皇的亲弟弟,也是因为他这人行事温和妥帖,从不会让人有半分难堪。
其实陆允乾也不太喜欢大哥,他也觉得大哥每回瞧见他们这些年纪小的皇子,都会摆出架子来。他不过是比自己略大了些年岁罢了,待自己到了年纪,也照样能封王出宫建府。
“小九,还不赶紧给你大哥赔个不是,你大哥也是担忧你,才会如此说的,”陆庭舟又看了对面陆允珩一眼。
陆允珩心里憋着一口气,不过陆庭舟亲自开口,他还是很给六叔面子的。他温柔地说道:“大哥,我不该在上课的时候偷偷溜出来。”
宁王却觉得他这幅模样,实在很是欠揍,一份怒意地看着陆庭舟就说:“六叔,你自己看看他的态度。”
陆允治就连对陆庭舟说话,都很是不客气,这会陆允珩听见了,自然又是不屑,很是冷笑了一声。
他转头就走,旁边的陆允乾一见,赶紧笑着点头道:“六叔、大哥,那我们先回去上课了。”
陆允乾连追了几步,才赶上陆允珩,他小声劝道:“他那脾气就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家都是父皇的儿子,他不过是比咱们年长几岁罢了,就摆出一副臭架子,上回他还当着我的面子训斥我三哥呢。亏得我三哥性子宽厚,要是我早和他打起来了,”陆允珩不服气地说道。
虽然陆允乾很是同意他的话,不过却还是宽慰道:“左右咱们以后离他远些便是了。”
“哼,如今他还什么都不是呢,就瞧不上我们这些兄弟,若以后真让他谋成大事,那还有咱们活命的?”陆允珩压低声音恨恨地说道。
陆允乾一听这话,险些吓得腿都软了,赶紧四处张望了几眼,这才道:“我的九哥唉,这话也是咱们能说的。这宫里头可是隔墙有耳呢。”
陆允珩也自知这话确实越矩了,便缄口不言。
如今被这么一折腾,两人只得打道回上书房。
两位皇子走后,宁王便干笑着对陆庭舟道:“真是让六叔见笑了。”
“你这话倒是生分了,说来我也是你们的亲叔叔,今个被我撞见也不算什么,”陆庭舟淡笑宽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