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谢清溪想出这个办法的时候,还很得意地对陆庭舟说道,要是咱们两的儿子或者闺女出生,到时候也这么区分他们,多方便省时。
不过她也挺高兴地说道,要是是龙凤胎的话,那就更加省事了。
“唉,你们,”谢清湛想呵斥这三只小家伙,可是它们三只从小就长在人堆里面,压根就不怕人,况且伺候它们的奴才都是诚惶诚恐的模样,所以反倒是人怕它们。
这会他开口呵斥三只,老小红豆是最先有反应的,对着他就是一阵龇牙咧嘴。
“王爷,今个叫我过府,可是有吩咐?”谢清湛坐在水榭里的时候,就笑呵呵地问道。自从他回了京城之后,他爹看管就差跟看管犯人一样了,所以他出门简直是难上加难。要不是陆庭舟请他过来,只怕他还没这出府的机会呢。
陆庭舟笑了笑,只是说道:“没什么,吃完饭再同你说。”
谢清溪见着谢清湛也是开心,不过她还是有些惋惜地问道:“六哥,你真的要去讲武堂吗?”
“是啊,要不是去了一趟叶城,我还不知道自己挺有排兵布阵的天赋呢,”谢清湛理所当然地说道。
谢清溪倒是对他的想法没什么异议,只是有些可惜地说道:“你读书那么厉害,要是参加会试的话,状元之位肯定非你莫属了。”
倒是谢清湛颇为看得开,他笑着说道:“那多没意思,咱们家都出了两个文状元了,我去靠个武状元回来,让爹高兴高兴。”
陆庭舟和谢清溪登时笑开,依着谢树元的性子,只怕是气死的多吧。
待用了午膳,陆庭舟便领着谢清湛去了前院书房。
这世上的秘密,本就不容易包得住。更何况,是这等的大事。不过两日,几乎整个京城都传遍了,皇上要给成年的皇子们册封藩地了。之前皇上迟迟不给皇子们册封藩地,是为了留他们在京城。
可如今将这些皇子都册封出去,那么这些皇子继承皇位的机会大概就是微乎其微了。
虽然景王之前也有消息,但是他没想到这次居然是真的,听说父皇都已经着人划定他们的藩地了。要是真的被册封了藩地,那他们就要离开京城。
那他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他急急进宫求见,可是在乾清宫门口候着的时候,正要遇见出来的陆庭舟。只是陆庭舟脸色并不算好看,瞧见他只是淡淡点头便离开。
“王爷,皇上方才刚接见了恪王爷,这会精神不济,已歇下了。您请回吧,”怀济出来回道。
景王一听这话,虽然心中早已经天翻地覆,可是面上还是淡淡一笑,“谢谢怀总管了。”
他转身离开,就瞧见前面恪王爷并没有走远。他知道父皇一向信任这位恪王叔,便急急追了上去。
“父皇身子可是大好了,近日一直没能见着父皇,我这做儿子心中也很是不安,”景王同他寒暄说道。
倒是陆庭舟转头打量了他一番,往前走了几卜,而他身后的齐心则是落后了几步。景王一见便立即回头,他身后跟着的人也是落后了几步。
“允齐,你要早做打算啊。”
景王虽然心中也有准备,可听到这话,却还是忍不住绝望,看来所有的传闻都是真的。他忍不住气恼道:“难不成皇上还看上那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
陆庭舟霍地转头瞪他,却不再说话,反而是明显加快了步伐,显然是不愿再同他说话。
景王见状,立即赔笑道:“六叔别生气,都是我一时失言。”
“这天下自然是皇上说的算,皇上说他行,他就一定行。”陆庭舟扬起唇,冷酷地说道。
☆、第228章 缘定三生
第两百二十八章
京城之中谁都没有想到,在诸多皇子争夺大位的最后结局,居然是所有成年皇子都被打包出京城,前往藩地。
成贤妃也早已经听说了这样的传闻,原以为自己的隐忍会带来儿子最后的胜利。可如今皇上却要册封诸位皇子的藩地,让他们彻底离京。
她朝着外面瞧了好几眼,身边的贴身宫女只得低声劝慰道:“娘娘,千万别着急,待景王爷来了,定会和你说清楚的。”
“我能不着急,如今皇上在乾清宫里面,后宫谁都没见着人,”成贤妃这会冷哼了一声,只鄙视地笑道:“就算重华宫的那个都吃了闭门羹,我看这事实在是蹊跷。”
所以她便让人去找景王过来,可是这会人都没回来呢。
等又过了一会,外面就进来一个小宫女,笑着说道:“娘娘,九皇子在外头在外头候着呢。”
成贤妃见着他便是有些嗔怪,只说道:“怎么如今到了母妃的宫中都这般客气,倒是不像你了。”
不过她也有些奇怪,接着问道:“我不是让人去找你三哥的,怎么这会倒是你过来了。可是你三皇子不得空过来?”
“三哥让儿臣过来瞧瞧母妃,”陆允珩看了成贤妃一眼,她坐在罗汉榻上,手中却是罕见地拿着一串佛珠,虽说宫中的女子都喜欢念佛,但成贤妃却一点都不喜欢。可今个偏偏在手上一直转个不停。
成贤妃深吸了一口气,就往左右瞧了一眼,站着的宫女便鱼贯而出,最后整个殿内只留下母子两人。待成贤妃沉默了半晌之后,才缓缓问道:“你这两日可有见过你父皇?”
“先前我和诸位皇兄一起见过父皇,不过并未瞧见父皇,只是隔着一扇门说了几句话而已,”陆允珩如实说道,如今除了太医为皇上问诊,以及太后和李令省可以出入乾清宫之外,就连内阁大臣求见皇上,都三回被拒了两回。
成贤妃立即便露出焦急之色,压低声音问道:“可如今这就藩之事,到底如何说的?”
“这世上可没什么空穴来风之事,若是没有一定的根据,这等谣言如何能传的满城风雨的。况且你父皇如今除了太后和那个道士之外,竟是谁都不愿见,母妃便是想替你们想办法,也无处使力,”成贤妃缓缓说出来。
陆允珩半晌没回话,只是沉默不语,急的成贤妃直推他的手臂。可片刻之后,他才抬头无奈道:“母后,并非我不想回答你,而是如今我也什么都不知。”
陆允珩今年不过十九岁,也只是刚接触朝务罢了,连满朝文武都没认全呢,何来自己的势力之说。倒是景王比他有消息来源,可是他问了,三哥也只是开口随意地敷衍他罢了。
今个母妃特意让人找他,谁知三哥居然让他过来。陆允珩苦笑道:“母妃,如今三哥做什么都不同我们说,我看你倒不如从舅母那边问问,说不定倒是能问出些名堂来。”
成贤妃心里咯噔咯噔地直往下塌,可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只瞧着陆允珩笑了笑,反倒是转过头安慰他:“如今也只是宫里宫外的风言风语罢了。这万里江山可不是小事,即便皇上想让你们都去就藩,也要看看这些大臣们的意思。”
当今的皇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求仙问道和女色之上,与朝事上的精力只怕是太少。因为他没有雷霆万钧的手段,只怕此事要成行是真的难了。
“儿臣倒是不怕,左右都是要去就藩的,”陆允珩反倒是坦荡荡的。
成贤妃面色一冷,接着便轻笑:“那也未可知。”
九月二十六日,皇帝着礼部分封了以三皇子为首的七位皇子,而且地方多是偏僻之处,一时之间朝野震惊。
如今皇帝身体虚弱至此,却不册立太子,反而将几个成年的儿子都前往各自封地就藩,简直是闻所未闻之事。一时之间,朝中更是反对声连连。
可是不管朝中如何争论,乾清宫表现出了全所未有的强硬。反正皇帝在乾清宫歇息着,就是不出来见人,但是圣旨却照常颁发。
内阁几位老臣就算是想见皇帝,可跪在乾清宫门口,人家就是不搭理你。
最后内阁几位老臣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得求见太后,毕竟如今只有太后还有那道士李令省才能见着皇帝。
不过太后也没有见内阁,只让人传话给这几位大臣,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如今皇上身子已大好,诸位大臣一切只需看皇上旨意行事便是。
一听此话,内阁的大臣各个都明白了,这会太后只怕是站在皇帝的这边了。
此时恪王爷再次被皇上宣进宫中,一时让不少人都侧目。如今皇帝连儿子都不愿见,却愿意宣这个亲弟弟进乾清宫,可见对恪王府的器重。
所以京城众人忍不住想着,如今十四皇子年纪尚幼,难不成皇帝是打着让十四皇子继位,让恪王爷做顾命大臣的打算?可是王叔正值壮年,但继承人还只是个孩童,这可是皇位继承的大忌。
因此谁都不知皇帝如今打的是什么主意,更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厌弃这七个儿子,宁愿冒险将七个儿子都封到各自的藩地,也不愿选这七个成年皇子中的一员。
京城之中的沸沸扬扬,李令省自然也是知道的。他更是担心受怕,生怕自己给皇帝出的这个馊主意被泄漏出来,要不是真被泄漏了,只怕这满朝文武生吃了他的可能都有。不过他到底也算是个人物,就算是这会,依旧还能维持着表面的仙风道骨,每每进宫给皇帝讲经的时候,都要适当地提醒他,要赶紧将这七个儿子分封到各处。
于是更跌破众人眼球的事情出现了,在皇帝册封了儿子的藩地之后,就定下了藩王就藩的时间,就是在太后千秋节之后。
这会成贤妃当即在宫里头摔了一架子的宝贝,若不是周围宫人劝阻,只怕就要冲到乾清宫去了。
“娘娘,你可千万要保重,要不然三爷和九爷两人只怕也不安心啊,”旁边的宫女带着哭腔地喊道。
成贤妃脸色扭曲,整张脸涨成绛紫色,原本身上那风华绝代的雍容华贵也再不见丝毫,此时她只是一个护不住自己儿子的母亲,她握紧手掌,精心保养的长指甲断裂开后都没有在意分毫。
“本宫心心念念只盼着,他们两人能陪伴左右,如今竟是连这点小事都不得实现,”她眼中渐渐从绝望变成了坚定,一旦人下定了决心,就算是再可怕之事都会不顾一切地去做。
此时五皇子的母妃容妃正在太后宫中,只见她捏着帕子不停地抹眼泪,而太后则是歪靠在罗汉榻上的绛紫锦缎大迎枕上头,摸着手上的佛珠一言不发。
容妃自个哭够了,就可怜巴巴地瞧着太后,哭诉道:“倒不是臣妾舍不得自个的儿子,可如今这突然就册封了藩地,突然就要去就藩,哪有这般快的。臣妾便是连他做件衣裳,只怕都来不及。”
如果说之前她哭诉的话还是带着三分假,但是这会却是八分的真了,真是越想越是悲从中来,毕竟儿子一走只怕此生就再难相见了。
“太后,您好歹也劝劝皇上,他身子如今还不好,皇子们本该在身边侍疾的,哪有这会就出去的道理,”容妃这会又想起了林雪柔的十四皇子,只觉得就更加委屈了:“若是五皇子他们都走了,皇上膝下可就只有十四皇子一个人了,他这会连话都说不清楚。”
容妃觑了眼太后,没敢将话往下说。
太后沉默了半天,这才看着她有些疲倦地说道:“皇上行事自然有他的章法,你们只管听着便是了。”
“太后,”容妃忍不住叫了一句,只是这会太后抬眸眼中的警示之意让她沉默不敢言。
“你怎么这时候要去寺庙中祈福?”谢清溪忍不住惊诧道。
陆庭舟含笑点头,将手掌贴在她的腹部,认真解释道:“只不过是去一日罢了,你也不要担心。”
谢清溪以为他是要去给皇帝祈福乱人耳目,也就没怎么在意,于是便抓着他的手掌仔细地叮嘱:“那你可别跪太久。”
不过她随后又嘀咕一声:“皇上病了这般久还没好吗?怎么还要你去寺中祈福啊?”
陆庭舟登时瞠目,他没想到这姑娘是这般想的。不过他也只是低头一笑,便摸着她的额头,只轻声道:“都说一孕傻三年,如今我瞧着这话倒是真切。”
“我傻吗?”谢清溪用手指着自己,眨巴眨巴了眼睛,显然是觉得不是很相信。
陆庭舟低头,便是一口咬在她的唇瓣上。
次日,陆庭舟前往京城香火最茂盛的法华寺,在佛前长跪九个时辰,求得一支平安符。当谢清溪拿着平安符,看着他青紫的膝盖时候,哭的像个小孩一般。
“小船哥哥,我下辈子,下下辈子,还给你当媳妇好不好?”
“那你过奈何桥的时候,可一定不要喝孟婆汤。”
上一世都忘记喝孟婆汤的人,一下又笑了出来,拼命点头,这事她拿手。
☆、第229章 最后最后
第两百二十九章
十一月份正逢太后千秋节,今年又是太后七十岁的整寿,因此整个皇宫都从九月开始就翻修。一开始众人还没在意,可是等后面连着太子所住的东宫都翻修的时候,众人都诧异了。
这会皇帝已将七王分封到各地了,如今宫里又翻修东宫,难不成皇上还真要册封十四皇子那个奶娃娃当太子不成。
显然有这想法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此时六部尚书中的工部和户部尚书正好都在,还有几位内阁大臣也在。去年朝廷对鞑靼人用兵,虽大获全胜,可差点将国库的底都掏空了。今年皇帝要孝敬太后,给太后办千秋节,都差点没银子。
虽说这天下都是皇帝的,可皇上真的想要动用国库的银子,别人还没说话,户部尚书就要先跳出来了。皇上在内宫是有私库的,一般皇上的花销都是从私库里头出,可这私库到底没国库银子多,所以皇帝时常打着国库的主意。
如今太后的千秋节,说到底是皇上的家事,您要是想给太后大办,可以。但是请您走自己的私库拿银子,所以皇帝很是生气,这几日带着户部和工部两个尚书就骂。
皇帝先是骂工部尚书拖延工程,不过是修葺皇宫罢了,都拖拖拉拉地弄到现在。结果工部尚书就很是委屈,直说道,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我就算是想赶紧完工,可也得有银子啊。
于是皇帝就宣了户部尚书就开始骂,不是说今年江南税银创了历年最高,还有这茶商盐商等商户的税银不是都收上来,如今怎么国库又叫唤没银子。
这能掌握着一国财政的,那必定是算盘珠子打地噼里啪啦响的。户部尚书一听这话,都不用算盘珠子,直接就说了去年用兵花费了多少。虽说后来鞑靼人也有割地赔偿,可相较于用兵所花费的,那真真是九牛一毛。
原本皇帝还不相信呢,可人家每一项银子的去处都能说得清清楚楚,听到最后就连皇帝自个都忍不住夸一句,爱卿,真可谓是朝廷之肱骨。
虽说皇帝夸赞了人家,可到了要钱的时候,他还是一丁点都不手软,直逼得户部尚书恨不能一头撞死在乾清宫的金柱上。
好在他也不是孤立无援的,内阁众臣本就是统管朝中大事的。这要动用国库的银子不仅要通过户部,还得问过内阁大臣们的意思。
内阁大学士唐友明素有辩才,又因为为人处事颇为圆滑,所以很得圣心。这会自然是由他出面劝阻皇帝,只见他穿着紫色官袍,虽是五十几岁的人了,可身材修长瘦削,身上带着一股儒雅浩然之气,看着便是德才兼备之人。
“皇上对太后娘娘的孝心实是感动天地,只是皇上乃是万民之主,如今国库空虚,并不是大兴土木的良机,所以还请皇上三思,”唐友明说起话自然一股翩翩风采,很是让人心生愉悦。
不过就算是之前皇帝再喜欢他,这会瞧见他阻止自己,都是冷哼一声。
皇帝自从身子渐好之后,便开始着实准备对付自己的大劫。这会他给七个儿子分派好了去处,只等着他们用身上的龙子龙孙的王霸之气镇压住呢。所以这会他也不仅仅是给太后过生辰,也算是给各个儿子践行吧。
他这心里也有些难受啊。
如今要说这后宫,真真是满目怅然,这些皇子们的亲娘各个是哭天抹泪的,就差没去乾清宫抱着皇帝的大腿哭了。其实要是她们能进入乾清宫,她们未必就不愿去哭。
估计这阖宫上下,最开心也最春风得意的就属林贵妃了。这林雪柔之前还沉浸在自己快要失宠的不安中呢,结果皇帝居然一口气把七个儿子都封到了各自的藩地去,就剩下她的十四皇子。
十四皇子,林雪柔此时抱着儿子,这么白白嫩嫩的一团还什么都不懂,就要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人了。她忍不住都要颤抖了,简直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当初苏州城中,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孤女,居然能一步步地走到如今。
她现在是林贵妃,若是她的儿子真的能得登大宝,那她就是林太后。
如今临近初秋,御花园依旧郁郁葱葱的一片繁华之景,假山之上的泉水叮叮咚咚地往下涌,在假山前面的一汪水池之中,或大红或黄色或红白相间或红黑相间的锦鲤,正在水中畅游。
十四皇子本就是活泼的性子,这会见着里面游得欢快的锦鲤,便是伸出一手往下够。他本就是个胖乎乎的小娃娃,再加上长大了些,林雪柔抱在怀中,险些被他坠得松手。
林雪柔吓得赶紧将他重新抱紧,她紧紧搂着怀中的孩子,而旁边的红绫则是拿出鱼食扔进水池之中,原本还四散着游动的锦鲤,被鱼食引得一下子往中间聚拢。
成贤妃和庄嫔过来的时候,就正巧看到这温馨的一幕。庄嫔是十皇子的母妃,因着十皇子和九皇子交好,虽然庄嫔在宫中也是无宠妃嫔,可成贤妃却对她颇为照顾。
这些日子,庄嫔和成贤妃更是心心相惜,两人的儿子都要被派到各自的封地中,日后要是再想看一眼,真的是难上加难了。
庄嫔看着林雪柔抱着十四皇子,忍不住酸涩道:“这阖宫上下,如今只怕就属她是顶顶有福气的,能时时瞧见自己的儿子。”
成贤妃忍着没说话,倒是这会林雪柔身边的太监总管孙方,低声提醒她,成贤妃和庄嫔过来了。
林雪柔站在原地,依旧还抱着十四皇子,只是转头冲着这边不冷不热地瞧了一眼。庄嫔见她转头看自己这边,便低声道:“贤妃娘娘,咱们过去给贵妃请安吧。”
待她走出去好几步的时候,才发现贤妃还落在身后,她转头朝着身后的贤妃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贤妃的眼眶居然红了。她吃惊地险些合不拢嘴,贤妃素来就瞧不上贵妃,怎得如今居然在贵妃跟前示弱。
可是等她顺着贤妃的视线往回看的时候,就瞧见她看的并不是贵妃,而是贵妃手中抱着的孩子。都说以己度人,庄嫔本就心疼十皇子,如今瞧见连一向高贵端方的贤妃,如今都露出这般慈母神态,这心中的难受也是忍不住,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这边林雪柔瞧着她们两人站在原地半晌都没动弹,正觉得怀中孩子真是太重了,正要换手将孩子交给身后的奶母时,就听见红绫压低声音说道:“娘娘,奴婢怎么瞧着贤妃娘娘好像哭了?”
因着红绫站的有些远,瞧得并不分明。可这会又看见庄嫔往回走了两步,正低头同贤妃说话,似乎是在宽慰她。
林雪柔可一点不在意,反倒是趾高气昂地看着贤妃,闲闲道:“她可不就是该哭一场,毕竟这儿子日后可见不着了。”
红绫觑了她一眼,嘴边的话转了几圈,还是含在了舌下没说出来。
若是以前林雪柔瞧见成贤妃的时候,还有什么隐隐的自卑,那么如今她再见成贤妃那都是满满的优越感。
“见过贵妃娘娘,”成贤妃只和气地叫了一声,就连膝盖都没弯一弯,倒是旁边的庄嫔端端正正地行了大礼。
林雪柔看了她们一眼,心中只觉得好笑,都这会了还死鸭子嘴硬呢,便含笑点了点头道:“都起来吧。”
显然她这刻意的都字,让成贤妃登时火冒三丈,什么悲春伤秋都彻底烟消云散了。她冷冷地看着林雪柔,又朝着她怀中的十四皇子瞧了一眼。
而林雪柔见她居然对自己的儿子露出这等不屑的表情,登时便不客气地哼了一声,客气地问道:“听说三王爷和九王爷的封地离京城可都不近,日后贤妃娘娘要是再想见儿子,只怕是不易吧。我看娘娘还是趁着如今这最后的机会,好生和两位王爷叙叙母子情才是。”
成贤妃这会已镇定下来,对于林雪柔的话很是不屑一顾。她之所以红了眼眶,是因为自己的两个儿子居然都比不上林雪柔怀中的这个奶娃娃,她是替两个儿子感到不值而已。
“贵妃娘娘,与其替臣妾担心,倒不如多关心关心十四皇子才是,”成贤妃又朝着十四皇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宫里头养孩子也并不容易。”
林雪柔登时便急了眼,怒斥道:“贤妃,你真是大胆,十四皇子乃是皇上的孩子,你这话是何意?”
“我不过是说养孩子难罢了,贵妃娘娘又想到何处去了?”成贤妃轻笑一声,将林贵妃的愤怒衬托地犹如跳梁小丑般。
待成贤妃领着庄嫔趾高气扬离开时,走出去许久之后,庄嫔才轻声说道:“娘娘何必同她置气,她不过是小人得志罢了。”
“我倒要看看,她能得志多久。”成贤妃冷哼一声。
转眼间,就进入了十一月份,京城的冬天显然比去年要更冷。不过谢清溪经过了叶城冬日的洗礼之后,对于京城的寒冬反倒是怡然自得了。
只是如今她本就是一个球,还偏偏要把自己裹成一个球,不夸张地说,她出门一趟的话,低头是瞧不见自己的脚尖的。
齐心拟定好的单子递给谢清溪看,谢清溪瞧着上面的礼物,羊脂白玉整雕的牡丹,整块翡翠所雕刻的佛头,武夷山大红袍,各种天南地北的珍稀药材,反正是只要能想到的,这上头就都有。
按理说,太后的生辰这礼单应该由谢清溪亲自拟定,只是如今她身子实在是重了,是真的没有精力做这等繁重的事情。
所以这次便由齐心负责,如今齐心将拟定好的礼单给谢清溪看,就连谢清溪都得竖起大拇指夸一声,就算是她自己拟定礼单,只怕都没齐心考虑的周到。
这里头不单单有各种珍稀宝物,几乎是太后吃喝用的东西都包含齐全了。
“齐总管着实是厉害,难怪王爷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你,”谢清溪忍不住赞道。
齐心垂目一笑,恭敬道:“奴才谢娘娘夸赞,不过也亏得娘娘提醒奴才。太后娘娘虽是在宫里住着,可咱们王爷也有赡养太后娘娘的责任啊。”
这回是太后七十岁的整寿,不论是陆庭舟还是谢清溪重视地很,可若单单是挑了最贵重的礼物送给太后,这未免有些敷衍,需得用心准备。所以谢清溪便出主意,因为陆庭舟也是太后的亲儿子,这以前都是皇上在养着太后,陆庭舟作为小儿子也该做些表示。
因此这次礼单里准备的东西,小到筷子大到桌椅都有。
等真到了太后寿辰当日的时候,陆庭舟看着谢清溪便是皱眉,轻声道:“你的预产期就在这几日,我看不如今日就不要去了,母后前两日还宣我进宫,说是让你今个不要去。”
“我到底还没生,也不在意这一晚上,到时候我略小心些就行了,”谢清溪低头看了一眼肚子,到底是怀有双胎,比一般孕妇的肚子要大些。之前谢清溪一直担心肚子上长纹,后来萧氏看她肚子的时候,还笑着说,她这肚子像她,怀孕也不长纹。
结果,午膳过后没多久,朱砂将一碗黑乎乎的药端了过来。谢清溪见着只诧异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黑乎乎的,而且味道好大。”
“这是安胎药,是李良医吩咐奴婢熬的,怕娘娘今个受不住,便给您熬制了这药汁,”朱砂解释道。
谢清溪点头,就见陆庭舟进来,他此时已换了亲王礼服。因太后的千秋宴在晚上举行,所以他们不用一大清早进宫,下午再进宫便是了。
陆庭舟看着她面前这碗药,只目光深沉,那黑如深渊的眸子暗沉地如同要将人吸进眼中,可他还是轻声道:“这是我让李良医替你熬制的,趁热喝了,这能帮你熬过今晚。”
谢清溪素来讨厌这样苦的药汁,可陆庭舟盯着她,她也不好意思一哭两闹地不要喝,只得一口闷了下去。旁边的月白赶紧拿了装蜜饯的盒子,打开盒盖便哄道:“娘娘,赶紧吃两颗蜜枣甜甜嘴吧。”
谢清溪捏着蜜枣就开始吃,吃完就让月白去将她的礼服找出来。她的亲王妃礼服早就小了,所以送回内务府改制了之后,前几日刚送回来。
陆庭舟却按住她的肩膀,轻声哄劝:“乖,咱们先不着急,你先歇会再换衣裳。”
谢清溪只坐在罗汉榻上歇息,结果这一歇息就不得了了,她居然是活生生被疼醒的。虽然她重来没生过孩子,可是这会深刻地感觉到,她这是要生了吧。
“庭舟,庭舟,”谢清溪慌张地叫了两声。
陆庭舟慌忙从外面进来,瞧见她有些发白的脸色,便伸手替她抹汗,立即握着她的手掌,问道:“清溪,你怎么了?”
“我好像是要生了。”
产房早就准备了,她这边刚说完,陆庭舟便立即让人将她送到产房去。
而此时谢家的人正准备出门,谢老太太因身子不好,这次宴会自然就不用去。而萧氏乃是正二品的诰命,许绎心则是郡主之尊,所以太后的千秋宴她们自然有资格参加。
“什么,清溪马上要生了,”萧氏身着诰命夫人的礼服,旁边的许绎心则是一身郡主礼服,只有旁边的萧熙依旧穿着家常衣服。
萧熙立即便说道:“要不娘你们进宫去吧,我去陪清溪。”
而恪王府来人则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王妃娘娘这会是早产,咱们王爷希望谢夫人能过去陪着王妃。”
相较于太后的千秋宴,萧氏自然是愿意陪着宝贝女儿,可是如今这进宫就迫在眉睫了。好在齐力又说道:“夫人只管放心,王爷待会便进宫帮您跟太后娘娘说一声。我们王爷这会是实在没法子告假了,所以只能请夫人了。”
萧氏一听就更心疼谢清溪了,本来生孩子就该有丈夫陪伴在身边。可是太后千秋宴,陆庭舟作为亲儿子必须得出席,倒是萧氏不过是个正二品的夫人罢了,就算缺她一个也无关紧要。
所以许绎心顺势也说道:“那我也去陪清溪吧,我好歹是个大夫,也可在产房里头照应。”
“王爷,您请出去吧,”内务府派过来的接生嬷嬷看着,还一直待在产房之中的陆庭舟,便忍不住着急地说道。
谢清溪知道古代的规矩,产房是血腥之地,男子不应该待着。虽然她对这个迷信很是不屑一顾,可是如今她也不愿陆庭舟为难,便撑着精神说:“你出去吧,你不是还要进宫呢。”
陆庭舟听了她的话,久久未开口。
反倒是最后,谢清溪强撑着精神说:“我会等你回来的。”
明明这句话应该是由他来说,可这会却是谢清溪说出来。陆庭舟看着她含水的明眸,这才明白,他的清溪什么都明白。
☆、第230章 火烧皇宫
第两百三十章
萧氏带着两个儿媳妇,坐着黑漆平头马车而来,前前后后好几辆马车停在恪王府的马车。几个丫鬟先下了马车,站在马车下面准备扶着下车的人。
就在萧氏下车后,就听见马蹄的哒哒声,许绎心朝后面微微转头,就看见一片灰暗之下一头纯白高头大马踏夜而来。
许绎心有些诧异地看着骑马而来的谢清骏。
萧氏此时也转头看着长子,就见谢清骏掀起袍角便从马上飞跃而下。萧氏转身时,他便三步跨到跟前,此时天际还留下一片清明,整个天地沉浸在一片黑与灰之中。
恪王府门廊下所悬挂的宫灯已经点燃,谢清骏看着萧氏,沉声道:“父亲让我来告诉您,一定要好生照看清溪。”
萧氏只觉得心中诧异,但是谢清骏却是亲自扶着她的手臂,朝着身后的许绎心看了一眼,便朝着里面走去。
此时丹墨已亲自等在门口,看着萧氏以及谢清骏都来了,登时松了一口气。就在丹墨迎上来之时,谢清骏略走快了两步,拉开萧氏和身后仆妇的距离,只有许绎心不着痕迹地跟住了。
“娘,今夜小心,”谢清骏只说了这一句,便再没开口。
而原本只是奇怪他怎么过来的萧氏,此时霍地转头盯着他,片刻之后才有些失神道:“你妹妹这边自有我看顾着,你好生进宫去,今个可是太后娘娘的大日子。”
此时丹墨等人正好到了跟前,便是给萧氏还有谢清骏等人请安。她道:“王妃娘娘已经被移到产房了,王爷派奴婢在此处等着夫人。”
“清溪,是什么时候开始发动的?”萧氏有些诧异,这离预想的日子好像是提前了三四日啊,也不知对清溪会不会有影响。
这孩子自个还没长大呢,如今就要生孩子了,萧氏是有一种又欣慰又心酸。
谢清溪的产房离正院并不远,她们一路走过来的时候,竟然遇到了两次正在巡逻的侍卫,等走到院子的时候,刚踏进门口就看见此时正在走廊徘徊的陆庭舟。
“岳母来了,”陆庭舟看着萧氏来了,脸上的神情是明显松了一口气。此时他身穿着亲王礼服,头上带着的礼冠,石青色礼服将他衬托地越发玉树临风,只是本白润如玉的脸颊此时却是带着些许苍白,看着让人心疼不已。
萧氏本就对这个女婿满意到不行,这样尊贵的身份,这样好的样貌,还能守着她的清溪儿一个人,这简直是提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女婿。这会再瞧见他这脸色难看成这样,就知道他这是吓得。
所以她赶紧道:“你放心,有我和郡主在,你只管进宫便是。”
这会她还轻笑着说了句玩笑话,“我估摸着说不定等你回来,她这还没生下来呢。这生孩子可不适一时半会的事情。”
谁知萧氏这句话,不仅没安慰到陆庭舟,反而让他脸上露出更加不知所措的表情,连那浓墨般的眸子此时都看起来无辜极了。
倒是有过一次经验的谢清骏,此时都说不出安慰他的话。当初自己媳妇生孩子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廊里,听着里面不时传来凄厉地叫一声。就连许绎心这等含蓄内敛的人,生孩子都能叫的那般惨绝人寰,像清溪这样娇姑娘,平日里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的,只怕疼得更厉害吧。
谢清骏突然觉得,陆庭舟不在这里,说不定还不会添乱呢。
萧氏瞧着一眼已渐渐降临的夜幕,知道这宫中千秋宴快要开始了,便说道:“王爷还是赶紧进宫吧,这里有我们看顾着,定然不会有事的。”
陆庭舟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亮着灯光的产房,此时里面人影重重,他却是鼓不起勇气,抬脚离开了。
而此时谢清骏看着陆庭舟,却并不催促他。直到他盯着产房的窗户看了好一会后,别过头对萧氏说了一声:“那便麻烦岳母了。”
待他们走后,萧氏便看着门口,又问身边的丹墨:“这院子里头有烧热水的地方吗?”
丹墨赶紧回道:“这院子里本就有个小厨房,这会已经开始烧开水了。”
萧氏点头,又转头问许绎心:“你的药箱里头东西都齐全吗?”
站在许绎心身后的半夏,此时正背着她的药箱,许绎心之前便将孕妇可能用到的药材都准备妥当了。所以之前说要来恪王府的时候,半夏直接便背上她的药箱。
这会许绎心也点头:“东西都齐全着。”
“那好,从现在开始,将院门关上,没我的命令不许轻易开门,”萧氏沉着吩咐道,虽然她不知谢清骏指的小心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知道清骏绝不是那等浮夸之人,想来今晚真的会有事发生。
萧氏朝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抬脚进了屋内。
这间院子从来住过人,但是因着这处院子离正院很近,因此里面有地龙,所以谢清溪特别让人收拾了出来。这会十一月份了,所以这处的暖炕是早就烧了起来,而地龙也在几天前烧好了。
虽说这里没人住,却又一直烧着地龙实在是浪费,可如今她突然发动起来,还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幸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