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笑笑:“老白同志你这是老了呀,喜欢怀旧了。”
白山叹息:“是咱们的姑娘长大了。”
白方方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神,早上起来听见爹娘在厨房里商量着中午请老沈一家吃饭的事,她心里又生出些盼头,类似雨水丰沛的春天,天上流云如织,间隙里隐隐露出些日照的光景。
白山说,沈小二为救方方受伤,于情于理都应该在正式场合对表示一下对人家的感谢,正好今天周六方方也休息,不如请他们吃饭同时也给沈烈践行。
方华心粗,人情世故这方面一直都以丈夫马首为瞻,当即没多想就应了。白山在六合宴定了包厢,,事先择了几样名贵菜式,余下的等客人到了再点。老沈家三口人不多时也到了,沈烈坐下午三点的飞机,直接带了行李。两家大人凑一块儿,白方方坐方华旁边,沈烈坐在徐惠芬那边,两小辈之间倒隔了大半个圆。
白方方今天话少,连徐惠芬也觉着奇怪,说这孩子是没吃早饭吗,尽顾着埋头吃东西。沈烈也不怎么说话,却也吃得别以往少些。
席间上了盘香辣大虾,白方方一人吃了大半。她平时并不怎么爱吃海鲜。白山笑道,你给沈烈留点,他从小就爱吃这个,这种做法只有这儿有,你在这里可以经常吃,人沈烈马上就走了。他话锋一转,说到沈烈的工作上头,问:“小二呀,再几时有空回啊?”
白方方停下筷子,喝一口茶。
沈烈想了想:“难说,大概得有两三年。”
白山又问:“想过回你爸妈跟前工作吗?”
沈烈这回并不拿基层工作很难跨省调动做借口,说:“白叔,这事我以前也不是没考虑,但是现在一个人在那边工作生活也习惯了。”
白山停了一会儿,笑道:“现在你爸妈还年轻,可以不考虑,以后可不能不考虑,你哥又在国外,他们还是盼着你能在身边的,这事我自己也有感触,我们家就只有方方这一个孩子,从父母的私心来讲,即使她以后成了家,她的小家和我跟你方姨之间保持一碗汤的距离是最好,太远了,不说汤喝不上,想走动都困难。”
老沈和徐惠芬听了纷纷点头称是。方华也接口:“方方以前也想出国,我们都不舍得,也不图她飞黄腾达光耀门楣,只要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在一起就行了。”
白山又说:“世事难两全,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舍弃另一些。小二啊,你一定要体谅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心情。”
沈烈微微笑一笑,点头:“叔你放心,我明白。”
白方方放下筷子,起身道:“这虾吃多了觉得膈应,你们慢慢聊,我出去转转,”她看向沈烈,“待会儿我爸开车送你,我就不去了,不然坐不下”,剩下最后一句话,数秒停顿后,她微笑道,“沈烈,一路平安。”
沈烈在飞机上略作休息,睡着一小会儿,没做梦,更没梦见过谁。
自他进入青春期到血气方刚这段年月,经常梦见各色女人,环肥燕瘦,纤柔或健美,矜持或奔放,有时是一个有时是一群,肉香环绕好不快活,唯一的麻烦是醒了得收拾烂摊子。
后来他在梦里常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由模糊到清晰,素色衣裙,袅绕聘婷,虽四周混沌,他却能感觉她裙袂上的细微褶皱,和洗发水广告里一样的乌黑头发,象牙白纤柔敏感的颈项,以及小小的精致耳垂。他久久注视那个背影,直到她遥不可及,醒来时他不带一丝淫·邪念头,唯一的欲望仅是找到她。
大四暑假,他抽空回了趟家,去菜市场买小龙虾,远远看见一姑娘,素色衣裙,袅绕聘婷,洁白颈项,乌发如云,手里拎着一兜红艳艳的大苹果。
他心里惊喜且忐忑,骑车默默跟了一路,又生怕错过,最后狠踩几下踏板冲上去,到了跟前却小心翼翼停下,满怀希望地回头一瞧——
靠,白方方。
他当即骂了句粗话,调头就走。至于那姑娘……
他想她永远不会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