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的时候,她还并未意识到魂力会给自己的修炼带来什么,但在那一刀之后,她知道了。
所以,每消耗一点魂力,都让她感觉到肉疼。
十九洲可没有地力阴华,她唯一能补充魂力、赖以修炼的,不过是极域鼎争后遗留在她储物袋中的那些“玄玉”。
但见愁并不觉得它们的数量足够自己修炼。
所以,思来想去,虽有万般的不甘和不舍,她也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宣告暂时放弃:“灵力与魂力结合的方法是对的,但约莫还有什么关键的细节没有把握到。不如回头想清楚了,再慢慢尝试……”
手腕再转,二尺割鹿刀便消失在划动的圆弧中。
见愁抬眸遗忘,窗外的天空已然开始明亮。这就意味着,最近三日以来最引人关注的白银楼悬价,即将开始。
但是……
崖山的回信,始终没有来。
不管是给师尊扶道山人,还是给掌门郑邀,雷信发出之后,都像是石沉大海。甚至她后来有尝试给旧日的朋友们发雷信,也都没有半点回音。
在见愁看来,即便不知道左流的身份,崖山也不可能在这件事上袖手旁观,更不可能对她回来这件事无动于衷。
朋友们就更不用说了。
除非是没看到,或者是根本没办法回复。
“是因为修补魂魄吗……”
见愁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下实在觉得有些头疼。对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她自然有自己的猜测,只是也不敢确定。
毕竟,这种事不曾有过先例。
十九洲修士互通消息,凭借的是“神识印记”。
神者,神魂;识者,灵识。只要有对方的神识印记,就可以送信给对方;而对方的神识若与印记符合,就可以读信。
见愁有旧日朋友们的神识印记,因此可以送信;旧日的朋友们有见愁的神识印记,因而也应该可以回信。
但如果,她的神识印记已经改变了呢?
在极域的时候,她曾在旧宅中偶得了逆魂丹的单方,并且炼丹修补过自己的魂魄。
虽然因为转生池水不足,丹药不够,最终依旧有一丝裂痕没有补好,留有缺憾,但毕竟已经不同于先前了。
也就是说,她此刻的神识印记,与六十年之前,应该是不一样的。
所以,她可以发出雷信,却无法收到回信,就成了一件可以解释的事情。
但……
“如果这样,这一次的事情,我要到哪里才能找到强援?”
左流的事情,可已经迫在眉睫了。
这三天,绝对算得上暗流汹涌的三天。从《智林叟日新》每天披露的消息来看,三天中,有不少人和势力都对左流感兴趣极了,频繁侵入夜航船在乌鸦渡口的总舵,但没有一个人成功。
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自是“紫衣剑侯”薛无救了。
夜探乌鸦渡被人抓包不说,还死鸭子嘴硬说之前闯入的不是自己,最终大打了一架之后,无功折返。
因其与剑皇曲正风关系非凡,现在星海不知多少人在猜测曲正风是不是要插手此事。
身为当日的亲历者,见愁自然猜到这“紫衣剑侯”只怕是为自己背了黑锅,但毕竟没有太深的交集,所以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感想。
她满脑子想的,如今只剩下白银楼了。
夜航船的守卫之森严,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既然没有一个人能提前将左流劫出,那么左流最终的“归属”,自然就只能在今日的白银楼悬价之中决出,拼的是真正的“财力”与“实力”。
看看白银楼悬价的规则:
一、价高者得;
二、出价者必须在击败夜航船安排的三名守擂修士,出擂者不超过三人。
见愁眼下就一个人,还无法联系师门与故友,可算是孤军奋战,孤立无援了。
“要钱钱不够,要人人没有,为今之计,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他们或许不能回信,但未必没有行动……”
说不准,就会出现什么意外的机会呢?
眼下的窘境虽有些令人尴尬,但她也不是随便就放弃的性子。
当下掐算好了时间,她在房中略略收拾了一下,又看过了今日的《智林叟日新》,便推门循着旧路上了小船,一路穿波逐流靠岸,出了客店。
都不用走出去多远,见愁就轻易感受到了今日涌动在星海的热烈气氛。
碎仙城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议论的声音,而且看道中修士们行走的方向,也无一不是朝着西面去。
西面,就是夜航船的方向。
白银楼乃是夜航船专为了销货所设立,可以说由他们一手造就,所以自然靠近乌鸦渡口,只不过是在碎仙城更繁华一些的地段上。
见愁甚至都不用辨认方向,只一面听着众人的议论,一面跟着人流行走,没多一会儿,就已经看见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一座庞大的高楼。
宽阔的街道上,铺着雪白的平砖。
两侧的建筑一座比一座气派,但没有任何一座能跟眼前这悬挂着“白银楼”三个字牌匾的高楼相比。
百丈高的楼身,整体竟由半透明的银石砌成,雕鹤篆竹,俨然一巍峨的水晶之宫!
外面的大门,早已开启迎客。
许多修士,有的正朝着门内走,有的则聚集在楼外说话,或清雅美人,或妖娆艳女,或乖巧童子,或俊逸青年,或锤锤老者……
“你也来了啊?”
“哈哈今天这种热闹,就算没资格进去,也得在楼外听听最新的消息啊,怎么能错过?”
“听说了没?夜航船胆子可真大,还给剑皇陛下发了请帖呢。”
“嚯!真的假的?找死呢吧这是!”
“来不来还不一定呢,夜航船估摸着是料定了人不会搭理他吧?”
“他们有什么好关注的,沈腰才是重点啊!”
“什么意思?”
“不会吧?这你们都不知道啊?昨天的消息,说潼关驿大司马沈腰已经到了星海,说不准今天也要来白银楼呢。我就等着一睹她风采了!”
……
依旧是议论声不绝于耳。
见愁就站在人群里,倒也暂时没急着进去,想听听他们议论的东西。但没想到,才驻足了片刻,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
“哎呀,看来今日出门,竟是出对了。仙子,别来无恙?”
仙子?
这是在跟谁打招呼?
见愁一时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瞬间,顿时有一种被闪瞎了的错觉:
不知何时,身后竟来了浩浩荡荡一群人!
七八名修为至少在元婴境界的女修,或是一袭长裙,或是一身道袍,有的凛然清冷,有的娇俏妖娆,但无一例外,都簇拥在一名身着银蓝长袍的俊美男修身边,朝着她走来。
万红丛中一点绿,莫过于此了。
白银楼下,无数的修士,顿时朝着这边看过来。
澹台修有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素来给人以神秘之感的暗银瞳孔里,此刻却是盛满了惊喜,满脸的笑容。
他款步来到见愁身前,有万分的风度。
“本不过是来白银楼凑个热闹,却没料想能与仙子再遇,实在是意外之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见愁:嗯,意外之喜(微笑)
第327章 尊姓大名
“我去,这不是澹台修吗?”
“他来凑什么热闹啊?”
“又把这些女修带来了,真是……羡慕死我了。”
“这个女修又是他什么人啊?不会是……”
“呸,人渣玩意儿!”
……
白银楼前,本就聚集了一批来看热闹的三教九流。似澹台修这般的“特殊人物”,在明日星海更是格外出名,格外“有趣儿”,认识他的不少,知道他的就更多了。
此刻他一现身,周遭议论,顿时沸腾。
无数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也落在了他身后那些跟随的女修们身上,面露鄙夷者有之,目现艳羡者有之。
眨眼间,他所在之处,就已成为飓风的中心。
只不过,这对澹台修来说,都是小菜一碟了。
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浑然不在意,那一双辨识度极高的暗银色瞳孔,也只是注视着眼前的见愁,笑得贵气又优雅:“仙子不会不记得在下了吧?”
“……”
这个人……
见愁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自己初入星海时被搭讪的一幕一幕,自然也想起来眼前这人的名与姓,嘴角便微不可察地抽了一抽。
澹台修,明日星海“贵公子”。
传说中的炉鼎体质,因此拥有“佳丽三千”。智林叟在《日新》之中,将其描绘成一个举手投足皆是风度的雅人,但观其人生经历,可绝非什么善类。
她与此人,不过一面之缘罢了。
但说“不记得”,那自然是夸张了一些。事实上她不仅记得,甚至还因为最近几天看《智林叟日新》总看到他的消息,所以对此人印象深刻。
听得对方此问,见愁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她看了看周遭人群,又看了看他身后诸多的女修一眼。这些女修都跟着澹台修,此刻正注视着她,有的好奇,有的审视,也有的充满了警惕与敌意……
她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见愁默然无语地收回了目光,看上去还算镇定自若,只回了澹台修一笑:“虽只与澹台公子一面之缘,然大名远播,怎敢不记得?”
“哈哈哈,仙子取笑了。”澹台修闻言,竟不由抚掌而笑,“当日一面之缘,在下便觉与仙子实在投缘。只可惜萍水相逢,苦无结识之机,实在扼腕。未料今日能见,却是缘分。仙子也为那个什么左流而来?”
左流……
见愁听得眼皮一跳,面上却没露出半分破绽,摇了摇头道:“我乃无名之辈,今日来不过是听闻有此盛事,所以来白银楼看看热闹罢了。”
“哦,这样么……”
澹台修右手抬起,轻轻一撑自己完美的下颌,貌似思索了片刻,便朝见愁笑起来。
“那不知,在下今日是否有荣幸,能邀仙子同行,共入白银楼,一观风云?”
邀她同行?
见愁微微一怔,心思却在瞬间转动了起来,但并没有立刻回答。
反倒是澹台修,似乎生怕见愁不答应,又补了两句:“在下在星海也算有些年头了,若仙子这般的人物早在星海,没道理会寂寂无闻。想来仙子应该是初来乍到,对星海还不熟悉,所以在下才毛遂自荐,还望仙子不要介意……”
介意?
怎么可能会介意?
这一刻,见愁心里简直都要笑出声来了: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意外之喜”,果真是“意外之喜”啊。
《智林叟日新》里提到过,澹台修此人对美貌的女修似乎格外有好感。但她当时看到的时候,并未想过自己也会有成为澹台修“目标”的一天,自然更不会想到对方这“癖好”竟会为她带来方便了。
诚如澹台修所言,她初来乍到,对明日星海的确不够了解。
今日这件事就更不用说了,中间牵扯到多方的利益,比明面上单纯的“悬价”复杂了不知多少倍。
澹台修名声如何暂且不论,单论消息,绝对胜过自己百倍。
若真有这么个东道主,肯带着她进白银楼,可不是正好?
至于进去之后如何,是不是会有什么安危的问题,见愁却不很担心。她来白银楼,某种意义上来说,本就已经很冒风险了,剩下的只管见机行事。
只片刻间,一切利害关系,都在心中梳理完毕。
见愁当然没有拒绝澹台修的理由,她只是垂眸,似乎考虑了一会儿,便笑道:“……这个,既然澹台公子都这般说了,盛情难却,那便有劳了。”
她答应了!
澹台修心里,其实是有些意外的,但转瞬便被惊喜取代:“哈哈,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已。时辰不早,咱们也先进去吧。”
说罢,他一摆手,头前带路。
见愁自不反驳,抬步便跟上。但很快,她就发现原本跟着澹台修的那一群女修,竟都没有跟上来,反而翻身御器,眨眼化作流光而去。
“她们……”
见愁不由有些惊讶。
澹台修却没什么反应,只解释道:“仙子该也听闻过,我体质特殊。先前这些姐姐,与我关系匪浅,本就是一路护送我过来的。不过如今已经到了白银楼,此处三十六重阵法重重相叠,砌楼银石更是凡器难破,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不愿尝试,可算安全无虞。所以,她们这才离去。”
姐姐……
这称呼。
见愁听了,险些没呛得跌下去,但看澹台修满面的坦然,浑似没事人一般,更何况周围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实在不方便再打听什么。
正所谓人多眼杂,眼下见愁还是想低调点行事的。
所以,她强忍住了心中那种诡异的感觉,只随着澹台修一路往前走去,很快便到了白银楼的门口。
高大古朴的门口,就修建在眼前。
两侧飞起的檐角,伸向无垠的天际。穿过这一座门,便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宽阔大道,通向尽头的白银楼。
门楼便是外面街道与白银楼的分界线了。
只是要进楼,还要再往里面走。
此刻早就有一群身着浅绿水袖长裙的低阶女修侍立在门楼两侧,前面更有一身着长衫的中年修士,一身稳重。
此人一张脸看起来微胖,给人一种敦厚的味道,但因为眼睛过小,又让人觉得市侩精明。见着澹台修走过来,他便精神一震,连忙迎了上来。
“澹台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罢了吧。”
澹台修似认得此人,直接就摆了摆手,挑眉一笑。
“白银楼悬价久未出奇货,今日忽然要悬一个左流,只怕又是要搅风搅雨了。大总管,请柬都发到我这里了,我怎能不来呢?”
“您说笑了。”
澹台修这话说得其实很客气,但这中年修士听了,头上却莫名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甚至有些局促起来。
“您今日能来,白银楼蓬荜生辉,最高处的位置都给您备好了,还请您随我来。”
一双暗银色的瞳孔里。顿时多了几分并不掩饰的轻嘲。
澹台修注视着眼前这中年修士,终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车熟路,似乎对这白银楼很熟一般,也没管对方的引路,直接往前走去。
口中,却是在对见愁说话。
“这白银楼,我来过很多次了。”
“此楼修建于三百余年前,本是斗战之场。仙子应该也知道,明日星海三教九流俱有,时常有人爱较个高下,或者看人打架。所以便有了此处,以供往来修士相斗,也提供位置给感兴趣的修士观看,以此得利。”
“不过夜航船来了后,便改了白银楼,将斗战之场变成了悬价之场。”
见愁看了一眼,那白银楼的大总管只管走路,一句话都没说,仿佛很忌惮澹台修一般。
看上去,澹台修与白银楼之间,似乎有点什么。
她不好妄加揣测,只顺着澹台修所指的方向看去。
远看的时候,就觉得此楼银雪似的一片。如今离得越近,这种感觉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强烈。
楼身的银石,被天光照着,流淌着光华,幻彩一般。
它看上去,就像是安放在明日星海大地上的一颗明珠,亮极了,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只是……
“它很漂亮吧?”
到得楼前之时,澹台修驻足,叹息一般问了见愁一句。
见愁竟一时默然,浮现在她脑海中的,只有昔日多宝道人周钧隐约跟她提到的那些话:抓人囚禁,悬价银楼,售为奴仆,制成傀儡……
“的确很漂亮……”
只是这样的漂亮背后,藏着多少血腥与污秽呢?
想起来,竟有些令人反胃。
见愁不声不响地垂了眼帘,遮掩了自己的一切情绪。
澹台修也并未察觉,他的目光还落在这楼上,暗银色的瞳孔里,却流淌着一点隐约的回忆。
悬价悬价……
想曾经,他也是被悬价的那个呢。
“白银楼……”
口中呢喃一声,澹台修看了旁边那个中年修士一眼,只见对方额头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这才满意地笑了一声,与见愁入内。
白银楼里面的装饰,与过于璀璨的外部相比,终于显得古朴有韵味儿了一些。
底层大堂内立着十八根雪白的圆柱,每一根下面都有着一座传送阵,此刻只有少量的修士被绿裙女修们引着进入阵法,随即消失不见。
中年修士先前便说过,给澹台修安排的地方在最顶层。此刻,他摸出了一枚特制的青玉阵法秘符,走向了最右侧的一根圆柱,请澹台修与见愁入内后,便启动了阵法。
片刻轻微的晕眩过后,一条安静的走廊,便出现在了眼前。
木地板铺在脚下,泛着一股独特的清香。
左手边每隔两丈便开着一扇雕窗,一眼望过去,竟是浮云悠悠,天空净蓝;右手边则是一间又一间隔开的屋子,以八卦五行定名,“艮山”“兑泽”“坎水”“离火”……
“这是……”
见愁隐约觉得他们此刻应该已经到了白银楼的高处,只是并不知到底在多少层。
中年修士连忙回道:“白银楼悬价,按例都会将楼中隔岸高台升至最高处,来客则在上三层接待。此次为澹台公子安排的,便是顶层的离火间。本次悬价的清单手札,业已送到屋内,片刻后便会有人前来伺候,二位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向他们提。”
“好了,这里就不劳大总管费心了,滚吧。”
澹台修似乎有些不耐烦,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声音里却还带着笑意。
那中年修士又是一抖,面上更是青黑难看,但最终还是悻悻地告退,颇有几分敢怒不敢言的味道。
见愁打量了一番,心里自有一番思量。
澹台修转眸见她这般模样,眼底有微光明灭,只有些疑惑地问道:“仙子不好奇我跟他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好奇。不过……”见愁声音一顿,回头看他一眼,“其实我更好奇澹台公子为何对我青眼有加,还盛情相邀。”
澹台修一听便没忍住,打量见愁的目光,顿时变得多了几分奇异的暗昧:“仙子不曾听说过吗?”
“听说什么?”见愁不解。
“哈哈哈……”
澹台修顿时忍不住抚掌笑了起来,望着见愁半晌,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似乎觉得没必要说。
“其实没什么,在下不过觉得与仙子投缘,实在是一眼见着便很喜欢罢了。”
“……”
不必说,这一句话是假话了。
只是见愁觉得,澹台修这人似乎也有些意思,不像有恶意,便没去深究,只跟着一笑:“便当阁下这一句是真话好了。”
“当然是真话。”
澹台修笑得越发厉害,只顺着走廊往前,离火位还在前面。只是他念头一转,又忽然想起来。
“说起来,仙子上次还未告知名姓。不知此次,在下可否得闻?”
又问名姓啊。
见愁往前迈的脚步,略顿了一顿。此时此刻,“见愁”这二字,只怕是不能说出去的,恐惹祸端。
只是,要不要糊弄个名字出来呢?
她心念正转动着,正待要将那行走江湖的假名“无愁”拉出来应付,谁料刚一抬首,前方便有一道深灰色的身影进入了眼帘。
苍色长袍,悠然闲适。
走在这白银楼最顶层的长廊上,却好似信步行走于山野,从姿态到神韵,皆有一股孤隐之意。
这一瞬间,见愁的脚步停下了。
前方走过来是王却,他显然是更早一些看见了见愁,略微有些意外,一时也怔了片刻。但待瞧见她身边站着的澹台修时,眉头却慢慢拧了起来。
“天下无处不相逢,又见着道友了。”
见愁顾忌着王却的身份,没有先打招呼,王却倒是随性自然,没在乎那么多,主动向她颔首致意。
澹台修在旁边,在瞧见王却,感受到他修为的瞬间,瞳孔已是一缩。
但随即来的,却是惊讶。
他身边站着的见愁,好像与此人认识?
澹台修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
见愁心下却是微沉。
在这里遇见王却,算不上什么特别坏的消息,可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只是对方打招呼,她自也不无礼,也微笑回道:“看来左流之事,的确牵动八方。此次王道友都来了,贵派多半十拿九稳了。”
称一声“王道友”,不会有人知道这是王却。
道一句“贵派”,不会有人知道她说的是昆吾。
王却自然听得出见愁话中的克制与玄机,同时也感觉到了一种极端的不舒服:我在暗,人在明。这女修知道他的身份,但他对这女修,却几乎一无所知……
“道友说笑了,此次就连东南蛮荒妖魔道与西南世家都有不少能人异士赶赴,王某来不过凑个热闹,既无所图,自也没有什么‘十拿九稳’的说法。反倒是道友……”
王却声音略略一停,目光从澹台修身上扫过,又落回见愁身上,微微一笑。
“前几日在下问询道友尊姓大名,道友只说过几日,自会知晓。看光景,该是今日了。”
“……”
那话,她的确说过。
这一刻,见愁默然抬首,视线相对,便瞧见了王却那一双通达眼睛下面藏着的奇异的慧光。
今日么?
第328章 他,来了
今日,左流悬价白银楼;
今日,明日星海群雄汇聚;
今日,一场盛宴便在眼前;
……
今日,她要想办法救出一个“准”崖山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