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云不悔说道,“我也没想到,玉妩竟如此叫人意外。”

真是深藏不露,玉致喃喃自语,“那真是玉妩吗?真是玉妩吗?真是我妹妹玉妩吗?”

怎么感觉换了一个人似的,她的妹妹玉妩,哪有这么惊艳。

如雷的掌声响起,玉致突然兴奋起来,深深地感觉到一股骄傲,为玉妩骄傲,玉妩是哑巴,自幼便自卑,她总是告诉玉妩,她很好,很美,性子也好,会有人欣赏,可玉妩始终自卑,看台下青年才俊痴迷的目光,玉致为玉妩开心。

男人的赞美和肯定最能给女人自信。

程慕白和程穆东相视一眼,程穆东说,“真没想到玉妩能如此出众,二哥,你藏得可真好,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从今天后,恐怕谁都知道,王府有一名如舞姿曼妙的小郡主。”

程慕白微微带笑,并不言语,云不悔看得出,程慕白并不开心,他对玉妩疼爱素来多出几分,万般不愿意玉妩受人瞩目,这样便有很多人知道玉妩是不能言,流言蜚语也多了。

他怕玉妩不能承受。

“哥哥怎么还站在下面。”摇光说道,疑惑挑眉,“哥哥素来不爱管这些事,也不常吹箫给外人听,小郡主足不出户,哥哥应该不认识,为何帮她?”

云不悔心中也有此疑问,开阳为人,最是冷漠,待府中兄弟姐妹尚是疏远,最亲的手足也不过是摇光和不悔,带外人更是不用说,连一个笑容都吝啬,何以会对玉妩施以援手?

程慕白看向楼开阳,他正负手站在台下,任人潮如流涌动,他立于人群中,目光温和地凝着台上的玉妩,鹤立鸡群,玉树临风。

素问楼家二少爷是人中之龙,传闻不如一见,果真不假。

玉妩受了惊吓,正要慌乱离开,骤然见舞台那边的粉色珠帘掀开,一同表演节目的女子们如鱼贯出,个个娇艳美丽,风姿灼灼,玉妩惊慌地睁大眼睛,时而看向程慕白的方向,时而看向台下的楼开阳,不知怎么办才好。

玉致拍手问,“哥哥,嫂子,你说玉妩会不会是今年的花魁?”

台下有百名男子捧着牡丹要献给今年他们认为表演最好的女子,谁得到的牡丹最多,谁便是花魁,这十名男子是临时选的,事先谁也不知道会有谁,相对而言,比较公正。

程慕白抿唇,微微一笑,玉妩拿花魁是毋庸置疑的,她也担当得起。

台下的人都高喊着刘小姐的大名,那就是不悔,因为按照顺序最后一名表演者便是刘家的庶女小姐,且又是楼开阳给她配乐,众人都以为是刘家的小姐。

玉致不高兴地撅着嘴,“乱喊什么,分明是我妹妹玉妩。”

云不悔微笑说道,“看这形势,玉妩拿花魁十拿九稳。”

程穆东说,“玉妩如此好的舞姿,以前没有参加花神节比赛真是太可惜了。”

摇光说,“既然是刘小姐的表演,为什么会是小郡主上台?”

摇光恍然大悟,“哥哥莫非也认错了人,以为是刘小姐才出手相助?”

云不悔想了想,兴许真是如此,楼开阳对刘小姐有一份愧疚,又欠了她一份恩情,待她和旁人自是有几分不同。

王府那边的雅座里,玉侧妃越看越觉得台上的女子身形像极了玉妩,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疑问,李侧妃说,“玉侧妃,你可真爱说笑,玉妩足不出户,又是哑巴,胆子又小,光是站在台上就把她吓死了,怎么会是她?”

云侧妃柔柔一笑,“看身形的确像极了玉妩,可能真是身影相似,府上谁见过玉妩跳舞?能有此等舞姿么?”

玉媚刻薄地说,“玉姨娘最爱说笑话了,怎么可能是玉妩那个小哑巴,她躲在府中都不敢见人,还敢上台么?”

玉侧妃冷笑,“六姑娘,玉妩是你妹妹,你当姐姐的,怎如此刻薄?”

玉媚也察觉自己失言,却不认错,反驳道,“我又没有说错。”

玉侧妃摇摇头,云侧妃也是蹙眉,玉妩是哑巴谁不知道,府中却极少有人提,哪怕知道她是哑巴,她也是身份尊贵的郡主,玉媚和玉容只能称为小姐。

台下热闹起来,各色各样的牡丹花丢下玉妩,和她同台的另外十四名女子面前却没有什么牡丹,那百多名男人手中的牡丹半数归了玉妩。

今年的花神节,她的确独领风骚,惊艳凤城。

基本上不用数,便知道玉妩是今年的花魁,胜势太过明显了。表演节目的女子中,朱家的小姐朱碧月和刘家小姐素来不合,且她见过刘家小姐跳舞,舞姿虽美,却不至于惊艳至此,且……朱碧月心里清楚,今天刘小姐绝对无法上台,这女子目光惊慌,纯真无措,根本不是刘小姐。

竟然让人顶替,却拿了花魁,占尽便宜,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124朱碧月本就站在玉妩身边,玉妩想,等宣布花魁得主便走,她此刻不能走,只想快点结束脱身,名声是刘小姐的,和她没有关系,可她没想到她身边的朱碧月突然扯下她的面纱,露出一张妩媚艳丽的脸庞。

肤若凝脂,颊生桃花,正是一名灿若牡丹的绝美女子。

程慕白和程穆东从雅座上站起来,下面一片哗然,刘家小姐连续三年参加花神节,不少人认识,玉妩足不出户,王府宴会也甚少出来,哪怕偶尔出来几次,她又不说话,安安静静,宾客哪会注意到她。

下面喧哗起来,既然并非刘家小姐,那这位小姐又是谁,模样风姿皆远在刘家小姐之上,玉妩惊慌地睁大眼睛,台上的女子步步紧逼,问她是谁。玉妩有口难言,被逼得匆匆后退。

王府诸人见是玉妩,纷纷吃惊,王爷和几位侧妃更是不敢置信,程佑天和楼嫣然等人也是惊疑不已,玉侧妃早觉得她身影熟悉,却不敢肯定,如今确定了,心中也有疑惑,玉妩怎么上台去了?本来等着宣布花魁后才去领人的荆南、灵溪和灵心冰月慌忙从楼梯跑上去。

“你怎么都不说话,不会是哑巴吧。”朱碧月不客气地说,直把玉妩逼到舞台边缘。玉妩眸中蓄满了惊慌,下意识地望向台下的楼开阳。

楼开阳眸色早沉,拨开人群走到前面,人多,挡了去路,他冷冷一喝,“让开!”

人声鼎沸,他的声音如惊雷在众人头顶响起,没人敢惹楼家二少爷,楼家大少爷是个绣花枕头,酒囊饭袋,可二少爷是厉害角色,诸人慌忙让出一条道来。

“她不会真是哑巴吧?”另外一名小姐嘲笑,众人纷纷附和,讥笑的目光四面八方围过来,玉妩觉得十分难堪,很想从这舞台上跳下去,逃离她们的讥笑声。

“快放开小郡主!”荆南和灵溪等人上来,玉妩已站在舞台边缘,正被一群小姐取笑,朱碧月吓了一跳,转过身子来,手臂擦过玉妩,她本便站在舞台边缘,手臂擦过,她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便踩空,直直落下,楼开阳刚到舞台下面便见她落下,他迅速上前张开双臂,接住她下坠的身影。

楼开阳抱着玉妩一转,便稳住身影,玉妩紧闭着眼眸,本以为会摔得极疼,没想到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她睁开眼眸,怔怔地凝着抱着她的陌生男子。楼开阳淡漠的目光多了几分柔和,怀中女子惊魂未定,惴惴不安,他目光多了几分安抚的意味,温柔至极。

“没事。”素来淡漠的音色多了几分柔和,他拥着她,轻轻放了下来,仿佛怕摔碎了稀世珍宝,玉妩尚抓住他的前襟,怔怔地望着他。

鼓励她跳舞,并为她配乐的男子,他的箫声极好听,她沉迷其中,竟不知不觉跳起舞来。

“吓坏了么?”楼开阳轻声问,玉妩红着脸,微微摇了摇头,他微微一笑,温雅美好,玉妩心口一跳,急急低下头去。

荆南和灵溪、灵心、冰月等人见玉妩落下去,又惊又怒,见她平安才放下心来,那声小郡主诸人都听得明白,凤城中能被称之为小郡主的,只有宣王府的嫡女。

荆南等人随着程慕白和云不悔过来的,已有不少人听见,此刻听荆南喊小郡主,诸女吓得白了脸色,灵溪和冰月慌忙下楼来。

“小郡主,您没事吧,有没有摔伤?”灵心急问,玉妩回过神来,她仍然依附着楼开阳,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前襟,此时方觉得两人姿态太过亲密,她慌忙撤了手,脸色大红,急急躲到灵溪、灵心身后,低着头不敢看楼开阳。

此模样,仿佛是被表白的男子,娇羞无限不敢见人,灵溪、灵心谢过楼开阳,他淡漠抿了抿唇,冰月说,“表二少爷,这位是王府的小郡主。”

楼开阳嗯了声,看向玉妩,她依然低着头,头上一支玉钗轻轻摇动,荡出一道明丽的光,映在他的眼眸中。

突然惊变,幸是有惊无险,台上诸位女子也是吓坏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玉妩的身份也曝光了,虽不知她为何上台,可她收到牡丹最多,成了当之无愧的花魁。

荆南,灵溪和灵心带着玉妩先回雅座,接下来还有表演,楼开阳和冰月走在最后,快要到雅座,楼开阳问,“她叫什么名字?”

冰月回头,“表少爷说小郡主么?她叫玉妩,程玉妩。”

楼开阳嗯了声,淡漠地随着冰月上楼。

玉妩,明玉妩媚,人如其名。

程慕白和楼开阳第一次见面,彼此打过照面,云不悔迎上去,亲密地挽着楼开阳,“哥哥,你这次出门可真久,都大半年了。”

程慕白见他们兄妹状态亲密,微微挑了挑眉,面上仍带淡笑。

“若知道这一次出门你便私做主张嫁人,我和摇光定不会出门。”楼开阳音色素来淡漠,灵溪等人暗忖,看来这位大舅子对自己的表妹夫不太满意。

云不悔为他倒了一杯茶,“哥哥,我嫁人,你应该开心才对,少了一个烦心丫头,以后便轻松了。”

楼开阳看她一眼,目光掠过程慕白,并没多说什么,已事成定局,多说无益,“世子爷,我只有不悔和摇光两位妹妹,不悔素来顽皮,却深得我宠爱,若是你日后欺辱了她,可别怪我不客气。”

“稀世之宝得来不易,慕白珍惜犹恐不及,又岂会辜负。”程慕白淡淡说,笑意深深。

楼开阳面无表情,别过脸去,正巧看见玉妩俏生生地偷看他,触及他目光又慌慌张张低下头去,楼开阳微微蹙眉,程慕白道,“这是舍妹玉妩,幼年时因体弱失声,不能言语,方才救命之恩,慕白代舍妹谢过。”

“不必!”楼开阳淡漠吐出两字,他救他的女人,何须旁人道谢。

125众人也不知他是何意,索性便不接话,灵心微微不悦,这楼家少爷真是好大的架子,世子道谢竟也不领情。

程穆东暗忖,看来二哥和大舅子第一次见面,颇有成见呢。

楼开阳不喜欢程慕白,而程慕白也不见得多喜欢楼开阳。

云不悔说道,“哥哥,你和世子第一次见面,别摆着脸色嘛,瞧瞧大家伙都不敢说话了。”

云不悔说着,大致介绍了在座诸人。

玉致说,“楼二少爷,你的箫声真好听,我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箫声。”

“郡主过誉了。”楼开阳淡淡回了一句,舞台歌舞又起,便是接下来的表演,云不悔和摇光、楼开阳许久不见,有许多话说,一边聊天一边观赏表演。

程慕白见他们三兄妹感情极好,旁人插不上话,便也不参与谈话,玉妩一直低着头,玉致喊她几声都不应,程慕白问,“玉妩,你怎么上台去了?”

正在和摇光、云不悔聊天的楼开阳静默地看向玉妩,她比划着手势,他看不懂,在场的人除了程慕白和玉致,少有人看得懂,哪怕是灵溪和灵心也不完全懂得手语,她们懂一半,好多也是看不出意思来。玉妩不知道紧张还是怎么的,比划得又快,灵溪和灵心更看不明白。

楼开阳若有所思地饮茶,玉致怒道,“刘家小姐太过分了,竟然欺玉妩不会说话,又见玉妩会跳蝴蝶舞便让她上台代替,也不想想玉妩愿不愿意。”

云不悔问,“玉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玉致说,“玉妩本来去寻玉,不甚迷了路到后院阁楼去,正巧那刘家小姐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一直如厕,眼看表演时间要到,临时又寻不到人代替,正巧玉妩迷路寻到后院问路,她问玉妩会不会跳蝴蝶舞,玉妩点头,她便让侍女为玉妩梳妆,硬把玉妩推上台。玉妩不能说话,手语他们又听不懂,她受了惊吓不知反抗,这才被他们推上台去。刘家小姐胆子也特大了,玉妩哪怕不能说话,她的穿戴又岂是寻常女子,竟敢让玉妩代替她上台,害得玉妩差点摔伤,我看她是不想活了。”

程慕白蹙眉,使了一个眼色,荆南出去,云不悔看了楼开阳一眼,荆南出去,显然是带人过来,可不见楼开阳说半句,云不悔目光掠过玉妩,若有所思。

一边是夫婿,一边是兄长,若一会儿因为玉妩和刘小姐之事起了纠纷,她也不知站在哪一边,玉妩紧张地抓住程慕白的袖子,手势比划着让他大事化小。

玉致说,“玉妩,你别给她求情,胆子也特大了,竟敢欺负你。”

玉妩着急摇头,咬着下唇,模样看起来甚是无助,楼开阳心中闷闷一疼,不能说话对她而言,是无法言说的痛吧……看她的模样,多希望能说话。

程穆东说,“玉妩也别担心,刘小姐过来,横竖道个歉也就算了,不会怎么样了她。”

玉致道,“多亏了有表二少爷,不然玉妩在台上受了惊不说,又会摔下来,那么高摔下来,不定成什么样子。”

楼开阳并不居功,反应极淡。

云不悔给玉妩倒了一杯清茶,柔声道,“喝点热茶压压惊。”

玉妩端着茶,捧在手心,却没喝,云不悔目光掠起,正巧看见楼开阳目光凝在玉妩身上,而玉致却一脸迷恋,想和楼开阳说话,心头不免沉了沉。

刘家小姐很快便被荆南等人带上来,那是一名容貌秀丽的女子,十九岁上下,她脸色苍白,额上冷汗阵阵,似是极为不适,进来便给程慕白等人行了礼。

她一个劲道歉,并无嚣张之气,玉致骂了几句出了气也闷着不说话了。刘小姐知道自己犯了错,任由旁人怎么骂也不吭声,玉妩不想闹事,程慕白让她向玉妩道歉便算完事。

闹剧一场,也不便怎么样,玉妩也没事,道个歉算过了。

云不悔见到刘小姐好几次向楼开阳求助,楼开阳都当看不见,刘小姐一边道歉一边委屈落泪,云不悔暗忖,哥哥今日究竟是为了何事,竟待刘小姐如此淡漠,因心中对刘小姐有愧,哥哥带她是极好的。

莫非是为了玉妩?

云不悔暗自苦笑,自己一定是多心了,哥哥是第一次见玉妩,能有什么心思。

午后,一干人等在雅座用了点心,王爷派人过来传话,让程慕白和玉妩过去一起用膳,云不悔多日不见楼摇光和楼开阳,想留下来陪他们,程慕白也不强求,带玉妩,玉致和程穆东过去,荆南、灵溪和灵心随行伺候,冰月留在雅座,他们一走,摇光便问,“不悔,你到底在想什么,谁不好嫁,嫁给程慕白这病秧子?”

“姐姐,他没你想得那么病弱。”云不悔失笑。

“比我想的可病弱多了,也没坐上一小会儿,瞧他咳成什么样子了,这模样怕是不长寿,你也不仔细想清楚。”楼摇光道,“除了一副好皮囊可就没什么了。”

“我就看中他这副好皮囊。”云不悔打趣说道,摇光气结,偏头看向楼开阳,“哥哥,你说说她,瞧她说得什么话。”

云不悔掩嘴笑,楼开阳说,“嫁都嫁了,说什么也无用,你在王府没受欺负吧?”

“没有,哥哥,姐姐,放心,一点都没有。”云不悔说,“慕白待我极好,有求必应,两位小姑也好相处,平素我又不和其他房的人往来,也没什么麻烦。王妃虽然严厉,却也不曾刁难过我,这门亲事,我很是中意呢。”

“瞧你开心的,三月三出嫁,这才几日功夫。”摇光说,叹了口气,“程慕白病弱且不说,人也深藏不露,不悔,日子长着呢,好坏现在说不好,得看以后。”

126楼开阳和楼摇光中途有事,并没有看到最后,两人起身告辞回家,云不悔依依不舍送别。花神节的表演一直到申时结束,程慕白带云不悔、玉妩等人随王爷一起回府。

回到府中,玉致和玉妩回了东苑,程慕白和云不悔回皓月居休息,晚膳时分,程慕白和云不悔一起去前庭用膳。席间一贯被人忽略的玉妩成了最瞩目的焦点。

府中都在谈论今天花神节的事,王妃早便听闻了,他们一回府,府中便传开了,玉妩的娇媚之态早就一传十,十传百传开了,人人赞玉妩是当之无愧的花魁。菊青听了传闻打听清楚便一一回禀王妃,王妃又寻玉致说详细情形,大概了解今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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