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特忽然觉得航空公司好可怜,什么变态要求都要去满足。
他悻悻然将那朵玫瑰花收了回来,低着头跟在温斯顿的身后。
“我下了飞机再折一朵送给你不行吗?”亨特叹了一口气。
“打个比方,如果有一天马库斯先生忽然想要向一个女人求婚,他什么也没准备好,当着那个女人的面冲到马路对面,临时买了一枚钻石戒指给那个女人。后来她把钻戒弄丢了,马库斯又订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给她。你觉得哪一个对她更重要?”
“……马库斯离婚好多次了……”亨特完全抓不到温斯度话里面的重点。
“我问你,你觉得对于那个女人来说,哪一个更重要?”
温斯顿走近亨特,看着他的眼睛问。
“……第一个吧。”
“为什么?”
“……因为第一个才是真正的求婚戒指,后面那个……就像替代品?”亨特的眉头蹙在一起。
为什么要问他这种问题啊!
“因为第一枚戒指是未经思考的,完全出于本意的体现。而第二枚戒指不仅仅是替代品,而且……它是经过深思熟虑是刻意的。”温斯顿说。
“好吧……好吧……那这朵报纸花跟求婚戒指有什么联系?”亨特晃了晃手中的报纸玫瑰花,它已经垂下了脑袋,摇摇欲坠。
“对于我而言,它就是第一枚求婚戒指,是冲动,是不经思考的本能。其他的都是敷衍。”温斯顿转过身去。
亨特傻傻地站在那里,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花,无语地跟在对方的身后。
“问题是它只是一朵报纸折出来的花……跟什么求婚戒指没有半美分的关系啊!要不然……等阿布扎比站的比赛结束,我到迪拜订一个超级大钻戒给你好不好!”
“你要向我求婚吗?”温斯顿转过身问。
“……你可以拿着它向别人求婚。”
亨特在心里向上帝祷告,谁都可以,赶紧收服这个男人吧!
但是不到半秒钟,亨特又后悔了。
如果真的有别人收服了范恩·温斯顿……是不是代表就没有人像他一样陪着自己去旅行了?
那……还是在他找到心上人之前,就让温斯顿这么眼高于顶地单着吧!
“那你还是拎着那朵花吧。”
温斯顿转过身去,他的腿本来就长,更不用说刻意加快脚步的时候,亨特在后面跟的很辛苦。
“喂——温斯顿!”
亨特此时万分觉得自己手贱,在飞机上的时候干什么要折什么纸玫瑰啊!
这时候有人撞了亨特一下,他因为眼睛一直看着温斯顿,闪躲不及,手中的纸玫瑰被彻底撞扁了。
亨特傻在了那里。他现在只想要谁给他一张报纸,他趁着温斯顿回头之前赶紧折出一朵新的来?
他四下张望,想要报纸的时候偏偏找不到!
命运就是如此残忍啊!
而温斯顿却在这个时候回过头来,亨特觉得自己怎么没有早一点被雷劈死呢?
“对……对不起啊……”亨特一抬手,玫瑰花就掉了下来。
有旅客拖着行李箱,轮子从上面碾了过去。
亨特傻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过去捡。
这时候温斯顿缓缓走了回来,低下身,将它捡了起来。
它已经完全没有了花的形状,散落开来。
“你知道……你几乎没有给过我什么吗?”
温斯顿这么一开口,亨特的心跟着仿佛淹没在了海水里。
“这是你第一次花心思给我一样东西。”
温斯顿垂着眼帘。
亨特很想说:那你要是觉得重要,你就自己收着它,为什么要我一直举着啊!
可是话却没有说出口。
“我想你一直拿着它,就好像你把它送给我的过程被拉长了一样。”
温斯顿转过身去,随手将压扁的纸花塞进口袋里,走向前方。
亨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他下意识快步追了上去。
温斯顿一直都沉默着,就连表情中都让亨特看不到任何情绪。
这种感觉,让亨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西班牙大奖赛的洗手间里与温斯顿见面之前,他在电视上或者偶尔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仿佛他们从未相识。
他们坐上了飞往阿布扎比的航班,明明位置很近,但是亨特却忽然觉得很遥远。
从放置行李,到系上安全带,再到飞机起飞,亨特知道温斯顿真的在生自己的气。好吧,他们约好了都不会再提“绝交”,也许温斯顿没过多久就会将这件事当做不存在,甚至于亨特对于温斯顿生气的逻辑也是似懂非懂,但是他不想温斯顿之后假装不再生气。
一直以来孩子气和任性的人都是他,那么如果偶尔有这么一次温斯顿任性了,自己是不是可以……可以包容甚至于“哄一哄”他呢?
然后亨特郁闷了……他有什么能拿来哄温斯顿的啊!论为人处事,看起来好像他亨特阳光灿烂,但其实温斯顿比他更能解决问题更受人尊重。说起生活常识,他简直就是混吃等死的米虫,温斯顿却能将一场临时旅行规划得井井有条。
谁哄谁啊……
亨特莫名感到绝望。
飞机已经起飞两个小时了,温斯顿连一句话都没有对他说过。
好郁闷……
他的额头抵着前排座椅,侧过脸来,用手指拽了拽对方的袖子。
温斯顿侧过脸,完全避开了亨特。
啊……从来不生气的人,生气起来真的好麻烦!
“你不理我,我难过了……”
对方还是沉默。
“你知道在遇见你之前……麦迪怎么怼我,我都不会生气吗?”
仍旧没有人理他,亨特继续自问自答。
“那次在酒店的大堂里,麦迪怼我的时候我会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是因为你就在我的身边。我不想你从别人那里听到说我不好的话。”
亨特低下眼来,他也不想去看温斯顿到底什么表情。
“我和麦迪的赌约……也不是再次冲进前六他就停止怼我……而是他不能再用你来怼我。但是银石赛道我只拿到了第八位,所以我哭了。”
亨特的声音闷闷的。
“我说实话给你听,你还要生我的气吗?也许你觉得我难得送给你什么东西很重要,难道不是因为这样东西是我送给你的吗?如果是你们车队其他人送给你的,你还会觉得那么看重吗?我是折纸玫瑰的那个人,你却觉得我没有纸玫瑰重要。”
亨特觉得郁闷极了。
十几秒钟之后,带着淡淡的凉意却轻柔的声音响起。
“这个世界上的真话本来就不多。你低着头难过的样子,确实比报纸折出来的玫瑰花更珍贵。”
亨特没有看对方,只是抬起拳头砸了温斯顿的肩膀一下。
“你是故意的。”
“是啊。”
“为什么?”
“我想看你为我纠结难过的样子。”温斯顿的语气是那么理所当然。
然后,亨特的唇角翘了起来,他什么也不说,戴上眼罩,歪过脑袋,准备睡觉了。
“我以为你会气得炸起来。”
温斯顿的手指轻轻勾起了亨特的眼罩,光线照进来,从这个角度,亨特正好能从缝隙里对上温斯顿的眼睛。
温暖的,像是有什么即将融化的蓝色。
“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所以,只好给你一点点任性的权利。”
“什么任性的权利?”
“看我因为你纠结难过的权利咯。别人都办不到。”亨特咧了咧嘴角。
“那谢谢了。”温斯顿的手指将亨特的眼罩撩得更高,他靠了过来,亨特可以更清楚地看见的是他的唇,“我的国王。”
温斯顿的手指离开了,眼罩落回了亨特的眼睛上,一切陷入黑暗之中。
但是亨特却知道自己的心脏正剧烈地跳动着。
那谢谢了,我的国王。
我的国王。
属于温斯顿的独有的嗓音。
亨特忽然烦躁了起来,侧过身去。
按道理他应该一挨上枕头就能睡着,可是起码几分钟内,他的脑海中回荡的都是那句话。
好不容易睡着了,空乘又开始派发食物,亨特兴致缺缺地撩起眼罩,阿联酋航空的飞机餐卖相还好,就是……吃不饱。
亨特吃完了飞机餐,开始考虑要不要把面包也吃掉。
明明他手指的力气不小,却没办法将黄油酱小盒子上的包装纸扯开。
到后面他用牙齿咬着包装纸的边缘……结果是边缘被他咬下来了,但是包装纸海封在上面。
亨特将黄油小盒子扔回餐盒里,半仰着头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不就是小黄油吗……没吃着就算了,废了那么大的力气……
蓦地,他忽然想起温斯顿在温泉酒店里对他说的:打开安全套,六卡路里。
脸隐隐就要红起来,耳边却传来温斯顿的声音。
“啊。”温斯顿抬了抬下巴,做了一个张嘴的姿势。
亨特侧过脸,就看着温斯顿的手指捏着小餐包碰到了他的唇边。
亨特下意识张开了嘴,咬下餐包的时候,才发现里面早就夹好了黄油。
作者有话要说:咸蛋时间:
温斯顿:你是我的国王。
亨特:国王的特权在哪里?
温斯顿:替我折纸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