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地出神,忽听侯洙问:“我还是不明白。绛彤那样聪明,为什么会轻信那两人一定是子安派去的?”
“有他亲笔的绝情信。”
侯洙叹息,“可以是别人代笔。”
“还有那方绢帕。”
“可以是硬抢来的。”
苏星忽然不语,咬了咬嘴唇,一点殷红慢慢地渗出,刺目如同并蒂的花瓣。
侯洙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故事还没有最后结局吧?”
“人都已经死了,还要怎样才算结局?”
侯洙一笑,“可是我却总觉得,还没有到最后的结局。”
苏星沉默良久,终于慢慢地点点头,说:“是,还没有最后的结局。”
“那么后来呢?”
后来?……后来清醒过来,已是一只鬼,一只不甘心的鬼。
纵然已是一把破碎的玻璃,拾掇不起,却总还不肯死心,便在世上游荡。一只孤魂野鬼,被那一腔的恨燃烧着,被那一丝不甘心冰冻着,满怀心事地游逛。
好生辛苦,这世上却鬼的宝物太多,一出门,寸步难行。
费了好多气力,终于到了公府。
却只见双双对对的红灯笼,喜字灯笼,红得如同并蒂的花瓣。
她怔愣间,便见一乘大轿缓缓地来。
他在里面。
到底是鬼了,不消看,也感觉得到,便不由自主地跟。
二门轿停,看他下轿,携一个女子的手,下轿。
当朝的公主。
那是他的妻,配得上他的妻。
怪不得。
怪不得,不能再容一个青楼女子,坏了驸马的名声。
看自己身上,尤是那一身喜服,一枝梅花攀上,一双喜鹊婉转,有道是“喜上眉梢”,玲珑精致,一并艳艳地嘲笑曾经的不甘心。
还有什么不甘心?没有了。
终于,彻底地,死心。
只是这段仇恨,却不肯忘却。
三生三世,定要找到他!定要他偿了这条命!
她出神地想,不由笑得狰狞。
忽听侯洙说:“你穿这红色旗袍,倒真有几分像新娘子。”
她一怔,浅笑:“原来你留意到了,我特地做的。”
“我一进来就留意到了。”侯洙上上下下地打量半晌,又说:“要是件嫁衣,还应该再精致些。”
“哦?”她侧过脸来,似笑非笑,“怎么样才算精致?”
“裙边该有不断边的‘福’字,裙摆该有‘喜上眉梢’,还该有一块‘百子’大红盖头。”
不由得怔住。昔日她正是这副模样,但,他怎么知道?
他微笑,“我说过,恨可以记得三生三世,喜欢也是一样。我喜欢你,所以不管你怎么转世,我都认得你。”
她迟迟疑疑,“你真的记得?”
侯洙点头,“你还想报仇吗?”
不由眼神一黯,是苏星,还是绛彤,她已分不清,只知胸口的恨,化不开的冰。
侯洙望定她,忽然说:“这茶,定是一壶好茶,既然已经泡了,那就让我尝尝吧。”
她看看手里的壶,眼神就像忽然不认识这只壶了一般。
侯洙伸出手,她踌躇良久,终于递给他。
看他一饮而尽,心里便一松,到底还是这样结局了。
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悲伤,止不住地冒上来。
“朱朱。”
忽听那男人这样唤她,朱朱,她的小字,他给她取的,只得他们两个知道。心如刀绞,却不明白,这一世终于偿了心愿,为何还是这般难受?
却听他又说:“你知道么?其实我从来不曾骗你。”
她一愣。
“我赶去得迟了几天,却已经找不到你。”
“你……”她困惑地,“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