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火 作者:兰思思
《夜火》No.1
最近对写小说有了些新的思考和想法,回头再看已完成的那十多个故事,满意的极少,而《夜火》是我比较珍视的一篇,自认尚可一读。
这个故事完成于2012年初,当时正迷推理小说,立志自己也要写一个,便把原本可以写成言情小说的《夜火》给改装成了推理小说。
这篇文没在网络上发表过,直接选择了出版——里面有大量繁冗的破案情节,估计不会受喜爱言情桥段的读者欢迎。或许因为这个原因,至今仍时不时有人对我还写过此文表示惊讶。所以我决定把它在这里贴出来,供感兴趣的朋友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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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火车一声长鸣从身畔呼啸而过。
拾荒老人迎风眯起眼睛,咽下最后一口茶水,又朝地上啐了口茶叶沫子,站起身来。
低垂的美人蕉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用手拨向一边,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准备离开。
视野里忽然有奇怪的动静,来自密林深处。
老人只不过在这儿歇下脚,没打算进林子,不过刚才眼前那一晃而过的东西勾起他的好奇,不像鸟或者小野兽。
林中的泥地被一层薄薄的樟树枯叶覆盖,脚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在万籁俱寂的林子里格外清脆。
他走到一排矮冬青跟前,总算解开了疑团,原来是不知道谁遗留在这里的一件蓝色外套,袖管搭垂在灌木丛里。
他刚想伸手去抓衣服,忽然发觉不对劲——那不像光光的一件衣服,袖子里鼓鼓的,似乎有条胳膊塞在里面。
一股阴冷的气息从脚底爬上来。
他大着胆子,小心地用夹钳拨开灌木丛,借着树叶间透射下来的微光,他看清那的确是一条人的手臂!
老人心头突突乱跳,迟疑片刻后,他屏住呼吸,控制住哆嗦的欲望,把夹钳深入灌木丛,挑开显然是有人故意遮盖在上面的樟树枝。
很快,卧藏在矮冬青内的一具成年男性躯体暴露在他面前。
“他”上身就穿着那件醒目的青蓝色外套,下身着一条军绿色长裤,光着脚,鞋子不知去向。浑身的衣物凌乱而肮脏,沾满了说不清楚的污秽。 头歪向灌木丛内侧,老人只能勉强看到半边青肿的脸庞和微微鼓起的充血的嘴唇,无法断定年龄。而那只伸在枝干上的手臂,就像无声的呼喊,祈求有人能够提供救援。
老人头皮发麻,恶心上涌,正瞠目结舌之间,本来垂着的那条手臂居然晃动了一下!
他吓得魂飞魄散,拖着自己的家什,跌跌撞撞就往林子外奔去!
一口气跑出去三四百米远,老人才跌坐在开阔的荒野上。到了此时,他有一万个理由后悔自己脑子发昏跑进林子里去。
他瘫坐在荒野地里,金色的晨光带着薄薄的暖意铺洒下来,驱散掉了不少恐慌。
那是个死人吗?
他想起那轻微摇曳的手臂,十有八九还没断气。
但就算还没死,那副惨状,大概也离死不远了。
老人摇了摇头,心生一丝怜悯。
清晨六点半,他在一所挂着国徽标志的机构前驻足。
时间还早,铁门尚且紧闭,他安置好行囊,在顶上画有蓝条的白墙下蹲着,默默等候。
机构旁边的大马路上,一个身材健硕、表情平和的中年男子正跑着慢步向这边行来…
上篇:迷失
NO.1
这家叫“失意”的酒吧位于吉祥街末梢,一到周末就特别拥挤,各种你想象不出身份的人都汇聚到这里,或者买醉、或者泡妞钓凯子,客人们唯一的相同点是,来这儿的大多是孤身一人。
钟波此刻正独自坐在吧台边上,左肩微抵着墙,慢条斯理喝一瓶嘉士伯。
两年前,他曾肆无忌惮酗过一阵酒,最厉害的那次,他烂醉如泥地躺在街边的花圃里睡了一晚上,早晨被多事的路人报了110拖进派出所。那以后不管什么场合,他都只喝啤酒。
他觉得这家酒吧很有创意,不单单是以退为进的名字,而是酒吧内部整体营造出来的气氛,柔和的灯光,低缓悦耳的舞曲音乐,墙上半新不旧的配饰,随意自在但又互不干扰的桌位摆放,无不给人宾至如归的感觉,在这种地方泡上的妞说不定日后回忆起来比别处要美好不少。
他扯起嘴角,对自己涌出的这个念头淡淡地嘲弄了一下。他说不清今天干嘛要上酒吧,但绝不是为了来找一夜情。
他难得来这种地方,不过因为工作的关系,市区有名的娱乐场所他七七八八都了解,去酒吧街那种地方容易碰上熟人不说,他尤其受不了里面不要命的金属音乐的呱躁,不把人耳朵震聋了誓不罢休似的。
他需要安静,每次见过钟意后,他的心情都会跌入低谷,两年过去了,这种情况仍然没有好转。
一个窈窕的身影蓦然嵌入他眼帘。
女孩在与他相隔一张位子的高凳上坐下,侧对着他,钟波看不清楚她的脸,但仍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一杯龙舌兰,不加冰,谢谢。”她开口吩咐酒保,嗓音清脆老练,顺势把风衣撂在身边的空凳子上。
钟波饶有兴致地打量她。
长发中分,从脸颊两边披散下去,像两段乌黑油亮的缎子。她穿一身黑,领口处包裹得严谨,衣管却齐肩膀被割去,一点残渣不剩,两条白嫩的胳膊从紧抠抠的袖管里伸出来,柔软的腰肢让人很难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看过去,她整个身子都是活的,不用开口就能说话。
女孩转过脸来,钟波下意识地举起啤酒杯喝了一口,目光仍停留在她面庞上。
她脸上的妆画得有点浓,洗掉了可能会更好看。放下杯子的同时,钟波又扯了扯嘴角,他实在不该太挑剔,这女孩无疑是今晚他枯坐两个小时中见到的最漂亮的一个。
女孩发现有人在观察自己,眉毛稍稍扬起,不屑似的横了钟波一眼,钟波不觉在心里笑了起来,这女孩似乎喜欢把喜怒都写在脸上。
面前的瓶子已经光了,钟波看看表,才十点,不想这么早回去空对四面墙,他扬手又要了一瓶嘉士伯。
他喝掉半瓶啤酒的当儿,女孩已经将两杯龙舌兰外加三杯力娇甜酒下肚了,脸上的绯红像朱砂点在宣纸上晕染开来,格外娇艳动人,但钟波听见她又要了两杯苏格兰威士忌。
“嘿!”钟波忍不住跟她搭讪,“再这么喝下去,你会连家都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