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以恒转头，朝她瞥了一眼，黑眸里明显噙着笑。
他低声说：“我觉得很好。”
虽然他从小到大，身边几乎没有什么女性朋友，除了师姐简槿萱跟他年纪最近之外，其他都是长辈。可是并不代表他看不懂女生之间的小动作。
颜晗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又及时收回视线。
等他们进了小超市，点了四杯奶茶三兄弟的时候，裴以恒突然转头很认真地望着她，问道：“三兄弟是哪三兄弟？”
颜晗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下意识想笑，结果嗓子发痒，她赶紧撇头往旁边走了几步，走到小超市外面这才一阵咳嗽。
毕竟人家那是卖奶茶的地方，她还是离远点儿吧。
裴以恒跟着出来，见她一连串咳嗽，雪白皮肤像是被煮熟的虾，红透了。
他递了一张纸巾过来，低声问：“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儿咳。”颜晗摆摆手，挺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裴以恒：“没吃药吗？”
颜晗不好意思让人知道，她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爱吃药，摇头说：“都快好了啊。”
裴以恒心底微点了头，那就是没吃。
等他们重新走到奶茶柜台前的时候，颜晗想起刚才那个问题，笑着说：“三兄弟，是烧仙草、布丁还有珍珠。”
裴以恒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颜晗瞥见，又是憋不住想笑。
这人，怎么懵地有点儿可爱啊。
*
等他们把奶茶拿回去，倪景兮已经把电脑摆在面前。
这次开会是要讨论这次短片的主题，她们打算做一个五分钟到八分钟之间的一个短片。因为没有主题，所以可选择性太多，自然就更难选择。
陈晨第一个发言，她咬了一下吸管，立即说：“要不咱们做关爱贫困儿童的主题吧，既能体现社会现实又关注民生，最重要的是很正能量呀。”
其实这个主题确实是不错。
艾雅雅立即说：“可是我觉得这个主题，肯定有很多人做，而且这个题材虽然深刻，但真的被挖掘的差不多。”
倪景兮点了点头：“我们想要赢，最好有创新立意。”
这么一说，几人都陷入了为难之中。
颜晗手里端着奶茶，温热的灰褐色液体隔着杯子，暖热了她的手心。直到她余光落在身边男人的腿上，此刻他的手掌正搭在腿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漂亮地仿佛像一件精雕细琢地艺术品。
特别是当他用手执棋时，更是好看地不可方物。
“要不，咱们做围棋主题吧。”颜晗眨了下眼睛。
她微顿了下，随后脑海里的想法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她有些激动地说：“围棋是我国传统的棋类，如果我们以宣扬传统文化为主题，这个可以挖掘吧。”
颜晗转头望着裴以恒，征询他的意见。
裴以恒缓缓点头，淡声道；“围棋在古代被称为弈，是所有棋类运动的鼻祖，至今已有四千年，先秦典籍中曾有记载，尧造围棋，丹朱善之。”
他低沉的声音娓娓道来，似乎真的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一卷书，跨越千年的古老运动，渐渐变得栩栩如生起来。
“但是在近代时，日本围棋和韩国围棋先后超过中国，特别是韩国围棋，自90年代称霸开始，一直到……”颜晗愣了下，唇瓣微翘，举起双手冲着旁边的人指了指，做出一个介绍的姿态，“我们这位裴以恒九段开始，中国围棋才重回世界第一。”
陈晨立即抖了下，激动地说：“不行，我激动地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我觉得这个提议真的好，毕竟我们请到了世界第一，这个太有说服力了。”
倪景兮本来一直电脑上敲打，此时缓缓抬起头，带着浅笑说道：“我也觉得这个主题很好。”
“我举手双手双脚赞同。”艾雅雅附和道。
于是定下主题之后，倪景兮问颜晗：“风格的话，你觉得用哪种？”
“古风，水墨山水，围棋的黑白世界。”
颜晗略一沉吟，脑海里的想法已经慢慢铺成出来。
倪景兮：“跟我想的一样，黑白世界。”
甚至在这一刻，颜晗连要去哪里拍摄都想好了，她把手机拿出来，之前她曾经拍摄古风视频的山庄，正是最合适的选择。
待视频给她们看了之后，陈晨下意识地说：“这个地方应该不便宜吧。”
“没关系，我有关系可以拿到优惠。”她说。
“咱们什么时候去呢？”倪景兮问。
她是个行动派，一旦确定了方向，就想要立即执行。
最后她们定在周末去山庄，等商量完之后，会议也结束了。
*
裴以恒坐上车一路到了家里，待他换了拖鞋进入客厅的时候，正要看见保姆在擦桌子。
“阿恒回来了。”保姆主动笑着问道：“要不要喝点儿什么？”
裴以恒顿了下，抬头问：“如果咳嗽的话，喝什么比较好？”
“当然是吃药啦，喝点儿止咳糖浆。”保姆望了他一眼，赶紧又问：“你咳嗽了吗？等等啊，我这就给你拿药。”
“如果不吃药呢？”裴以恒又问了一句。
保姆愣了下，又笑着说：“那就喝点儿止咳清肺的汤水，冰糖雪梨就不错。”
“怎么做？”
这一问可把保姆问住了，她说：“不难，你要是想喝，我这就给你做。”
谁知裴以恒却低声说：“您教我做吧。”
颜晗下午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趟邱戈的办公室。
邱戈本来看见她还挺高兴的，正要跟她商量直播的事情，毕竟这是颜晗第一次答应直播，他挺重视的。
结果颜晗坐在沙发上听了一会儿，低声问道：“上次那个山庄，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吗？”
“你想过去玩啊？”邱戈随口说了一句。
颜晗点头。
这下邱戈奇了，立即朝她看过去，压低声音说：“男朋友吗？”
“不是，是跟宿舍的人去拍个东西，学校里要用的。”颜晗越说越小，说起来，如果裴以恒也一起去的话，这也算是她第一次跟男生出去吧。
之前虽然参加过班级秋游，不过都是跟女孩一起，跟男生顶多就是坐同一辆大巴车。
邱戈点头，说好帮她们联系。
等说完之后，颜晗就准备回家，气得邱戈怒骂，她这是翻脸就不认人了啊。
所以她到家的时候，没什么心思做饭，干脆点了一个外卖。谁知刚在沙发上坐了十分钟，门口铃声响起。
她正诧异着，这次外卖也太快了吧。
一推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的人。
颜晗是真的没想到，一开门看见的人会是裴以恒，他带着灰色薄围巾，安静地站在门口，有点儿风雪夜归人的感觉。
她是真的有点儿惊讶，而这惊讶里还夹杂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惊喜。
小姑娘微扬着脑袋，下巴到脖颈处崩成一条雪白线条，领口微敞，露出微凸起的锁骨，在暖黄色的灯光照射下，有种脆弱的美感。
可是此时她清澈的眸子，那样晶亮，一开口，连声音都格外软，“你怎么回来了呀？”
声音里像是裹着糖霜，只听着，就闻着里面的甜意。
待裴以恒低声问道：“吃过饭了吗？”
颜晗摇了摇头：“还没有。”
她以为他是来找她吃饭的，有点点懊恼地说：“我今天点了外卖。”
结果等他进门之后，颜晗才注意到他手里提着的粉色保温壶，挺可爱温馨的。
待保温壶放在餐桌上，她还没问，裴以恒已经伸手把上面的盖拧开，一阵热气袅袅上升，一股香甜的味道争相涌了出来。
颜晗低头看了一眼，清淡的汤水里，切成块状的雪梨微微透明。
还有红色小果子一样的东西，是枸杞。
她眨了眨眼睛，想起下午在学校图书馆，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咳嗽。
保温壶里的甜味像是钻进她鼻尖的时候，颜晗看见裴以恒从另外一个白色透明塑料袋里拿出一盒药，他望着她，她也看着他。
然后，颜晗刷地一下撇过头，她没看见，没看见药。
裴以恒把她的小动作都收在眼底，低声说：“这个药……”
“我快好了。”颜晗干巴巴地憋出一句，反正她也不说不吃。
好久，她撇过头，都没听到旁边的动静。直到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喵过去，就见他已经把糖浆上面的盖子都拆掉，深褐色细长瓶子，露出瓶口。
裴以恒走过来，低声说：“一口喝下去，再喝点儿雪梨水，一点儿都不苦。”
其实止咳糖浆就是不好喝，苦倒不是很苦。但是颜晗就是不喜欢这种味道，她小时候生病喝药的话，都是她爸爸妈妈两人喂她吃的，爸爸紧紧地抱着她，妈妈给她喂药。
明明应该是不那么美好的记忆，可是经过时间的磨砺，竟是都只剩下了甜蜜。
因为在失去之后，她才知道，有人给她喂药，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此时裴以恒就站在她的旁边，低声哄她，明明连三岁小孩都不应该信的话，可是她居然有点儿隐隐心动。
或许一口喝下去，真的没味道呢。
“我把你鼻子捏住，你一口喝下去好不好。”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点儿笑意，似乎觉得她别扭的样子，特别好玩。
当男人的手指轻轻地捏在她的鼻翼时，颜晗突然觉得紧张得不行。
两人其实靠地不算近，这可是她的心脏就是扑通扑通，一下快过一下，跃动地激烈又急速。
连带着耳垂都开始发烫。
那股子灼热，似乎从耳朵弥漫开，渐渐要涌上脸颊。
颜晗捏着细长的糖浆瓶子，连眼皮都不敢抬，即便努力装着镇定，可是身体上真实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于是她微仰，把瓶子放进嘴边，一口气喝下去。
“憋气。”低沉优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当真憋了一口气。
直到她接过他递过来的保温壶，喝了一口雪梨水，当鼻翼上的手指松开时，她下意识地开始喘气。
她抱着保温壶，唇齿间都是冰糖雪梨水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