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忍不住骂了几句粗话,收回指尖上的狐毒,直接将不太安分的秦细抱起,一脚踹碎最近的骷髅,用蛮力撕开他们不甚灵活的身体,从空中腾挪住包围圈尚未合拢处而去。
几道雷光降下,索隆斯收起翅膀,俯冲而下,左手弯刀劈九尾喉结,半途转势,向下巴勾去,趁他昂首回避之刻,右手牢牢抓住秦细双手往空中扯,九尾急忙抱住她的双腿,死活不放。
“啊——”上下半身强烈的拉扯,关节和肌肉快断开的痛楚,让秦细发出凄厉的惨叫。
两个男人一个在天用力扑腾着翅膀,一个在地上踹着围上来的骷髅,陷入僵局。
九尾发出阵阵独占猎物的低沉咆嚎。
索隆斯的魔纹几乎布满整张脸。
秦细痛得满额冷汗,她看看天上,是这几个月里叫的古怪爸爸,看着地上,是满脸杀气的陌生兽人,谁也不肯放手。
“我痛.....”她发出阵阵呜鸣。
“坚持住。”索隆斯双翅发力,又往上飞了几寸,命令众弓箭手等两人脱离就立刻射杀这擅闯禁地的兽人。
“放手,快放手......”骨头开始发出脱臼的声音,秦细觉得自己处于车裂酷刑上,即将被扯成两半,她不知道应该相信谁,几乎失去意识的不停哀求,“爸爸,救我。”
“我正在救你。”索隆斯果断地指挥地上骷髅向九尾进攻。
冰冷的眼泪落下,滴在九尾的脸上,他微微一愣,终于松开了手。抱得紧紧的温热肌肤、熟悉味道从指尖飞速滑向天空,他在空气中最后抓了一把,缺什么也没有抓住。
魔族善射的精灵们将手中强弓瞄准包围圈,黑暗法师们吟唱咒语的呢喃声如毒蛇缠绕。
秦细低头,看见那只狐狸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天很黑,尘沙很大。
可是她依旧看清了那对清澈的金色眼睛,里面载着满满的失落和痛楚,就这样一直看着自己飞去天空,越飞越远。
有些东西猜错了,是不是?
有些人看错了,是不是?
有些事做错了,是不是?
她很想回答“不是”,可是小小的身躯依旧忍不住在空中挣扎了一下,仿佛要重新堕回地面,重新开始,重新选择。
“刀子小心点,尽量将那头狐狸的皮完整剥下来给小公主做衣服。”索隆斯狰狞笑着发出第三道命令。
秦细忽然觉得浑身血液倒流,手脚发冷,心脏亦不再跳动。
黑暗中那个小小的白点,依旧没有动。
快跑啊,为什么不跑?
她觉得喉咙僵硬,发不出任何呼叫,身子又挣扎了一下。
“不要乱动,小心掉下去。”索隆斯不满地吩咐,然后回身询问左右,“那混小子呢?刚刚不是在旁边的吗?去哪里了?”
耀眼的圣光伴随着轰鸣雷声,在东方猛然升起,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当光芒褪尽时,秦细听见了索隆斯的咒骂声。
过了几秒,等大地重归黑暗,她的眼睛重新适应光线的时候,才发现花酒正张着翅膀,满身伤痕地站在旁边报告:“东南方的乱世坡,空间隧道被破坏,需要尽快修复。”
“该死的,他们是怎么找到进入魔界隧道的位置?”索隆斯暴怒地紧了紧臂弯,左手弯刀在空中不习惯地挥了两下。
秦细的肋骨差点被勒断,她再没有呼痛,而是低头看看地面,努力寻找那个目标,可这次他们已经飞得太高太高,什么也看不清了......
“把她给我吧。”花酒忽然开口。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先带她回幽冥之城,我去看看。”索隆斯将她丢了过去,率领亲卫,往地上飞去。
“没事了。”花酒轻声安慰。
秦细抬起头,迷惘地看着那熟悉的少年脸上一道道黑色斑纹和额上魔角,觉得有些陌生,她蠕动嘴唇,想问最终没有问。
花酒面质问的视线,想答却最终没有答,只是不自然低扭过头,沉默地往西方飞去,一路上在没有看她一眼。
天尽头,是巨石与钢铁垒成的黑色城堡,悬浮在半空中。守城魔军见到同族前来,扭动机括,关闭防守魔法阵,缓缓打开坚固的大门。
血红的地毯,明亮的灯火,诡异的魔兽标本与雕像,空气中流动着血腥的气息,无数紫眼睛,皮肤带黑纹的魔族或在走廊两侧、或悬挂墙上,笑着打量着他们王子手中的少女。
秦细跳下,站稳身形:“那只银色的兽人是谁?”
花酒:“敌人。”
秦细:“这是哪里?”
花酒:“魔族的首都。”
秦细:“你是谁?”
花酒:“恶魔.....”
秦细:“我又是谁?”
花酒低头,看着那双迷惘的眼睛,忽然环住她的腰,亲昵地在耳旁,用极其严肃的声音低语:“从现在起,你最好当自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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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镶嵌的灯笼下,兵器相互轻轻碰撞,嗜血的恶魔们***私语,重重帘幕深处有男女喘息呻吟的声音……
秦细很快明白了花酒的话中含义,这个地方时魔窟,抗拒的越厉害被镇压的越厉害,知道得越多死的就越快,最好是装聋作哑,老实听话才有一线生机。
在恶劣的环境下,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抵抗没有用,那就妥协。
秦细再次将威武不能屈抛之脑后,亲昵讨好的抓住花酒的胳膊,跟着他的步伐,慢慢走向宫殿深处。
众多恶魔看见两人紧密的身影,将蠢蠢欲动的念头勉强收回,一部分散开,一部分还想继续跟随,却在花酒警告的雷光夏讪讪退去。
宫殿深处是个华丽的议事大厅,花酒拉着秦细坐在最上首左侧的第一张椅子上,自己则站在她身后,在耳边小声叮嘱:“不要做任何会激怒索隆思的蠢事,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都必须答应,其他的事情则交给我处理。”
秦细微微回首,对上花酒已恢复的面容,魔气退去,清秀的少年脸上几许坚定。纵然她对穿越后发生的各种事情满肚子怀疑,对恶魔们的欺骗行为极度愤怒,在这种重重包围的城堡里,却没有发泄或逃跑的途径,唯一可以赌的就是花酒是否愿意口心如一的保护她。
如果花酒骗人,想把她丢给恶魔们处置,那和现在的情况没什么区别,砍头和凛迟都是死,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如果他没有骗人,自己则还有一线生机。
很快,走廊上传来长靴叩地的急促脚步声,身披黑色斗篷的索隆思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出现在议事大厅门口,身后跟着曾在餐馆见过的那群“恶棍”,其中包括想侵犯过她的地狼和炎火,而剑斯和法斯则不怀好意的对她挤眉弄眼地笑。
秦细打了个寒噤,将花酒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些。
“神殿究竟是中那么打开的空间入口,他们从哪里来的衔接媒介?真该死的混账!是谁出卖了魔族?!给我查!狠狠地查!”索隆思暴怒的声音在大厅回荡。
地狼抢先 :“交给属下去办吧,必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炎火笑了一下:“或许不用查。”
索隆思骂声骤停,冷静下来,如刀刃般无情的视线忽然落在秦细脸上,再慢慢往下滑落,停在她的左手手指上,然后他快步走过来,冷冷命令:“伸手。”
花酒抢先抓过她无名指上的那颗蓝宝石戒指,小心的往下扯,奈何戒指被魔法牢牢固定着,怎么也扯不下来。
“我来吧,乖女儿,不疼的,你看看那边。”索隆思皮肉不笑地说。
秦细忽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还来不及缩手,索隆思瞬间从花酒掌心夺过她的手,弯刀轻扬,一道银光闪过,血淋淋的无名指连戒指一起便掉下地来,痛得她一声惨叫,不停倒吸凉气。
顷刻,断指出重新冒出白骨,骨上重生静脉,血肉一点点附着,最后覆上雪白的皮肤,疼痛消失,恢复原本模样。地上断指则化作青烟消失,留下那枚宝石戒指滚了两下,轻轻停在地毯上。
众魔为这强悍的自愈能力赞赏不已,就连秦细自己也看呆了。
花酒心痛地将她的沾满血迹的手抢回,掏出手帕擦了擦,低声安慰。
索隆思拾起戒指狠狠捏碎。蓝色宝石化作粉末,从他指尖洒落红色地毯上,秘银指环变形,小小的狐狸消失不见,露出背后的一个魔法器物。
就是这可恶的玩意暴露了魔界入口所在。
暗黑魔力放出,追踪器被粉碎,索隆思长长呼了口气。低头看向那不肯服从自己的儿子:“花酒,事至如此,我没有耐心陪你磨蹭玩什么过家家了,对魔族来说,结果比过程重要,我和公主结合或者让公主和别人结合,今天之内我便要答案。”
二选一,没有妥协。
魔兽森林里,被救回的巨大九尾狐正两眼无神地趴在溪水旁,连鱼咬上尾巴都没有察觉,口里唠唠叨叨复念的是:“她忘记我了……她不要我了,我居然放手了……我真该死的放手,可是她痛,她求我,呜,我究竟在做什么?”
旁边站着黑衣神官完全没有安慰他的心思,自顾自地查看着手中光明水晶,忽然皱眉道:“他们粉碎了戒指,追踪器被发现了。”
“我的狐生已无乐趣可言,我的宝贝细细……”九尾又碎碎念了好几句,才恍然惊醒,猛的从水里跳起,“你说什么?什么戒指?什么追踪器?”
“没有追踪器做媒介,我怎么打开空间让你进魔界?”汐洛仿佛嫌弃和白痴说话多了会被传染似地,看都不看九尾一眼。
九尾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在我给细细的戒指上装了追踪器?”
“嗯。”汐洛应的很快。
“为……为什么?”九尾觉得自己真白痴了,汐洛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他自个儿慢慢的觉悟过来,凝重地问:“你早就知道细细会被魔族抓去,所以才在她身上下了追踪器?”
汐洛保持沉默,继续低头看手中水晶。
九尾声音岳发冷冽:“或者,细细被魔族抓去的事情,根本是你设计好的诱饵,作为入侵魔族的媒介?我就奇怪细细怎么会忽然自己去废弃神殿,该不是你叫她过去的吧?我怎么就忘了你是个做事不择手段的混蛋,真他妈的够朋友!算计老子就罢了,居然连老子的爆破都算计,你比人类还混蛋……说话?”
汐洛终于缓缓开口:“魔族固守封闭,神出鬼没,黑暗卷轴隐藏得更深,只有索隆斯知道放在何处,想让那小心谨慎的家伙拿出来绝非易事,我们只能采取非常途径入侵。”
“谁和你是我们?你这无耻的家伙。”九尾愤怒叫道。“你就不能将追踪器放在那该死的里恩斯身上吗?可恶!你是早知道他们会抓细细吧?是不是细细转世忘了你,你就让她忘了我才心理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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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知道我在设计里恩斯做诱饵,一定会有警觉,而***斯被抓去会因自身身份特殊性而被关进隔离监狱,不可能成为通往魔族的媒介。而捕捉公主的行动是他们必然会做的事情,我算到了花酒会通过魔法阵来废弃神殿伏击,对魔族而言,这是一场不可预知的突击行动,再加上惊梦环的忘却,索隆斯对公主的疑心会比较小。”汐洛一板一眼的分析。
九尾只觉得满腔怒火,就快成爆炸狐狸了,他飞爪搭上汐洛肩膀问:“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想将细细送去那危险的地方做诱饵?你不考虑她的安危和想法?”
“我将计划写在字条上给她看,她没有告诉你,想必是有觉悟的,”汐洛打下九尾的湿漉漉的爪子,拍拍泥土。
九尾糊涂:“为什么没告诉老子就是有觉悟?”
汐洛答:“因为我让她别告诉你。”
九尾快给搅疯了:“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汐洛鄙夷地看着那只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的狐狸:“若你知道这事会答应吗?你会不跟踪破坏吗?你有演技可言吗?告诉你和告诉全魔族有什么区别?就是让你不知情的暴怒,盲头苍蝇似的四处寻找,才显得真实,让魔族放心不疑有诈。”
九尾又问:“你刚刚不是有机会擒下索隆斯或花酒吗?”
汐洛:“魔族自私,不可能接受任何威胁和交换人质的条件。”
九尾:“你为什么选择救我,而不救细细回来?细细的命可比老子重要的多了!”
汐洛:“你是命确实不值一提,只是索隆斯还没拿出黑暗卷轴,她必须留在那里不能动。”
九尾:“既然黑暗卷轴还没拿到手,为什么你会主动告诉我细细在魔界,并让我过去袭击?”
汐洛:“让给你没头脑地入侵魔界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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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你个头!老子今天就灭了你!九尾个哦耍得说不话来,终于恼羞成怒,扑上去咬向汐洛肩膀,血淋淋撕去一大块肉,吞下肚中。然后口爪并用,将他推到在地,死命的踹,恨不得打死了事。”
汐洛躺在泥土间,半眯着眼看看树缝间的金灿灿的阳光,似乎对身体上剧痛不甚在意,更没有对九尾的暴力还击。承自梵音公主的力量,让他肩上的伤口不停快速愈合,然后又添上新伤口,反反复复,直闹到天际微微被夕阳染红才消停。
不还手的沙包打起来实在没什么意思,九尾发泄够了,脑子也清醒了,终于停爪问:“追踪器坏了怎么办?无论如何都要侵入魔族将细细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