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没记错。因为老朽一直在想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幸运,让新郎掏空心思来讨她的欢心,所以老朽特别留意了一下新娘子的名字。是‘小漫’,老朽决计没有听错。”
之后一连问了三、四个小摊贩,都承认那一日见到五皇子与路小漫拜了天地成了亲。
静妃感觉到光烈帝的拳头微微松开,便知道他的心意,于是温婉一笑,“皇上,估计到了明日全京城都知道五皇子已经娶了路小漫了。指不定过一、两个月,这孩子就有了五皇子的骨肉,您就是再生气,也总不能舍得把自己的孙子送给别人吧?”
容贵妃刚想张口,王公公暗示的眼神望了过来。
她顿然明白,自己若继续下去,只怕在光烈帝心中就是一个非他儿子于置于死地的恶毒妇人了
。
“你以为你来了个木已成舟就有理了吗!”光烈帝顺手将桌边的茶杯扔向轩辕静川,轩辕静川避也不避,被砸了个正着,还好茶水是温的。
“皇上,当务之急是好好向阿扎德巴殿下解释。”
“轩辕静川!你自己捅的篓子你自己解决!若是你能令阿扎德巴另觅良妻,朕就成全你!否则朕必然拿你是问!”
“谢父皇!”轩辕静川低下头来。
王公公陪着光烈帝走在回去寝殿的路上。
“皇上,奴才有些事情不明白,所谓圣心难测,奴才也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你问了,朕若回答了你,这个问题你就可以问。”
“皇上,您是有意成全五皇子的,那为什么还要他去摆平阿扎德巴呢?只怕有人会到阿扎德巴那里颠倒黑白,到时候五皇子可就难办了啊。”
“朕就是要给他个教训!颠倒黑白不正是他的专长吗!”
轩辕静川回到寝殿,殿门前的陈顺见了轩辕静川赶紧迎上来。
“殿下,皇上怎么说?是不是还在生您的气啊?”
“生气那是肯定,毕竟这是我这个做儿子的逼他,他心里当然不会舒坦。”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当初老奴就劝殿下,还是如实向皇上求情,皇上疼*您,只要您真心实意,皇上也不会想要您伤心。这下可好,非得把事情闹的这么大……”
“陈总管,担心什么呢?”轩辕静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连父皇都说我这一招叫做‘木已成舟’。”
说完,他正要推门进去,陈顺赶紧拦住了他。
“小漫还在泡药浴呢!王嬷嬷说了,殿下您太不知道轻重,伤的厉害了。”
轩辕静川低下头来,叹了一口气。
“……是我不好,我去看看她。”
“人在浴桶里,您还看什么啊?”
“在浴桶里啊?那就多的是可以看的了。”
轩辕静川露出一笑,推门而入。
屏风映出靠着浴桶的路小漫,她纤细的脖颈和圆润的肩头。
轩辕静川的喉间一动,走入屏风之中。
“啊呀——”路小漫怎么都没想到轩辕静川会进来,一直向后靠,扎进水里,只露出大半个脑袋来。
王嬷嬷赶紧低头行了个礼,“殿下。”
“辛苦王嬷嬷了,我有些话想对她说,请嬷嬷行个方便。”
“奴婢行个方便自然是没问题,只是殿下……今日不可再……”
“我明白,怜香惜玉我还是懂的。”轩辕静川颔首,王嬷嬷这才放心地离去了。
路小漫本来已经忘记身下的疼痛,倒是轩辕静川一进来令她一阵紧张,伤着的地方又开始疼了。
轩辕静川随手拉来一把椅子,靠着浴桶坐下,手指刚伸过去,路小漫就往一旁闪了闪。
“我又不会吃掉你。你就不想知道,父皇怎么说的?”
路小漫心中一紧,探起头来,“皇上怎么说?”
“他说,只要我能说服阿扎德巴,就成全我们俩。”
“真的?”路小漫睁大眼睛,随即双眼又暗沉下去。
轩辕静川的手指勾过她的下巴,笑道:“你一喜一悲,我可以理解成你希望能我能说服阿扎德巴,但又不想和我在一起。”
路小漫没想到自己一个眼神而已,轩辕静川就已经将她猜透了。
“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觉得日子无聊要找个人作弄……再不然你也只是想要人像我这样傻兮兮对你好罢了。”
下一刻,路小漫的鼻间疼了起来,轩辕静川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脸颊,她睁大了眼睛。
这个死骗子又咬了她!
“若是不喜欢你……就不用日夜诚惶诚恐,你真以为自己次次能死里逃生是因为自己运气好?”
路小漫一怔……
她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轩辕静川扶在浴桶边的手指上。
当年自己在北宫,那个握住自己的人……果然是轩辕静川。
在凉山行宫将自己从潭水中捞起的人……也是轩辕静川。
从鸾云殿后园的井中救了自己的……
从来都没有幻觉,都是事实。
他低下头来,握着他的手伸入自己的后衣领。
那里是箭伤留下的疤痕,轩辕静川养尊处优的身体上唯一的伤痕。
路小漫仿佛被烫伤般将手缩了回来。
“那是我第一次想……如果真的要死,至少不能让你死在我之前。如果你觉得,这也不算真心……我该如何是好?”
路小漫的眼泪落下,翻滚着,灼烧着,翻天覆地。
他的手指抹开她的泪,露出心疼的表情。
“怎么又哭了?我就那么让你讨厌?”
他的声音太轻柔,路小漫只是将手扣在他的手指上,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轩辕静川低□,仰起下巴,吻上路小漫的唇。
没有了急功近利的侵占欲,没有了霸道的横冲直撞,他只是轻轻抿着她的上唇,舌尖滑过她的唇缝,缓缓将她包裹,小心翼翼地吮吸。
他反手扣紧路小漫的手指,缓缓进入她的指缝,收紧。
路小漫有一种错觉,自己的世界早就被他步步为营地占领,这不是一场战争,但她却有了片甲不留的预感。
水凉了,轩辕静川扯过搭在屏风上的白巾,路小漫却不肯起身。
对方却坏笑着来到她的耳边,咬着她的耳朵轻声道:“你身上有哪里……我没有亲到过的吗?”
路小漫差点被水呛着。
“我不出来了——我就是冻死也不出来!”
轩辕静川看着她红透的脸颊和脖颈,发出轻轻的笑声。
门外的王嬷嬷赶紧将门推开,低声道:“殿下!”
“好了王嬷嬷,水快凉了,你快把她请出来吧。”
轩辕静川出了门,路小漫这才起了身。
“殿下,明日您打算如何说服阿扎德巴?”陈顺跟上轩辕静川。
他将一只药囊扔进陈顺的怀里。
陈顺手忙脚乱地接下,定睛一看,“殿下,这是什么?”
“这是路小漫的药囊。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殿下,老奴哪里知道啊?”
“里面有丁香。”
“……老奴不明白殿下什么意思。”
“丁香是一种香料,经常被用于头油、胭脂甚至于焚香的香饵。但它并不名贵,所以皇宫中的住为娘娘公主甚至于朝中大员的女眷,都不屑使用。但我却特别喜欢这个香味。你不觉得它就像小漫一样,看起来简单平凡,却最得我心吗?”
“什么……”陈顺呆了,良久才道,“殿下是要准备丁香的香饵送给小漫吗?”
“秘密。”
陈顺愣着不动。
轩辕静川好笑地抱着胳膊,“陈总管,你怎么了?”
“老奴忽然想您现在还不好好想想如何与阿扎德巴解释,怕到了宫宴上,阿扎德巴会直接给您两个拳头。”
“那也要他有本事打到我。”
翌日,宫中传了个遍,太医院的医女路小漫与五皇子已经行过夫妻大礼,而且是全京城的百姓都看见了,路小漫如今已经有了身孕,绝对不可能嫁给阿扎德巴。
铜镜前,路小漫看着自己,她的身后是替她挽发的王贝儿。
“这一切都太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你就……”王贝儿忽然低下头,眼泪落下,握着路小漫发丝的手指间满是不舍。
“……我也没想到……为什么一觉醒来……所有人都说我……嫁人了?”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脑海中想起那一夜自己被逼着拜堂的情形,她的大声叫骂,身旁轩辕静川的默不作声,还有周围人的大小声。
那就是她的婚礼……
如同光烈帝所说,太荒唐了。
更荒唐的是……她把自己给了那个荒唐的男人。
“我帮你把发髻梳好吧……”王贝儿的手顿了顿,良久才问道,“你喜欢五皇子吗?愿意跟他在一起一辈子吗?”
路小漫看着镜中的自己,眯起了眼睛来,她想过,不断地去想,但她知道没有答案。
“他总有让我觉得自己喜欢他的办法,让我暂时忘记这个皇宫……让我忽略‘一辈子’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路小漫向后仰起头,对上王贝儿的眼睛,“怎么办啊……贝儿……我不知道我喜欢不喜欢他……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他一生一世……怎么办?”
王贝儿无奈地一笑,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天真的额头。
“小傻瓜……就算有一日你嫁给的不是五皇子,也不一定就是你最中意的人。而所谓一生一世,绑在一起容易……快乐最难。”
路小漫点了点头,但是她仍旧没有闹明白。
“你的第一个发髻由我来梳,怎么想都一定要给你梳个最好看的。”
王贝儿手十分巧,原本沉闷呆板的发髻被她稍加修饰显得优雅中略带活泼。
“这是我吗?”
“当然是你。你永远都是你。”
王贝儿掰过她的身来,“我给你描眉,再上一点朱红就好。今日安太医会回来太医院,按道理,你应该去给他磕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