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不语,车中一时沉默一片。良久,他才开口。
“我的保护欲吓走了你,是吗?Money,我只是想给我爱的女人最好的东西,衣食住行,我只是想给你营造一个最优越的环境。原来,竟错了吗?”
“对不起,拉斐尔,我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是我不识抬举辜负了你的一番情意。错不在你。”我柔声,竟不忍听他语气中的寥落。他该意气风发才对。换成任何一个女子,被他这样疼着宠着,大抵都会受宠若惊罢?只得我,不识好歹,左推右搪,最后还干脆一走了之。
拉斐尔空出一只开车的手,环上我的肩,温柔地笑。
“我不喜欢你这么低落,你还是适合阳光与开朗。如果我的方法错了,我不介意改。”他抚摸我的头发,极轻柔深情。“让我等你,等你自由够了,想停下来歇一歇的时候,我就会陪着你,直到你厌了烦了,想再飞出去。”
“可,这对你何其不公平?”我叹息,无由地心疼他的退让求全。这个号令一方的男人,浑然天成的霸气桀傲,本不应该有这样的姿态。我又有何德何能,要他为我做这样巨大的改变,迁就我的喜好?
“以前你还小,我以为应该由我来决定一切,现在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也老了。原先我认为爱是占有,现在我认为爱是包容。”他的声音低沉醇厚,象顶好的干邑白兰地,未饮已先令人陶醉。“无所谓公不公平。好不好,Money?不要拒绝我,不要把我屏除在你的生命之外。我已经三十六岁了,再捱不过另一个八年的苦苦相思了。伤心也伤身的很。”
轻轻的闭上眼,我淡淡吁出一口气来。如果拉斐尔一如当年的霸道强硬,我或者会心生厌烦使尽百宝避开他,可是,这个用无比温柔声音催眠我的男人,熟悉中又带着全新感觉的拉斐尔,我竟怎样也不忍心拂逆他。哎,如果八年前我不逃,等他厌倦了而放开我,我便不会背负这长长八年的情债了罢?啧,失策。
“拉斐尔,最近我的生活不可谓不混乱。我最好的朋友遭人抛弃、怀孕远走天涯;我回到自己家的公司,一切从头学起,却发现自己根本不喜欢商场生涯;有人买凶杀人而我却不能知情不报;暌违多年的故人重逢,一时间百味杂陈。所以,给我时间,拉斐尔。”我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我很自私对不对?你都三十六了,远远从意大利赶过来,我还要你等。且,只是等一个未知的结局。”
他闻言,竟只是轻声地笑。
“亲爱的,你没有一脚把我踢开踹我回意大利,叫我娶一个肥婆生一窝小孩,已经让我开心得很了。不,你一点也不自私,你是我八年零五个月前在维罗纳街头捡到的天使,一个独一无二的天使。”
我在他温热气息的包围下,已经在半梦半醒间,仍不忘喃喃自语。
“别再作奸犯科,我不想哪一日当年发生的事又在我面前重演。我希望你长命百岁。我希望所有人都幸福快乐。”
朦胧中,我听见他向我保证。“我答应你。”
正文 第7章
周末一早,金银敲我的房门。
“进来。”我仆在床上,垂死挣扎。前晚在拉斐尔车上靠住他睡着,拉斐尔不忍叫醒我,等我睡到月上中天自然醒,他半个膀子几乎麻到废掉。下车时,我被夜风一吹,着了凉,次日立刻感冒。
我没敢回家,怕老父同母亲担心,向他的秘书请了假,只说是女孩子的小毛小病,然后躲在金银的住处,赖在床上不肯起身。金银一见我百年难得的生病,立即扔下手边一切杂务,留下来照顾我。他的手下因此全数知道Time姐身体微恙,要劳动他们的金大少爷随侍卧榻床前,端茶送水。
“好一点没有?”金银放下手中的托盘,伸手用手背触我的额头,测量体温。这招原始得很,毫无依据,但他信。(紫~雪~草~论~坛~欢~迎~您WWW。ZXC。YZNU。COM)
“鼻塞,仿佛鸟语花香统统离我而去。”我耍赖,不想起来。
“真不晓得如果没有我在你怎么办!”他用食指捅我的脑门,十分认命地充当老妈子扶我起来梳头洗脸刷牙。“您的女性自觉哪里去了?一点也不晓得照顾自己。难怪一玛千叮咛万嘱咐象交代遗言一样的要我盯住你。”
“我的女性自觉冬眠去了。”我把水含在口里,漱口,然后吐出带泡沫的水来。他们一个个都把我当无行为能力的人一样在呵护,我哪里还需要自己的女性自觉?
“一睡八年?”他自衣橱里找齐全套衣服,当我死猪一样剥下身上的睡衣裤和贴身衣物,又当我是橱窗里没知觉的人体模特一样换上干净衣服。我要自己扣纽扣被他“啪”一声打掉手。手背一定红了,我可以发誓。
“你们统统替我包办代替了,我还要我的女性自觉做什么?”我嘀咕。也不清楚谁才是早生十天的人。只是——我真的很没有女性自觉罢?穿着一身礼服跟拉斐尔孤男寡女呆在窄小空间里,我竟然还可以睡得昏天暗地不知日月,嘿,那个烂熟!也亏拉斐尔够绅士,不屑当场把我拆吃入腹。真是不屑吗?尚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当心哪一天怎么失身给拉斐尔的也不知道,你真当他是清教徒柳下惠无欲无求不成?”我才在想,金银已经在耳提面命。“他现在是给你缓冲,以他阅女无数的手段,一个不小心你就等着象一玛一样大肚皮好了。而那时,拉斐尔绝对会把你拴在裤腰上不离左右。”
我识相地收声。这些年我在男女情事上已经练就了一身不动明王工夫,迟钝得有人当面示爱我也可以充耳不闻。可是,始终还是有人能突破我的心防罢?
“哪,今天的早点是白鳝粥配皮蛋拌豆腐,吃完饭吃药。”
我又在床上磨蹭了几分钟才慢慢拖着脚步跟进餐厅里去吃早饭。
“你没有告诉拉斐尔我生病了罢?”昨天病得最重,忘记交代了,不晓得马后炮还来不来得及。
“你以为我不说他就不知道吗?天真。”金银把我的碗盛了七分满。“只是冷天炀借口为了你不肯同情敌合作,他不得不去处理,但是他说了今天会过来探望你。”
“冷二这么小气?”我不信。他虽然刚愎,但还不至于用这么滥的借口推开一桩合作计划。
“表面上如此,实际上是如果外资投入市场,竞争就会日趋激烈,JT就不会有太大赚头。他打着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幌子,实则是想维持目前的市场份额。”
“哦。”我对企业管理、投资策略、市场营销之类的事一窍不通,很没天分。听明白了,却仍旧不懂。我感冒了,感冒菌影响了我向来还算灵光的头脑。
“Time姐,楼下一位石朗哲先生说约了你九点见。”一身黑衣又帅又酷的男生上来禀报。
啊,我和他石君约好了去参观摄影棚的,我几乎完全忘记了。
“别急。”金银向他的手下使个眼色,叫他下去请客人少等,然后盯住我喝完最后几口粥,才淡淡说。“我陪你下去回绝他。”
“不要啦。”我哀哀叫,爽约不是我的习惯。“反正只是进摄影棚看他们拍广告,不会累到我的。我会记得吃药。”
金银喟叹,陪我下楼。
楼下客厅里,除了意料中的石朗哲,还有拉斐尔。
“石先生,请等我一会儿。”我与石君打过招呼,转向拉斐尔。“有事?”
金银在一边看了,暗暗翻白眼,大抵觉得我不解风情罢。
“身体好些了吗?”拉斐尔只是淡淡笑问。
“嗯,今天已经好很多。”我立刻比一个“健康”的姿势给他看。
他的灰眸里浮现笑意,仿佛知道我逞强。瞥了一眼石朗哲,他起身。“要外出?”
我点头。“要去参观摄影棚。”想到俊男美女,我的病就已经好了大半。
“介不介意我同行?”他征求我的意见,我则转头去看石君,毕竟我也只是一个受邀的客人。
石朗哲犹豫了一下,倒也大方点头应允。大抵是看出我对他的态度礼貌有余热情不足罢。
出于礼貌,我坐上了石君的车,而拉斐尔则坐在他那辆由曼托萨充当司机的宝马530i上,跟在我们后面。
石君自后视镜里看了拉斐尔的车数眼,终于还是开口。
“那两位看起来极其特殊的洋番,是你的朋友?”
闻言我差点将早上才刚喝下去的粥喷出来。洋番?这是什么名词?石君有种族歧视乎?要是叫拉斐尔或者是曼托萨听见了,他们不要求拳脚之下见真章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