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夫……这话令皇后蓦然觉得耻辱。世家淑媛耻言床闱之事,堂堂一国之母与诰命夫人,却要关起门来说这等难堪之事。但比这更难堪的,却是芍药宴罢的那一晚--
每月朔望帝临中宫,历代帝后都是这样的规矩。那日恰逢十五,承淑宫里宴罢,皇上起驾回了御书房,仍要披阅完当日奏疏。皇后在中宫沐浴薰香相候,夜近深宵终于等来皇上。帝后合寝是大事,有尚寝女官专掌天子燕寝之仪,司设掌床帷茵席,女史掌执文书。彤史在案,每有临幸都以朱笔题记,巨细靡遗。
那日皇上却已乏了,直入内殿,命随侍宫人都退下。以往都由宫人侍侯帝后宽衣,从未由皇后亲自服侍皇上就寝。自帝后大婚之后,皇上时有驾幸中宫,然而何皇后性情庄淑,于这闱笫间事始终拘谨羞涩……宫灯照得亮如白昼,她屏息上前,为他宽去外袍,手指触上盘龙腰带玉扣,却怎么也解不开。他眯了眼看她,目光飘忽,渐渐灼热,分明落在她身上,却又不似在看她。她怯怯低了头,蓦然被他压倒在身下,纠缠情浓间,她忘情轻喃,低低唤着皇上,他却哑声说:"叫朕少桓。"
她从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一个名讳。今上单名一个胤字,为避天子讳,将天下胤姓改为了应姓。他却说他是少桓,回旋在舌尖上的两个字,温柔万端。她有刹那迟疑,试着唤了一声:"少桓。"他蓦然停下,蹙紧眉头定定看她,似在看一个不相识的人。"少桓?"她又唤他,不待话音落地,他竟是一震,狠狠拂袖抽身,狼狈离开她的身子。云犹未布雨已敛,片刻前犹是温柔乡,转眼已作阴霾天。
她呆在那里,不知因何触怒龙颜。裸着身子拥衾而起,顾不得羞赧,张口却不知该唤皇上还是少桓,终究只能惶然望着他背影远去。
第二日才知道,当晚皇上离开中宫,便去了长公主的辛夷宫。
第六章 【筝上新弦张旧恨】
皓腕凝雪,红袖添香,裴妃爱娇地低了头,任皇上握住她的手,在云母笺上写下"令婉"二字。少桓闲适一笑:"美且柔约,好名字。"裴妃软软依入身后怀抱,轻嗅他衣上清苦香气,俏皮笑道:"臣妾还有一个乳名,原本唤作瑞应。"少桓笑容稍敛,淡淡道:"这名儿不好。"
裴妃却未觉察他语意的细微变化,仍一径笑道:"是呀,后来听说这样的名字太重了,会叫人折福的,这才改了叫令婉。"瑞应是凤凰的别名,寻常官宦家女儿叫这名字确是大胆了些。不过裴妃心中想的却是,当年一语成谶,她果真伴了真龙,进了天家,可不是成凰成凤了吗?
见皇上笑而不语,裴妃觉得便是默认了她的心思,便凑在他耳边吹气如兰:"臣妾更喜欢这乳名,往后皇上唤臣妾瑞儿可好?"孰料皇上眉头一蹙:"唤什么不都是你。"
裴妃有些讪讪,转眸一笑,便将话头别过:"臣妾的哥哥也有乳名,更是有趣得紧。"
"你说裴令显?"少桓把玩着手中紫毫,对裴令显此人似乎兴趣更大。裴妃笑道:"他幼时多病,家母恐不好养,便给他取了个女气的乳名,叫做芳儿。"少桓想起那高大魁梧的少年将军,剑眉星目,金盔银枪,跨坐狮子骢,偏偏名唤"芳儿",不觉失笑。
"你们裴家男儿英豪,女子娇媚,倒是人才辈出。"少桓不吝赞誉之辞,喜得裴妃谢恩不迭。
入夜的承淑宫里,玲珑宫灯照着御案金杯琥珀酒,佳人斟来,馥郁生香。
时近子夜,已是就寝时分,帘外宫人悄然放下重重垂帘。
在这里不比皇后宫中那么多规矩,少桓慵懒地倚在榻上,口啜美酒,怀拥佳人。裴妃已宽去了长衣,仅以轻罗薄纱蔽体,伏在少桓身边媚眼如丝。觑着他心情甚好,裴妃委婉探问:"听说,皇上将那兴平公主赐与辛夷宫为婢了?"
辛夷宫三个字令少桓微微蹙眉,却眼也不抬地问:"宫中只有一位长公主,你所指是谁?"
"臣妾知罪。"裴妃窘迫,一时嘴上叫惯,忘了兴平公主已被废去封号,贬入贱籍之事。看她嗫嚅模样,少桓似笑非笑道:"你是替裴令显问吗?"他一语道破玄机,惊得裴妃心神大乱,慌忙在榻边跪了下去,"皇上圣明,家兄一时糊涂犯下错事,还望皇上开恩!"
少桓却笑了,幽黑瞳仁里流转淡淡光彩:"两情相悦是美事,有什么错不错的。"
裴妃心中一宽,却也暗自心惊,想不到皇上一切都已了若指掌,只怕没有什么是能瞒过他的--可恨那憨直的哥哥,还真以为此事无人知晓,央告她私下求皇上,将兴平赐了他为妾。
这也真是段孽缘,谁看上谁不好,竟是她家哥哥看上了亲手俘获的待罪公主,更在赴京路上就占了人家清白的身子。也亏得是如今兴平公主已废了封号,若是长公主那样的身份,十个裴令显的脑袋也不够掉!
这兴平公主虽是废后郭氏的女儿,到底还是姓华,身上流着和皇上一脉同宗的血。以往皇室公主获罪,至多就是幽禁赐死,从未有过贬入贱籍的先例。既是贬入贱籍,照规矩也该送去教坊乐户,留在宫中为婢却是闻所未闻的。宫中私下流传说,恪太妃与废后郭氏有旧怨,现今世事无常,郭后囚禁在天牢,辛夷宫的长公主却比六宫哪一位主子都得势。兴平公主还只得十六岁,落在辛夷宫那位手里,只怕是从此不见天日了。
裴妃叹了口气,倒不是担心那小妮子死活,却是苦恼于自家哥哥找来的麻烦--这不争气的登徒子,节外生枝闹出这般事情,至今还闹着要向皇上求娶兴平……裴妃贝齿暗咬,却不敢再向皇上开口。少桓瞧着她懊恼神色,漫不经心笑道:"人已不在朕这里,你若有心替裴令显讨这人情,不如去问问长公主。"--长公主,思及那飘飘绯衣,幽冷目光,裴妃莫名有些不安……悄然抬眼看去,只觉皇上和长公主的眼神意态,竟有种说不出的相近。
夜来风急,拂动玉钩珠帘,珠玉轻悄相击,帘后一缕筝音缭绕。
清商流转,幽声动弦,本已清冷的筝音里,更夹了女子断续低微的悲泣声,在入夜的辛夷宫里回荡。侍立帘外的宫女垂首静听着,仿佛有凉意透衣,丝丝渗进骨髓一般,心中不觉戚然。想来那可怜的女子还在殿里跪着,已经大半个时辰了。
素衣挽髻的长公主端坐案后,弹筝也已弹了半个时辰。长发散乱的青衣少女跪在地上,啜泣着俯低了身子,不住地朝昀凰叩头。嗓子已哭得哑了,单薄肩头不住颤抖,人也摇摇欲坠,看得左右宫人俱是恻然。唯有长公主不为所动,指尖筝音流泻,弦依高张,声随妙指,似将心神都倾注在了弦上。
远处忽传更漏声,已近亥时了。俯跪在地的少女闻声一震,猛地抬起头来,苍白透青的脸上涕泪交流:"母后的时辰不多了,奴婢求长公主开恩,求皇上饶母后一命……"
筝音停歇,昀凰垂眸看向她,看她眉目清婉,犹带稚气,眼中却盛满与这稚龄不符的悲伤苦痛。见昀凰终于有所反应,她挣扎着膝行上前,哀哀拽住昀凰衣摆,却再说不出话来,唯有泪水沿着消瘦脸颊滚落。
她口口声声自称奴婢,称她长公主,不再叫她昀凰姐姐。
昀凰定定看她,眼前一时恍惚,似又看见那嘟起嘴巴,为她伤口轻轻吹气的小女孩……那年的御花园里,长乐和临川追着皇后豢养的狮子猫,一路追到僻静的湖石后头,发现了趴在那里的昀凰。昀凰手心里捧着只受伤的小灰雀,正喂它吃着饼屑。长乐皱眉看看昀凰,正待转身,却被临川拉住。刁蛮的临川笑眯眯同长乐耳语了几句,两人便嬉笑着朝昀凰招手。昀凰迟疑走近,冷不丁却被临川一把夺走小鸟。临川嬉笑着跑远,唤出花丛里的狮子猫,将那折了翅的小鸟扔在猫儿嘴边……昀凰情急,立时扑上去和猫儿争抢。畜生护食起来最是凶猛,那狮子猫叼了鸟儿,跳起来朝昀凰手背便是一抓。
三道血痕立时横贯,昀凰一慌神更绊到石头,一跤跌坐在地。临川哈哈大笑,扮个鬼脸蹦跳着跑掉。长乐抱起猫儿,温柔地拂去猫嘴边残留的鸟毛,却看也未看昀凰一眼,径直转身而去。片刻前啾啾可爱的鸟儿只剩地上几片狼藉的羽毛,有些还沾染着血迹。昀凰紧紧咬了唇,拿手帕将火辣辣的伤口裹住,眼泪却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昀凰姐姐。"稚气的语声怯怯传来,幼小的兴平从湖石后面走出来,在昀凰身边蹲下,对着她受伤的手背轻轻吹气,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看她,"吹吹就不疼了。"
"瑶瑶……"昀凰喃喃开口,一丝怅然笑意掠过眼中,旋即归于沉寂,深潭似的眸底再无波澜。但一声久违的"瑶瑶"却令跪地哀求的女子一呆,颤然以额触地,越发泣不成声。
废后郭氏已经招认了私通外寇的罪行,供出了助她潜逃的两名将领。本朝立国两百余年来,郭氏是第一个身受刑讯的皇后。以提刑司的酷烈,她竟也熬过了三日。最后终肯招认,却有唯一的条件,便是赦免兴平公主,赐其不死。
通敌之罪,当处凌迟。念在她终究曾是一国之母,皇上免了这酷刑,另赐白绫三尺,今夜子时便送她上路。病榻上的兴平听得消息直闯寝殿,跪在昀凰跟前苦苦哀求。昀凰任由她跪着,既不动怒也不劝止,泰然端坐案前,只凝神弹筝。
筝音与哀泣相应和,一个萧瑟清冷,一个哀切断肠。
昀凰推筝而起,华瑶却拽了她衣袖不放,只仰起脸来望住她,哭也哭不出声了。经历一番变乱,原本玉雪可人的少女变得消瘦惨淡,抱病之躯硬挨着久跪,此刻已是摇摇欲坠。
"瑶瑶。"昀凰略略俯身,流露一丝笑意,"你若不再哭泣,此时去天牢还能见上最后一面。若你再哭,我便不带你去,让她孤零零上路,连个送终的人也没有。"
华瑶僵住,似被整块寒冰兜头压下,恍恍惚惚抬眼,见昀凰素衣曳地,臂挽冰绡,峨嵯云髻用玉簪松松绾着,仿佛世外仙姝。众多帝姬里,向来要数昀凰最美,母后曾说"女子过美则近妖",大概便是说的她了。无论当时今日,她仍是这般美,语声柔若春水,目光却冷如严霜。华瑶从不知道,卑顺的清平公主也会有这样的笑容,令她蓦然想起当日的毒酒……
宫倾之日,诸公主妃嫔被召至中宫,含泪饮鸩,以身相殉。并不是每个人都视死如归,也有想要逃命而去的,就像阳城公主,奋力挣脱了宫人钳制却走不出中宫的玉阶,那阶下早有侍卫执刀相候。华瑶战栗地看诸妃嫔公主饮下毒酒,那酒色鲜艳,看似甘美,入喉断肠,便如眼前昀凰的笑容。
早知如此,不若真饮下那杯酒,干干净净随父皇而去。
可是母后不甘,她要亲眼看着后宫的女人们饮下毒酒,一个个都死在她前头,才肯乔装出逃。若不是情势危急,随行侍卫强行将她带走,母后甚至还要亲临辛夷宫,处死恪妃与昀凰。那时华瑶想,只怕她是永远不能懂得母后的恨,不懂这后宫中的女人为何怨毒至此。
亦如她不懂,最温柔卑顺的昀凰姐姐,为何会变成冷酷无情的长公主。
"已是亥时初刻了。"长公主淡淡一抽袖子,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入内更衣。
华瑶痴了似的跌在地上,眼泪再流不出。
两乘肩舆已至辛夷宫外,一乘曲柄鎏金伞盖垂绛罗凤帷,一乘花梨云纹罩青罗帷。
昀凰一身素衣,披了玄色斗篷在外头,风帽低低掩去面容。步履虚浮的华瑶被宫人搀扶上了青罗肩舆。肩舆升起时轻微一晃,却令华瑶眼前一黑,似天昏地暗。昀凰自凤帷肩舆前冷冷回头,看了华瑶一眼,眉头微微蹙起。这目光令华瑶越发瑟缩,恰此时,宫门内传来一声怯弱呼唤:"昀凰……"
竟是恪太妃,华瑶怔怔咬了唇,望着那熟悉的身影,仿佛记起恪妃昔日疯癫模样。然而眼前的恪太妃,弱弱地倚了宫门,一双含愁的眼里竟是异样的清明。昀凰回身看着母亲,触及她幽幽目光,仿佛心口一凉,被她看了个透。
"好晚了,你别再出去……"恪妃望着昀凰,说话像寻常母亲约束年幼的孩子,语气却满是怯懦,甚至是哀求的。昀凰不记得母亲是否管束过自己,只知她极少流露这般哀求神色。
她什么都不知道,却又似什么都知道。有时连昀凰亦迷惑,母亲究竟有几分癫狂,几分清醒。
"我去去便回来,你先安歇着。"昀凰对恪妃说话永远温柔仔细,却绝不像是女儿对着母亲。恪妃低了头,似乎想说什么,终究还是默然。
赐缢,并非自缢。
似郭氏这样的罪人,并没有资格自己赴死。
四个身强力壮的老宫人进到囚室里,两人按住郭氏,另两人将白绫子绕在她颈项,左右各执一端,试了试还算称手。离子时还差些时候,早一分不成,晚一刻也是不成。
已近中天的月光从寸许大的窗口照进,森森然,映得囚室惨青的石壁尽是寒色。
披头散发的郭氏已有两日不曾进食,身上囚衣血迹斑斑,十个手指都已肿胀变形。那白绫紧紧绕在颈上,她只木然听任之,全无挣扎惧怕之色,仿佛早已灵魂出窍。
幽暗甬道里却有人渐渐行近,两盏宫灯从浓黑里挑了出来,团团照见个绰约人影。那人脚下停驻,立在门洞的阴影里并不近前。另一个身影却从她身后跄踉扑出,才走两步便咚一声跌跪在地,嘶哑了嗓子哀哀叫道:"母后……"
郭氏一震,死气沉沉的眸子忽然活动过来,吃力地扭转脖子,望向那囚栏外的人。
母女相见,没有抱头啼哭,没有撕心裂肺,只是隔了粗大的圆木囚栏,你哀哀看我,我切切瞧你。终于到了这时辰,死亡来临只是顷刻间事,那么多看一眼也是好的。华瑶爬到栏前,极力伸手想要触到她,里头的郭氏亦拼了命地想要扑到栏边来。那白绫勒在颈上,左右死死拽着,她亦顾不得了,只竭尽全力朝华瑶伸出手去。
眼看二人终于挣扎着要触到对方了,蓦然有只修长如玉的手伸来,一摔袍袖将二人隔开。郭氏抬眼,从肿胀的眼缝里吃力看去,隐隐看见昀凰阴冷的笑容。昀凰垂眸看她,一丝笑意隐现:"谁无父母子女,这生离死别,骨肉永诀的滋味,如今尝来可好?"
郭后早已嘶哑的嗓子里发出咝咝声音,眼缝里有怨毒寒芒迸出。华瑶不顾一切哭着扑上去,却被昀凰稳稳扣住肩头,只得徒劳挣扎。
"文定公被杖毙之日,你强押我母妃前去观刑,逼她亲眼瞧着白发老父血溅当场,从此神志不清。"昀凰笑意不减,手上力道却加重,长年习箭的腕力加诸在华瑶肩头,"不知今日瑶瑶看你上路,观感又会如何?"郭氏急喘咻咻,神色有如厉鬼,自齿缝里迸出话来:"你们允诺过,绝不加害我的瑶瑶!贱婢你敢出尔反尔!"
"母后误会了,昀凰只是带着瑶瑶,前来送你一程。"昀凰温言莞尔,"往后瑶瑶就是我宫中婢女,我必定善待她终生。"
华瑶哀哀伏在地上,已没有挣扎哭叫的力气,只是望住母亲流泪。郭氏浑身颤抖,嘶声喘道:"纵然我郭珺千错万错,瑶瑶也未曾对不起你,你的怨恨只管报在我身上,迁怒无辜算什么本事!"昀凰垂眸看华瑶,摇头叹息:"你也知道有无辜一说吗,若瑶瑶是无辜,那怀晋太子的女儿和幼子,难道就不无辜?"
郭后身子一颤,抬眸恰对上昀凰森冷目光。
"才不过几岁的孩子,你要杀便杀,偏偏挑唆父皇将两个幼儿扑杀在辛夷宫前。"昀凰蹙着眉,信手将华瑶下巴捏起,"瑶瑶,你可知道什么是扑杀?"
秦刑以酷烈闻,仅杀戮之刑便有十九种。其中一项曰扑杀,便是将人装进布袋,高高举起,再摔打于地,如此反复,直至骨摧筋折,血肉模糊,气绝身死。
第七章 【锦绣华年对霜冷】
--"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芟夷蕰崇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殖。"
天佑三年,怀晋太子在北疆罹难,京中横生剧变,禁军统领亲率三千甲士逼宫,景帝连夜逊位,东宫上下一夜屠尽,太子妃亲族俱诛,其余姬妾连同仆役侍卫一个不免。东宫侍卫拼死护卫太子妃与四名幼主出逃,乳娘携庶出二主出北门,太子妃携二子出东门。至东门外,太子妃行迹暴露,与幼子一同就戮。长子胤被东宫死士救出、随后与庶子徵、长女姒脱险,匿迹而去。庐陵王继位为帝,次年春,改元天应。越四年,怀晋太子遗孤案发,被文定公苏焕匿藏起来的三名幼童尽数被搜出。长子格杀当场,幼子幼女遭扑杀。
这一年,昀凰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