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城门东北角的怪石群中,两道人影林立,男子雪色的衣裳好似融入这漫天风雪中,如玉的脸色白得和雪同色,宽广如海洋的璀璨眼珠沉如玄铁,内敛的杀气温润如玉的男子周身缓缓升腾。

整个世界都是白色,在男子的身后因出层层光影,炫目却寂寥,在空旷的铁壁崖,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孤远、沧桑。

这座染了无数鲜血的西北粮仓,褐色斑斑地陈述着它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历史,上空飘荡着黑寂的冤魂,这一切,注定了清澜关,悲壮苍凉的命运,苍鹰的盘旋,偶尔为它添了一丝热闹,为的却是寻觅战后的盛世珍馐。

隐离,对不起啊,我和倾情不是有意要瞒你!”绝色公子小心翼翼地说道,有点心惊地看向隐离。

从未见过如此脸色的隐离,不发怒,不凌厉,却让人胆战心惊,脊骨发宪

萧隐离沉静的眼光跃上城头,观察着城墙上的布防,脑海里慢慢地浮现出一幅城防的布局圆,漫不经心启唇:“南璇,老实告诉我,玉都那边,瞒了我多少事?

他问得很轻,声音被风雪吹得支离破碎,眼光从城墙中撤回,缓缓地对上南璇难掩的慌色,南璇一时之间,竟不敢对上他纯澈宽广的眸光。

看来不少!”隐离轻声道,表情无波无浪,悲喜难断,长风贯穿茫茫大雪,卷起男子衣摇,猎猎生风,徒生几许阴寒,风雪浸过他的眉目,越发清淡如水。他侧脸,墨发轻扬,整个身休好似融入这无尽的雪白中,苍白x冰冷。

我知道了!”

有时候,什么都不说,比什么都说,效果更来得惊人。

南璇慌忙道:倾情说她会亲自和你说,所以“。”

南璇,既然倾情这么说,那就当我什么也不知道吧!”隐离眸光穿透层层风雪看着不远处,那孤傲冷峻的男子,眸光深沉难测。让倾情犹豫的人,是他,

那个和自己齐名的燕王玉邪!

原来如此!

龙争凤啸 021 物极必反

厚厚的冰雪给清澜关裹上银装,暴风雪还没有停,狂风呼呼地吹,卷起干层雪浪,彪悍的狂风时而剑起沙地上的巨石,砸在另外的巨石上,迸出无数零星火花,发出沉重的怒吼。秃鹰迎着风雪,扑打着强硬的翅膀,在上空不断地盘旋,嘶鸣,巨大的黑色翅膀,抽打着漫天雪花,迎着阻力,更加剧烈地扑打。簇簇雪花漫天而下,又急又大,秃鹰的翅膀,扫起的雪花翻滚凝聚如龙卷风般,怒吼而上。惨烈的啼叫破碎地缠绕在茫茫雪地间,沙哑低沉,如杜鹃啼血,又给这悲壮的土地蒙上沧凉的色彩。它们似乎透过风雪,俯视下方,想要寻觅属于他们的盛宴,声声啼叫,如地狱来的勾魂使者。

清澜城门紧闭,和过去一个月般,古老沉重的大门,严严实实地关着,城防部署一夕之间加强数倍,后备陆续补给,巡城的士兵们,眸光奕奕有神,露出凶光,锐利地注视着远处燕旗大营的动静,虽然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整个清斓城,白雪覆盖,狂风呼啸,陷入一种死寂般的平静中。

没有人能预料到,这平静是否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底下是否风起云涌,在秀泄沉浮中,百姓们的眼光战战兢兢,恐惧不安,期盼着暴风雪赶快停,渴望战事平息,还他们宁静的家园。

宁为平和犬,不做乱世人。

谁能预料到,早上的平静,下午是否战歌长奏,谁也料不到,谁也料不到,下一刻,是否要和家人生离死别。

清澜城,就是陷入这种恐慌和不安中,人人战战兢兢过日子,脸上看不到笑容,有的只有死寂,麻木,风雪横扫抽打,他们似乎毫无感觉。

连年不断的战事,已经让他们随时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

清澜城的南边的皇家别院建筑群立,红瓦绿墙,白王铺地,所有的建筑群以一座气势浑厚的宫殿为中心散布,东西南北四个角落错落有致,从半空俯视,就像是一张红色的大网,中间宫殿四角突起,四务栩栩如生的飞龙傲视九苍,气势凌厉,大气磅礴的建筑以一种独特的形式,稳稳地伫立在清澜城中,成了清澜城的权力核心,成了百姓瞻望的标志。

中间高大的宫殿中,拓跋乐正狂放不羁地坐在主位上,他已换下一身玄衣,换上紫金贵气的服装,粗扩精细的祥纹,绣着一条五爪蟠龙,姿态狂放,张牙舞爪似乎要破衣而出。代表着贵气的金边衬得这位年轻的王子贵气无匹,霸气凌霄。

两边有两美女,媚笑地给他斟酒,白王般的嫩指给他列了一颗色彩鲜艳的红果,娇笑着送进拓跛乐的嘴里,左拥右抱,好不享受。

凤寻面无表情地站着,脸色依日死白如死人,毫无情绪波动,平板地开。”王子殿下,请放了小郡主,此紧要关头,不要惹恼燕王!

在南乐敢和拓跛乐如此讲话,除凤寻,再无他人。

拓跋乐冷冷一笑,举起左手,尾指被切,伤口还渗出淡淡猩红,此后拓跋乐就变成九指王子。怎能不恨?

凤寻,这断指之仇,岂可不报?”

断指之痛,记忆犹新,他岂会放过小郡主?

凤寻平平道:二王子,寻常时候你要如何,凤寻绝不阻拦,可她,你不能动!”

凤寻声音虽平,却很硬,瘦而高的男子死寂般的脸色有着不容置喙的坚持。

拓跋乐冷笑,随意在一美女脸上啵了下,眼中净是不逊和嘲讽,为何本王子动不得她,难道短短一夜时间,凤寻看上小郡主。哼!”

不能动。笑话,这天下还没有他拓跋乐动不得的人,凤寻还没那么大面子,能为小郡主求情,他冷酷暗付。

凤寻淡淡道:靖国郡主是邪皇的掌上明珠,疼宠有加,整个玉凤无人不知,她在玉凤皇宫的地位比任何皇子公主都得宠,动不得!这世间,动了邪皇的人,后果不是我们能承担的,何况,她还是燕王的心上人。”

拓跋乐脸色猛沉,不悦冷哼,“一个小小郡主,这么大来头,哼!邪皇又怎么样,就是天皇老子,本王子也不怕,惹了我,想要全身而退,做梦!

凤寻闻言,眼眶微微一缩,语气也硬了起来,王子殿下若是一意孤行,之后的路,凤寻不再相陪!”

哐啷!

一阵巨响,拓跛乐沉怒着脸,一挥袍子,旁边的玉壶玉杯摔在地上,碎片四射,琼浆玉酿漫地,两美女吓得脸色发白,匆匆忙忙跪下,弱柳扶风般的娇躯不断地颤抖,抖得和秋风中的落叶一般。

拓跋乐发怒了,后果通常不堪设想。

他唰地站起来,猛然扑到凤寻面前,鸟黑冷酷的眸子风雨欲来,很是惊人,灼热的怒气弥漫在偌大的宫殿中,让人觉得倍受压迫。凤寻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直直对着他的怒气。

你威胁我。”拓跋乐咬牙切齿。

凤寻是他的王牌军师,一人可以顶上千军万马,拓跑乐从默默无名到肆意横行南乐,全靠凤寻四年相助,当初的男子承诺会帮助他君临天下,在此之前不会离弃,今日却为了小郡主提出警告,这是过去四年从未有过的情况,即使他再怎么胡闹,怎么混账,凤寻从未提出过离开,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女人”

拓政乐大口大口喘气,好不掩藏他的怒气,凤寻静静地看着他,道:”王子殿下,事有轻重,小郡主,不能动!动了她,整个南乐都要陪葬,你最好切记这一点!”

除了是玉凤的小都主,她还是轩辕的女皇,这个身份,足以颠覆整个南乐。她是南北双雄的劫数,也是转机,更是钮抒,她若有不测,白羽骑青云骑定会兵临城下,玉凤轩辕一定会倾覆所有兵力,踏平南乐,这样的女人,谁能动,谁敢动。

肆意妄为也要分对象,有的人,两座这么大的靠山,哪边动一动,都不是南乐可以承受的。

“哼!一个少女,有什么本事能让我南乐覆灭,笑话,不能动,本王偏要动你给看!拓跋乐勃然大怒,一摔袍子,大步向外而去。

站住!凤寻冷喝,第一次,死寂的脸上出现人类该有的情绪,那是愤怒,拓跋乐傲然转身,冷瞪他,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嚣张模样。

凤寻冷问:“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拓跛乐冷冷反问,空旷的宫殿,一片死寂。

凤寻蹙眉,冷冷上前,坚定对上拓跋乐,道:最好听见我的警告,若是她有事,你得不到玉凤丁点帮忙,反而招来灭国之祸,二王子,你努力隐忍这么多年,想要功与一篑吗”,

拓跋乐侧身,怒瞪着他,本王子就不信她有那么重要!”

凤寻道:‘绝对比你想象中的重要千百倍,凡事有个度,若是破了天,谁也收拾不了!”

拓跋乐眼光一眯,沉吟片刻,冷问,“你是不是对她有私心?”

那语气,叫恶狠狠啊!

凤寻一愣,缓缓摇头,这个拓跋乐,他自己有私心,倒说到他身上了,他凤寻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我问你,在燕旗营帐,你和她说了什么,她会故意帮忙?

凤寻静静道:这事不是你该问的,与我们计戎无关,也毫无影响!”

凤寻,你以为从未瞒过什么,如今为了那女人三番四次破倒,你到底什么意思?”拓跋乐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怒问。

“没什么意思!”凤寻平静道。

拓跋乐怒极,又不能对着凤寻怒吼,他这么气得火冒三丈,他还是平平静静的模样,有什么意思呢?这火和水,根本就烧不起嘛!

憋了一口恶气,拓跪乐一摔袍子,又怒冲冲地往外走,倏然回身,双眸精光一闪,凤寻,邪皇的意思很明显,如今失败了,有小郡主在手,不知以她能不能引来燕王呢?”

中军主帐中,玉邪和薛冬阳脸色又冷又沉,一股低气压紧紧地压在帐蓬中,如巨石压在他们心上,重得喘不过去来。

今天早上,京城来了派来特使,一道圣旨横躺在军桌上,明黄的色彩,闪亮得刺痛他们的眼睛。

五国和谈,召燕王回京。

玉邪和三公子是何等聪明人物,圣旨一道,所有事情全部都明白了,邪皇真是用心良苦,也舍得下手,整整三十万的兵马,外加亲生儿子。儿子不在乎也就罢了,这兵马竟然也不在意,下得了根手。

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玉邪和薛冬阳在京中布置得很缜密,在战场之上也能得知京中变化,做好每一步防范工作。但是,他们想要对玉邪下手情有可原,可想不到,连着三十万兵马也不要。

棋输一招,满盘皆输。如果不是倾情及时赶到,拓跛乐当真会屏杀燕旗全营士兵,不留活。”王凤、南乐、轩辕联手,设了一个圆套,让他们去跳,直到最好一步,他们才比然大悟。不能说玉邪和三公子愚笨,被人耍弄,而是这么多人的权谋之下,他们逍无可避,缜密得毫无漏洞,倾情只是误打误撞,解了他们危机,否则……”

玉邪的脾气已经压抑紧绷到了极限,胸膛剧烈起伏,倏然一捭衣袖,那道圣旨猛然飞出,冷躺在地毯上。

圣旨上的五爪金龙,似要破布而出,湛湛吓人非常。

年轻的王爷一拳猛捶桌面,啪的一声,桌子四角断裂,四分五裂,桌子上的军报急报散了满地,一片混乱。

玉邪指关节握得啪啪作响,血丝渗出,太阳穴上,青筋急跳。

薛冬阳没有说话,风流潇洒的三公子玩世不恭的态度收得一干二净,俊脸沉沉,满是怒意,他也料不到,竟然会是这样不计一切的棋局。

所有人都成了棋子,而邪皇,身居深宫,却操纵者三国顶端人物,每一步棋走得惊险而隐秘,步步惊心,一连三步,把燕旗逼入困境,若不是小郡主,燕旗一夜之间,就成历史。

决胜千里之外,此等心机,闻者莫不胆战心惊,整个玉凤,都在他的操控之中,从赐婚开始,或许更早,他已经下定决心,要除去玉邪,不惜一切代价!好可怕的邪皇,好骇人的计当

一国国主,算计自家三十万兵马,史上闻所未闹,自盘古开天辟地,无人能有些冷硬心肠和不惜一切代价的狠绝。

事情到了此步,已经不能回头,他们一定要立马想出对策。

清澜关是不能再攻了,否则邪皇会以抗旨为名,轻而易举就废了玉邪,而这三十万人马,但是,小郡主还在清澜城,玉邪又不能坐视不管。

薛冬阳恍惚忆起刚州创拨弩张的紧张之局,若不是他拼命阻拦,恐怕玉邪的干将已经染上特使的鲜血。

造反之名坐实!

这次回城,恐怕更是惊险重重,邪皇、玉棠、玉邪三父子从暗处的较量即将搬上台面,时局越发紧硼。

玉都,恐怕是陷阱重重了!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五国和平会谈主办方是玉凤,地址自然也是在玉都。

轩辕、玉凤、女儿国、北越,南乐,五国国主齐聚王凤!风云汇聚,八方云集。

几百年来难得的盛况,定是步步惊心。

和平,哼!乱世之秋,哪里的和平?当年轩辕、玉凤、女儿国不是也签署过和平条约,到最后还不是撕破脸皮,兵戎相见。

大局就像是一条小船,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艰难行驶,由谁掌舵,已经成为必然的趋势,天下统一,是大势所趋。这次的和平会谈中,可热闹了!

只有经过一次巨大的混乱,才能迎来长久的和平,否则都是痴人说梦!

阵冬阳往后靠着椅子,缓缓地闭上眼眸,修长的睫毛在洁白的脸上覆上优雅的阴影。无论如何,这条孤独的路上,他都会陪着玉邪到底。

从小的信仰,从小的执着,从小的誓言,历历在目,不可能会半途而废情势早就由不得他们选择,他们现在就像站在悬崖边上的孤独孩子,后面是无底深渊,前方是猛虎野兽,退一步粉身碎骨,进一步,危机重重,但却有一线生机。

时局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局,这乱世,谁说得清楚。

薛冬阳只知道,他一生忠于玉邪,不仅以臣子的身份,更以朋友的身份,这一路相伴十几年,他扪早就是知己。

男儿的鲜血和忠诚,是献给知己的!

我们输了!”薛冬阳缓缓道,俊逸的脸色无波无喜,只是平静地说出这个事实。

玉邪抬眸,满目阴鹫,咬牙切齿道:“我知道”“输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物极必反,邪皇越是压迫,越是算计,我们反弹越厉害,人被逼到绝境,就会拼尽一切。”薛冬阳平静地看着玉邪,淡淡道。

玉邪阴寒一笑,鹰眸闭上,输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输在哪里,这一次,父皇告诉我一个道理,祸兮福之所绮,福兮祸之所伏,并不全是祸事,让我终于有下了决心。”

三公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越过地上的纷乱走到玉邪面前,伸出手,那是一双优雅有力的大手,坚定而执着。

玉邪眼中的沉怒缓缓褪去,凝眸看向他,此情此景,很像当初年幼的时候,薛冬阳在雨中拉他一把,从此友谊交汇,一生不变。

怒气奇迹般消失,玉邪一甩手,紧握着他站起来,两个男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两双坚决笃定的眼眸交汇在一起,谁也没有害怕,也没有动摇。人生就像是一场赌博,没有下注的人,输得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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