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陈煜意味深长的叹道:“是啊,真巧!”

眼前这张年轻苍白的脸神情坚毅,眼里有他看不透的东西。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明明是第一次认识常卿,怎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想到不弃,东方炻把这种感觉抛到了一旁。毕竟常蜩,的武功不错,黑凤也没有赶到,暂时合作也成。他咬牙道:“马大胡子会后悔劫了她。”

陈煜没有说话,默默地望向沙漠。他不敢想下去,他不敢去想不弃会受到任何伤害。他淡淡地说道:“以咱俩的飘程,今晚就能到。”

他翻身上马,也不理东方炻,拍马绝尘而去。

“不说就不知道你担心得不得了?要让你为我所用,看来那位姑娘就是契机。”东方炻看着陈煜的背影喃喃自语,紧跟了上去。

夕阳沉入地平线之后,两人看到了奇异的景色。

远方一线血红色的石墙挡住了视线。每块石头都像烧得通红的煤,整片石山是熊熊燃烧的地狱之火。红城名不虚传。

红城前的戈壁沐浴在最后的霞光中,红城背后的天空却是黑的夜。像魔鬼的披风,妖异狰狞的伫立在荒寂的沙漠戈壁上。

“只有等天黑。通过灯火才能找出马大胡子的堡子所在。”陈煜下了马,盘膝而坐,自包袱中摸出老山参扔了根给东方炻。

比手指头还粗的老山参。参须齐整,不说百年也长有几十年。他用来作干粮?东方炻觉得他遇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他解开包袱,很珍惜的捧出一堆沙棘果给陈煜:“我老婆亲手摘的。说没吃的就靠这个了。”

陈煜的眉心一皱,又不着痕迹的散开。沙棘果酸甜的味道像极了他方才的感觉。听说是不弃摘的,他马上想到来的路上她是不是饿坏了。听东方炻喊她老婆,陈煜心里生气。他慢慢的咀嚼看沙棘果,慢吞吞的说:“我媳妇是个很能吃苦的人。她饿极了的时候敢吃家里的老鼠。她对我说,用泥襄了往火里一扔,掰开泥,毛皮全粘在了泥上。里面全是香喷喷的嫩肉。”

东方炻大惊失色:“不是吧?你媳妇这么强?我看我老婆摘这个野果子时就很佩服她了。没想到还有比她更强的。”

陈煜远眺红城轻笑道:“那会儿我一听就吓坏了。第一次跑进别人家的厨房偷了两只鸡腿给她。”

东方炻长叹一声嘀咕道:“我吃这玩意儿吃了一天,我就决定以后让她吃香的喝辣的。她要吃御厨就把御厨绑了来给她做菜。”

陈煜偏过头道:“东方公子很胆大。绑了皇上的御厨不怕砍头?”

东方炻张扬的笑了:“天下菜做的好的不见得是御厨。宫里的菜不见得有我家厨子做的好吃。天底下的好东西也不是皇上就能占尽的!”

“东方公子这话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不怕我告发你落个凄惨下场?”

“你会吗?”

东方炻斜睨着陈煜。陈煜平静的看着他,笑容渐渐浮起:“你没说错。天底下风景好的地方太多,不见得是皇上的御花园。”

东方炻卟的笑出声来,指着陈煜道:“常卿,你真有意思。没想到咱们俩在某些方面极为相似。”

陈煜微笑道:“某些方面,不是全部。比如,我媳妇就绝不会是你老婆。”

“哈哈!”东方炻被陈煜的话逗乐了,“常兄说的有理!”

陈煜心道,你如果知道我说的人是谁,你会用剑和我讲道理。唇角勾起的笑容更深。

夜幕降临,两人眼力俱佳,同时看到一点微弱的灯火。红城像一只伏在黑暗中巨蟒,那点灯火极为显眼。

“应该是岗哨。”东方炻说道。

两人起身将马蹄用布裹了,悄悄的自侧面朝灯火奔去。

东方炻抬看望向石山上一角简易的岗亭,低声问道:“常兄轻身功夫可好?

“还行。”

“分两侧上。你负责外围,我负责捉人。”东方炻说完与陈煜同时自藏身处掠起。

彼此心里或多或少都有拼轻身功夫的念头。东方炻轻松摸上岗亭,轻松扼住了一名沙匪的喉咙。转过头时,陈煜已站在两丈开外,剑刃上滑落了一滴血。

“常兄好轻功。”

“东方公子好身手。”

东方炻一笑,拍了拍吓傻了的沙匪道:“进堡子的口令是什么?有多少人值夜?”

沙匪哆嗦了下,吓得一翻限白晕了。东方炻暗骂了声,手上使劲掐断了他的咽喉。

陈煜淡然的说道:“口令是必杀莲衣客。进堡子走正门有两道关卡两道大门。如果从石山上绕到后面进,就没有哨卡。后面是绝壁。”

听到这个口令,再听到陈煜已问清了情况,东方炻不觉一怔,佩服的看着陈煜笑道:“常兄好手段。”

陈煜谦虚的说道:“我运气好,那名沙匪硬是没有晕。东方公子觉得咱们是走正门还是绕后路?”

东方炻笑道:“不如分头行动?你前我后,还是我前你后?”

陈煜也笑,笑得比狐狸还好诈:“在下就不推让了,我前你后好了。我来占莲衣客的便宜。”

两人一拱手,东方炻掠进了黑暗中。

陈煜喃喃说道:“这便宜你永远也占不了。”他脱了外袍撕成了布条,从怀里拿出金创药又敷了层,再紧紧的将伤口绑好。剥下沙匪的羊皮袄羊皮帽穿戴齐整,自怀里掏出一张东方炻没有见过的人皮面具覆盖在脸上。把那名沙匪的尸体往石山下一扔,提了酒葫芦悠然的坐在岗亭里喝了起来。

他根本没打算进去。他杀的那个人赌咒发誓说今天堡子里根本就没有擒回任何一个人。最近打劫商队抢回女人也是在几个月前。马大胡子胳膊受了伤,又没抓到莲衣客,气得在堡子里摔了酒坛大怒。

听说不弃没落在马大胡子手中,陈煜松了口气。随即又恼怒起不弃来,不听话跑哪儿去了?放心的同时忍不住又担心她遇到了别的不测。一颗心七上八下好半天才安静下来。

他打算等石城的援兵到来。陈煜把所有取暖的木材连同岗亭一把火烧了。提了剑赶到第二道岗哨附近藏了起来。

如果他估计得不错,石城援兵应该在天明后到达。他望了眼马大胡子的堡子,祝愿东方炻能小心藏好,在援兵到来前别被发现。马大胡子正处于暴怒中,几百名沙匪睡着了也不是好对付的。

两个时辰时,堡子里似乎有了动静。紧跟着火光冲天而起。动静变成了骚乱。陈煜皱了皱眉,这个东方炻难不成想以一敌几百?

他攀住山岩悄悄接近二道岗,见里面三人背对着他正对堡子里指点。陈煜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在他回头的瞬间长剑挥出准确的切断了他的气管,另外两名沙匪还没来得及回头,脖子微凉,颈项热气喷出,霎时倒地。陈煜砸碎了酒坛,又一把火点起。抽开门栓,将门推开。

见着门旁系着马,他点燃马尾,马受惊长嘶往堡子里冲去。

“不好了,莲衣客来了!”他提起中气大吼了声。翻身藏在一匹的马肚子下,随着马向最后一道门冲去。

这里守门的沙匪最多,听到二门外有马嘶,紧接着蹄声如雷奔来。回头堡子里起了大火,慌了神跟着喊:“莲衣客来了!是莲衣客来了!”

堡子里更乱。无数的火把点起,却见堡子里四处受火,看不到放火的人。

马大胡子披衣站在聚义堂门口,提着把大刀喝道:“给我仔细搜!慌什么?

!先灭火!”

转瞬之间几匹空马已奔至大门,受惊的马被门拦住,扬起前蹄就踏在门上,震得门楼震下无数尘土。

门楼岗哨上的沙匪张弓搭箭射向门下的马。陈煜早已轻巧地钻出马腹,绕到了岗亭之上。他伸手夺去一名沙匪手里的弓箭一剑抹了他的脖子笑道:“喜欢用弓箭跟爷多学学。”

轻松杀了五名沙匪之后。陈煜拎着弓对准堡子正中旗杆上的那串灯笼,一箭射下。堡子里的光线顿时暗下去一半。手中的持火把的沙匪成了他下一个目标,一箭一个。占据了岗哨的位置居高临下不多时就射杀了十来人。

在沙匪们反应过来之前,他扔掉弓箭,混进了堡子。才混进人群中,就看到一队沙匪奔向大门处的岗亭。

马大胡子站在台阶上不慌不忙的大吼道:“莫要慌乱!把灯笼火把点起来!

奶奶的,咱们几百号人,正好瓮中捉鳖!那莲衣客自投罗网,正合某家心意!”

他中气十足,声音如同炸雷,顿时让场面安静下来!

这群沙匪虽是乌合之众,此时却显得极有默契。灭火的灭火,几人一堆挨家挨户的搜查。闹得鸡飞狗跳搜查的却极为细密。

陈煜跟着几个人背后。心想,东方炻,你会藏在哪里?

两个时辰后,天已渐渐浮起了鱼肚白,仍没有找到东方炻的下落。

马大胡子气得又砸碎了两个酒坛子。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回头,指着自己住的内院吼了声:“肯定在里面!”

一群沙匪挥着刀就冲了进去。陈煜叹了口气,他也想到了。虽然东方炻要和他抢不弃,但是找碧罗天的下落还得靠东方炻,他必须救他。他悄悄的后退。寻着马厩悄无声息的拧断了一名沙匪的脑袋。点燃了马厩的干草垛,将系马的缰绳子一溜烟全斩断了。

火光再起时,他嘶哑着嗓子喊道:“马厩着火了!莲衣客放火烧马厩了!”

马是悍匪们的腿。他成功的将一半沙匪吸引了过来。仗着一身悍匪装扮与人皮面具的掩护。他又加入了灭火捉马的队伍。

陈煜跃上一匹马,看似马受惊要将他巅下来,他却赶着马群一步步接近了大门。群马冲击着大门,大门剧烈地摇晃,带着门楼上岗亭中的沙匪震得东倒西歪。

“马跑了,马跑了!”陈煜大喊着使劲拧转马头,朝聚义堂冲了过去。

此时东方炻自内堂冲出来,一把软剑使得行云流水,从沙匪中杀了出来。沙匪人多,他杀得多却总也杀不完似的。

马大胡子操起大刀怒吼一声斩下,东方炻腹背受敌气得大吼一声:“常卿你他妈的人在哪儿?!”

陈煜将人皮面具扯下,骑马直冲上聚义堂阶,长剑直刺马大胡子。手微微一震,马大胡子返身架住了他的剑,力气却也不小。

陈煜几剑逼退他,大喝道:“上马!”

东方炻大喜,翻身跃上马背,两人共乘一骑,掉转马头往堡子外冲去。

“拦住他们!”马大胡子气极败坏的吼着,提了刀追出来。只见一路想阻挡二人的手下被砍瓜切莱似的发出连声惨号。陈煜和东方炻已冲出了堡子。

“追!”沙匪们死伤惨重,陈煜二人的杀戮激起了他们的血性与仇恨。寻了马匆匆追赶。

天地宽旷,东方隐见红霞,初冬的清晨很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在刮。

马大胡子倾巢出动。成群的沙匪呼号着跟在二人身后。

一匹马上坐了两人,速度无论如何快不起来。

东方炻呵呵笑着在陈煜肩头捶了一拳:“我还以为你没进堡子呢!这群悍匪还真不能小觑。”

陈煜痛得浑身抽搐,他后背的伤口早裂开了。只是血没有浸透厚厚的羊皮袄罢了。他盯着前方问道:“东方公子,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

东方炻叹了口气道:“她不在堡子里。我连马大胡子妻妄房中都寻遍了,说没有擒得这么丫头回来。”

他眼里透出浓浓的担忧。沙鼠他已经找到了,那个胆小如鼠的沙匪瘫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告诉他,不弃对他下了蒙汗药,自己跑了。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在石林。莲衣客把她救走了。

东方炻在心里再一次狠狠的把莲衣客千刀万剐了遍。看前身前的陈煜又惊又疑。如果他是莲衣客,为何不弃没和他在一起?如果他不是,那么为什么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在沙漠中。

然而此时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急。由不得他再细想下去。东方炻回头一看,黑压压的一片,不觉苦笑:“用车轮战可以拖死咱们,用人肉战压也能把咱俩压死。常兄,有何退敌良策?”

陈煜道:“听天由命好了。杀得一个是一个吧。”他望着前方,暗暗祈祷石城的军队及时出现。

片刻后,已有沙匪追上,被东方炻一剑砍落。

马大胡子大吼道:“用箭,射死他们!”

两人心里一凉,听到箭枝破空声响起,心有默契的往马肚子下钻。那匹马可怜的在瞬间被射威了刺猬倒地不起。

后方传来沙匪们得意的嗷嗷声。他们学乖了,并不马上靠近,而是轮番用箭射。

陈煜和东方炻躲在马后以剑拨箭,轮得膀子都酸了。

这时,沙匪们的箭停了。陈煜以掌贴地,松了口气道:“官兵来了。”

地平线上冒出无数黑点,眨眼功夫就奔近了。果然是石城的骑兵。

“我要宰了马大胡子。”东方炻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自马尸后一跃而出,大喝道,“马大胡子,少爷取你命来了!”

沙匪倒转马头开跑,岂料前方同时也出现了骑兵队。

陈煜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瘫坐在地上,扔了皮帽,费劲的脱下羊皮袄,露出里面绣着单蟒五爪的紧身劲装。

骑兵尊敬的看了眼这位年轻的郡王,自他身边奔过。一名校尉模样的人滚落马鞍,小心的扶起陈煜,恭敬的说道:“郡王,卑职来迟了。”

陈煜微笑道:“不迟。转告你家将军,本王只是闲散王爷,不宜干涉军务。

务必在军报中替本王把今日胡闹一事遮掩过去。本王不甚感激。”

眼前的沙匪是上将军和知府大人头痛多年的毒瘤。东平郡王定下计谋引出沙匪全歼,而且还将军功拱手让出。校尉越发殷勤,越发恭敬。

平地上围剿几百沙匪对石城军队来说易如反掌。战斗在片刻间就结束,另有一队人直奔进堡子又一阵砍杀,一把火烧光了马大胡子的老巢。

随骑兵前来的王府侍卫见到陈煜也是喜不自胜。纷纷跪地请罪。

“起来吧,不怪你们。”陈煜向韩业伸出手,人斜靠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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