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那不是找死么?

王府,皓月居。

午膳是在皓月居用的,云不悔正打算午膳后去商行走一圈,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可午膳期间,楼摇光匆匆来访,云不悔把楼摇光迎到书房。她见楼摇光神色不对,心中一打突,心想着莫非是黑鹰已动手了么?若不然,姐姐怎么神色焦急,刚一关上书房的门,楼摇光便拿出一张银票给她。

巨额银票,白银七百两,无利息。

“这是哪儿来的钱?”云不悔十分惊讶,她们如今借不到这么大笔的数额,“谁给你的钱。”

“黑鹰,指名给你的。”楼摇光沉声说道,脸色藏不住的惊喜,也藏不住的惊讶,她清楚地记得云不悔出来的时候是说,云瑶航运算完了,黑鹰拒绝合作,可才一天工夫,黑鹰却奉上七八两白银,借期一年,无利息,这简直是天下掉下来的馅饼。云瑶航运如今的困境是没有现金流,有了现金撑过冰冻期,航运就能正常营业,一月利润就有几百两,无需担心不能还钱。

“不悔,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云不悔也懵了,不知道黑鹰在葫芦里卖什么药,她自己也茫然,楼摇光问她,昨日她和黑鹰谈什么条件,她没答应,云不悔见四下无人便和她实话实说了,楼摇光吃了一惊,指着云不悔问,“你的意思是说,黑鹰看上你了?”

“应该是。”

“天啊,这倒是一笔横财。”楼摇光说,“奇怪了,你和他什么时候见过面,他怎么就对你一见钟情了,还大费周章过来见你。”

“我也很纳闷,真的,姐姐,我知道的和你一样多,我自己也很茫然。”云不悔诚实回答,微微叹息,“他这笔钱算什么意思?”

“你管他算什么意思,既然他说了一年后还他七百两,我们就用这钱救急,一年后还他就是。”楼摇光说,目前形势严峻,多方压迫,再缓两天真的缓不过劲来,“我听黑鹰的传闻,他也不是一个强迫女人的男人,你拒绝了他,说不定他觉得你很有骨气,他为之佩服,愿意帮助你呢。”

云不悔蹙眉,对这个说法不太赞同,楼摇光轻笑说,“其实,男人也可以平常心欣赏女人,并非一定要上穷黄泉下碧落,并非一定要占有,你说是不是?”

云不悔心中有疙瘩,那是她拒绝过的男人,若是用了他的钱,就像拿人手短似的,她心理上有压力,可楼摇光分析得也有道理,如今她还管的上什么压力吗?云瑶航运的危机迫在眉睫,有什么事情能解决了航运的事情再说,她不知道黑鹰在打什么算盘,可最坏也不过如此了,情况还能恶化吗?

人一旦走到不能再糟糕的情况,索性就破罐子摔碎了。

……

楼摇光来了半个时辰就走了,只来得及和程慕白简单地打过招呼,没多停留,程慕白什么都没问,只是含笑看着她,他笑意柔情似水,宠溺呵护,她看着都觉得心里开了花。没了压力,她一下子便轻松了,不再愁眉紧锁,如果江山和美人都能掌握在手,何必要放弃江山或者美人呢。

“很开心?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云不悔点头,浅笑说道,“嗯,很好的事情,很好,很好的事情,我很开心。”

“你的眉心已经紧锁了十几天,是时候松开了。”程慕白温柔地凝着她,她能开心,这一切都值得的,何况原本就是举手之劳。

一句真心话,换七百两,他都觉得便宜了。

他愿意捧上他所有的身家,换云不悔那一句,今生唯一的不可失去。

有了这七百两,航运的危机一下子便解除了,商场显然一阵不小的风波,云瑶在危机四伏,面临破产的困境前,是谁给了她一把钱,让她能解决所有的危机。

凤城内的商家几乎都拒绝伸出援手,程佑天和陈家宁这一类的奸商更是不解和不甘,分明就看到一块肥肉要到嘴了,却不翼而飞,他们怎么能不气。

云不悔是个聪明之极的女人,她放出消息,是黑鹰援助七百两,她并许下承诺,年底归还这笔钱的同时,奉上航运一整年盈利的30%,此举更是哗然,雪中送炭原本就该涌泉相报。那些拒绝伸出援手的商家是悔青了肠子,云瑶一年盈利的30%啊,比本金都高了。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云不悔有这举动,一来是让商场的人知道,云瑶夫人和黑鹰关系密切,阻断了旁人的明道暗枪,她以一种高姿态告诉你,我背后的人是黑鹰,你们有本事就继续相迫,看是能横得过谁,拼财力,云不悔谅他们也没胆子,这就省去云瑶航运许多麻烦,扫清背后的黑手。二来,她要借此立威,她想让商场的人知道,我云瑶夫人是有恩报恩的人,你给我一分,我还你十分。

且这一次撑得住危机,又平息了客户的愤怒,解决他们的损失,云瑶商行的信誉更是牢不可破,赤水航运的大客户都纷纷找上云瑶,生意嘛,信誉最重要。

程慕白听到商场上的传言,只是一笑而过,他的小妻子真是物尽其用,聪明绝顶啊,竟然能利用黑鹰堡造势,她和黑鹰堡的关系如此微妙,竟也敢抬出来,她就不怕他拆台吗?

可她真是聪明,她也说的很对,云瑶背后,就是黑鹰给撑腰。

相较于云不悔的春风得意,最近程佑天便是阴雨连绵,他和王爷提出了很具体的吞并云瑶的方案,可却没用得上,王爷虽没说什么,程佑天却觉得这一切都丢人至极。云瑶航运一翻身,他就再无可能控制,他想趁着冰雪还未融化,再一次让云瑶雪上加霜,可王爷阻止了。

王爷说,“北郡这几年和朝廷矛盾日益加深,动荡不安,北郡王昏庸,整个北郡几乎都在黑鹰手下,他的军队骁勇善战,他的商业布满全国,我们没必要和他直接对上,皇亲国戚怎么了?这是凭实力说话的地方,你若真想要拿下云瑶,那就拼过黑鹰再说,否则,有他一天,你动不了云瑶航运。”

“父王……”

“别说,此事到此为止,你别不知轻重,这几年朝廷动荡,朝政被佞臣把持,皇上怕我们一家遭到横祸,所以让我们回凤城安居乐业,不让我们插手朝廷的事情。可你要知道,哪怕不插手朝廷的事情,我们姓程,是皇家子孙,若是皇室有难,我们义不容辞,或许有一天,我们有用得着黑鹰的地方,所以,别得罪他,因小失大。”王爷不愧是王爷,曾经权倾天下,民望颇深,又在朝廷打滚十几年,对形势只有自己的判断。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是断然不会得罪黑鹰。

程佑天只能按捺自己的不甘,听王爷的吩咐,放弃对云瑶航运的吞并。陈家宁的算计也成了空,诸人郁闷不已,几日后,冰雪融化,航运全程通线,云瑶航运再一次站了起来,这一次风雨飘摇后,云瑶航运更令人瞩目,信誉更上一层楼,云不悔没有取消10%的赔偿率。

这件事她和程慕白研究过,那是一个暖和的下午,积雪没有融化,午后却有阳光,冬日难得出一次大太阳,云不悔和程慕白在赏梅的时候问他这件事,她想听程慕白的意见。

程慕白没有起疑,也没有问她为何感兴趣,他说,“如今云瑶航运信誉十分好,不宜立刻取消这10%的赔偿率,如果是我的话,我会事先和客户收取一笔费用担保,若是出现亏损,我赔,若是没有亏损,这笔钱就算我的。”

“那具体多少合适?”

“这就看你的想法,你可以想一想,该如何做最合适,这是一个模糊的概念,避免云瑶航运再一次出现这样的危机,你要知道,这里面门道多了,云瑶是生意人,应该从利益这个角度思考这个问题,专门研究这个费用问题,尽量到双方都能接受的程度。”程慕白的声音温柔细腻,却是一针见血。

云不悔彻底明白了。

她和楼摇光、楼开阳提出来的时候,楼开阳也有这样的想法,且早就有这样的想法,这能最好规避风险,云不悔便把这个项目交给楼开阳来做。

他手下有很多很精明的账房先生,这笔账他们会算得很和合理,也很明细。

云瑶航运的事情算是完满解决了,度过这一次危机,云不悔整个人似乎都成长了,她变得更成熟,更稳重,她也习惯了和程慕白讨论上商场的事情,她发现,她的小白总能给他提出很好的点子,总是一针见血,很容易就判断形势,让她知道怎么做得最好。

这让云不悔觉得很开心,程慕白偶然也会问她商场上的事情,交流心得,她惊讶地发现,程慕白很多观点,都是站在西北环境下提出的观点。

每一个生意人所处的环境便决定了她的思考模式,云不悔长在凤城,又在凤城发家,她的思维模式便是凤城生意人的思维模式,这是有地域性的思考,因为他们的视角不同,所看到的问题也不同。

云不悔很惊讶,程慕白长在京城,来凤城也就几年功夫,怎么观点和她相差如此之多,倒是很像……那带着银子面具的人影模糊地闪过心中,快得她几乎走抓不住。

199

云不悔和程慕白打听黑鹰的消息,程慕白说他和黑鹰是好朋友,然而,她的问题他却是一问三不知,程慕白不愿意多说关于黑鹰的事情,云不悔也不敢太过激进,惹他怀疑。

转眼到了三月,已是春暖花开,小草长出新芽,绿树换了新装,花园里姹紫嫣红,百花争艳,寒冬过后,便是胜春,明媚的春光几乎令人忘了寒冬的灾难。

云不悔把航运的生意做得蒸蒸日上,较之去年更胜一筹,赤水航运原本还能和云瑶航运稍微抗衡,今年开春后,赤水航运的生意一落千丈,更多商户选择信誉良好的云瑶航运。云不悔的水上版图也扩大了,远在北郡的黑鹰送来一直黄金打造的船只,庆祝云瑶度过这一次危机。

她摸不准黑鹰是什么心思,可一直黄金打造的帆船,价值不菲,楼摇光称奇,云不悔把这帆船摆在云瑶航运总部的会议厅当装饰品,十分气派。

生意场上事事顺利,她容光焕发,眉目都是灵活的笑,人开心,身边的人自也跟着一起开心。

冰月说,“小姐,这花神节又要到了,今年还要去参加么?”

冰月显得兴致勃勃,灵溪和灵心也极有兴致,玉致一早就让玉妩练舞蹈,她也想让玉妩再一次参加花神节,夺得今年花魁,王爷对这事并不反对,倒是王妃,不太愿意玉妩抛头露面。

去年花神节,着实是意外,玉妩惊艳凤城,一夜成名,谁不知道小郡主国色天香,无双国舞,这事一鸣惊人即可,今年再参加也是无益。

云不悔问玉妩,“你想参加吗?”

玉妩娇羞地低着头,目光顾盼间,羞涩和幸福交错在眸中,整个人如镀上一层薄薄的光,绚丽得睁不开眼睛来,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玉致拉着她练习舞蹈,她已拒绝过好多次,可奈何总是无法说服玉致,便随了她去,玉妩用手势说,她今年不想参加花神节比赛。

玉致跺脚,“为什么啊,你跳舞那么好看,全凤城的人都没你跳得好看。”

玉妩耳尖跳出一圈红,脸上烧起来,用手势一比,她说,我答应过他,以后只跳给他一个人看。

玉致和云不悔对视一眼,玉妩意识到自己在比划什么,骤然呜了声,目光无措,脸上越烧越红,突然扭身跑了,人在百花中如一精灵穿梭,片刻就不见了人影。

“玉妩这是有心上人了?”玉致惊呼一声,慌忙追着跑过去,大喊,“玉妩等等,说清楚,是谁,是谁……”

灵溪和灵心也看得懂这么简单的比划,两人十分惊讶,接着大笑,云不悔猜到是谁,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玉妩如此开心,忧的是,此事说开了,玉致定然伤心,王妃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会不会成全,若是不成全,以哥哥的性子,多半又要闹出许多动静来。

一阵轻风吹过,夹着花香扑面,云不悔骤然不适,胃中一阵翻滚,长袖遮着脸在一旁干呕,冰月和灵溪慌忙迎上去,担忧不已,云不悔摇摇头,她最近胃胀得难受,等过了花神节得让大夫过来看一看。

“小姐,我去请大夫看一看吧。”

云不悔举手,摇了摇头,“暂且不要了,等过些日子吧,只是小问题,别太小题大做,最近府内事情多,闲下来再说。”

灵溪目光泛着惊喜的光,云不悔笑着摇头,她知道灵溪在想什么,可真的不是,她这体质不易怀孕,最近真是胃不太舒服,总容易吐。

楼嫣然正陪着云侧妃来花园赏花,在碧月长廊上就看见云不悔等人,云侧妃目光掠过一抹阴狠,转瞬即逝,慢悠悠地说,“看云不悔这动静,怕是有喜了吧。”

楼嫣然目光伤痛,有喜……她和程慕白有孩子了么?云侧妃偏头看了楼嫣然一眼,语气沉重,“你和佑天成亲也有一年,怎么就没见动静?”

她低头顺眉,承受云侧妃的怒火,“你再不争气点,什么都让东苑给占了,到时候别落得什么都不剩下,这王府,什么都要靠自己争取,你懂吗?”

“儿媳愚昧,母亲请明示。”楼嫣然恭顺地回答,云侧妃眉目染了厉色,忍了忍又压下,她呵呵地笑起来,“若是杜鹃那孩子活着,应该能爬了。”

云侧妃转头拂袖而去,吉祥领着人匆匆跟上去,楼嫣然只觉得一阵风在身边吹过,脂粉的香和春天的花香都送到她的鼻息下,这样浓郁的香让她觉得窒息,难受得眼睛都刺痛了。

秋霜担忧地喊了声,“小姐……”

楼嫣然挺直了背脊,傲然如初,“我没事。”

……

三月十五,花神节,王府一家早早便去看花神节比赛,玉妩不打算参加今年的花神节比赛,只跟在王妃身边欣赏歌舞,雅座上都是凤城的大户人家,程家和楼家正好相对着,楼震天也带着三位夫人,府中的少爷,小姐们一起出来观看比赛,楼嫣然行了礼便去找母亲说亲密话,云侧妃并未阻拦。

楼开阳分得楼家一半的家产,在城南买了一座很有江南庭园风格的山庄,一人居住,楼摇光时而去楼开阳的山庄,偶尔回楼家,分了家,楼开阳和楼家的关系简直势同水火,连素来很倚重他的楼震天对他也很不满。然而,不满归不满,这家业总不敢交给楼少琪。

他和楼摇光依然在云瑶夫人的雅座里欣赏歌舞,王府一家人聚在一个雅座里很挤,程慕白便提议他带云不悔过去和楼开阳一起坐,王爷和王妃点头同意,玉致也吵着要一起去,不由分说走在前头,玉妩红着脸,也随着程慕白一起走,王爷笑道,“年轻人都喜欢聚在一起啊。”

程穆东这一听,他觉得自个也是一个年轻人,于是果断地随过去,云侧妃看了程佑天一眼,心中十分不舒服,程佑天似乎没融入到他们之中去。可转念一想,云不悔和楼开阳、楼摇光关系本就亲密,程慕白和他们亲近也情有可原,东苑的孩子们一起过去也没什么,可程穆东……他又在盘算什么,以前他和佑天的关系极好的,如今倒是和程慕白很亲近。

花神节每年的歌舞都很出色,诸人看得淋漓畅快,玉致一直缠着楼开阳说话,他反应淡淡的,话不多,玉妩在一旁绞着手绢,脸上红白交错。楼开阳看到一半,借口遁出,临走时趁着旁人不在意,凉飕飕地看玉妩一眼,玉妩如挨了刀子,脖子一缩,楼开阳唇角扬起,轻快下楼。

玉致有些沮丧,“嫂子,他是不是讨厌我啊。”

云不悔不知道怎么回答,玉妩站起来,踩着楼开阳的脚步出去,玉致心情低落,也没注意,楼摇光说道,“玉致郡主,你就死心了吧,我哥有意中人了。”

“谁?”

楼摇光看了云不悔一眼,云不悔轻轻摇了摇头,楼摇光噤声,程穆东爽朗笑说,“玉致不怕,三哥给你支招,保证手到擒来。”

玉致一脸惊喜,兄妹两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云不悔心想,这秘密,还能保持多久?

花神节的舞台后面有一个小花园,如今人都在前面欣赏歌舞,花园没什么人,楼开阳一人坐在凉亭中,等着他的小姑娘轻步而来,玉妩红着脸,双手不安地绞着手绢,羞涩忐忑地站在他身后,楼开阳知道她来了,故意没转头,似是很出神地欣赏花园里的牡丹。

玉妩急得红了脸,忍不住伸手去碰他的肩膀,楼开阳对上她的目光,一人沉静冷漠,一人羞涩不安,她如做错事的孩子在他面前不敢抬起头来。

楼开阳是铁了心要震一震这小女孩,可抵不过她这羞涩委屈的模样,最终投降,他再冷漠无心,对她也是无能无力的,皱一皱眉他就心疼不已。

“打算什么时候说?”楼开阳问。

玉妩咬着下唇,比了一个手势,她说,给我一点时间。

楼开阳冷冷一笑,“到底是姐妹情深,你把我当什么了?是不是你姐要,你就大方送去?”

玉妩红了眼,抬着眸委屈地看着楼开阳,那目光简直能让铁汉绕指柔,再冷硬的心都化成水了,只恨不得捧上全世界哄她开心,玉妩胡乱地比划着,她想告诉楼开阳,他对她很重要,她会和姐姐说清楚,她爱他,她有很多话想和楼开阳说,又见楼开阳神色冷厉,隐有责备疲倦之意,她心中如破了一个洞,越发着急解释,可越是着急,比划得越急,手势也乱得一塌糊涂,楼开阳有的看懂,有的看不懂。

玉妩见他偶有茫然,思索,骤然觉得挫败疲倦,第一次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说话,自己为什么不能说话,若是能说话,那就好了,她想告诉他很多,很多的话。

“好了,别说了。”楼开阳骤喝,玉妩的比划愕然而止,她无力垂下自己的手,神色悲伤,她不懂为何楼开阳口气如此粗暴,心情如此不好,是她做错了什么?

或是他厌憎了不能说话,无力的自己,一种自卑缠上心头,玉妩哀痛不已,不管云不悔告诉她,她多优秀,多善良,多美好,她总是无法忽略一个致命的缺陷。

她口不能言。

他一定很希望她能说话,他那么孤单,一定希望她能说话陪陪他,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眼泪聚在眼睛里,无法落下,她倔强地含着眼泪,他突然一把拥住她,“别哭。”

她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无法抑制地落下,楼开阳气恼不已,心中分明知道她的性子,她的犹豫,她的善良,为何还如此心急,他真的越活越回去了。

楼开阳长指挑起她的下巴,玉妩抽泣着,长翘的睫毛上沾满泪水,哭成泪人儿,他怜爱万分,长指拭去她的眼泪,“我和自己发脾气呢,你哭什么?”

她不解地望着他,楼开阳倾身,俯下吻去她的眼泪,她容易害羞,前面又是人声鼎沸,音乐悠扬,脸色羞得通红,慌忙躲着他,楼开阳一笑,扣住她的后脑,深深地吻上她的樱唇……

她在他怀中,慢慢地化成一滩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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