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不过随后,恪王又上折子言身体不适,想前往近郊锦山休养,帝允。

正德二十二年,七月,康王向皇上告密,宁王利用张梁在城墙上散步谣言,后杀张梁一家二十七口人,以损圣誉。

皇帝闻言,立即派人前往宁王府搜查,在宁王府中搜出宁王与张梁的书信往来,信上宁王对张梁说,夺妻之恨不可消,吾愿助你消这心头之恨。

“逆子,逆子,”皇帝看着信上的内容,霍地就将信扔到了地上,而此时跪在地上的许寅和谢舫都默不作声,而康王则跪着爬了两步。

待他到了皇帝的脚边,伏在地上痛苦道:“儿臣知父皇心中难过,可还请父皇保重龙体,万不可伤心太过。大哥不过是一时糊涂而已。”

谢舫和许寅都没做声,只听到康王跪求皇上要保重龙体的声音。

“来人,叫曲和过来,”皇帝喊道。

谢舫心中一惊,曲和是执掌紫禁城上直侍卫军的统领,负责紫禁城的守备问题,乃是皇上的京城。此时皇上召他前来,只怕是为了对付大皇子。

此时康王府已经被皇上派人秘密监视了起来,王府之中不准出也不准入。

待曲和回来后,皇帝看着他好久都没说话,待过了许久之后,才命道:“允治连同外人怨怼皇父,实乃不孝,诛杀无辜满门,实乃不忠。今革除其宁亲王爵位,交宗人府审查。”

康王跪在地上,忍不住颤抖,显然也是没想到他不过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竟将这么多年来的对手打落了地狱之中。

此事便是记载在大齐史书上的“夺妻案”,也正是从此开始诸皇子之间的党争更加激烈。

外面有种天翻地覆的感觉,可在锦山的恪王别院中,却是一派的宁静祥和。

此处园子乃是皇帝赏赐给陆庭舟的,不过他甚少来住过,今日再来,谢清溪见园子居然连名字都没有,便立即叫着要给园子起个好听的名字。

不过名字还没想出来,谢清溪就想着去跑马。陆庭舟早在宫中的时候就好了,别说现在跑马了,就算让他去打猎都是一把子的力气。

以前谢清溪跑马那就是谢家庄园里头圈了一块地,在里头撒欢就行。可这会她问清楚之后,才叫咂舌呢,这庄子大不提,这外头连着好几个山头和山脚都是属于这园子的地界,也就是说这么大一块地,都是属于陆庭舟的。

而这片地连起的是成王的庄子,不过成王家的庄子远没有陆庭舟的大,估摸着也就他的三分之一而已。

不过最让谢清溪开心的是,连着她院子旁边的院子,三间屋子什么都没放,两间屋子全被打通成了一片水池。她看见都震惊了,所以这是最早的室内游泳池吗?

而且这池边还特别砌了台阶,你要是不想游泳就可以坐在台阶上头玩水。

谢清溪一高兴就要拉着陆庭舟玩水,结果却被陆庭舟借口要到前院有事。

要是平日谢清溪肯定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这会吧,她看着陆庭舟离去的背影,心里头那叫五味杂陈的。

之前太医便说陆庭舟只怕会有后遗症,一开始谢清溪还没在意。可是一直到回了王府,如今又到了庄子上,她才发现这几日两人睡在床上都是规规矩矩的。两人睡觉就象小学生一样,居然是拉着小手一块睡着的。

要知道陆庭舟没受伤之前,何曾忍过这么长时间不和自己胡来。

所以方才她特意问陆庭舟,想让他陪自己一起游泳,谁知他居然借口前头有事就离开。

谢清溪坐在台阶上,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池水,而水里倒映的人依旧是国色天香,美的不可方物。

她握了握拳头,忍不住心里想着,要她怀疑的是真的,那这种事情确实是尴尬,毕竟这也关系到陆庭舟的男性自尊,谢清溪也不能开口问,她总不好直接说,小船哥哥,为什么你最近都不好我玩摇啊摇,是不是你不行了。

要是她真问出口,日后只怕就不用做人了,估计连陆庭舟都得笑话她思春。可这事要是放在平时,她一点都不在意,但是这会正是陆庭舟受伤醒来,所以她就怀疑这是不是就是太医所说的后遗症。

谢清溪在现代的时候知道,有些人大脑受损严重的话,会影响到四肢的协调性。她一个同学因跟人打架被人用铁棍子砸在脑袋上,她去看望过他一次,吃饭的时候手都是哆哆嗦嗦的,说话的时候甚至还流着口水。

所以她这才害怕,陆庭舟是真的留下了什么隐疾。毕竟要真是那方面的问题,以他骄傲的性子,肯定不会和太医说的,更不和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所以谢清溪叫了齐心过来,可是问来问去就是没问到重点上,待过了半天,还是挥手让他离开了。

晚膳的时候,谢清溪特地让人煲了冬虫草炖乳鸽汤,她查了医书见冬虫草有滋补壮阳的效果,所以便让人做了。她也不好意思做什么牛鞭汤,这种也太明显了。

待晚上陆庭舟正在书房里头看信,一切进展都如他预期的那般顺利。齐心就进来了,后头还跟着朱砂,陆庭舟一抬头便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可是王妃有事?”

“王妃见王爷近日颇为操劳,便让奴婢送些汤水过来,”朱砂低头说道。

陆庭舟有些诧异,看了齐心一眼,就见他垂着头没说话。他笑道:“你便放在这里吧。”

朱砂赶紧放在案桌边上,告退的时候又道:“王爷,这汤是娘娘亲自熬的,娘娘说趁热好喝。”

朱砂出去的时候,脸上还是红的,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可真是够蠢的,说什么不好居然说那汤是小姐亲手熬的。

不过她见这是谢清溪头一回给陆庭舟送宵夜,所以想替谢清溪在陆庭舟跟前搏一回贤妻的名声。

此时书房里头,就剩下陆庭舟和齐心两人,他低头看了眼面前青竹白瓷罐,忍不住轻笑一声。

齐心一抬头就看见王爷摸着那瓷罐,他赶紧上前,笑道:“王爷要是想喝汤,奴才给你盛。”

待青竹白瓷小碗放在陆庭舟时,他一眼便瞧见里面的冬虫草,他涉猎广泛,所以自然知道冬虫草的疗效。他抬头看了一眼的齐心,立即冷笑问道:“说。”

齐心心肝抖了抖,麻溜一下就跪了下去。他没敢看陆庭舟,只轻声说道:“王妃娘娘,今个下去叫了奴才过去问话,只问了这几日王爷用饭香不香,睡觉可还好。”

陆庭舟这几天都是跟谢清溪一块吃饭的,吃饭这事自然犯不着去问齐心。至于睡觉……,陆庭舟一下子就顿悟了,可又是忍不住摇头,也不知这丫头脑子里想得究竟是什么,竟会往这处想。

陆庭舟此时既已知道了,就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开始喝汤。他一边喝还一边问齐心:“那你怎么和王妃说的?”

齐心如今都快吓死了,心里头直打鼓,他虽不知王妃为何有这样的想法。可这会既然王妃怀疑了,那肯定也是有问题,所以朱砂来送汤的时候,齐心很爽快地将人领了进来。不过这会陆庭舟问他,他肯定是不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的。

所以他斟酌道:“奴才只说王爷吃饭还好,至于这睡觉,奴才就真不知了。”

“滚下去,”陆庭舟没好气地看着他,要不是知道他这是关心自己,恨不能都让人拉着他下去打个二十大板,不过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陆庭舟又叫道:“回来。”

齐心又赶紧回来,陆庭舟看了一眼桌上还放着的青竹白瓷罐,道:“这汤就赐给你了。”

齐心恨不能给他跪下了,这壮阳的汤赏给他,岂不是浪费了。不过碍于面前人的目光,他还是乖乖地把汤端走了。

谢清溪此时已经洗漱好了,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她正拿着梳子梳头发,正准备敷面时,就听内室的门被推开,月白一回头正准备请安,就听见清冷的声音吩咐:“你们都下去。”

谢清溪一转头就看见陆庭舟平静的面容,可是他眸子乌黑发亮,就像是表面平静的海面,内里早已经波涛汹涌。

她站了起来,轻声叫了句,六爷,正想着要怎么解释时,就见陆庭舟跨步而来,一下子便抱住了她。他身上还带着外面的热气,整个胸膛如同滚烫的烙铁般。

只见他低头一下便咬着她的脖颈皮肤,是用牙齿细细地咬,有一点刺痛,就在下一秒湿润的舌尖滑过那齿痕,又软又热刺激的谢清溪整个人都抖了下。

“听说我的王妃在怀疑她的夫君不能人道了?”陆庭舟就伏在她的耳畔,声音犹如裹着毒药般,危险又迷人。

“没,小船哥哥,你听我说,”谢清溪以为他是恼羞成怒,忍不住喊出最亲密的名字的。

可就在下一秒她整个人都被横腰抱起。

………………

谢清溪双眼无神地看着头顶的大红丹凤朝阳纱帐,都是骗人的。

旁边的陆庭舟一手撑着头,一手覆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忍不住将头埋在她的脖窝,轻声问道:“现在还觉得本王不行吗?”

待她睡着后,陆庭舟才抱着她去梳洗了一番,不过全程她闭着眼睛无力地靠在自己的怀中,别提多乖顺可爱了。这几日正值事情关键时候,所以他难免有些冷落谢清溪,却不知她是如何想到那方面去的。

待他抱着谢清溪回来后,便将她放在锦被之中,在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便起身出去。

等他换了一身玄色衣裳出现在前院时,就看见裴方已经等在那里,而长庚卫中许多人也安静地站在院子中。

“走吧。”

此时在京城郊外,一行三四人正骑着马往北而去,看样子是要远离京城。

不过很快,他们就勒住了缰绳,停在了官道之上,对面火光闪耀,十数个火把将夜幕都染成一片红色。

这边停住了,可对面的人却策马过来,其中一人立即低声喊道:“您先走,我们来挡住他们。”

“你们不过是三人,对面最起码有四十人,你确定你可以以一挡十吗?”领头的人看着对面已缓缓而来的人,沉声道。

待对面这些黑骑缓缓而来,就见马上骑士皆穿着玄色衣衫,脸上覆着黑色面罩,只将眼睛露了出来。更让他们警惕的是,这些骑士胯下所骑的骏马,也是通体为黑,高大雄峻,各个都是千里良驹。

在距离他们数丈远的时候,为首的骑士突然勒住马缰,骏马长嘶一声便听了下来。而紧随着他的几十名骑士都纷纷勒住缰绳,骏马纷纷停住脚步,就连行军的队伍都没有丝毫的紊乱。

别说他们只有三人,就算是对方也只有三人,只怕他们都未必走得了。这是一帮训练有素地骑兵,这等的威武,只怕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我等乃是大同人士,因家中有急事,还望诸位行个方便,让开一条路可好,”这边领头的人恭敬地朝着领头的骑士说道。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险些绝倒,如今人家摆明冲着自己来的,先生居然还能说这样的话。

为首的人并未开口,就听对面又传来马蹄声,那是一匹马不紧不慢地行进的声音,可偏偏就是这匹马的马蹄声,好像传进了对面四人的耳中。

当那人走近时,骑士们从中间分开,自从给身后的来人让出了一条道路,可就算是让开路,这些骑士依旧整齐排列着。

当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出现在最前方的时候,对面为首的人在看清马上人的面容时,终究是脸色大变。

反倒是骑在马上的陆庭舟,看着对面的人,突然轻轻一笑。

他问:“我如今是该称您陈先生,还是成先生呢?”

☆、第181章 双面庭舟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还称您陈先生还是成先生呢?

成是非看着对面的陆庭舟,便是哈哈大笑,待笑完之后,他目露深意地说道:“看来陆氏皇族终究还有了不得的人物。”

“成先生才是真人不露相,君玄和你一比实在差的多了,”陆庭舟骑在马上,含笑说道。

成是非看着陆庭舟,苏州的林君玄,如今站在他对面的陆庭舟,一切就好像转了一圈之后,重新回到了原点。

“看来仲麟他们在辽关见到的,便是成先生你了,”陆庭舟问道。

成是非此时便知自己早已被盯上,至于他的计划为何能这么顺利,只怕也是因为他的计划正好符合他的心意吧。一想到这里,成是非忍不住便想笑,他成是非从来自认算无遗策,如今看来却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既然王爷早知道我来了京城,为何不同我一见呢,”他看着对面一身玄色衣衫的陆庭舟,若不是那张白玉般的脸颊,只怕整个人都隐没在这黑夜之中。

陆庭舟但笑不语,倒是成是非下一刻,朗声笑道:“当年在苏州我也是恪王妃的师傅,王爷与王妃鹣鲽情深,只怕连王爷都该叫我一声师傅吧。”

成是非素来放纵不羁,便是如今明知深陷重围,不过依旧面不改色,该谈笑风生的,依旧还谈笑风生。

就这份气度,陆庭舟都要佩服他是个男人。不过成是非此人太过危险,他的存在就是对陆氏皇族的威胁。今夜无论如何,陆庭舟都不会放他离开的。

“从你蛊惑宁王将林雪柔弄进宫中开始,你就该明白,进局容易出局难,”陆庭舟轻声看着他说道。

成先生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辰,突然轻笑了一声,他问:“那你知道张家满门被灭口是谁干的吗?”

陆庭舟依旧冷冷地看着他,他身为陆氏皇族,自然知道这帝王之位有多诱人,特别是当你觉得你只差一步之遥便可以登上帝位的时候,你就开始变得不折手段,哪怕是弑父杀兄,你都在所不惜。

也许皇兄当年就是这样的吧,他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却因为父皇的不喜,让他无限远离那个位置。

“我不得不说,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可真得皇帝的真传,”成是非看着陆庭舟冷声笑道。

一个林雪柔,生生将京城的这池水给搅浑浊了。

大皇子不过是想借住林雪柔压制二皇子的势头罢了,结果二皇子没有忍耐住,竟是纠集余下几位皇子一同前往乾清宫向皇上谏言,这等行为无疑与逼宫。

皇帝也就在这时候突然发现,二皇子对于皇子的影响居然都这么大了,更别提他在朝堂之中的势力。皇帝这些为何能这般悠然自得地忙着炼丹求长生,那是因为底下的皇子都年幼,没有人能对他的皇位有威胁。

可是他一直以为还年幼的皇子,却可以纠集这些兄弟,到乾清宫来给他施加压力,企图让他改变主意,所以他才会失态,才会失控地砸出东西,谁知却阴差阳错地砸到了陆庭舟。

而这就像是点燃了火药桶一般,皇帝对康王越发地不满,这种不满让宁王以为自己可以一次性地扳倒康王。

此时先前进言让林雪柔进宫的陈先生,就成了宁王信重的对象,而陈先生告诉他,若是想彻底扳倒宁王,就要走险棋,下得了狠心。

于是宁王将自己的人手给了陈先生,原本只是说好杀了张梁一人,到时候再在京城散布谣言,说张梁被人杀死的,到时候将这谣言往皇上身上扯,必将会满城风雨。

而宁王便趁机进宫,在皇帝面前密说是康王杀死了张梁,是他怨怼皇上宠幸林雪柔而冷落文贵妃,因为杀了张梁,在京中散步谣言诬陷圣名。

最后张梁确实是死了,但是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杀的,这效果比起他默默无闻地死去要好上太多。但是宁王坏就坏在,他相信了这个陈先生

陈先生,成先生……

还没等宁王进宫告状,康王就抢先一步告状了。而此时皇帝正因为京中谣言之事,生气不已,又看见了在宁王府中搜出来的密信,便坐实了宁王与张梁勾结的事情。也许皇帝并不需要知道,此事究竟是谁做的,他只是想要收拾这些不安分的儿子,让他们安生一点。

成是非看着对面的陆庭舟,笑道:“明日康王府中的幕僚,便会将面见大理寺卿,状告他杀害张梁满门。”

陆庭舟勒着马缰的手掌,一下僵硬住,他明白了成是非的意思,他这次不是针对大皇子一个人,他是要一锅将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打尽了。

若是二皇子杀害张梁满门的事情,真的被坐实,那他的下场就会和大皇子一样。一个是夺妻案,一个是灭门案,两案都构陷了皇上。

既然皇帝会因为张梁在城门上的话,而废除了大皇子的爵位,那么二皇子杀了张梁满门,皇帝照旧不会轻饶了他们。

局中局,线中线,陆庭舟看着对面单薄的人,突然从心底生出一层寒意。成是非要设这样的谋局,那么在皇宫中,在宁王府、康王府,毕竟都会有他的人在。

这样庞大的一个局,这其中将有多少人参与其中呢,宁王、康王两府中,将有多少人是他的眼线,他真的只是一个看不惯官场虚伪愤而辞官的人吗?

“如今我所做的,不正是帮了王爷您的忙,这也是王爷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吧,”成是非毫不在意地说道。

成是非见陆庭舟脸色未变,只轻笑一下,半晌才笑道:“若不是你突然昏迷,说实话我还真不敢放开手脚,只可惜我太想成事,还以为是天助我也呢,如今看来是你故意设局因我出来罢了。”

成是非对于自己最后功亏一篑,倒也不在意。

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他成是非并非输不起的人。

陆庭舟抽出腰间佩剑,剑身亮光犹如劈开这黑幕一般,他身后几十的骑士齐刷刷地掏出佩剑,一道道寒光在黑夜中闪烁,竟是耀得对面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今夜我必要留下你性命,”陆庭舟长剑一挥,直指着成是非道。

郊外的清晨空气都格外的清新,谢清溪长吸了一口气,翻了个身,就碰到旁边一个伟岸厚实的身体,她伸手摸了过去,手臂横搁在他的胸膛。

“醒了?”头顶上响起了一个略有些慵懒的声音。

月白纱帐并不能完全阻挡外头的光线,谢清溪先睁开一只眼睛,又在他身上蹭了蹭,慵懒又可爱地模样,将头顶上的人轻笑一声。

陆庭舟将她拖着拉了起来,伸手摸着她长长的头发,她墨色秀发养的真好,即便一身缭乱,可此时依旧是乖顺地披散在肩头。

“咱们该起身了,”其实这会已是辰时了,陆庭舟需要上朝的时候都得寅时初就起身。

谢清溪抱着他的脖子,娇娇地问:“相公,咱们再睡一会吧。”

陆庭舟赶紧将她整个人抱着放在身上,两人交叠在一块,谢清溪迷瞪着眼睛看他,看了半天又摇头。

他见她摇头,便好笑地拍着她的肩膀问:“你摇头做什么?”

“我在书上看过,人在清晨醒来的时候是最难看的,可美人儿就是美人,我们恪王爷即便是清晨醒来,依旧好看地让人心动,”谢清溪说着还伸手去摸他的下巴。

“哪本书上教你的,我看你如今看的书都稀奇古怪地,”陆庭舟从不约束谢清溪,不过如今听她时不时地话外之言,他还真的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该起身了,”陆庭舟霍地一下挺起腰身,谢清溪还懒懒地趴在他怀中,整个人就被他带了起来,她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这腰力未免也太好了些吧。

陆庭舟唤了人进来,朱砂和月白领着几个小丫鬟都进来了。陆庭舟并不惯让丫鬟服侍,所以如今都是谢清溪先服侍他穿好衣裳,再让丫鬟伺候自己更衣。

好在陆庭舟的常服纽扣虽也华丽,可并不难扣,她很快就帮他换好了衣裳。这边他在漱口洗脸的时候,谢清溪正在换衣衫,此时正值夏日,她穿的是薄纱一般衣裳,六层轻纱层层叠叠的,可就算六层叠加在一块也并不繁重。

早膳还是由谢清溪定的,说陆庭舟不挑吧,反正两人在一块,他都是跟着谢清溪吃的,从来不会提出什么意见。不过有时候谢清溪光顾着点了自个喜欢的,他呢,也不说话就挑他能下嘴的吃。

不过两人在一块也算是吃了一个多月的饭了,谢清溪多少摸清楚他这吃饭的习惯,反正口味都是江南口味,只要别太酸太辣太甜就成了。

“咱们今个吃完早膳去干嘛?”谢清溪觉得她到了庄子上就有点闲不住,总觉得非得找点事情做,才对得起来这庄子上一回。

陆庭舟见她兴致勃勃地,便说:“如今这天气太热了,咱们去钓鱼吧。庄子上的花园有一个湖泊,引得是庄外头的活水,里面养了不少鱼。”

“这个好,我在永安侯府住的时候,就喜欢和我表姐在湖里划船,永安侯府的湖里还有莲花呢,一到了夏天莲叶能占满了半边池子呢,”谢清溪一提到这个心情就特别地好,还指手画脚地比划着。

陆庭舟知道她是真心喜欢,便让她快些吃饭,吃完了他就带着她去划船。

谢清溪把碗里的粥喝完了,就再不吃了。陆庭舟见她连平素喜欢的小笼包都不吃了,便问道:“可真吃饱了?”

“吃饱了,”谢清溪乖巧地点头,小模样别提多好玩了。

陆庭舟便起身,谢清溪赶紧跟上。结果到了门口的时候,就看见汤圆正从外头进来呢。

“它做过秋千了?”谢清溪问站在外面的满福,汤圆大概是真的被陆庭舟养出了祖宗的脾气,如今早上要是不带它坐一回秋千,它连饭都不愿意吃。

满福赶紧点头回道:“回王妃,汤圆大人已经做过秋千了,连早膳都用过了。”

“汤圆,跟上,”陆庭舟刚踏出门口,就见身后已经盘身窝在地上的汤圆叫道,此时它正窝在地砖上面,大概是这天真的热了,这样凉飕飕地地砖,它反倒是喜欢地很。

汤圆懒懒地看了一眼陆庭舟,居然没搭理他的叫唤。

要是搁从前的话,就算陆庭舟不叫它,它都能颠颠地跟上去。谢清溪也瞧见汤圆的模样,自从陆庭舟醒来之后,她发觉汤圆对他就有些爱搭不理的模样,这可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谢清溪一直以为,这世上能和她一样喜欢陆庭舟的,也就只有汤圆了。虽然她这会对陆庭舟昏迷又没和她通气感到很生气,不过宫里头人多口杂,那会她身边又都是太后的人。只怕如今陆庭舟连太后都信不过了吧。

所以她多少也有些了解,可是汤圆为什么生气,谢清溪可就不知道了。

谁知她刚准备过去,就见陆庭舟跨步走了过来,一把就抱住了汤圆。谢清溪被他吓得赶紧跟在身后,他走的太快,谢清溪只得提着裙子跟在身后。

还好陆庭舟后来顾念她走的慢,步子总算跨的没那么大了。

谢清溪抓着他的手臂,着急地劝道:“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汤圆一般见识嘛。”

此时齐心也跟了上来,他不敢说话,只小跑跟在后面。

谢清溪给他使眼色,结果齐心无奈地摆了摆手,又是摇头,不敢开口呀。

谢清溪就这么小步跟着陆庭舟,却看见他怀中的汤圆,正以一种我很舒服的眼神看着她。

☆、第182章 笼中汤圆

第一百八十二章

谢清溪瞬间有一种,白担心的感觉。

不过陆庭舟此时突然停住,他看着身后的齐心,吩咐道:“你让人去厨房拎两笼鸡过来。”

齐心瞧了王爷一眼,古怪地称了声到,这就急匆匆地去了厨房。

谢清溪还奇怪呢,她问:“你让齐心去拎鸡干嘛?”

苏通是齐心的徒弟,这是他在内务府亲自挑选的小太监。说来苏通也可怜,象齐心这种是河北家里头被淹了,实在是活不下去了,爹娘没得法子这才让人卖了他。苏通却是正经的老北京人,娘死的早,爹又去了后娘,家里头足足有六七个孩子。

苏通底下还有一个亲弟弟一个亲妹妹,他爹基本不管他们兄妹三人的死活,后娘原先是想将他妹妹买了。后来苏通进了宫里,每个月的例银除了孝敬上头的太监管事,就是送出宫养活弟弟妹妹了。

再后来齐心去内务府挑人,就选中了他。这会苏通跟在齐心身后,小声问道:“师傅,王爷这是要干嘛?”

“主子的事,也是你能问的?”齐心瞪了他一眼,苏通赶紧闭嘴。

不过苏通还是跟在他身后往膳房去了,待到了庄子膳房里头,此时里面已经热火朝天的,大概都在准备着午膳要用的食材。不过里面是的师傅,还是谢清溪喜欢的那个江南厨子,他做的菜实在是对了谢清溪的胃口,所以她就算是到庄子上来,都要把他带着。

恪王府里的奴才都是登记在册的,但凡进了王府当差,你八辈祖宗都得给你查清楚。而象厨子这等紧要地方的,别说自个了,就连全家都得在王府上。这个厨子叫汪德顺,是个苏州人,在苏州那边做菜是鼎鼎有名的,只是开的酒楼就不好。

所以这会进了王府当差,就连老婆孩子都一并在府里。他儿子就在王爷的前院里头当差,至于媳妇则是在王府花园里做事。

恪王府里头光是做菜的厨子就有四个,汪德顺原本并不显眼,只因为陆庭舟从不让人知道他的喜好,寻常吃食都是齐心在张罗的。

可自从王妃娘娘进府之后,这可就不同了。王妃吃过这四个人的拿手好菜,最后还是觉得汪德顺做的膳食最合她的心意。

所以如今府里头人都知道,汪德顺做的东西得了主子的眼,因此厨房管事的都要高看他几眼。此时厨房管事的赵明全,一见齐心过来了,赶紧上前,笑呵呵地便问:“齐总管今个怎么亲自到这来了,您要是有什么想要用,只管让人过来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以前还没王妃娘娘的时候,说句不好听的,这王府里头王爷排第一,齐心那就是排第二了,他是打王爷小的时候就跟在王爷身边,受王爷敬重。

这会齐心知道那边等得着急,就笑着说道:“让人给我搬两笼鸡过来。”

齐心又想了一下,补充道:“要活鸡啊。”

赵明全被这个要求给弄蒙了,你说齐心要是让他给上个全鸡宴的话,他还不至于这么吃惊呢。可是这要两笼活鸡,这是要干嘛去。

结果他刚想问,就见齐心瞪了他一眼,就是挥手,示意他赶紧去。赵明全虽是管着厨房的,可这厨房离主子太远了,他寻常也不能到主子跟前伺候,自然得和这些贴身伺候主子的人打好关系。而齐心就是他头一个得巴结的。

所以他应了一声,就让人去搬两笼活鸡,刚好今个别处刚送了两筐活鸡过来,要不然他现找还真不好弄呢。

齐心瞧着笼子里头活蹦乱跳的鸡,赶紧挥手让人抬走。

结果膳房里头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拦着要抬鸡的人说道:“唉唉唉,这是要往哪抬去啊,这鸡我还有用呢。”

赵明全一见是汪德顺,赶紧上前撕扯了他一下,瞧了齐心一眼便怒斥道:“这是齐总管给要的鸡,你哪那么多话呢。”

汪德顺显然是有些委屈,他赶紧道:“赵管事,我先前就和您说过今个要粉丝汤煲的,如今这鸡拿走了,我还怎么做啊?”

齐心是在陆庭舟跟前伺候惯了的,他知道陆庭舟拿这干嘛呢,所以立即说道:“你别着急,这鸡一会就给你送回来。”

谢清溪就看着这鸡被放在院子里头,陆庭舟把汤圆扔了进去,接着他抱着谢清溪就坐在了院墙上头。

对于翻墙这种事,谢清溪一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谁知这会竟是被陆庭舟拦腰抱着就上来了。

此时院门已经被关上了,整个小院中间就是一群无辜的鸡,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白汤圆。

谢清溪看着这么惨烈的场面,都忍不住为这群鸡伤心。此时这群活泼的鸡因刚被放出笼子,各个还活蹦乱跳地叫个不停呢。

汤圆大概是许久没瞧见这么吵闹的生物了,它如今身边围绕的都是各种两腿直立行走的低等生物,不过那些低等生物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可和面前这些的不一样。

没一会,汤圆的本性就慢慢暴露了,它悄无声息地朝着那群鸡走出去,待要走到跟前的时候,做出一个前扑的动作,紧接着一跃而起,就是将其中一只鸡扑倒。

而其余的鸡大概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吓着了,叽叽喳喳地往院子的各个角落跑。

谢清溪看着汤圆用前爪拨弄了下那只被它压在身底下的可怜鸡,终是忍不住地问道:“汤圆会咬死这只鸡吗?”

陆庭舟目光幽深地看着汤圆说,缓缓说:“不会。”

谢清溪刚想笑说,狐狸吃鸡好像是天性,怎么可能不会嘛。可下一秒,汤圆又拨弄了一下那只显然已快被吓昏过去的鸡,却又是一跃往旁边跳去。

它真的没咬死那只鸡。

谢清溪说不上是震惊还是讶然,可在心底她又隐隐觉得这才是汤圆该做的。它并不是一只寻常的狐狸,它是一只被人伺候的狐狸,它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狐狸。

她霍地转头看着陆庭舟,眼睛中是深深地难以置信。

陆庭舟看着在院子活泼不已的汤圆,半晌才说:“我很小的时候汤圆就跟着我,那时候太监们怕它把我抓伤,剪短了它的指甲。那时候汤圆一直闷闷不乐的,我以为是自己对它不够好,便拼命地给它吃东西,还抱着它一块坐秋千。”

一只从来不会自己捕捉食物,还会坐秋千的狐狸,谢清溪这才发觉,与其说汤圆是只狐狸,倒不如说它只个孩子。

“可等我长大之后,才发觉这样养着汤圆只是害了它而已,如今它再也离不开别人的伺候。要是把它丢在野外,只怕连吃的东西它都抓不到,”陆庭舟有些嘲讽地笑了笑,他转头看着谢清溪,“你觉得我和汤圆象不象?”

我们都是被关在笼子里的人,锦衣玉食地养着,却什么事都不问,什么事都不管。

“我不想成为第二个成王,”陆庭舟看着谢清溪目光灼灼地说道。

谢清溪抓着他的手臂,他们两人的腿都悬在半空中,抬头是一片湛蓝天空,院子下是一圈被追得无处可逃的鸡,汤圆似乎很喜欢这个追逐的过程,它不停地将这群鸡从院子这头到院子那头,却丝毫不想咬死它们任何一只。

可真是个善良的狐狸啊。

“所以我才要去辽关,马市是一个机会,是一个我可以正式进入朝堂的机会,”之前陆庭舟虽也有办过差事,可是不过是些零碎小事而已。

谢清溪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肩并肩地靠住在一起,远远看来真是一副恬静又安逸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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