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你睡的香,就让你多歇息会,”陆庭舟顺手给她理了理鬓发吗,此时谢清溪朝旁边看了一眼,这后殿里头还摆了一个落地座钟,她瞧着上面钟表的指向,立即就吃惊地问道:“这会都三点了?”
陆庭舟也朝那座钟看了一眼,点头说道:“你今个走了那样远的路,又陪着母后说了那么多久的话,是真的累了。”
谢清溪真是欲哭无泪,她居然一觉睡过去了。她有些担忧地看着陆庭舟,生怕太后觉得她是个懒媳妇,还好陆庭舟居然看懂她的意思,立即捏了捏她的脸颊,开心告诉她:“我方才陪母后用膳的时候,她不知有多心疼你呢。说你孝顺,还有你这会辛苦了。”
“真的?”谢清溪略表示狐疑。
谁知陆庭舟伸出右手,三只合并朝天一竖笑道:“我保证真的。”
他们说这话,钱嬷嬷就过来了,太后已派她来了两回。这会见她起身了,立即便让膳房准备的吃食端了上来。
谢清溪吃完饭,这才去前头跟太后请安。不过太后这会看着她是真的心疼,只说道:“待你生产前就不要再进宫了,这跑来跑去,没得累着你了。好生在家里头养着,给母后生个乖孙子。”
太后想了下,又补充道:“乖孙女也行。”
谢清溪登时惊讶了,要知道这个年代,虽说在大户人家姑娘也精贵,可哪家婆婆不是盼着媳妇第一胎生个儿子啊。所以谢清溪登时眉开眼笑,谢恩的时候更是嘴甜的跟吃了蜜般。
太后又赏赐了好些东西给他们,这才让他们出宫去。
待回了谢家的时候,外面已被晚霞染上一抹火烧色。下车的时候,谢家门房的小厮一见这样多的东西,管事立即便问搬到哪去?
谢清溪听了便吩咐他们搬到自个院子去,这可是太后赏赐的东西,就先放在她院子里。待回了王府之后,再收进库房里头好生藏着。
这些有大补的药材,还有首饰、赏玩的物件以及各色瓷器,反正都是应有尽有的东西。
陆庭舟陪着她一块回去,等回了院子在榻上坐下后,她总算是歇了一口气。外头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显然是朱砂吩咐她们将太后赏赐的东西放好。
结果她正闭目的时候,就听见咣当好几声,象是瓷器碎裂的声音。接着便是朱砂有些气急败坏地声音:“你们将这些瓷器都摆好了,可别让汤圆碰着。”
陆庭舟见外面实在是吵闹,便亲自去逮汤圆这个捣蛋鬼。
可他刚出去,就见汤圆一跃而起,就是跳到椅子上,冲着桌子上摆着的一个锦盒龇牙咧嘴。朱砂见他出来了,立即便有些无奈地道:“还请王爷把汤圆大人抱进去,奴婢们正在收拾宫里赏赐的东西。”
汤圆见陆庭舟出来了,对着地上的瓷器碎片就是做出龇牙咧嘴状,接着又转头盯着桌子上还放着的锦盒。
陆庭舟立即问道:“这些是什么?”
“太后娘娘赏赐的瓷器,是一整套膳食用具,是内造的,这质地和花色可是顶顶好的,”朱砂是谢清溪身边的大丫鬟,看多了这些好东西,自然也认得这套瓷器的精贵。
陆庭舟冷声道:“都别动,碎片也放着。”
经他这么一呵斥,蹲在地上收拾碎片的小丫鬟也不敢动弹了。陆庭舟将桌子上完好的锦盒打开,将其中一只小碗拿了出来,置于鼻下轻轻闻了一下。
他自然是闻不出什么,待他将小碗放在汤圆鼻下的时候,它挥爪就将小碗打落。
☆、第217章 谁在害人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朱砂看着面前在桌子上滚了几圈,终于还是滚到地上摔碎的小碗,连眼泪差点都落下来了,:“王爷,这可是太后娘娘赏赐的。”
这可都是太后娘娘赏赐的,而且还都是贡品。今个朱砂刚在宫里瞧见了一幕,由贡品引起的血案,如今她守护贡品不利,这,这……
谁知陆庭舟竟是继续将锦盒之中的瓷盘拿出,又是凑到了汤圆鼻子下让它闻,谁知汤圆又要抬爪子挥掉盘子。好在这会陆庭舟手快地将盘子拿开,这才没让它又摔了一个。
“这可是贡品,”陆庭舟伸出一手按着它的脑袋,嗤笑道:“可不能再摔了。”
汤圆平时还很听话,可今个却很是急躁,见着那盘子就在不远处,拼命地想往这边拱,可脑袋却被陆庭舟的手一直压住。
朱砂看着这一幕,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随后陆庭舟就将手中的瓷盘重新放回锦盒之中,指着锦盒便道:“你叫齐心过来,让他把这锦盒搬走,还有地上这些碎片也不要扔掉,一并让他搬走。”
朱砂立即点头,她以为陆庭舟这是给汤圆善后呢。
陆庭舟双手抱着汤圆,就将它带进了内室中,此时谢清溪已经歪在榻上,看着汤圆便止不住地笑,问道:“汤圆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因为要当爹了,所以特别地兴奋啊,”谢清溪立即猜测,狐狸的生产周期最长也就两个月而已。如今元宵只怕就要生了,所以谢清溪觉得汤圆这么闹腾,是不是也紧张了啊。
陆庭舟坐了下来,随手拿过一只锦垫过来,命令汤圆道:“趴在上面不许动了。”
汤圆这就趴上去乖乖不动了,说实话谢清溪知道陆庭舟养汤圆那叫一个精心,不过他训它的时候也一点也不手软,所以汤圆也很听话,让它趴着就绝对不会站着。
“它每个月都要这么闹腾两日,”陆庭舟避重就轻地说道。
这回答倒是让谢清溪一下子想到大姨夫的问题,难不成连狐狸每个月都要来两回?谢清溪隔着小炕桌,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慰:“好了,别这么大气性了,你乖点。”
汤圆此时趴在锦垫上,脑袋放在两只前腿上,眼神可是楚楚可怜。
“它摔了什么东西,竟是这么乖?”谢清溪一瞧它这个模样,立即便猜测它肯定是闯了祸,这才这般乖巧的。
“没什么,只是摔了几个碗,”陆庭舟不在意地说道。
谢清溪也没在意,刚准备替汤圆说说情,突然又想起便问道:“是不是太后娘娘赏赐我的那套瓷器?”
陆庭舟还是一脸没在意,但也点了点头。
谢清溪险些要昏倒过去,她朝着外面瞧了一眼,这才压低声音说道:“那可是太后娘娘赏赐给我的,我还打算回去就用上的呢。”
陆庭舟瞳孔一收,瞬间整个脊背紧绷了起来,半晌才问道:“你怎么想起用这套瓷器的?你不是顶喜欢青花瓷的?”
“可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的嘛,如今她还让钱嬷嬷专门到王府中伺候我膳食,我当然是用这套瓷器最好,”谢清溪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很是当然地说道,不过她又冲陆庭舟狡黠一笑:“我这不是想让钱嬷嬷回宫之后,在母后跟前能为我美言几句的。”
陆庭舟听了她的话,右手猛地握住,整个身体一瞬都绷住,但脸上却依旧是柔和温意地笑:“你如今这般乖,母后哪有不喜欢你的道理。”
谢清溪却是有些担心,她道:“今日我入宫就撞见御花园的那只丹顶鹤不知道怎么死了,听说是朝鲜进贡上来的贡品,听说负责饲养它们的小太监都遭殃了。咱们汤圆也把贡品摔碎了,不会有事吧?”
陆庭舟低头看了汤圆一眼,悠悠地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待过了会,月白便进来问今个晚膳用些什么?谢清溪立即便道:“钱嬷嬷人呢,你们可有带她好生安置?”
“已经安置好了,也按着您的吩咐同钱嬷嬷说了,今个王妃身边不用她伺候,待明日回了王府还请她多操劳些,”月白是个机灵的,她这么一说,谢清溪也放心了。
陆庭舟亲眼看着谢清溪喝了一小碗的乌鸡汤,这才点头允她可以放下碗筷了。
等用完晚膳之后,谢清溪想去萧氏院子坐坐,而陆庭舟则是要回王府一趟。谢清溪立即吃惊:“怎么这会要回去?可是王府里头有事?”
“那倒也不是,只是回去瞧瞧而已,回来之后还没回去过,我瞧瞧齐心让人收拾地如何,还有元宵如今被安置在汤圆的院子里头。我看汤圆这两天闹腾,大概就是没瞧见它吧,”陆庭舟这般说道。
他说起汤圆,谢清溪这才醒悟,原来是担心汤圆啊。因着元宵快要生产了,所以陆庭舟直接让齐心将它送回王府中,今个他又让人去了内务府一趟,要了个在宫里养狗舍的太监,而且是那种会伺候狗生产的。
说实话这养狐狸当宠物的,实在是太少了。再加上汤圆是个公狐狸,陆庭舟以前不需要考虑它下崽的问题,这会它当爹了,陆庭舟还得负责善后。
人今个已经找好了,估计这会已经在汤圆院子里头伺候上了。
等他回去之后,就见齐心站在门口等着,脸色略有些沉重。陆庭舟将汤圆抱了下来,它自个就熟练地往里面跑去。而陆庭舟带着齐心就往前面去,此时裴方已经在门口书房候着了,而旁边桌子上则摆着锦盒,里头全是被摔碎的瓷器。
“属下见过王爷,”裴方见他进来,立即便起身问安。
陆庭舟让他免礼,就走过来拿起锦盒中的一片碎片,直接道:“我让你检查的如何?”
“这瓷器本身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我怀疑它之前被有毒地气体熏染过,所以碗上沾上了致毒的物质,”裴方立即说道。
虽说陆庭舟早已经猜测到这碗肯定有问题,不过经裴方这般肯定地说出来,心里还是不免有些苍凉,他一手扶着桌子边角,白皙的手臂抓住桌角,手上爆出隐隐的青筋,显然是用力极了。
“这瓷器可是内造的,是宫里赏赐下来的,”裴方又说了一句,随即他便停住了。
陆庭舟霍地转头盯着他,眼神没了往前的温和,带上了几分肃杀和狠厉,他道:“是太后赏赐给王妃的。”
裴方有些惊讶,这几日因刚回来,便忙着联络京中的长庚卫。如今王爷回京了,他们离目标便又近了一步,裴方自然是不敢有丝毫松懈。只不过今日齐心突然来找他,让他检验一套瓷器是否有毒。
一开始他检验了瓷器上的釉,都是没有问题的,后来还是长庚卫中有擅长制毒之人提醒他,有些人毒并不会立竿见影,而是会日积月累地在人家的身体之中。直到最后人悄无声息的死去,别人都不知她何时中毒了。
“你立即联系宫中那人,看看最近有什么异变,”陆庭舟伸手将一个完好地瓷器拿了出来,:“可知这是什么毒物?”
“应该是夹竹桃叶子所熬制出来的汁水,只是属下也不知道是如何熏染到这些瓷器上的,”裴方立即说道。
“这些后宫女人想出来的招数,必定是恶毒又隐秘的,你便是想不到不碍,”陆庭舟打量这套精美的瓷器,冷笑了一声,立即便道:“你联系内务府里的人,这些内造的瓷器都是要先送到内务府登记造册的,赏给谁,是谁送过去,经手的人都是有记录的,你立即给我查出这里头经手的所有人。”
待裴方走后,陆庭舟看着手中的瓷器,只听见一声巨响,整个瓷器便四分五裂地分散在房间各处。
陆庭舟去汤圆院子的时候,就见里头亮着灯,待走进屋子的时候,就看见元宵趴在汤圆以前惯常趴的垫子上,而汤圆则是很狗腿地趴在它旁边,竟是还不时伸出舌头舔她的背。
这还是陆庭舟头一回见这两只如此和谐地在一块呢,满福和满贵都在屋子里看着呢,陆庭舟看着地上空空的盘子,立即说道:“再去给汤圆弄些肉来。”
“是,”满福不敢耽误,立即就去了。
等鲜肉被弄来之后,陆庭舟就坐在半蹲在汤圆跟前,将放着鲜肉的盘子朝他跟前推了推:“汤圆,你今天可是立了大功。我本来该和你说声谢谢的,”陆庭舟自嘲地笑了声,显然也是觉得自个说这话实在是太傻了,只摸了摸汤圆的小脑袋:“不过估计你也听不懂,来多吃点肉,你这几天好像瘦了点。”
也不知道汤圆有没有有听懂,反正它抬头朝着陆庭舟看的时候,那叫一个感动。
待第二日,陆庭舟便进了宫。太后瞧见他来了,还觉得奇怪,想着他连续三日都来寿康宫,可真是极少见的。
“儿臣有话想同母后说,让她们都下去吧,”陆庭舟看着太后轻笑道。
太后面色虽有些困惑,不过还是让身边的宫女太监都下去了。
谁知这门关上好一会,都不见陆庭舟开口说话,太后正要问是何事呢,就听陆庭舟突然说道:“母后,昨日您赐给清溪的一套斗彩莲纹瓷器被人使了手脚。”
这一次,陆庭舟盯着太后,可是他又突然上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
☆、第218章 谋算太后
第两百一十八章
太后看着面前的人,面色一怔,什么话都没说。她抬头朝陆庭舟看了一眼,便低头摸自己手臂上的佛珠,待过了许久之后,她才淡淡道:“你先回去,这件事母后必给你一个交代。”
陆庭舟看着太后,见她一直垂着头,在先前的惊讶之后,这会则恢复了平静。可她这样的表情,反而让陆庭舟突然整个人松懈了下来。
是的,母后不会对他的。不管母后曾经对父皇做过什么,或者她曾经做过什么,陆庭舟知道太后是真的疼爱他。可是这皇宫之中人心太过可怕了,即便是嫡亲的母子之间,都纠缠着错综复杂的情绪。
陆庭舟不得不用怀疑的态度去对待太后,可是他又不希望自己的怀疑真的成真。不过在他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之后,又低声道:“如果这套瓷器母后没有赏给清溪的话,那……”
那这套瓷器就有可能被太后自己用起来,而到时候中毒的人会是太后。陆庭舟一开始觉得此事是冲着清溪去的,可是待后来他又想到一个更为可怕的可能。
太后正在转着手中的佛珠,当陆庭舟的话停住时,她的转动佛珠的手指突然顿住。
整个内室突然变得安静,静的只能外面风吹拂着窗棂的沙沙声,陆庭舟抬头看着面前的太后,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心酸。太后看起来是真的老了,即便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可是早已经花白,脸上更是皱纹密布,再看看那双手掌,手背干瘦枯萎,犹如一截没了生气的老树皮一般。
如果这次下毒不是冲着谢清溪来的话,那就是冲着太后而来。毕竟东西是太后赏赐的,如果下毒之人不是太后,那真正的下毒人又怎么会猜测到太后,究竟会赏赐哪样东西给清溪呢。
陆庭舟是关心则乱,当他再次静下心来的时候,才突然想明白,这次下毒的目标极可能是太后。可太后身居宫中,地位尊崇,根本不可能有人和她结怨,就算是心中有所埋怨,也决计不敢这么大手笔的下毒。
太后看着陆庭舟,轻声开口:“回去吧,清溪肯定也受了惊吓,你好生陪着她。这怀孕的女子最怕受惊了,对孩子不好。”
陆庭舟开口:“母后,你跟我出宫住些时日吧。我也是你的儿子,宫里素来就有跟着开府的儿子一块住的惯例。你同我出宫去住吧。”
太后见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心底是真的担忧自己,她突然笑了起来,是那种满足的笑,似乎是终于等到了自己一直在等待的话。
“可那是太妃才有的尊容,母后是太后,活该一辈子都在皇宫之中,大概也只有等到死的时候,才能出去吧,”太后抬头环视了这间屋子,虽只是一间梢间,可光她所坐的这张大叶紫檀罗汉床便价值千金,再看看这房间中一层层锦绣,这世间最富丽堂皇也不过如此吧。
她出身名门,一出身便享受着富贵锦绣。一入宫便是皇后,乃是这天下的国母,这等的荣耀这等的尊崇,只怕是女人所能想象到最荣华富贵的活法了。
可是在这后宫之中,她即便是皇后,也处处小心步步为营。她生了皇长子,可偏偏不为自己的丈夫所喜欢,她的丈夫是这天地间最尊贵的男人,即便是她也要仰望着他。因为她的富贵,她的一切都是他所给予的。
“庭舟,如果再来一次,母后大概还是会这么活的,”太后原本是想说,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亲手杀死自己的丈夫。可是这句话,她到了嘴边还是换了一种说法,或许她不想让她的另一个儿子再失望吧。
她抬头看着陆庭舟,满目温柔,待伸出手掌的时候,陆庭舟便站起身握住她的手心:“母后,你和我出宫去吧,我去求皇兄,就算是住几日也好。”
“别,”太后听到皇兄这两个字,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她几乎是用劲全身地力气抓住他的手,压低声音说道:“不要再让人知道你发现瓷器有毒,谁都不要告诉,母后自会有安排的。”
“母后身处后宫,周围已是群狼环伺,难不成要儿臣眼睁睁地看着母后身落险境而不顾?那儿臣才真正是枉为人子。”
太后见他起了怒气,立即便轻笑出声,道:“你瞧瞧你,都这般大的人了,怎么这会还跟个孩子一般。母后活了这么一把年纪,在这皇宫里头住了五十年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瞧见过,还怕这点小事。”
陆庭舟一双薄唇紧抿,显然是极生气的。太后轻拍了拍他的手掌:“出宫去吧,好生照顾清溪。”
陆庭舟是直接出了寿康宫的时候,有个小太监就从寿康宫出去,直奔着御花园了。不过他在御花园转了一圈之后,这才往西边去了。
在宫里,跑腿的多是太监。宫女要是干闲溜达,那要是被抓住,必是一顿好教训。但要是这宫里一时半会少了个小太监,只怕谁都说不出这人去哪儿了。
林雪柔正拿着小壶对着面前的花,听说这可是从南边进贡上来的贡品,名唤美人娇,花瓣足足有十八层之多,开花之后这香气足可萦绕整个房间。内务府里头有登记的,统共就进贡了六盆,皇上给太后宫里送了一盆,赏了她一盆,又给两位大长公主各自赏了一盆,还有两盆如今还在御花园养着呢。
上回去成贤妃宫中的时候,林雪柔瞧了她屋子里头摆的花,顺口就提起了这盆花。她自然是感慨这花的珍贵,因为历来都是鲜花不香,香花不美,如今有了这么一盆既美又香的话,可不就是两全其美。
当然她也很满意地看着成贤妃变了的脸色。
之前景王居然提出要同她合作这样的话,打量着是骗三岁的小孩啊。本朝谁不知道,这成年的皇子是有各自的藩地,自要新皇登基了,这些皇子都得各自就藩。
当然有些不受宠的皇子,自己亲爹在的时候,就被对打发去了藩地。林雪柔虽然对后宫这些争斗还有些陌生,但是她绝对不蠢。景王说什么让自己同他联手,一旦他能得登大位,必会善待自己和十四。
林雪柔冷笑一声,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人为了那个位置,恨不能致对方与死地。若真让景王得了那位置,成贤妃必就是太后娘娘,到时候以她对自己的愤恨,自己还能有好果子吃。
况且皇上这会春秋鼎盛,要是再活上十几年,她的儿子也就长大了。如今林雪柔很是笃定皇帝对自己的宠爱,毕竟当初姓张的跳城墙那会,他都依旧接了自己进宫,可见这是真真的爱啊。
红绫站在旁边,低声说道:“娘娘,方才恪王爷从太后娘娘宫里出来了,不过我听那人说,这回有些不对劲,听他说这么多年来,恪王爷还从来没这般频繁地出入寿康宫呢。”
“这有什么,无非是觉得叶城那地方太艰苦了,如今好不容易回来,自然是要好生奉承太后娘娘,好日后能留在京城。”
红绫一听便是立即讨好道:“娘娘可真是厉害,竟是一眼就瞧出了这其中的关节来。”
“好了,太后那处并不重要,反正她整日只会吃斋念佛的。若不是因着她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岂能这般在我头上耀武扬威的,”一想到那妖婆从不给自己好脸色瞧,林雪柔登时就觉得气闷。
不过她又不悦地问道:“倒是贤妃宫中难不成就是一块铁板不成?这都多久了,你们居然连一个有用的人都没收买住,成日都是那些洒扫的丫鬟,她们能打探到什么要紧的事情?”
红绫立即低头,略有些无奈道:“奴婢和孙总管已是想了办法,只是贤妃到底在宫中浸淫多年,她宫中那些贴身的宫女,又都是跟着她许多年的。”
“蠢货才会一味地给自己找借口,”林雪柔撇头瞧了她一眼,又看着放在高脚架子上的花盆,她低头闻了闻,便拿起放在架子上的剪刀,只听咔嚓一声,一条枝蔓便被她减去:“本宫可不想被人说,咱们重华宫尽是些无用之人。”
“奴婢知道,奴婢定不辜负娘娘的期望,”红绫急急地表态。
谢清溪正在恪王府正院里头,这次回来并没有将叶城恪王府的人全部带回,不过带了一百多人,再加上原本留守在王府中的人,倒也够用。
陆庭舟回来之后,谢清溪正在和钱嬷嬷商定晚膳,当然这多是钱嬷嬷在定,她也不过是点头附和而已。
“王妃娘娘,王爷回来了,方才让苏通公公过来,说是过来用晚膳,”月白进来说道。
谢清溪立即说道:“苏通人呢?让他进来回话吧。”
没一会苏通就进来了,这苏通是齐心的徒弟,齐心当年进宫是因为家里头遭了大水,逃难到京城,后来父母将他卖进宫里头做了太监。待后面他成了陆庭舟贴身的太监,也算是混出头,却再没回去找过家人。
这古人之所以要生儿子,就是为了死后有个摔盆的后人,可这太监是决计没儿子的。一般混出名堂的太监,都喜欢过继侄子当儿子养,也算是有后了吧。所以齐心绝了找家人的心思,但他到底也不想死了之后,逢年过节连个烧柱香的人都没有。因此就收了苏通当徒弟,这徒弟在古代就相当于就是半子了。
“王爷刚回府?今个可是你师傅伺候他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的,”谢清溪免了苏通的礼之后,便问道。
苏通立即点头,说道:“王爷这会正在前头处理一些公务,所以便吩咐奴才过来说一声,今个晚上还过来陪娘娘用晚膳。”
谢清溪笑着点头,转头又对钱嬷嬷说道:“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贴身人儿,想来知道我们王爷的口味,所以今个就劳烦嬷嬷了。”
“伺候王爷和王妃娘娘,是老奴份内之事,娘娘这般说便是折煞老奴了,”钱嬷嬷立即轻笑着说道。
此时皇宫之中,贤妃跪在乾清宫外,而怀济匆匆从里面出来,瞧着她便立即惊讶地说道:“娘娘这千金之尊,如何能跪在这处,老奴扶您起身吧。”
成贤妃看着怀济,她本就养尊处优惯了,如今乍然这么跪在这里,一时也是头昏眼花地。不过她还是不愿起来,只道:“今个我若是不瞧见皇上,就不会起来的。这丹顶鹤被毒死一事,并不关我宫中之人的事情。”
今日下午的时候,林贵妃以朝鲜进贡的丹顶鹤在御花园被人毒死为由,下令搜查六宫。偏偏就在成贤妃宫中,在她贴身宫女碧翘房中竟然搜出了夹竹桃叶子碾磨而成的粉末。林贵妃便立即跟皇上请旨,而皇上则下令抓了碧翘审问。
显然在林贵妃和成贤妃的斗争之中,皇上又再一次地偏袒了林贵妃。
怀济时常会受三皇子和九皇子的礼遇,所以这会对成贤妃也是好意规劝,他道:“不过是个宫女犯事而已,如今这包藏祸心的奴才被抓了出来,也算是护了娘娘一个周全。所以娘娘听老奴一声劝,还是早日回宫去吧。”
“还请怀公公帮我再次通传一声,”成贤妃坚定地说道。
她今日之所以跪在这里,并不只是为了碧翘。若是她真的对碧翘不管不问,只怕她身边的人都会寒心,况且她要让后宫的人都看好了,她并不会输给那个姓林的。
怀济见她是真的听不进劝,只得又回了殿内再次通传。
待他站在皇帝的案桌之前时,就见皇帝先是皱了皱眉,手中拿着的笔立即停了下来,他这几日打算抄一卷佛教让人裱起来。
“让她回去吧,朕今日乏了。”
怀济再次回来的时候,无奈地对成贤妃道:“娘娘还是先回吧,皇上今日真的乏了。”
成贤妃的宫女也跟着她跪在地上,这会成贤妃听了这话,竟是一时撑不住,整个人往旁边歪了歪,身后两名宫女赶紧往前爬了两步,一左一右地扶了她。
“哟,姐姐这是怎么了?”身后传来一个略带着几分轻笑的声音。
成贤妃霍地转身,就看见林雪柔带着宫女太监缓缓而来,她今日梳着牡丹髻,穿着银红绣百蝶穿花宫装,手臂上挽着一根长长的飘带,行走之间有种飘飘欲仙的美,再配上她这样的容貌,直让人觉得她就是那月宫中的仙子。
成贤妃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要不然陆允珩也不会那般貌美。可她如今到底上了年纪,都快是奔五的人了,虽说林雪柔也有三十了,可两人一对比显然是林雪柔更加年轻貌美。
成贤妃因回头太快,脸上的怨毒一时未能掩饰好,直接便暴露在林雪柔眼中。可她不仅不生气,还咯咯地娇笑了两声,柔声问道:“姐姐这会跪在这里做什么?可是惹皇上不高兴的,姐姐别怕,妹妹待会见了皇上必为您美言几句。毕竟你在后宫之中也算是老人了嘛。”
之前成贤妃总是拿资历来压她,如今她就要让她明白,在后宫里面,可不是你年纪大就管用的。
“怀公公,还烦请您进去通传一声,皇上这两日嗓子有些不适,我特亲自炖了冰糖雪梨送过来呢,”林雪柔娇滴滴地说道。
怀济应了一声,便又回身进去了。
当怀济的身影再次出现的时候,成贤妃大抵是不知她眼中的希冀是多么的热烈,皇上肯定也会让这个女人滚的,她见不了皇上,这个贱女人,皇上肯定也不会愿意……
“贵妃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皇上肯定也不会愿意……见的
☆、第219章 当头棒喝
第两百一十九章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贤妃是跪在乾清宫的门口,乾清宫本就是万众瞩目的地方,不过才一个晚上,几乎就传遍整个京城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的是,成贤妃在后宫浸淫这么多年,又生育了两位皇子,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入宫不过才一年的林贵妃。可见这真爱的力量委实是伟大。
成贤妃本就身娇肉贵,再加上在乾清宫门口被林雪柔那般羞辱,回来之后就有些不舒服。待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就发起了热,连夜请了太医。
待第二日的时候,三皇子景王和九皇子楚王就进宫来了。因着陆允珩还未成婚,因此这会进宫请安侍疾的就只有他们兄弟二人和景王妃。
虽说景王和楚王都是成贤妃嫡亲的儿子,可到底年纪大了,所以他们进去给成贤妃请安的时候,中间也是摆了一道屏风。而景王妃则是坐在床榻旁边,此时正拧了热帕子给成贤妃敷在额头上。
“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你们也不比这般大惊小怪地,”成贤妃在屏风后头,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
其实成贤妃为着什么生病,只怕这在场的没人不知道。她这一方面是昨个确实不舒服,不过绝大部分还是被气出来的,同样是去求见皇帝,可她都跪在那里有一刻钟了,皇帝还是以乏累为由拒见她。
可林雪柔娇滴滴地碰着什么冰糖雪梨羹过去,皇帝便宣了她进去,这可不是打脸那般简单,这是将她的脸面踩在了脚下。
这太让成贤妃心寒了,她陪王伴驾了几十年,为皇帝生育了两位皇子,如今两人还都已经封王了。可皇帝一点都没顾虑她的脸面,也没顾虑她儿子们的脸面。
“母妃,我方才问过太医了,他说是小风寒而已,并不碍事的,”陆允珩立即开口说道。
他朝着旁边的三哥看了一眼,不过眼神中却多是责怪。先前他还要和那个林贵妃结盟,如今看来人家可瞧不上他的好意。
景王自然也恼火,不过他多是在恼火林雪柔的不识抬举罢了。她莫不是真以为这后宫之中,有了帝王的宠爱便可一手遮天不成?既然她这般不晓好歹,那他也不必和林雪柔客气了。
景王也出声安慰成贤妃:“母妃只管放心,有儿子在,必会为母妃讨回这口气的。”
成贤妃躺在床榻之间,无力地朝着头顶地帘帐看着,颇有些心灰意冷:“如今你父皇待她如珍如宝,就算是去你父皇面前,也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母妃这把年纪了,什么风浪没瞧过。如今也不过是听了几句奚落的话罢了。”
可她越是这般说,景王和陆允珩两人便越是难受,特别是陆允珩。他是老儿子,以前备受皇帝和成贤妃的宠爱,可自从那个林雪柔进宫之后,父皇便是极少召见他们这些皇子。平日里不是和那些臭道士炼丹问道,就是在后宫中陪伴林雪柔母子,那个十四皇子不过一出生而已,便已得了那般大的荣宠。
宫女将熬好的药汁又断了过来,景王妃立即起身亲自去扶着她起身。结果这边景王妃刚替成贤妃弄好靠垫让她枕着的时候,就见外面有些吵嚷之声。
景王皱眉朝外头瞧了一眼,而陆允珩则是一下便站了起来:“母妃如今病着,谁还在外头如此喧哗。”
没等旁人说话,他便是阔步往外头去,只是他身上戾气外放,站在内殿两侧的宫女都立即垂下头,无人敢正视他的锋芒。
“孙公公,咱们娘娘如今还病着呢,你就带人到咱们永和宫要拿人,未免也欺人太甚了,”成贤妃身边的贴身宫女香玲站在殿门外,她身后站着不少永和宫的太监和宫女,显然是拦着不让他们进去。
而此时孙方则是一脸得意地瞧着她,他年龄大概四十左右,面白无须,不过因有些虚胖,这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几乎都挤成了一条缝隙了。他站在香玲对面,身后是一行太监,只听他尖着嗓子说道:“咱家是奉了贵妃娘娘的命令前来的。这贡品被毒死可不是件小事,毕竟这后宫之中可是有人藏着毒药呢。说句不好听的,今个敢毒死贡品,明个就未必不敢毒死人。”
他面色一冷,眼睛朝香玲身上那么一瞄,语带威胁地说道:“所以我劝你还是趁早让开,要不然可别怪咱家不客气了。”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从身后拨开香玲,然后一个身影便窜了出来,一脚当胸蹬了过去,就是踹得孙方整个人往后飞了起来,而他身后则站着一群的太监的,他飞起来之后顺带着后面的人都一块往后摔倒。
所有永和宫的太监和宫女,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倒下一片的人,因人压着人所以后面的人一直在惨叫。
而罪魁祸首此时正一个箭步,一脚就踩在了孙方的脖子上。陆允珩虽说平时不是那等宽厚之人,但也绝不是暴虐的性子,如今他一脚就是要踩断孙方的脖子。幸亏景王此时赶到,他立即叫了一声:“九弟,住手。”
陆允珩并没回头,只是脚掌又磨了磨孙方的脖子,此时孙方躺在地上,胸口一只鲜明的脚印,而脖子上还压着一只脚。若不是因为陆允珩踩着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开口,只怕这会他已是开始求饶。
“好了,这等狗奴才,你若是杀了他也不过是脏了自个的脚而已,”景王走到他身边,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不屑地低头看了眼孙方。不过是林贵妃的一条狗罢了,就算是杀了这个蠢材,林贵妃估计眼睛都不眨,立马又能找到另外一条狗来代替他。
可这会孙方如同听见佛音一般,眼神中满是乞求,他似乎也感觉到陆允珩脚上松了劲。不过他也不敢从地上起身,躺着便开始求饶道:“王爷饶命,奴才就是一条狗命,王爷犯不着和奴才一般见识。”
“狗东西,居然也敢在我母妃宫前大声喧哗,爷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陆允珩狠厉说道,脚上又是在他脖子见碾了碾,直压着他的喉管,让他连呼吸都困难,想咳又拼命认着。
他又朝后面跟着孙方的太监看了一眼,便将自己的抬起放在了地上,而此时孙方也知道自己这是捡回一条命了。以前虽听到这位九爷的名声,可没想到他居然这般横,就连他们贵妃娘娘的面都敢踩。
孙方跪在地上,眼中藏不住地怨毒,只是这会他聪明地朝地上看。可谁知他刚垂头,对面又是凌空一脚,踢在他的右肩上,让他像只翻了壳的乌龟一般,滑稽又狼狈。
“怎么,还觉得不服气是不是,还准备到你主子跟前告状是不是?老子今天就是弄死你了,你看看我能少根头发不?“陆允珩嚣张地说道。
不过他说这话,每一个人敢笑出声,因为谁都知道他说的这是实话。他乃是天潢贵胄,面前这些太监,即便今天他一剑将这些人都杀了,顶多也就是被皇帝训斥一顿罢了,要说填命,那都是笑话。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这句话有时候其实就是句笑话而已。
景王在一旁看着,也并不阻止他。这太监不过是仗着林贵妃就敢在永和宫门口大吼大叫地,要是不教训教训这帮不长眼的狗奴才,还真敢在母妃头上动土不成。
陆允珩这会低头冷眼看着孙方,孙方这回是真被打怕了,肩膀抖得跟筛子般,哆哆嗦嗦地求饶道:“奴才不敢,王爷恕罪,奴才这狗眼不管用,一时蒙了心冲撞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你不是冲撞了我,你是冲撞了永和宫,冲撞了我母妃。你的这条贱命,本王也不想要,你就在这磕头,向我母妃谢罪,”陆允珩一副只要你磕头,我就饶了您的架势。
孙方不敢再求饶,只得拼命地磕头。陆允珩又朝后面跪着的人看了一眼,凉凉道:“怎么,你们还要本王请?”
于是后面的太监也开始磕头,这里头也不全是重华宫的太监,还有是慎刑司的。自从碧翘被抓进慎刑司之后,一开始管事太监知道她是永和宫的大宫女,对她也还客客气气地,并不动刑。
可成贤妃亲自跪到乾清宫门口,皇上都没见她的消息一传出来,这慎刑司的人对碧翘可就没那么客气了。碧翘是成贤妃的大宫女,本里头根本就没吃过苦,连个重活都没做过。所以这会被一上刑,问什么说什么,就连以前成贤妃做的一切阴私之事都被她供了出来。
慎刑司的管事太监消息也是灵通的,知道昨个晚上,皇上不单单是没见贤妃,关键是贤妃跪在外头,皇上还召唤了贵妃娘娘进宫。所以这就说明,如今贵妃娘娘在皇上心中,可比贤妃重要多了。
又或者是,这宫里的常青树成贤妃,只怕这下也青不下去了。
所以慎刑司的管事太监将碧翘的供词都给了林贵妃,这可是给了林雪柔把柄,她便派人过来,打算按着供词再抓两个成贤妃身边近身伺候的人,先断了她的爪牙,最后再对付她。
结果这想法很美好,但显然现实很是残酷。孙方带着一帮人吆五喝六地过来了,被陆允珩几脚就治地服服帖帖。
十几号人一块跪地地上磕头,脑袋触碰在石板上的声音,那声音听得实在是渗人地慌。
陆允珩听了好久,才叫他们停下。若不是母妃这会病着,需要静养,他定让这帮奴才在这磕一天的头。
“你们都回去吧,”陆允珩刚说完,连孙方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这位魔星可算是让他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