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衣少年脸色如水,在阳光下,有种苍白透明的错觉,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深深凝视她的眼睛,闪过一抹痛苦。米儿顿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可她真感觉,这少年和她,关系很密切,好亲切,他身上有种她熟悉而眷恋的味道。

“刚刚……”刚刚明明她叫出他的名字的,少年心中钝痛,被什么哽住喉咙般,难受极了。

米儿好想抚平他眉宇间乍现的忧伤,刚上前一步,就被拉回,玉箫早就感觉不对劲,对这少年充满敌意,他们之间的相处气氛太诡异了,那少年看米儿的眼光,就算是极力隐藏也藏不住那偶尔溢出的柔情和不舍,米儿是属于玉凤的,不能让人给抢了。

“走了,回家了,大白天,发什么花痴?”他硬是拉着米儿离开,米儿惊慌地喊着两声,拼命挣扎,却敌不过狠了心的少年,她回头,心中的惊慌越来越大,像是黑洞,越来越深,好舍不得,风吹起白衣少年的衣袍,猎猎生风,站在无人寂静的街道,眉宇间忧伤,寂寥,孤远,越发的冷清。

不要,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开心,她不喜欢,她心情猛然酸楚,一步三回头,那卡在喉咙间的名字,明明要脱口而出,却不知道要叫什么。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随着她的离开,正一点一点的消失……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暗影处跃出一道鬼魅的身影,恭敬地对少年施了一礼,淡漠道:“隐离少爷,该走了!”

隐离依旧站着不动,春风顿冷,眼中的伤痛再也掩盖不住,许久许久……

“我真的好舍不得,好舍不得……”

少年的唇角,滑落一句令人心碎的话。

舍不得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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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凤情殇 018 一生承诺

冷清的月光透过纱窗射入短榻,案几上那套御赐的白玉茶具,沉浸在月光的清冷中,朦胧而冰冷,有说不出的沉重。

摇篮里,小玉溪笑容甜蜜,嫩白的手指含在粉红的小嘴里,口水直流,可爱极了。

德妃笑得很悲哀,隐约却有解脱之意,她临窗而立,身姿高雅,脸上蒙上了遥远的迷离幸福,幽幽地看着那道宫门,似希望看到一抹明黄的色彩。

那种愁,发自心骨,“真希望今晚能见皇上一面!”

可是,那是一种奢望。

站了许久,夜色渐浓,她方回身道:“奶娘,今晚我想静一静,你把溪儿抱去玉邪宫里,任何人都别开烦我!”

“娘娘!”略显苍老的奶娘暗自摸泪,道:“老奴会照顾好小公主,娘娘就让她静静陪您吧!”

“凤仪殿败了,本宫的话你也不听,既然如此,现在就给我走,别再回来!”德妃的声音有着怒意,十足威严。

奶娘扑通一声跪下,不停磕头,“老奴不敢,娘娘,老奴只是心疼娘娘孤身一人,冷月涩涩,老奴看着……看着心疼!”

奶娘是自小看着德妃长大的,对她付出的是慈母的心怀,如今的凤仪殿,只剩下她们三人,要是她们一走,今夜的娘娘多孤寂,这宫殿就和坟墓一样。

德妃神情一软,扶起她,“奶娘,抱歉,雪儿刚刚口气不好,您年纪大了,以后要多注意点身体,溪儿她,别太费心,免得以后伤心。”

“娘娘!”奶娘惊恐地睁大眼睛,这语气,有点像遗言。

德妃叹气,抱起小玉溪,眷恋不舍地亲了亲,忍着心中升高的悲涩,交给奶娘,吩咐道:“去吧!”

天知道,她有多么的不舍,她的女儿,还有儿子。

奶娘担心地看着德妃平和安详的脸色,并无异动,只得点点头,道:“等公主一睡,老奴就回来陪娘娘!”

德妃点点头,“去吧!”

刚刚跨出殿门,玉溪突然陶陶大哭,向来乖巧的她在奶娘怀中开始闹腾,哭得小小嫩嫩的脸,都是泪水。

奶娘愣愣的,心中悲苦,转过身来,不知如何是好。

德妃站在门口,月白的长袍,素脸长发,脸上苍白的近乎透明,冰凉的月光打在她身上,寂寥,苦楚。

“去吧!”

奶娘猛然转身,不忍再看,抱着玉溪出了殿门。

*

夏玄宫。

玉邪最近心情很阴沉,米儿想尽办法逗他开心,这会儿正缠着他教她下棋。

对米儿,他的耐心总是好上那么一点点。

“又输了,哎……玉邪哥哥,你不能让让我吗?瞧瞧,被你杀个片甲不留!”米儿委屈地看那盘残棋,嘟着嘴巴,不满抗议。

“开始让你那四子,还不算让吗?”玉邪挑眉,好笑地捏捏她嫩嫩的脸颊。

“你应该让我半壁江山!”

“江山岂是那么容易想让的,自古就没有君主用战刀开启,你要赢,凭自个本事,下回我不再让你。”

“小气的玉邪哥哥,我和玉箫打架他还会让我呢。”

玉邪脸色一沉,浮上薄怒,“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和他太接近吗?”

他十分不喜欢米儿提起其他的男人,即使是粗神经的玉箫,他也不喜欢。

“他自己来惹我的,不关我的事!”米儿撇撇嘴,扮了个鬼脸,“天还早,我们再下一盘?咦,是不是有孩子的哭声啊?”

“是玉溪!”玉邪以为是德妃,赶紧站起来,才走片刻奶娘就抱着玉溪进来,神色苍白,老态尽显。

“平嬷嬷,怎么回事?”玉邪下意识以为出事了,不禁变了脸色,伸手把玉溪接过来,粉嫩嫩的小公主哭得鼻头通红,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模样甚是让人疼惜。

一到哥哥怀里,白藕般的小手臂不断地挥舞,吱吱呀呀的,晶润的唇高高撅起,闹腾着。

奶娘暗暗垂泪,轻声道:“娘娘说今晚要静一静,让老奴抱小公主在夏玄宫歇一晚,别回去打扰她。”

玉邪凝眉,冷峻的五官布满不解,“玉溪晚上睡觉很乖巧,很少吵闹,在凤仪殿也不会吵到母妃,怎么会抱来这?”

“老奴也不解,兴许娘娘这些天心烦,闻不得一点闹腾声,等小公主睡之后,老奴就会凤仪殿陪娘娘。”平嬷嬷平静地道,怜惜地看着玉邪怀中的玉溪,“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能在母亲和哥哥身边呆多久,这身份……”

玉溪圣女的身份,注定她要离开王宫,日后二十多年,独身在圣地渡过。

玉邪神色复杂,吩咐绿儿多准备点蜂蜜水,八九月的孩子会爬了,和米儿在暖榻上玩得不亦乐乎。逗得玉溪咯咯地笑,一大一小玩得正欢。

一旁看着她们玩耍的冷峻少年,脸色松软不少,那冷得冻人的神态,温暖不少。

这一大一小,是他最重要的人,对他而言,比任何事都要重要。

突然间,宫里警铃拉响,尖锐地刺破夜空的寂静,苍白的月色,染上猩红的煞气。

夜色中的皇宫,如平静的水,突然沸腾起来。

“怎么回事?”这警铃声,响得如此突兀,米儿和玉邪同时心里一突,猛然感觉不安,似乎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大皇子,小郡主,不好了,不好了!”玉邪刚抬步要出去,平常风轻云淡,机敏狡猾的宫女大惊失色地冲进来,一脸惊骇,“凤仪殿失火了!”

“什么!”她话音刚落,玉邪徒然色变,一卷风似冲出夏玄宫。

米儿赶紧下短榻,穿上鞋,示意绿儿过来扶着快要昏倒的奶娘,匆匆吩咐,“照顾她们!”

她撩起衣裙,亦匆匆往凤仪殿跑去。

漫天火光映红半个天空,妖艳凄厉,极是骇人,春寒料峭,吹起女孩薄凉的衣裳,透骨的寒意入侵,神情一震恍惚,就听到熟悉的咆哮声,那是玉邪的哀吼声。

她匆匆跑去,凤仪殿离蟠龙殿不远,猛烈的大火窜起,火势很是凶猛。

怪不得要拉警报。

“放开我,大胆奴才,放开!”玉邪怒吼,如受了伤的小兽般,夹着浓浓的哀伤,状若疯狂,一直要往大火里冲。

有几位武功极高的侍卫奉邪皇之命拼命地拉着他,周围一片混乱,脚步杂乱,年长的侍官神色紧张地指挥着太监们提水灭火,水火相容,发出嗞嗞的声音,猎猎热气,扑面而来。

米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凶猛如蛇的火势,一脸骇然,德妃断无活命的可能。

夜风寒峭,瑟瑟悲鸣,邪皇站在玉邪身后,深黑色中龙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他站如青松,背脊坚挺如铁,月色在他脸上镀上一层淡淡的苍白,脖颈见清晰可见的青筋不断地暴起,浑身僵硬,肌肉偾起,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玉邪的哀吼,四周的凌乱嘈杂,似乎都和他无关,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迅猛的火势。

雪儿,为什么要选择这么激烈的方式反抗?

为什么,连你也要抛弃我而去,你不是说过,一生一世不相离么?

你骗我!

我不想要你的命,只要你再能忍耐上一两年,我就可以恢复你所有,为什么这么残忍,用生命对我控诉。

连你也走了……这宫里,还有谁能听我说话?

好冷,好冷,这火光,好刺眼!

悲恸被深深埋葬,平静如死水的脸色下,正翻滚着骇人的巨浪,几乎淹没这位枭雄。

人在问为什么的时候,往往忘记,这个世间,根本就没有为什么。

很多事情,它就是这么发生,你想要阻止也来不及。

当感情是唯一的时候,她可以承诺一生一世。

可当这不再是唯一的时候,她会选择保住她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

比如说,儿女。

她先是一名母亲,才是一名妻子。

“母妃……母妃……”玉邪眼光血红,脸容扭曲,挣扎不脱,颓然跪地,恸哭起来。

他的手掌猛然收成拳头,一下一下,猛捶地面,才两拳,手背迸出血丝。

“大哥!”玉箫见状,吃了一惊,猛然上前,拦下他的拳头,用力紧握着,“大哥,不要这样,人死不能复生,你……”

“滚!”玉邪爆出一声暴喝,血红的大眼布满浓浓的恨意,像只疯狂的野兽,用力一挥,玉箫措手不及,跌坐在地。

“大皇子,你有气也不能往玉箫身上撒,你这算什么事,是德妃她自己……”云妃见自家孩子被人狠狠摔了一掌,大怒,上前就要找玉邪理论。

玉箫猛然窜起,暴怒打断她的话,“不要再说了!都是……”

他涨红了脸,嘈杂的场面,四周充满凉意,讽刺,幸灾乐祸的眼神,刺痛他的眼,少年第一次发觉,这个宫里,是如此的无情,不堪。

转头看着伏在地上恸哭的玉邪,他动容地红了眼睛。

“玉箫你反了是不是,竟然为了……”

云妃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玉箫凶狠的眼神给震住。

这孩子的眼神,好生恐怖。

米儿神经有点麻木,一步一步,挺直背脊,走近恸哭的少年,跪在他身边,张开小小手臂,把少年的头,紧紧地揽在胸前。

苍白的脸,尖细下巴,女孩的脸露出一种倔强和狠绝,慢慢地沉淀为柔情,白嫩的手,怜惜地抚着少年漆黑的发,像是呵护着她最珍贵的宝贝。

“玉邪哥哥,哭吧,米儿在这呢,今天哭过之后,以后的路,米儿陪着你走,我们都不哭,谁也不哭!”女孩淡得几乎听不见的身影,在夜色中幽幽地回荡,像是一首恒久的歌曲。

这誓言,真挚,坚定,伴随着少年,走过很多年的风风雨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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