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则二:决战生死,各凭天命,会后寻仇者,杀无赦;

则三:敢有对四方台不敬者,杀无赦!

本届四方台会:

四方者:北山、南山、西山、东山。

北山:无极门、两仪宗、横剑派;座首:成书。

南山:阳明门、百炼堂、洗墨阁;座首:唐时。

西山:大道门、万径门、小梵宗;座首:泓觉。

东山:吹雪楼、天海山、点苍门;座首:尹吹雪。

下附各门参与人员名单若干。

唐时在看到那一连串的“杀无赦”的时候,便只觉得那字迹之中的杀机已经透了出来,仿佛能看到这人落字时候的狰狞杀意,过了许久才能平静下来——在看到东山座首为尹吹雪的时候,他没有半分的惊讶,除了尹吹雪,东山座首再无第二人选了。

一扫东山的名单,泰半是不认得的。

吹雪楼认识的也就是一个尹吹雪,点苍门认得一个洛远苍,天海山却是最多的,以秦溪为首,竟然有在正气宗覆灭之后回归了天海山的唐婉,还有当初与唐时在菜园一起辛苦劳作的邱艾乾,熟人也就这些了,旁的唐时也没怎么关注了。

下面还镌刻着一些内容,不过都是更细小的规则了,字迹不大。

东南西北四小荒山,以独尊台下东南西北四山位置次进,不得改道。

独尊台一战抽签由大荒道阁第七层层主清远主持,四方台二战抽签由大荒逆阁第八层层主章血尘主持,总阁长老会天算长老控监全局。

本届大荒吸纳名额:

大荒道修:藏阁二;逆阁一;道阁三。

大荒妖修:无。

大荒魔修:阴阁一。

观战督会人:

大荒道修:藏阁第八层层主汤涯、丹阁第六层层主熄风、逆阁第七层层主天御、道阁第三层层主空虚。

大荒妖修:浮阁第一层层主巫誉。

大荒魔修:阴阁第一层层主常远。

“……”

因为四方台会的隐秘和神秘性,这些规则在最开始的时候,众人只是知道一些的,却从来不知道妖修和魔修也是会参与到其中的,最重要的是——大荒十二阁都是可以给出四方台会之后的吸纳新血名额的。

汤涯当初跟唐时说,藏阁给了两个名额,如今从这镌刻的细则上看是完全没有差错的,甚至汤涯竟然也是四方台会的观战者,在这个细则上将他们称之为“督会人”,而且但凡是提供了吸纳名额的大荒阁都派了人来看,估计是为了吸纳到合适的人。

只是……竟然会有大荒魔修之中的一阁出了一个名额,这倒是奇怪了。

光是从这石板的细则上,唐时那灵光的脑瓜子就能推测出很多不一样的东西来。

原本以为仙佛妖魔四修的关系,定然是水火不容,可是在这里却能够看到妖修魔修也能够参与到道门的四方台会来,这根本不符合常理——甚至妖修魔修也能从这四方台会之中吸纳新血,这根本就是完全摧毁众人三观的一块板子。

之前所有的认识在这一块小小的板子面前,忽然被推翻了个干干净净。

唐时又想到了当初小自在天跟天隼浮岛之间的关系。

这观战督会人之中,妖修那一边的“巫誉”,让他想到了当初天隼浮岛上的鹰族,忽然抬手一按自己的眉心,那隐藏了许久的戾气便这样悄然冒了出来。

总觉得这什么巫誉,是冲着自己来的。

当初那些争战都是难以避免的,唐时在某些时候特别贪生怕死,可是某些时候又特别悍不畏死。说得罪什么天隼浮岛,唐时一点也没感觉,人生在世哪里能让人人都喜欢?有几个仇人那才是正常的……

仇恨唐时的人会继续仇恨他,但是唐时的人生不会因为仇恨他的人而改变。

本质上,他还是那走极端又我行我素的贱人。

眼神一闪,那眼底的暗光又隐去了,唐时对孟州道:“我南山的进出通道与北山正好相对,便在此地分开吧。”

孟州拱手道:“那便别过。”

“独尊台见。”唐时也拱手。

独尊台上见,再见面,那他们便都是对手了。

在各自背过身去的那一刹那,所有人身上都爆发出一股战意,我辈修士,此战何惧?

唐时手掌之间翻涌着墨气,不过很快便压下去了。

独尊山上草木稀少,上面的岩石都似乎是血红色的,唐时便从这山上感觉出了一种浓重的煞气,可又有一种沧桑的感觉。

无数前人便在这山上一战,那削平了的独尊台。

唯我独尊,何其霸道,又何其豪气干云?

唐时低了头走路,便顺着这独尊台下面的圆弧形走道,来到了一处山道前。

这一条道,只有一丈宽,却从他们所在的山脚下,直直地平铺到了最顶上。

唐时与祝恒、周雍等人对望了一眼,便直接走到了最前面,由他最先上去。

这种感觉很容易让唐时联想到小荒十八境的时候,当真是两种待遇——实力决定一切,所以一切无话可说。

三百余丈长的山道台阶,对唐时等人来说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不过片刻功夫便已经到了独尊台边。

整个平台方圆有三百丈,极其宽阔,一眼望去只觉得对面的人极其渺小。

唐时他们在南, 北山三门在北,几乎是同时上来的。

远远地,唐时能够看到那边的人已经不仅仅是两仪宗的七个了,想必他们已经在对面会合,乃是足足的二十一人,站在最前面的乃是一个手无寸铁的白袍人,双眉如剑,却是表情温和,有一种难言的书卷气。若不是这人一双眉太过硬挺,给人一种锐不可当的感觉,唐时兴许会以为这人乃是书生。

这想必便是北山的座首成书了。

只是那夏妄,隔得太远还没能认出来。

“这地上是什么……”

欧阳俊忽然奇低声问了一句,手一指他们脚下的地面,便见有无数的血红色为光点聚集而来,很快在他们脚底下的地面下凝聚出什么来。

众人都顺着看了下去,这些血红色的痕迹竟然凝聚到了一起,变成了很古拙的篆字——

是他们的名字。

唐时的名字与别人的不同,乃是血红色的外面加了一道金色的边框,这名字便在他脚下,他试着走动了一下,不想这名字便随着他的走动而消失,却在他稍有停驻之时便立刻跟上显示出来。

所有人的都是这样,唐时心说这玩意儿竟然还很先进,看一眼自己的不同于别人的,便知道这是座首的福利了。

只是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

此刻只来了他们两山,不过没过一会儿,东山的人便已经到了。

尹吹雪等人早在看到那边石板上刻着的细则的时候,便已经知道唐时是南山的座首了。

远远地,才一上来,尹吹雪便看向了唐时,唐时扯起唇角一笑,毫无意义地这么回视了一眼,倒是秦溪看似很友善地跟唐时挥了挥,而洛远苍则是点头致意。

唐时在东山认识的人当真是不少,不管是南山还是北山的人,虽然听说得多,不过见到这样相关的场景还是第一次的。

认识的人多,仇人也多。

唐时在东山那边看到了眼底带着不善的唐婉,也看到了昔日的邱艾乾,只不过时过境迁,却已经完全没有当年的心境了。

这边许多人都盘坐了下来,周围的九座大山之上,似乎也多了许许多多的人,周围的修士都来了,只是独尊山是严禁他们进入的,只能在周围的山上围观,不少的人御剑站在半空之中,看着四方台这边。

西山的人还没怎么到,已经到了的诸人则是盘坐原地,调息整合状态。

一道又一道的身影出现在周围九座山峰的山脚处山腰上,或者是落在突兀的石台上,或者是直接踩在了树梢上。

南山三门的长老们这个时候也已经安排好了门内的事情,有一部分跟着来了。

苏杭道和晏回声此刻跟便直接落在了山腰处一个平台上,百炼堂的赤炎道长也在,众人寒暄了一阵,便道:“不知道今年会是个什么结果。”

“你看那西山的人,现在才上去。”

“东山那边的实力……似乎比往年要强?”

“天海山的还算是正常,四个金丹期修士,可是……那点苍门不是据说只有洛远苍一个吗?怎么我看到了三个……”

“邪门儿了……”

“嘿,快看欧阳俊那小子,竟然已经结丹了!”晏回声忽然之间发现了,便哈哈大笑起来,颇为得意。

他们这一边选择的位置是比较近的,因为是各大门派早就占好了的位置,也没人敢来抢地盘。

看到南山的人在这边,北山这边无极门的掌门秋曲元便带着人过来了,远远地便朝着明阳门的天阳道长一拱手:“天阳道友多年不见,还算康健啊。”

这两人是老对头了,当下便听天阳朗声一笑:“今次你北山也算是阵容强大啊。”

夏妄没能成为座首固然是众人意料之外,不过毕竟在情理之中,成书毕竟是剑修,剑修一向都是攻击力最强大的一种道修门类,所以成书当座首,其实也是众望所归的。

秋曲元乃是无极门掌门,爱极了自己那弟子夏妄,如今没有座首的位置也不不打紧,夏妄肯定能入大荒的。不过,这一甲子的南山,也是异常强大,尤其是苏杭道这一家的——竟然全部是金丹期,金丹后期就有三个,可怕至极。

虽然洗墨阁的战力普遍不高,可是在重新突破结丹之后,杜霜天的修炼速度猛增,早已经是金丹后期了,而后便是白钰,白钰之前的修为一直是洗墨阁的第一,这个时候其实也没怎么掉下来,境界上也达到了金丹后期,更不用说还有一个奇葩的座首唐时。

如今的苏杭道可以说是扬眉吐气了,只不过南山的胜负也不会看唐时一人,在没有出结果之前,苏杭道准备这样一只憋着。仇恨拉多了也不好了……

周围的人多了起来,甚至还有早为了看四方台会而长途跋涉来的人。

整个四方台会持续的时间很长,因为修士们的修为都不低,乃是一场一场举行的——毕竟整个四方台会的目的,其实还是沟通联络小荒四山的感情,其次才是为大荒挑选新的合适的人。

四方台会的总共参加人数是八十四人,每山有二十一人,按理说这样的人数是不好排定怎么进行对战的,八十四人若是两两对战就会出现剩余人数是单数的情况——不过这毕竟是实战比试,并且规则早说了,生死有命,死在这独尊台上的人也不少。

所以在对战之中,总有人会折损,完全按照预定轨迹进行的对战安排是不可能的,大荒之中派来的主持者便是要根据这样的随机情况来做出随机的调整的。

西山的人终于到了,那大道门和万径门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反倒是后面小梵宗的一群和尚很是吸引人的眼球。

唐时砸目光在人群之中逡巡了一眼,又重新收了回来。

此刻人已经到齐,以低下去的独尊山台为中心,周围聚集了无数的人,六十年一次的盛会,吸引了这大陆之上无数向道的修士,说不定大荒之中也有人潜出来观看。

日近正午,在影子没有偏斜的时候,整个独尊台的最中心,却闪现了一阵光芒,而后便见一个复杂玄奥的阵法出现,紧接着便出现了一个老道的身影。

四方台会控监全局的乃是大荒总阁长老会的天算长老,此人看上去瘦小精悍,却与普通人无异,看不出有任何修为高深的迹象,只是一双眼睛似乎已经是看破红尘,带有一种很难言的沧桑感。

此人一出现,所有人便都站了起来。

天算长老不是第一次主持四方台会,他微微一笑,便拱手一圈,周围九山之上无数人还礼,唐时等人也是抱拳还礼。

这时,天算长老才口气平淡道:“老夫天算,有幸主持本届四方台会,时间已到,四方就位。”

此刻,他站在最中间,背向南而面向东,便忽然扬声喊道:“起!浮云阶——”

在这一声之后,以独尊台为中心,离台面三十丈高远的地方,便出现了七块不小的白色平台,其中六块厚约一丈,长约三丈,宽约一丈,匀距分列在东、西、北三个方向,一方两个。剩余的一块却略有不同,长约十丈,宽约三丈,高约两丈,便横列于南面靠近大荒的地方。

这七块,便是浮云阶了,只悬在半空之中,呈围绕之势。

在浮云阶出现之后,不过三息时间,这浮云阶上便陆陆续续出现了人影。

大多数都是陌生面孔,唐时只认得出现在西边的汤涯——藏阁第八层层主,当初说要给唐时开后门的人。

在唐时的目光接触到汤涯的时候,汤涯也递过来一个眼神,似乎是微微一笑。

在小的浮云阶上盘坐着的都只有一人,而那十丈长的浮云阶两端却坐着两个人,一个穿青袍,一个穿红袍,倒是对比鲜明。中间留出了一大块空余的位置,唐时猜测是给这天算长老的。

天算掐指一算时间,便忽然脚下一踏,竟然凌空而起,便将最中间的位置让开,高喊了一声:“起!四方台——”

震撼人心的一幕,终于出现了,一阵炫目的寒光闪烁起来,却有磅礴之气翻涌而起,脚下震动声不绝于耳,便连着汇聚成他们名字的红色血痕也都扭曲了起来,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之中,一座百丈宽四方高台便从最中心的位置拔地而起,转瞬之间已经直插云霄,万八千丈,犹嫌不足!

如此厚重而磅礴,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唐时紧紧地盯住了这高台,这传说之中的四方台,却又听那天算长老朗声道:“四方台起,四方台会开,一盏抽签由大荒道阁第七层层主清远主持。”

那坐在最大的浮云阶右边的青袍人站起来,凌空而立,手中拂尘一挥,便道:“抽签以各自脚下名姓血字为准,一战为个人战,两人一战,一战一场。以各自此刻所在方位为准,在血字归还四方台之后,随意停驻于其余三方,以指触四方台边侧,进行抽签。”

“归还血字!”

那清远手中术法一起,众人便见方才凝聚在自己脚下的血字忽然之间重新化作了血光,便成为一道道的痕迹归拢到一起,迅速流回最中心,而后缩进了那四方台下。

万八千丈四方台,便将这所有的血痕掩盖,再也看不出端倪来。

清远这时便提醒众人,可以走到四方台边去触摸边侧以进行抽取了。

南山这边众人对望一眼,个人战是个人战的事情,所以便是各自行动,唐时走在这独尊台上,仰头看着那直插云霄不知多高的四方台,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压抑。

这四方台太高,让人完全轻松不起来。、

他唇边挂出几分冷意,便抿着唇,走到了北面,却见洛远苍也在那附近,二人没说话,只是各自将手指触摸在边侧上,而后唐时便感觉到那血字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脚下,带着之前的金边,只不过却又一条暗红色的长线直直地指向了另一个方向,唐时抬眼望去,便看到不远处的唐婉也抬头看着自己。

唐婉、唐时两个名字被这充满了杀机的暗红色血线连在了一起。

随着抽签的进行,更多的血线交错在了一起,而后无数的名字浮现在四方台的六个侧面上,成为了一个还未完成的树状图。

暗红色的线条代表的便是相互之间的对战关系,而依据这样的关系,便很直接地排出了对战表。

清远道:“抽签毕,各自归位。个人战互有生死,然则道家仁慈,血字暗淡成灰白之时,自动失去对战资格。生死依旧有命……旁人对战期间可离场,一场对战其中一方一个时辰不出现者,判定为到场一方胜利,进入下一轮。抽签式完毕之后,有一时辰调息时间。”

这是将规则给彻底讲清楚了,他们脚下这血字的功能,还当真是很齐全的。

唐时眼睛微微地眯了一下,看向了四方台边侧自己的名字,每一面都有一张对战表,每一山的人都没有抽到自己同山之人,这应当是四方台抽签的自动规避。

唐时乃是第八场,对战唐婉。

第一场两个人是唐时不认识的,一个是西山万径门的,一个是东山点苍门的,唐时还在那对战表上搜寻自己感兴趣的信息。

不认识的略过了,尹吹雪对战的乃是无极门的一名修士,洛远苍对战的则是阳明门周纪,秦溪对战大道门一名修士……

他终于在里面看到了夏妄。

夏妄,对战——欧阳俊。

唐时的目光转到了欧阳俊的身上,这腼腆的四师兄此刻脸上的表情也很是严峻,顺着这一条血线,视线其实已经被四方台遮挡,不过就在此时,整个四方台甚至是整个独尊台,忽然之间一阵晃动,却见那无比浑厚笨重的百丈方圆、万八千丈高的四方台,缓缓地浮起来!

这种上浮的速度异常缓慢,可却是肉眼可见,只是一点点,逐渐的与地面拉开了缝隙,一点一点缓缓地上升……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一寸,两寸,一尺,两尺,一丈,两丈,十丈,二十丈……

距离逐渐地拉开,众人的头顶笼罩着一片阴影,抬头一看,却能瞧见四方台底部也有一张对战表,只不过这上面却是整个独尊台地面的反射,与别处的对战表不同,红色圆点和名字依据众人的实际方位排列,中间无数的暗红色光线相连。

唐时不喜欢自己的头顶有什么东西,这四方台给他的感觉——终究是太压抑了。

真正对战的地方,便是在这四方台落下的影子里了,在整个独尊台的最中间。

夏妄对阵欧阳俊,第十七场;成书对阵的却是百炼堂简戈,二十一场……

统共四十二场比试,一场一场来,这四方台会要经历的时间,却是要比他们想象之中更加夸张了。

整个独尊台上异常安静,周围的七做浮云阶上也是各自打坐自己的,汤涯看了唐时一眼,盘算着各种可能性,这一次他是奉了阁主的命来的,只是不曾想……竟然还会看到妖修浮阁也派了修士来。

唐时大战小自在天的事情,别的人不知道,大荒是不会不知道的,只不过大荒小荒之间毕竟有各自的规矩,即便是天隼浮岛那边被灭了,大荒之中的妖修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明里报复,不过私下里记恨是肯定的了。

这巫誉也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出窍期修士,即便是汤涯身上带伤也能一根手指捏死他。

不过……汤涯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妖修来了,说是因为唐时还情有可原,可是很少参与四方台会的魔修两阁之中,却有阴阁开出了一个名额来吸纳出身道修四方台会的修士,这不是搞笑呢吗?

大荒十二阁,相互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也不是完全说什么按照仙佛妖魔四大修士的立场分的,在广义的立场上来说,道修、妖修、魔修是不一样的,他们自然也该对立,可是在实际之中,大荒十二阁各有各的利益——要说什么完全对立是很少有的。

只是免不了暗流汹涌而已。

此刻汤涯怀疑着妖修和魔修那边的猫腻,下面的唐时的想法其实也差不多。

一个时辰过去,第一场战斗终于就这样开始了。

开场未必精彩,不过是两个普通的筑基后期修士的战斗,只不过杀得有些惨烈,第一场便是两个人的血字都变成了灰色,在结果出来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暗红色血线断掉,而后名字双双从四方台侧灰暗下来。

第一场,一个晋级的都没有。

众人的压力,忽然就大了起来。

两名筑基期修士的战斗,虽然不算是很厉害,可是很惨烈,一开始就这么惨烈,也可以预料后面的战局如何了。

那血字是不是变成灰色,似乎是根据受伤程度和体内剩余的灵力来衡量的,唐时一开始这样以为,可是在看到第二场之后,便果断地推翻了这样的想法——这血字,是综合了修士剩余战力来看的。

唐时的对手是唐婉,一个在南山,一个在东山。

他们是同出唐家的,只不过如今的唐时根本不会对唐婉手软,唐婉也厌恶唐时至极,只是现在的唐时修为高出了唐婉一节,今次唐婉,是凶多吉少。

感觉到斜右方唐婉的目光,唐时缓缓地转过脸,对着那面容说不出是因为害怕还是仇恨而扭曲了脸的唐婉,勾出一个笑容,却在唐婉想要回敬的时候悠然地转回了脸闭上眼睛开始打坐。

唐婉差点被这人气歪了鼻子,便要站起来做点什么,不过秦溪在后面一笑,便道:“唐婉师妹还是坐下来继续看的好。”

第七场,也终于在这个时候,落下了结果。

于是,属于唐时的第八场,终于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_(:з」∠)_

勤奋可爱有节操的作者躺平求包养:

☆、第六章 首战

因为场次是一场对一场的,距离最开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约两个时辰,有实力差距特别大的可以说是分分秒秒解决战斗,也有差距小的要拖上很久,遇到双方都磨蹭的,那就没办法了。

作为四山座首之中第一个出来战斗的,唐时受到的关注明显不低。毕竟南山的实力在小荒四山之中排在第二,更何况唐时跟东山的人恩怨不小,这时候他一出现,众人的目光都转过来了。

相比唐时的轻松,唐婉的压力就大了。

一条血线延伸过来,唐时的名字跟随着他的脚步移动,便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四方台下的浓重阴影之中,他站在中间,便看向了还没走过来的唐婉。

金丹后期和金丹初期的战斗,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只是这种比试,本来就有实力差距,绝对的公平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唐时就站在那里,一身的闲适,背着手看着唐婉,眼底却是杀机凛冽。

当初的恩怨很深,也不是什么朋友故人,说是遇到洛远苍这样的人,兴许唐时还要小小地纠结一下要不要留手,可对唐婉——当真没什么顾虑。

对战的规矩是,一方若是一个时辰不出现在四方台下,便算作是自动认输,判作另一方胜利。唐婉,又有没有这样对战的勇气呢?

众人都在看,唐时也在看。

若是唐婉不走出来,那便是唐时在气势上完胜,只是唐婉若出来了,怕就不能完好无损地回去了。

第一场对战就杀人,似乎不大好,更何况自己代表的是道修,没必要给众人造成一种血腥的印象,只是该下的狠手,一样也不会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独尊台上安静极了,唐婉手指扣紧了,便掐到自己掌心。

唐时一直看着她,甚至唇边还挂着那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是在想她是不是会站出来。站出来大半可能是个输,可是不站出来就永远也不会赢。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区别在于,死还是不死。

若唐婉一直都站在那里,那么很明显,唐时没有对她动手的机会,所以她至少在这独尊台上不会遇到任何的危险。

秦溪是这一次天海山的领头人,也看向了唐婉。

这虽然是个人战,可是……有的东西也关乎士气的……

若是唐婉不出去……

秦溪眯了眯眼,只淡淡道:“婉师妹,到你了。”

这意思,是唐婉非去不可了——她不必必须去,只是如若不去,不管她以后怎样,门中人都会瞧不起她,对唐婉来说这是一个两难的局面。

她忽然知道为什么了,只因为当初的唐时也面临过情况不一样却是类似的窘境。当初她的无理取闹而今自己要食下的苦果。

只是她不甘心……

可是又害怕。

唐时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这让完全被现场紧张局势感染了,也跟着紧绷住自己脑子里那根弦的众人嘴角抽搐了——这牲口,人家漂亮姑娘因为面对你这样的禽兽而紧张犹豫,你却他妈在这里打呵欠!要脸不要?

唐时当然不要脸,要命就成了。

只不过唐婉跟唐时是不一样的,这蠢女人是要脸不要命的。

在看到唐婉竟然走出来的这一刻,唐时忽然之间笑了,却道:“我若是你,便绝对不会走出来。”

唐婉一震,只觉得一股寒气,在唐时朝她笑的时候就从她脚底钻出来,并且迅速传遍了她全身,她哆嗦了一下,却还是走上来,咬牙道:“你这东山的叛徒,也有脸对我说这话?”

东山的叛徒?

唐时的眼神一下阴狠下来,却轻飘飘道:“你说我是叛徒,我就是叛徒了吗?脸不小……”

得是有多大脸才能说出这句话来啊?不说什么天海山,只说是东山——他出身东山又怎样?出身东山现在在南山便是叛徒了?笑话!

唐婉见唐时似乎有被自己激怒的迹象,竟然有些得意,她之前是害怕极了,可是现在却忽然之间被对话转移了注意力,“叛徒便是叛徒——”

这女人说话真不好听,唐时手指一动便甩过去无数的指刀,划上了她那一张漂亮的脸,手指之间旋转着无数道白色的气刃,便道:“你都说我是叛徒了,那边要做叛徒该做的事情。”

唐时不是什么君子,对女的下手也不留情,比如当初的温莹。

他脚下一点,便见到那血字移动带来的一道血光向着唐婉飞驰而去,速度奇快无比!

周围很少有人知道,这两个人都是一家出来的,只以为他们的姓氏相同不过巧合。可只有东山这边的人是最清楚的,这两个人是旧仇了。

一个唐家出来,到了天海山是两个待遇,只是后来又走了不同的路,相互之间的关系不好,唐时的嘴贱,这唐婉也没好到哪里。

当下唐婉只感觉自己脸颊刺痛,抬手一摸便有血迹渗出,只不过更大的问题是——唐时已经到了她面前了。

若是寻常的金丹初期和金丹后期,兴许还有一战之力,可唐时是不一样的金丹后期。

他仅凭借自己当初的修为便能够秒了唐婉,更不用说是现在了。

“叮”地一声尖锐响声,这独尊台上众人只看到唐婉忽然之间抽手拔剑便挡在了自己的胸口,而后被一下撞开荡向后面,连着倒退了好几步,才吐了鲜血停下来。

唐时手中那一道气刃便在指尖不停地反转,这光华雪白极了,便是无数道——霜刃!

“似乎还不错,长进了。”

当初的唐时,不过是个练气期的弟子,她唐婉想怎么对付便怎么对付,如今却用这样的口气对自己说什么“长进了”?这对唐婉来说,是赤1裸裸的侮辱!

她咬紧牙,强压着怒气,声音都有点颤抖起来:“你便当真以为我好欺负吗?”

哟,瞧着唐婉大美女委屈的,啧啧,真是我见犹怜……

唐时冷笑一声,连话都不想说了,手中的气刃十道化作一道,已然是那已经被唐时玩儿得出神入化的“大雪满弓刀”了,气刃伸长,竟然是一把冰刀,雕刻精美,被唐时握在手中,像是一把真刀,而非是以前凝聚出来的那种气劲。

唐婉看着这刀的模样,有些眼熟,忽然便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只是她现在已经是退无可退,只能向前——抗不过这一关,兴许就是个死了。

她乃是天生纯阴的炉鼎体质,便能修炼一种纯阴的功法,只是此法颇有自残的感觉,还没到大成的时候应当尽量不使用,可是为了保命,现在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一瞬间,唐婉身上冒出一团很奇怪的绿光,而后便见到她那一双眼也变成了绿色,抬剑起,却也不再说话了。

这一门功法名为《雪华心法》,只有纯阴之体才能修炼,唐婉便是这其中的幸运者,可是此刻她只能哀叹自己的不幸了。

在这一战之后,唐婉即便是能活下来,身上的修为也不会剩下多少了。

站在后面观战的秦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却道:“可惜了……”

不过是站在那里说的假惺惺的话而已,秦溪没有一点可惜的想法,只是双眼紧盯着唐时。

他跟唐时,还有东山这边唐时的老相识们,都算是这一场四方台会个人战里面的佼佼者,越是到了后面越是有遇到的可能,所以现在将唐时的实力摸清楚,对他们有很大的好处。

只是一方想要试探,另一方却想要藏拙。

那唐婉的手掌之间竟然忽然冒出了许多的藤条状的绿光来,只蜿蜒曲折地向着唐时这边甩过来,便要将唐时困住,唐时暂时还不知道这东西的古怪,便这样直接提刀一斩,意图将这绿藤条斩断。

只是唐婉修炼的这功法可以说是既诡异而奇妙,像是她整个人已经化作了一株绿树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树妖。

这种感觉极其不好——在唐时看到那被指斩成了两截的绿藤重新回到唐婉的身上,成为了两截,却立刻重新长起来,并且变成了双倍一样。

这些藤条继续迅速地围上来,要将唐时束缚住,唐时不信邪,也忽然有心试探一下这唐婉的功法,如今看着唐婉这样得意,他退一步,再次一刀砍去,两截变四截,四截变八截……

卧槽尼玛,这是什么邪门儿的功法?

唐时一刀一刀甩出去,却让唐婉那边的情况越来越诡异,不仅是与唐婉对战的唐时,便是周围的众人,乃至于这九山上观战的非参会人,甚至包括那浮云阶上的大荒大能修士们,也都有些为之惊讶了。

这唐婉……一开始只不过有那一两条的绿藤从她身体之中冒出来,可是随着唐时砍下去的次数越多,这绿藤的数量也就越来越多,很快唐婉整个人的身体上都长出了绿藤,活像是一只毛球,只不过格外地狰狞。

浮云阶上,那胸口上绣着一只燃火小鼎的丹阁第六层层主忽然道:“怎么觉得这功法有些熟悉?”

他旁边的乃是藏阁第八层层主汤涯,汤涯看着那唐婉,便一眯眼,道:“很像是妖修灵阁第五层层主疏浅的功法,只不过疏浅乃是树妖,这唐婉又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已经看出了不对来,其实这术法并没有什么妖气,只不过是看着诡异了一些,本质上应该还是道门的法术,可唐婉如今跟看上去却变得与妖没什么区别了。

她一摸自己的耳垂,便道:“如今你还有办法杀我吗?”

怎么可能没办法?

唐时一刀一刀地甩出去,旁人都觉得唐时是疯了——明知道这一招没用,这个时候就该放弃了,现在是唐时的上下左右前后都有绿藤在舞动了,张牙舞爪地将他笼罩在中间,砍去了一拨,之后便是更加疯狂的一拨涌上来,似乎无穷无尽。

四方台会开场以来最精彩的一场,即便唐时只是这样枯燥地砍,唐婉只是这样枯燥地继续用那绿藤袭击唐时,可是众人依旧看得目不转睛,毕竟这两个人使用的术法都很神奇,尤其是唐婉……这姑娘也不知道是哪里修炼来的功法,这术法颇有些邪门儿的味道。

为什么唐时砍了那些东西还能生出一半来,甚至没有减弱的趋势呢?

唐时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在长久的挥刀之中,他终于发现了一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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