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摔了一跤撞到了鼻子。”真一走进洗手间里。
“你……练习剑道去了?怎么穿着裙裤就回来了?”
“输了,心情不好。”真一擦了擦脸,鼻血似乎止住了。
修介起身走到洗手间的门口,看着儿子的侧影道:“那么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去联系安德烈?托马斯吗?”
真一愣了愣。
“他今天打电话说已经把合约发过来了,还说签好合约就给你准备签证。”修介补充道。
拉出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脸,真一转过身来,看向自己的父亲,“因为我要去射击。”
“射击?我以为你更喜欢剑道!”修介拉长了音调,“真一,你怎么了?”
“爸爸,我喜欢射击,我想要射击。不只是因为我擅长这个或者你希望我做这个,我以前总是在反感自己是不是走在你给我安排的道路上,又或者自己是不是只是另一个小早川修介……但是,我明白没有射击,我也将不再是小早川真一。”真一走到父亲面前,他已经和修介差不多高了,伸出上手搭在父亲的肩膀上,他的目光已经可以和修介平视,“我会超越你,爸爸。我会成为世界冠军……你不想做我的教练了吗?”
修介呆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良久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那为什么选择美国?”
真一抿了抿嘴,“我只是到那里去受训而已,我不会放弃日本国籍……我只是……”
“你发现了?”修介张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儿子。
“是的,我发现了。”真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坦白。
修介转过身,对着玻璃窗外的黑夜,“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因为我而被束缚。”
“那么,爸爸,和我去美国吧。”真一望着父亲的背影坚定地说。
那一刻,修介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真一陪着修介坐在桌前,那是一种沉默,让人感觉到融洽的沉默。
窗外渐渐开始泛白,修介从桌前站了起来,真一仰着头看向他,似乎在寻求一个答案。
“我想在我离开小野冢之前,应该给他找一个更好的教练,”修介换了件衣服准备出门,临走时,回过头来,对真一道,“还有,我不会那么快死。”
门关上的瞬间,真一叹了一口气,终于笑了出来。
第 15 章
签署合约的那天,安德烈特地从纽约飞到东京,还带了一个律师。而修介也对这份合约研究了许久,一周后,双方对于真一的运动生涯的规划终于达成一致,才在最后一页签上了名字。
修介在射击队还有很多未了的工作,他离开家之前看见真一躺在床上,便敲了敲房门走了进去,他坐在儿子的床边,伸手摸了摸真一露出被子外面的半个脑袋。
“真一,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去上课了吗?”
“我不是正在办理退学了吗?”真一的声音闷闷的。
“但是一旦签证下来了,你就要离开日本了。依你的性格,你回去学校和你的好朋友在一起,能多待一天是一天。”
“放心啦,老爸。我只是有些受不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向我道别,还要说一些让人伤感的话罢了。到时候鼻涕眼泪流一地,多难看啊。”
修介拍了拍真一,便离开了房间,他希望,他的儿子不仅仅是为了他回到射击场、离开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与自己相识已久的伙伴们分离。
父亲关门的声音响起,真一便伸手将床头柜上的手机取来,给水岛打了一个电话。
“喂……小早川,上课呢!”水岛的声音压的很低。
“恩,那一会儿你给我打过来。”
当二十多分钟后,真一接到水岛的电话时,那家伙很明显非常生气。
“小早川!你这个混蛋!老师说你退学要去美国了!你怎么都没和我说过?”
“恩……我这星期才决定的……”
“你马上就要走了么?怎么连课都不来上了?”
“恩……有很多东西要准备的……”
“不管怎么样,你还是个混蛋!”
“那混蛋邀请你和长谷川还要香藤去清乐屋吃拉面,你也不来?”
“来,当然来!臭小子你等着!长谷川和香藤会把你揍的更惨!”
真一笑了笑,将电话挂掉。
他也很想去学校啊,可是一到学校里就不可避免会遇见昭信了。他很怕看见他,也害怕昭信看着自己。因为他知道,那样的眼神不是对他人的冷漠或者轻蔑,也不是自己从前所理解的朋友的意味。
他觉得自己像是西园寺昭信的猎物,一个不小心从头到脚就被吞掉了,连渣都不剩。
绪方谦和同昭信一起坐在武藏里一边品尝新鲜的鲷鱼,顺带要了一小壶梅子酒。
“嘿,你怎么一直那么沉闷?”谦和好笑地用胳膊肘碰了碰昭信的肩膀。
“我有什么时候不沉闷吗?”
伸出手指,谦和在昭信的太阳穴上弹了弹,“我说的是这里面。你的思维是沉静而不是沉闷。你不想要想任何事情,为什么?”
“他要去美国了。”
“呵,那你更应该积极地和他在一起抓紧这最后的美好岁月啊。”谦和斜着眼睛看着昭信。
“他连课都不来上了。”
听完这句话,谦和捂住嘴巴笑了起来,“我说你该不会对纯情的小早川做了什么吧?”
昭信啜了一口梅子酒,没有说话。
谦和捂住嘴巴的手微微张开,“你真的做了什么?天啊,你这个脾气一定把小早川吓坏了!”
昭信给自己又倒了一点梅子酒,依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