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儿子,赵奕南把脸肃了肃:“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叫姐姐。”
丁丁老老实实对着小桥叫了声“姐姐。”
吃着饭,赵奕南问小桥:“这小子没为难你吧?”
小桥笑道:“没有,我们已经算朋友了,对不对,丁丁?”
丁丁点点头:“爸爸,小桥姐姐只有妈妈,没有爸爸,我跟她同病相怜。”
赵奕南脸上现出一丝难堪,幸亏小桥没注意,她正忙着给丁丁夹鱼肉:“我外婆说鱼肉补脑子,你多吃点儿,做数学题脑筋能动得快一点儿。”
小桥做的菜不仅卖相好,味道也不错,丁丁吃完一碗饭,又嚷着添了半碗。
赵奕南的手机响了,他起身,一边接听一边往餐厅外走。
小桥偷偷问丁丁:“刚才没来得及问你,你妈妈是怎么回事呀?”
丁丁吃得满嘴油光锃亮的,含混不清地说:“她跑了。”
“跑了?!为什么呀?”
“爸爸要跟她结婚,她吓得就跑了。”
小桥呆了呆,没太想明白:“是不是你爸爸对她态度不好……太凶了?”
丁丁耸肩:“这我哪里知道,不过爸爸这人是不怎么和善。”
小桥还要问,赵奕南走进来:“在讲我什么?”
丁丁立刻谄媚地笑:“爸爸,我们在讨论你这个人算不算和善?”
赵奕南闻言,脸一绷:“今天又考试了吧?得了几分?”
丁丁声音放得低低的:“72。”赵奕南双眉一拧,有点凶:“去把试卷拿过来我看!”
“哦。”
赵奕南仔细检查丁丁的试卷,丁丁像自首的犯人一样低眉顺眼站在他身边。小桥见气氛有些尴尬,便想离开,被丁丁一把拽住胳膊,他用眼神哀求小桥留下来,小桥只得又坐下。
赵奕南的眉头越皱越紧:“这道题,还有这道题,都是粗心丢的分!你考试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
丁丁认罪伏法,作出一副痛悔莫及的表情。
赵奕南数落够了,把考卷丢回给儿子:“今天家里有客人,我给你点面子,不揍你了。以后给我注意点儿!好好订正去!”
丁丁控制住眉飞色舞的冲动,继续沉痛地点头:“知道了,爸爸——还得麻烦你在试卷上签个字。”
吃完饭,赵奕南抢着要洗碗,被小桥死活拦住了:“叔叔,我住在你们家已经很添麻烦了,以后这些活儿就交给我吧。”
赵奕南见她这么坚持,只得作罢,他带了好多公事回来处理,跟小桥打完招呼后就回房间去了,临走前又吩咐儿子帮小桥收拾碗筷。
小桥盯着赵奕南的背影,对刚才他教训儿子的严肃劲儿还心有余悸,朝丁丁吐了吐舌头:“想不到你爸爸这么凶。”
丁丁无所谓似的:“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
“你爸爸真的会揍你啊?”
丁丁嘿嘿一笑:“他不揍我,但会请我吃毛栗子,又麻又辣!”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5
晚上,小桥洗了澡,换上厚实的棉睡衣,在正对晒台的走廊里席地坐着等头发干,透过阳台的玻璃门望出去,远处人家的暖色灯光在树梢间时隐时现,宛如天上的星星。
她的脚边散着几包从家里带来的零食,都撕开了口,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时不时捻上一片往嘴里送。
丁丁爬楼梯上来,哼哼唧唧地感慨:“总算把作业搞定了!可累死我了!唉,这苦命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哇!”
小桥忙挪开东西让他坐,又问:“你爸爸呢?”
“在书房,忙公务滴干活——你在吃什么?”
“麦芽糖!”小桥拾起一包递给他,“你吃不吃?各种口味都有。”
丁丁不接,怀疑地歪着脑袋打量包装:“好吃吗?”
“当然好吃啦!我告诉你呀,这种麦芽糖就我们镇上有,我都吃了十多年了,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买上一袋,嘎嘣嘎嘣一嚼,就什么烦恼都没有啦!”
丁丁扫了眼地上其它几袋:“哪种最好吃?”
“这种白芝麻的,还有一种桂花口味的都不错,你尝尝,可香了!”小桥边说,边往自己嘴里又塞了两根。
丁丁看着她吃,有点担忧:“你不蛀牙吗?”
“蛀牙?没有!”小桥朝他咧嘴,晃了晃自己那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丁丁这才放心地吃起来,果然很香,他接二连三往嘴巴里塞。
小桥扑哧一笑:“男生跟女生就是不一样啊!我以前在学校分糖果给我那些女同学吃的时候,她们老担心会发胖,可我们从来没想过蛀牙的问题。”
“我爸不许我多吃糖,说会蛀牙。”
“你一直跟你爸爸生活在一起?”
“是啊!以前家里还有大伯、大伯母、小妹妹和奶奶,后来大伯一家移民走了,再后来大伯母又生了个小弟弟,他们把奶奶接过去照顾小弟弟,家里就只剩我跟我爸了。”
“你今天十岁,那就该上五年级了吧。”
丁丁点头。
“对了,你妈妈什么时候离开你的?”
“我三岁时候吧。”
“那咱俩又有个共同点了——我爸爸也是我三岁时和我妈离婚的。”
丁丁特有共鸣地叹了口气:“往事不堪回首啊!”
小桥被他逗乐,又问:“你妈妈走了以后没再回来过?”
“嗯,天晓得她跑到哪里去了。”
“你爸爸后来一直没结婚?”
“没,他说妈妈说不定哪天会回来。”
“哎,你爸爸多大了?”
“三十五,明年是他的本命年。”
小桥心算了一会儿:“那就是说,他二十五岁生的你哦!”
丁丁纠正:“不对,是我妈妈生的我。”
小桥笑起来,妥协:“好吧,是你妈妈生的你。你还记得你妈妈长什么样儿吗?”
“当然,我有她的照片,你要不要看?”
“好啊!”
丁丁冲下楼去房间找母亲的照片,小桥则思索着赵奕南和丁丁的母亲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原来这个世界上,有故事的家庭不止一个两个。
丁丁很快举着个相框上来,小桥接过来看,相片上是一名年轻妩媚的女子,干净利索的短发,眼眸亮闪闪的,双颊还带一点婴儿肥,她让小桥想起鲜亮热烈的凌霄花。
小桥对比着丁丁和他母亲说:“你比较像你妈妈哎!”
丁丁咧嘴笑:“好多人都这么说,不过他们讲得比较委婉,他们总说:丁丁,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你爸爸?”
小桥盯着照片细瞧,喃喃道:“你妈妈真漂亮,还好年轻。”
丁丁挑眉:“拜托!这是好多年以前照的了。现在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了。”
“你想她吗?”
丁丁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想。你呢,你难道不想你爸爸?”
小桥噘了噘嘴:“我对我爸爸的印象很模糊了,我们家连张他的相片都没有,我妈完全把他当仇人。不过,反正我也过了需要爸爸的年纪,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freedom!”
“fre……那是什么?”
“自由!”
两人嚼着糖果,东一榔头西一锤地聊天。
“真想不通,你妈妈为什么要跑呢?”小桥托着腮帮子,“对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你得去问赵奕南本人了。”
“你们平时不聊你妈妈的吗?”
丁丁一脸嫌弃她的表情:“拜托!我们都很忙的,他要上班,我要上学,哪有时间在一起扯闲天啊!哎,我跟你商量个事儿行不?”
“你说吧。”
“我能不能只在我爸面前叫你姐姐,他不在的时候我直接叫你名字好不好?”
“行——不过,为什么呀?”
“我觉得,你比我傻多了。”
“……”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赵奕南走了上来:“丁丁,怎么还不去睡觉?”
丁丁一听爸爸的声音,慌忙把相框藏在身后,不过赵奕南还是看见了,皱眉强调:“九点半了,赵丁丁,你该去睡觉了!”
“知道了,爸爸。”
丁丁嘴上还粘着几粒白芝麻,跟螃蟹似的从父亲身边横过去,相框紧抓在背后的手里,赵奕南没有戳穿他,走到小桥身边问:“给你妈妈打过电话了?”
“打过了!我告诉她,一切都好,这回可没骗她。”
丁丁在楼梯口朝小桥做了个鬼脸,一阵风般溜下楼去。
小桥笑道:“叔叔,你对丁丁真严厉,他见了你跟避猫鼠一样。”
“男孩子是得严厉点儿,不然天都能给你拆下来。”赵奕南拿了两张凳子过来,递给小桥一张,“别坐地板上,天凉,小心冻感冒了。”
小桥忙接过来,两人并肩坐着,她注意到赵奕南还是在公司时的那身打扮,脸上带一点疲倦之色。小桥从未感受过父爱,但此刻,她看着身边的赵奕南——尽管刚刚他还对丁丁凶巴巴的——她仍然觉得他很亲切,值得信赖。
小桥说:“幸亏我是女孩,我妈妈从来不要求我名列前茅。”
赵奕南笑道:“如果我有个女儿,肯定也好好宠着,可男孩跟女孩不一样,男孩将来要担负很多责任,不严厉一点不行。”顿了顿,又说,“即便如此,他的学习还是搞不好,老师经常打电话给我投诉。这一点,他可能比较像他妈妈,不爱学习。”话一说完,他就后悔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