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坏人用暗器是卑鄙无耻,旁门左道,扔死了都扔不中;

  坏人千心万苦扔中了,还会被好人忍着巨痛放倒,并喷着口水大叫:卑鄙!

  “公子,怎么处理?”海桐绕过尸体走到白夜身边。

  白夜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他薄唇轻抿低咒了一声,谁都还没听清说的是什么,便又听他冷声道:“立刻起程,去绿绮门。”

  绿绮门是什么地方?

  绿绮门与唐门并称武林二门,绿绮门掌门顾明烟与白夜合称江湖二美。

  它地居天险隐雾山,风景旖旎美不胜收,上山下山只有一道铁索桥。创派祖师是一位遭夫所弃的女侠,创派后收拢各地孤女与同病相怜的女子,教之武功与奇门遁甲之术,世代相传下来,也就有了今日根深蒂固的绿绮门。

  而绿绮门之所以名动江湖,皆因其门中弟子全是绝色美女,她们不止武功精妙绝伦,对于江湖上的内幕与信息更是掌握着第一手资料。若是有人想知道什么绝密,到绿绮门一定可以查探一二,前提是要有足够的本事和银子。

  江湖上曾有很多侠士慕名前往绿绮门,但他们大多死在了入门阵中。因为祖师婆婆当初为了防止门中弟子重蹈覆辙,被男人欺骗遗弃,精心布下了入门阵,想入门的人必先闯阵,或是交上一件天下闻名的至宝,否则必是尸骨无存。

  而有幸闯过入门阵,或是交了宝物的男子,一旦与心仪的女子两情相悦,就必须留在绿绮门,终生不得离开。届时,绿绮门会将其奉为姑爷厚待,否则只有为奴为仆的份。

  得知这个消息,孙蝶没由来地心尖冒酸水,窝在马车里的角落里,攥着厚厚的被褥发呆。

  方才客栈中一幕幕在眼前回放,孙蝶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如狼似虎地扑向白夜,而身体的燥热感,在白夜交给她一枚药丸服下后便全部消失了。

  她有点疑惑,心里有什么呼之欲出,但又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只因对方是白夜。

  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我们去那个绿绮门做什么?”孙蝶在问落葵,她从出了客栈就有点躲着白夜,没搞清楚心中所想之前,她不太想和白夜说话。

  落葵摇头,目光移到海桐身上,似乎觉得海桐应该知道。

  海桐淡淡地瞥了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一眼,不言不语,闭起了双眸假寐,活脱脱就是白夜第二。

  你说你跟谁整那表情呢?欠你贷款要到期了还是怎么的?孙蝶没好气地瞪着海桐,这娃要再这么跟白夜学下去,落葵肯定得跟别人跑了。

  “公子,我们到绿绮门是要查华山派的事吗?”落葵见孙蝶不好意思问白夜,便自己开口替她打听。

  白夜一直闭着眼,他盘膝坐在马车中央,面前摆着一张黄花梨矮几,矮几上放着精致的茶具,轻烟袅袅,茶香满室。

  “是。”他淡淡地应了一个字,便再未开口。孙蝶不理他不看他,他也不理她不看她,莫名其妙的冷战在二人之间蔓延。

  直到马车停在一道铁索桥前,孙蝶再也忍不住对他开了口:“要走过去?”

  白夜自悦来客栈出来后第一次看向孙蝶,音色低沉,眼波潋滟间竟有点阴柔之美:“是。”

  “我有惧高症。”孙蝶皱眉陈述事实,眼前这悬崖丝毫不逊于华山,而且这铁索桥比起华山的石桥还不如。她拢了拢围在身上的白色披风,精致的眉眼凝满了惧色。

  “孙姐姐莫怕,有公子在呢。”落葵扭到孙蝶身边,低低的在她耳边说道。

  孙蝶的神情很古怪,像是松了口气却又因别的可能而愁闷。

  是的,她直到现在还是觉得那天晚上在悦来客栈内,白夜给她吃的药丸不是什么“解药”,而是……春/药。

  他想干什么?

  白夜显然不会为她解惑,更不会流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让她看出来。他不过睨了她一眼,便将她拦腰抱起,脚尖点地,跃上了险峻陡峭的铁索桥。

  这一路走得出奇的慢,孙蝶原以为以白夜的轻功可以很快到达桥的另一端,但等落葵和海桐都到了,他们却还没到。

  “为什么我会中春/药?”走在桥上,孙蝶忽然问了一句。

  白夜脚下不停,黑眸望着前方,神情阴沉,薄唇抿得没有一丝动缝隙。他没说话,他从不是个会说谎的人,所以他选择沉默。

  到了铁索桥另一边,他立刻放开了孙蝶,走得离她远远的,直接迈入泛着浓浓薄雾,瞧不见内景的大门。

  绿绮门外景和普通的山庄差不多,只是里面很大,很华丽,满地都是奇花异草,四处小桥流水,各种幽香混杂在一起非但不觉得难闻,还会滋生出一股沁心之感。

  “绿绮门掌门顾明烟,恭候白神医多时了。”

  烟雾散去,走廊尽头的流水之上架着一座极高的圆形温床,八根紫檀木支撑着雕花楼空的床顶,五根凤头金钩挂住一层层金色纱帐,一位身穿翠色衫子的女子斜盖着五彩锦缎毯遥遥地冲着白夜在笑。

  孙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有人喜欢把床建在房间外面呢?难道因为这里都是女人就这么不顾及了吗?孙蝶得承认,她对顾明烟的初印象并不好,尤其是看清顾明烟的长相后,这个印象的走势就越来越恶劣了。

  云髻散乱,娥眉青黛,长睫低垂,顾明烟敛起眸中潋滟水光,披上一重嫩绿纱衣,自床上缓缓步下台阶,雪肤粉面,美若天仙。

  不愧是和白夜齐名的美人。孙蝶别开头不去看她,只是抓住了落葵的手。

  落葵抬眼望了望孙蝶,虽后者并未与她对视,但她还是紧了紧被孙蝶握着的手。

  白夜的反应出乎大家的意料,原以为对着美人他难免会柔和一点,却没想到他连招呼都不打,直接道出了来意:“给我洛凡生的全部资料。”

  顾明烟脸上未有怒色,也没妒意,只是神色淡淡地瞥了一眼来人中唯一的生面孔,孙蝶。便柔声道:“好,各位随我进水阁吧。”

  顾明烟为什么会对白夜言听计从?既没收他的宝贝,也无须他闯阵,便将厚厚的一叠洛凡生的资料递了过来,这很难不让人生疑。

  孙蝶坐在白夜旁边,这个座位不是她挑的,是大家自动给她留出来的,如果她有的选择,她现在更希望坐得离他远一点。

  拉紧前襟,孙蝶摸了摸鼻子,她允许自己的脑子偶尔进水,却不允许里面养鱼。

  白夜快速翻看着手中书卷,一头如墨长发用碧玉簪子简单地绾在脑后,不苟言笑。

  顾明烟边喝茶边将目光在白夜和孙蝶身上转来转去,忽然微微一笑,朝孙蝶勾了勾唇:“这位姑娘瞧着面生,不知尊姓大名?”

  孙蝶没想到她会主动和自己说话,愣了一下,但还是礼貌道:“我叫孙蝶。”

  “原来是孙小姐。”顾明烟拢了拢不知何时换上的玄色长裙,虽是软弱无骨地靠在椅子上,但身上那股不可小觑的气势却让人莫名对她产生敬重。

  孙蝶很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太遥远,太厉害,也太……危险。

  其实顾明烟虽看起来媚态万千,那媚态却不似普通女子一般娇柔,美则美矣,却又很冷,只是对着没有威胁的人时她似乎才会露出和善的微笑。

  一如此刻,她看着孙蝶的目光很温柔:“孙小姐看起来年纪不大,应比我小几岁,我便叫你孙妹妹如何?”

  孙蝶没有很快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白夜,白夜依旧在看手中书卷,对她们的交谈恍若未闻。

  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顾掌门太瞧得起我了,唤我小蝶便是。”

  顾明烟填了杯茶:“也好。”略顿,望向白夜,“白神医可看出什么了?”

  白夜合上书卷,如画眉眼似含黛色万千,清雅而温润,他在想着什么,没理她。

  顾明烟也不恼,轻叹道:“白神医对我有救命之恩,绿绮门若有何帮得上忙的定不会推诿,也不会隐匿。若记载资料上未有白神医想知道的,明烟也很无奈。”

  白夜站起身,玄色长发披散在雪色白衣上,冷声道:“走。”

  ……走?

  就这么走了?

  孙蝶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而他也刚好看向了她,四目相对,先闪开的居然是白夜。

  不知是不是孙蝶的错觉,她总觉得白夜方才那眼神里有一点点瑕疵。

  这个瑕疵说不好究竟是什么,但就是觉得在她躲着他的同时,他也有点避着她。莫非真如她所猜想的,那晚白夜让她服下的所谓解药其实是春/药?

  孙蝶皱起了眉,看向白夜独自先行的颀长背影时,神色很难看。

  有人骗我、欺我、笑我、辱我、害我、何以处之?

  唯有敬他、容他、让他、忍他、随他、看准时机弄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真不想起床啊,又冷又黑的天><养家的孩子伤不起

  030

  白夜要走,有人却不想让他走,至少不是这么轻易离开。

  “白神医留步,明烟还有话说。”顾明烟急急掠到白夜身边,迅如风疾如电,有那么点凌波微步的意思。

  孙蝶看得两眼发怔,几乎忘记了反应。

  白夜并未转身,但止住了脚步,轻轻扯开顾明烟握着他胳膊的手,虽没言语,但也变相同意了给她说话的机会。

  可顾明烟却道:“天色已晚,诸位舟车劳顿,还是先用膳歇息一下,至于有些事,明烟稍后会亲自登门与白神医商议。”

  当晚,顾明烟就推开了白夜的房门。

  她关门时瞥了一眼住在对面房间守着窗户望着他们发呆的孙蝶,似乎犹豫了一下,对着身边说了什么,具体如何孙蝶听不到,但紧接着白夜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他朝孙蝶望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里室,穿着雪色长衣的背影在孙蝶看来好似凝着一团凄凄艾艾的火焰,那是她怒火和心伤的结合物。

  门最终还是关上了,烛火将房内一男一女愈来愈近的身影投射在窗户上,栩栩如生。

  真是佳人君子,天作之合。可是为什么心好痛?

  不是一直都只当他是金主而已吗?不是已经有了去处,没必要再缠着他了吗?可心里这股子醋劲是怎么一回事?难过得要死是为什么?新伤加旧伤,内伤加外伤,她都快成伤残人士了……

  孙蝶一气之下推开了房门,抬步就要冲过去,但她忽然看见对面窗户上顾明烟的影子贴到了白夜身上。

  ……也许,可能是错位什么的,影子都是放大过的,也许只是离得近了些。

  白夜笔直颀长的身影投映在窗户上,似乎僵了一下,却并未躲开。

  孙蝶的眼泪莫名其妙流了出来,怎么都止不住,她不想回房,那样还是可以看到对方的动静,她对白夜来说什么都不是,他对她好,为华山派查案都是为了让大师兄同意他们解除婚约,他做这么多都不过是想摆脱她罢了……她没资格上前质问他们在做什么。

  吸了吸鼻子,止不住眼泪便不止了,孙蝶任由它们流淌而下,脚步不自觉地朝树林中走去,无意识地在绿绮门里转来转去,走入了阵法也不自知。

  这是第二次发生这种状况了,孙蝶抬头望着迷蒙的弯月,这一次白夜还会来救她吗?

  肯定不会了吧,美人在怀,谁还会记得她呢?

  孙蝶蹲下/身,双臂抱膝,头枕着膝盖,心里难受得要死,忽然很想唱歌。

  “说,有什么不能说,怕什么?相信我不会哭,我不会难过;错,谁的错,谁能说得清楚,还不如算我的错;做,有什么不敢做,怕什么?相信我不在乎,就算你走了;我才不会难过,你不要小看我,有什么熬不过,大不了唱首歌,虽然是悲伤的歌,声音有点颤抖,也比你好得多,我还是很快乐,我……”

  想唱歌孙蝶还真唱了起来,可是这歌越唱越难受,最后居然泣不成声,哪有半分歌词里的坚强?可这并不是她停止的原因,她之所以不唱了,是因为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极轻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慢悠悠地靠近,显然已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孙蝶左右瞧了瞧,她正处于一条河岸边,背后靠着一棵参天大树,树枝繁茂旺盛,即便是在上面搭一人猿泰山住的窝都铁定足够,只是……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搭窝这种事?

  她难道不是更应该想想如何面对越来越近的那个人吗?

  有人让你流泪,那你该怎么办?

  毫无疑问,当然是让他流血!

  可是……那个人是白夜啊!!只有他让别人流血的份,谁有那个本事让他流血啊?

  孙蝶立刻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抬眼间便见前方亮起了明明灭灭的灯火,却是白夜一身雪衣走过来给她当“活电灯”了。

  深更半夜的小树林子里,这么一绝色美人穿着白夜散着长发黑口黑面一副别人欠他八百吊钱似的模样,很难不让人产生一种灵异的感觉。

  但孙蝶并未因此而恐惧,她起身后撤了几步,想要离他远一点。

  “唱。”一个字,温润有礼,听到孙蝶心里却是胁迫,七分冰冷三分阴恻。

  还真是他的风格,但姐们现在不想唱了:“不唱。”孙蝶干脆到,“喜欢听自己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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