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只能另辟蹊径,专等大将军倒霉的时候前去刺杀,就这样还总是失手。
不过最后她还是成功杀了大将军,虽然她忘了是怎么得手的……
但既然她还有意识,那就代表任务没有失败。
和眼前的处境比起来,还是杀人更简单直接啊!
九宁挽起长发,起身下榻。
屋外光线昏暗,院子静悄悄的。
九宁不爱管束侍婢,庭院长廊间总回荡着侍婢们欢快的轻声笑语,难得像现在这样安静。
静得连枣树叶片纷纷飘落在石砖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她倒了杯冷茶喝下,发现嗓子依旧又哑又疼,吞咽的时候喉咙好像比昨晚更肿。
金瑶和衔蝉陆续赶回蓬莱阁,两人都一脸失神。
衔蝉脸色灰败:“九娘,十一郎从山上回来了,雪庭师父不在永安寺……他恰好云游去了。”
金瑶啜泣着道:“三郎也不在先生家,饮墨说他和同伴去城外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周都督不在,周嘉暄不在,连雪庭都不在。
这实在太蹊跷了。
现在周家做主的人是周刺史,而周刺史刚好因为周都督拒绝鄂州盟约的事和他起过争执。
九宁饱睡一觉,心情已经平复下来,拢紧衣襟,轻声说:“你们去打听,看周嘉言身边最近是不是多了什么眼生的人,幕僚、仆役、朋友、老师……不管是什么人,打听清楚。”
周嘉言刚查出一点眉目就迫不及待来朝她示威,绝没有那种提前安排布置、让所有人刚好都不在的心机城府,他身边一定有高人相助。
现在细想,也许连周嘉暄意外赢了那场比试都是那人的计划之一,两兄弟、父子三人因为比试关系紧张,周嘉暄离开周家……
一切都有迹可循。
是谁在刻意针对她?揭露她的身世对他有什么好处?
九宁左思右想,想不出所以然。
侍婢们按她的吩咐分头去探听消息。
到了饭时,灶房仍然准时送来丰盛精美的朝食,九宁喝了两碗秋葵汤,吃了几枚蜜饯角黍。
午时,蓬莱阁外忽然出现大批军士,全是周刺史那边的人,他们围住蓬莱阁,不许仆从们随意走动。
消息递不出去,外面的人也没法往里面送口信。
周嘉言根本瞒不住秘密,周刺史肯定知晓了。
九宁心下一叹。
如果只是周嘉言和周百药知道,她可以反客为主把父子俩气个半死,但现在周刺史也插手进来,就不好说了。
以周刺史的为人,绝不会允许周嘉言揭露她的身世。
他只会利用此事为江州牟利。
侍婢们急得团团转:周嘉言只知道拿把柄要挟九宁,其他的事情全不在意,她们早上还能随处走动,想办法找十一郎他们求助,这会儿军士往院外一杵,守卫森严,蓬莱阁里连只鸟都飞不出去。她们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金瑶把眼泪一擦,召集一众婢女,朗声道:“我就不信没人敢违抗使君!现在九娘处境危险,只有靠我们了。我们拼掉性命也要把消息送到都督军中!你们敢不敢和我一起冒险?”
婢女们面面相看,半晌后,哭着点头。
九宁拦住金瑶,“不必了。”
金瑶道:“九娘,让我去吧,我力气比衔蝉她们大,那些军汉不敢真的伤我……”
九宁望着长廊另一头走过来的几个属官,摇头微笑,对哭哭啼啼的侍婢们道:“你们不用怕,还没到那个份上……使君的人来了。”
见她目光平静,镇定从容,侍婢们渐渐找回主心骨,收了哭声。
属官走近,对着九宁行礼,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恭敬,道:“县主,使君有请。”
九宁嗯一声。
侍婢们忙跟上。
“我陪九娘一起去见使君!”
“我去我去,我阿娘在使君那边管园子里的花草,我可以让她帮忙去找都督!”
侍婢们哭得眼睛红肿,自告奋勇要陪着九宁。
唯有多弟站在一边冷眼看着,神色有些漠然。
九宁这时候顾不上她,只带上衔蝉,让其他人回房。
衔蝉父母双亡,不像其他侍婢那样还有父母兄弟在府里当值。
周刺史的书房里摆了一张棋桌,九宁走进房的时候,周刺史刚刚落下最后一子。
他左手执白棋,右手执黑棋,自己和自己对弈。
听到脚步声,周刺史没有抬头,问:“你猜谁赢了?”
九宁走到他对面,一扫袍袖,安然落座,道:“我不懂棋,使君不该问我。”
周刺史眼帘抬起一点,“怎么不叫我伯祖父?”
九宁淡笑:“使君既然要和我谈条件,还是先分清楚名分罢,免得我多心,以为使君还顾念情分。”
周刺史微笑:“你比大郎要强多了。”
大郎那个毛躁小子简直是蠢得无可救药,知道九宁不是周家血脉,竟然要把这事宣扬出去,他当周家是什么人家?又当崔氏是什么?
这种事只能烂在肚子里,周家当初看上的是崔氏的门第出身,外人只需要知道他们家有一个高门媳妇就够了。
周家的名声是祖祖辈辈辛苦经营出来的,绝不能变成江州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
“九娘。”周刺史看着九宁,苍老浑浊的眼睛里并没有嫌恶或是其他东西,只有平静淡然,“这件事只有大郎父子知道,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不会有人拿这事来要挟你做什么,三郎还是你的好兄长,你祖父也会和以前那样疼爱你,周家不会动你母亲留下的陪嫁,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大郎他们绝不敢多嘴。”
九宁挑眉:“那使君的条件是什么?”
天上不会掉馅饼,周刺史不会无缘无故帮她。
她很从容,没有被揭露身世后的伤悲、恐惧、不安、自卑亦或是其他,淡然得让周刺史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周家血脉。
周刺史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不需要付出什么,只要去鄂州待两年就好。节度使不会伤害你,他只需要一个听话的人质。两年后,我让三郎亲自去接你回来。”
九宁反问:“如果我不同意,使君会怎么做?”
周刺史拂袖扫落一颗棋子,“只有死人才不会暴露秘密……九娘,你祖父现在不在江州。”
他没有明说,意思却很明白。
周都督不在,周刺史想杀了她,轻而易举。等周都督回来,为时已晚。
九宁喃喃道:“这么说,我只能去鄂州。”
“你母亲当年愿意嫁给你父亲,也是权衡利弊后作出的决定。”周刺史缓缓道,“九娘,你还小,等你长大以后就会明白,妥协不一定就是输了。你为江州换来十几座城池,日后就算你的身世还是暴露了,周家也没人敢伤害你。”
九宁没说话。
周刺史接着道:“你祖父一直是那个性子,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做什么,他有本事,我不如他,可他太重情,眼里心里都没有江州,只有自己的小家……他太顽固,我只能这么做。”
九宁出了一会儿神,问:“使君会告诉他我不是他的孙女吗?”
周刺史看她一眼,摇摇头。
“九娘,我了解你祖父,他生平最恨被人欺瞒……我虽然逼你做出牺牲,也不想看你落得没人庇护的境地。你放心,我已经做出妥帖安排,你祖父不会听到一点风声。”
说完,他朝门外摇摇手。
他的亲随们应喏,押着双手被捆缚在背后的衔蝉、金瑶几人走进正厅。
侍婢们没经过这样的事,怕得浑身发抖。
但目光对上九宁时,她们立马收起惧怕之色,努力撑起一脸笑,试图告诉九宁她们一点都不怕。
九娘,不要管我们,我们不怕呀!
九宁闭一闭眼睛,她早就猜到周刺史会这么做,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周刺史命人取来笔墨,道:“九娘,你的这些婢女很忠心,我会代你好好照顾她们。”
九宁冷笑,接过递到眼前的笔。
周刺史叹口气,说:“我知道你和你祖父有约定好的暗号,这封信我来口述,你照着写,有一点不一样或者不寻常的地方,你的婢女就可能少一个,九娘,你想清楚了再下笔……”
“我明白。”九宁打断周刺史的话,“我既然不是周家人,待在江州未必比待在鄂州好。使君念吧。”
周刺史停顿了片刻,看着九宁的目光有些抑制不住的赞赏。
他唏嘘不已,如果九宁真的是周家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可惜了。
周刺史念一句,九宁照着写一句。
这封信是以她的口吻写给周都督的,信中表示她愿意主动去鄂州,请周都督不要生气,盟约一旦达成就不能反悔,她要去鄂州玩两年,两年后她就能回来了,请周都督不要担心云云,信的末尾还撒娇说她之前说要去青竹县其实是骗周都督的,她收拾行李是为了去鄂州。
信写好后,周刺史仔细检查了几遍,让人收好。
“九娘,我会信守承诺,你也不要有其他心思,我既然敢送你去鄂州,就不怕你在鄂州生事。”
九宁扫一眼被带下去的侍婢们,“使君自信能把握全局?”
周刺史苦笑,摇了摇头。
“没有人能猜到以后,我亦不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他深深看九宁几眼。
“九娘,好好保重,不要轻举妄动。”
九宁站起身,回眸粲然一笑,颊边一对梨涡:“但愿使君将来不会后悔。”
周刺史怔了怔,望着她离去的娇小背影,神情复杂。
第75章
九宁之前准备去青竹县,行囊早就收拾好了。
周刺史急着要送她去鄂州,一应护卫早就准备齐全,她要做的也不过是清点一下自己的行李。
侍婢们还被扣押着,周刺史另拨了一批人过来服侍她,几个侍婢走路步子轻快,手脚麻利,一看就知道会武艺,大概是专门看守她的。
九宁站在院子里,环顾一周,身边没有一个认识的仆役。
下人们得了周刺史的吩咐,不敢和她多说话,脚步匆匆,有条不紊地搬运箱笼器具。
九宁心想,这样也好,公平交易,干脆利落。
免得她的人围着她哭哭啼啼的,那就太可怜了,想想都觉得凄凉。
周刺史不肯揭露九宁的身世,这让周嘉言感到非常失望,但想到九宁就这么被赶去鄂州,说不定以后都不能回来了,他又转怒为喜,带着随从过来催促九宁赶紧收拾东西。
“滥竽充数,迟早还是要露馅的。以后没人给你撑腰,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九宁低头整理披帛,“周嘉言,还没人告诉你?”
周嘉言眉头皱起:“告诉我什么?”
九宁淡笑:“使君想要我心甘情愿地离开,我当然不肯答应,找使君讨了一个承诺——你费尽心机来收集证据,哪能让你白辛苦一场!”
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周嘉言心里一突,这个妹妹从来就不安分,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九宁却不肯接着往下说了,“等我走了以后,你亲自去问使君罢。”
周嘉言性情急躁,怎么可能忍得住?
立刻转身去找周刺史。
周刺史的幕僚拦住周嘉言,说使君现在不想见他。
周嘉言不敢硬闯,恨得直咬牙,只得转身回来找九宁。
“你到底和伯祖父说了什么?!”
九宁懒洋洋地坐在长廊上,倚着美人靠吃鸡头米,见他怒气冲冲回来,嘴角轻翘。
“周嘉言,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使君最看重的是什么,从你查到一点东西就迫不及待要宣扬出去开始,家主之位注定和你无缘。这一次,使君真的对你失望透顶。”
周嘉言年轻气盛,心胸狭小,这些都不算什么大毛病,周刺史虽然觉得他不如周嘉暄宽厚,但还没有到厌恶他的程度。
直到周刺史发现周嘉言宁愿让周家蒙羞也要揭露九宁的身世,他心里只有自己的私仇,压根不管这么做会给家族带来什么影响。
而周刺史一切为家族考虑,甚至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可以牺牲。
试问像周刺史这样的人,怎么看得上周嘉言?
周刺史已经向九宁承诺,周嘉言永远不可能接掌周家。
至于周都督那边,他早就放弃周嘉言了。
“这不可能!”
周嘉言沉了脸面,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脸皮轻轻抽搐起来。
九宁摊手,自顾自接着吃鸡头米。
周嘉言躁怒,双手紧握,手背青筋浮动,怒吼:“你这贱……”
一句话还没骂出来,周围的仆从忙围过来,架住周嘉言,捂他的嘴。
“郎君怎么糊涂起来了?九娘可是贵主,岂能轻贱?”
“郎君可能是撒癔症了,别吓着贵主,还请回房去。”
二话不说,强行将狂怒的周嘉言拖走。
九宁啧啧了几声。
周嘉言心高气傲,自命不凡,仗着嫡长孙的身份颐指气使,现在他的希望彻底破灭了,看他以后还怎么得意。
素日被他瞧不起的堂兄弟们会一个接一个地超越他,他的“好日子”才是真的在后头。
九宁拍拍手,站起身,背着手在蓬莱阁转一圈。
仆役们态度恭敬,照着她的吩咐收拾东西,一直忙到大半夜。
周刺史怕夜长梦多,当天就布置好所有关节,通知九宁准备动身。
九宁没有说什么,确认过所有账目都对得上,抬脚便走。
她这完全不留恋的态度让周刺史不由得好奇:“九娘,你恨伯祖父吗?”
九宁反问:“使君觉得呢?”
周刺史捋须一笑,感慨道:“这样冷静行事才好,怨天尤人帮不了你什么。你这么机灵,去了鄂州也能过得很好。”
强大的时候不妨任性一点,受制于人的时候也不必气馁,认清现实,找到最有利于自己的路,总有一天能摆脱困境。
这道理谁都懂,但周刺史还是惊讶于九宁的反应速度。
他忽然说起玩笑话:“你生父或许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九宁没接这句话。
她的生父肯定早就不在人世了,厉不厉害并不重要。
周刺史又问:“你恨你母亲吗?”
九宁淡笑,摇摇头,“当然不。”
周刺史语气一变,道:“她让你蒙羞,害你处境两难,如果她早做准备,你也不至于到现在才知道真相。”
九宁收起笑容,正色道:“我想问使君一句,假如我阿娘嫁给周百药的时候如实道出她已经有孕的事,你们会留下她腹中的孩子吗?”
周刺史不语,皱眉沉思。
是啊,如果崔氏当时有孕,那么她选择隐瞒下来也是人之常情,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周家容得下她的孩子。
本来就是一场互惠互利的婚姻而已。
“阿娘没有让我蒙羞,我很佩服她。”九宁一字字道,姣好的面孔上神情认真。
即使证据确凿,她依然不相信崔氏会做出和人私通的事,也不认为崔氏会故意瞒着她实情。
当年的事肯定有隐情。
崔氏冷傲归冷傲,但她有冷傲的资本,绝不是那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虚伪性子。
只有等当面问过雪庭才能知道真相。
周刺史哑然,半晌后,点点头。
是个好孩子呀,可惜她不姓周。
第二天,周刺史派自己的孙子送九宁出城。
六郎和七郎会陪九宁一起在鄂州住两年。
两位堂兄从祖父那里得知了部分实情,看到九宁时,神色恍惚,欲言又止。
他们前些天还有说有笑,一起去斗鸡场玩……
九宁神色如常,和两位堂兄见礼,上了马车。
六郎、七郎叹口气,骑马跟上她的车驾。
周刺史嘱咐过要低调行事,但他们一行几百人出城,路上还是招来不少探究好奇的注目。
九宁一手托腮,坐在帘后,透过窗格看外面的街景。
富庶安平,繁华热闹。
以后大概见不到了。
出了城以后,嘈杂人声如流云一般隐去,外面安静下来,路边人烟稀落,偶尔有几辆牛车经过,铃声叮铃。
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官道后面突然传来一片马蹄声,沙尘飞扬。
一名身穿窄袖袍衫的少年郎策马急追过来,甩鞭声清脆响亮。
护卫们立刻戒备起来。
等那一人一骑弛近,护卫们对望了一眼,收起武器。
来人是十一郎。
六郎和七郎虽然同情九宁,但他们是周家儿郎,不敢在这个时候心软,始终尽忠职守地跟在马车旁,警惕路上出什么意外。
见十一郎来了,两人一个留在马车旁,一个紧夹一下马腹,走到十一郎面前。
“阿弟,你赶来做什么?”
十一郎快马加鞭追上来,吹了一身沙土,灰头土脸道:“我来送一送九娘!”
六郎皱眉道:“别胡闹,快回去!”
十一郎吐一口唾沫,抹把脸,道:“不会耽误多久,我就想送一送九娘,你看我人都过来了,哪能掉头回去?”
说着不住伸长脖子往前面看。
“九娘呢?”
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状,六郎着实头疼,压低声音警告他:“我阿翁派了高手在队伍里埋伏着……就是预备九娘的人来捣乱,看你是周家郎君,他们才没有现身,你要是真的胡闹,他们照样不会手软!”
十一郎苦笑道:“堂兄,我一个随从都没带,就靠我一个人,能做什么?我不是来捣乱的,就是想和九娘说几句话。”
六郎回头,和七郎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
十一郎千恩万谢,拨马走到马车旁。
“九娘……”他翻身下马,扑到车窗前,“我来了。”
帘子掀开,九宁笑着伏在车窗上往外看,依旧是眉眼带笑的样子,眼神灵动,不见一丝颓丧亦或是伤感。
“十一哥!”
十一郎嘴笨口拙,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圈先红了。
他低头从怀里掏出一只布口袋,塞给九宁。
“这是我攒的私房……我大手大脚的,攒的不多,你拿着吧。”
九宁挑眉,没有推拒,接了布口袋。
他这人喜欢赌钱,常常输得身无分文,死乞白赖跟着她蹭饭吃。有时候还欠债,不得不祈求她去斗鸡,然后靠着她的将军和小黑赚钱还债,攒点钱不容易。
九宁收好布口袋,说:“我走得匆忙,将军和小黑就托付给十一哥了,别整天让它们比赛,它们可是我的宝贝。”
两只常胜斗鸡留给十一郎,他很快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不愁没钱花。
十一郎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看他们。”
忸怩了一阵,盯着九宁看了很久,心一横,鼓起勇气道:“你不是周家的小娘子也不要紧……我还和以前一样喜欢你,你别怕,我现在长本事了,能跟着唐将军一起上战场,以后等我变厉害了,我带兵去鄂州接你回家!”
九宁莞尔。
谁能想到,来送她的竟然会是十一郎。
他们一开始相处得并不好,视对方为眼中钉,十一郎拿蛇吓唬她,她当面骂十一郎是无耻小人。
九宁轻笑,伸手拍拍十一郎的肩膀。
不管他将来还记不记得这个冲动之下许的承诺,会不会真的带兵去接她……都不重要,他能有这份心便够了。
十一郎双颊通红:“你别笑……九娘,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说笑?”
他握拳,挺起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