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选内衣,一是因为比外袍简单,二是因为…那是穿在里面的,做得难看别人也看不见╮( ̄▽ ̄)╭
做出来的效果还不错,颜肃之也挺喜欢的,当场就扒了衣服给换上了。姜氏忙理着袖子遮了眼,骂道:“荒唐!女大避父,她七岁了,你再这样,仔细我与你没完。”
说话的功夫,颜肃之已经穿好了,还特别坦然地将外袍也穿上了:“我哪里荒唐啦?”
姜氏放下袖子一看,他又衣冠整齐了:…这中二病是没好呢吧?
果然是没好的,中二病不怀好意地看了姜氏的肚子一眼:“娘子的礼物,我晚些收也是无妨的…”然后被丢了一盘糕点。
姜氏的礼物到得也不晚,中二病生日过了没两天,她便临盆了。
第二回生孩子了,虽然事多,却是心情好,没两个时辰,就给颜神佑添了个弟弟。
江湖人称颜六郎。
第58章 女王啪啪啪
姜氏生产的时候,颜神佑很想去凑一凑热闹,围观一下。只不过这一回上上下下没一个人肯答应她了,连她那个二十四孝的好爹,都下令给阿竹:“看好小娘子,不许她裹乱!”
阿竹忠实地执行了这个命令。
就算颜肃之不下令,颜神佑很快也老实了——楚氏来了,身后跟着柴氏和郁氏。BOSS面前,愚蠢的凡人最好老实一点。连颜肃之,老婆生孩子,他都只敢在门外乱转——楚氏进去了。用楚氏的话来说:“这些日子,难得有好消息,人丁兴旺是件好事。”
明白了,在这大好的日子里,一定不能给您添乱。是的,大王!没问题,大王!
直到六郎落地,哇哇大哭,里面传来十分惊喜的声音:“是个小郎君!”
颜肃之开心之下捞起女儿,在院子里转了八圈。颜神佑在离心力的作用下,腿脚被甩得与身子几成一条直线,不太直的是自肩往上,连脑袋都有点往背上翘。
颜肃之快要乐疯了,闺女出生的时候,他还是中二着,没啥大的感触。如今中二病好了,身为一个顾家好男人,颜肃之的欣喜之情可想而知。颜神佑也很开心,不过被甩成洗衣机的床单就不那么让人开心了,她不得不伸手搂紧了颜肃之的脖子,以妨真的被甩飞掉!
转了好几圈颜神佑先回过神来,大声对颜肃之道:“放我下来啦!我要看阿弟!”
父女脸原本脸对脸,靠得就近,颜肃之耳朵差点没被她嚎聋了。一个哆嗦,停下脚步,把女儿放了下来,还伸手掏了掏耳朵。也不生气,拉着女儿就要进门。
门从里面打开了,楚氏笑吟吟的,对颜肃之道:“去看看吧,母子均安。”又俯下身捏了捏颜神佑的小脸蛋儿。父女俩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忘了害怕——BOSS,她笑了啊!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吗?
楚氏也不理会这中二父女组的心情,把他们弄进房里,她还有正事要办呢。
柴氏在里面,跟阿方、阿圆说了好些注意事项:“你们也是生养过的,也伺候过二娘月子,多余的也不须我说了。且把这里污秽之物移出。”她说的污秽之物,包括了生育时弄下来的血水之类。还有另一样东西要慎重处理,那就是婴儿的胞衣。
胞衣这样东西,晒干了就是一样中药,名字还挺好听,叫紫河车,是补血益气之佳品。颜家自然是不会将自家孩子胞衣拿来入药的,也要防止胡乱丢弃之后被什么乱人拣了去胡搞。
阿圆便承接了这项任务,拿个小匣子一装,独个儿闪身出去了。颜神佑只来得及看到个影子,也不在意,就进去了。里面柴氏还说:“万事还有阿家与我们,你只管静养即可。”
楚氏离开前已经说过一回了:“往亲家送信等事,你不用挂心,还有我们,安心将孩子养好。”
姜氏也不推辞,只谢了婆母、妯娌的好意。
柴氏见颜肃之进来了,低头受了颜肃之半礼,摸摸颜神佑的脑袋:“神佑听话,不要闹着你娘。”
颜神佑仰着脸笑道:“嗯。”
柴氏不便久留,也出去了。外面楚氏已经吩咐了将早准备好的弓箭挂了房门旁边,看柴氏出来了,就让她办理晚上给所有奴婢加菜的事务。又派人告诉颜孝之与颜渊之兄弟二人这件喜事,让颜孝之派人往京中报喜,不但是姜家,连楚丰那里,最好也通知一声。
柴氏听完了,都答应了,才问一句:“二娘要坐月子,神佑如何安置呢?功课是不须担心的,可是起居…”
楚氏道:“有我呢。”
柴氏道:“那我便去吩咐他们做事了。”
楚氏道:“家中琐事,不须再问我,你只管自己斟酌着办。”她如今已是太夫人了,有了正经主母的长媳,何必再自己劳心劳力?把住了大方向就行了。楚氏之志,实不在内帷里与儿媳争权。
柴氏也乖乖地答应了,心中却想,有事,我还是须与您禀报一声的。她是素来服婆母的本事的,虽也有心气,想将家务事做好,依旧觉得有时候依赖一下婆母的智慧,也没什么丢脸的。
楚氏是开心的,添丁进口,从来都是喜事。尤其对于现在的颜家来说,一气死了四口人,哪怕死得很合楚氏心意,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这个时候,是需要有件喜事来提提神。这小六郎到的正是时候,楚氏也要借此给全家鼓鼓劲儿。
不多时,颜孝之、颜渊之皆来,都是听了消息之后喜盈盈赶了回来的。颜孝之作为这一家之主,自然希望人丁兴旺,颜渊之没什么存在感,但是对二哥颇有好感,也是开心。
颜孝之对楚氏道:“二郎有后,吾心甚慰。”有了牵挂,颜肃之就会越来越正常,这对颜孝之来说是个好消息。
楚氏道:“还须遣人往京中报喜。”
颜孝之一口应承了下来,现在添的人,都是他的助力,他自然是开心的。有人,都会有一切。
比起楚氏母子,颜肃之这边一家三口的喜悦就更单纯一点了。父母喜于后继有人,颜神佑喜于有了弟弟,大概要过好一阵子,都会想这小东西的附加值来。
现在她们仨正那在围观新鲜出炉的小娃娃。姜氏的体质不错,生完孩子居然还没昏睡过去。撑着看了儿子,又等到了丈夫和女儿。
颜神佑看了一眼六郎,又看了一眼爹娘,心说,这特么是基因突变了吧?怎么能长得这么丑?皮肤红红皱皱的,颜神佑可以理解,水里泡的嘛,皱一点很正常。可这眼睛都没睁开,特么跟谁拿刀在脸上拉了两道线似的,线的两侧还有点鼓出来的样子。他还没眉毛!卧槽,你嘴巴怎么是尖的?!
阿方在给他裹尿布,这尼玛腿还是罗圈的啊!!!
还有啊,这哭声…声TM难听啊!
颜神佑风中凌乱了。
那边颜肃之和姜氏都欣喜地看着儿子,哪怕六郎在他姐眼里丑得像个老鼠,在父母眼里却是个未来的滚滚。看了一阵儿子,虽然总觉看不够,颜肃之还是分神又看了一下女儿。只见颜神佑呆呆愣愣地看着六郎,眼神里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嫌弃?
问题有点大啊!颜肃之有点头疼。放缓了声音问颜神佑:“神佑喜不喜欢六郎?”
姜氏本来都累得要睡了,听了这一句,又强打起精神来,对颜神佑笑道:“这是你弟弟呢,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然后就听他们闺女用颤抖的声音问:“我…我这么丑过?!”
=囗=!你关注的重点错了吧?
不过,不是觉得弟弟碍眼就好。
阿方给六郎包好了尿布,又裹上了襁褓,抱着轻拍两下,又晃了几晃,六郎哭声就渐歇了下去。阿访道:“该给六郎喂些清水了,过一时便要喂奶。”
六郎的乳母正是阿方。
阿方是过年之后回来的,抱着儿子、打包了丈夫,看样子是准备跟过来长期抗战了。当时家里事忙,姜氏不过分派了他们一家的住处,颜神佑也放了阿琴的假,好让她回家见父母而已。
阿方又生了一个儿子,人也白胖了些,正好奶水充足,可以做六郎将来的跟班。阿圆也有儿子,年纪与颜神佑相仿,这个颜神佑就没见过了,只听说也带了过来。
姜氏很放心阿方,自己也累了,看女儿不是讨厌这个弟弟,她也就放心了。又说了两句话,便倦极而眠了。颜肃之轻手轻脚地拎着女儿出去了,还不忘让人将房门关好,说是不要让老婆受了风。
出得门来,就看到楚氏留下来的人。父女两个都认识她,乃是楚氏身边得用的人,因姓方,便也叫阿方。她对两人一礼,便说了楚氏的安排:“太夫人说,二娘不方便,二郎又有正事要做,小娘子但有甚事,只管说与太夫人。这两日小娘子且不用上学,多与六郎相处才好。”
父女二人站直了听了,等这个阿方说完,才客客气气地将她给打发走了。
颜肃之道:“你阿婆虽然有些…呃,不近人情,不过做事还是挺妥当的。你阿娘如今不得空,你也不要去吵闹她,正可与多与你阿婆处处,看看她是怎么理事的。”
颜神佑应道:“我天天见阿婆呢。”
颜肃之伸手刮了颜神佑的鼻子一下,又问她跟客女们处得如何。颜神佑笑道:“她们都听我的。”
颜肃之道:“要是不听你的,就该都撵出去了。唔,她们可还合用?”
“嗯?”
颜肃之道:“光听话是不够的,猪还听话呢,能指望得上么?这世间的人,总是不同的,有的聪明有的蠢,有的好用,有的只会坏事。她们里可有跟不上趟儿的?”
颜神佑道:“何二女罢,看着笨重些儿,”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不过人挺单纯的。”
“可你喜欢她?”
颜神佑微微一笑:“看着有趣儿。”
颜肃之板着脸道:“看着有趣儿,就要与旁人不一般看待了,是也不是?”
颜神佑有些不解,这是当然的啦,怎么自己喜欢一点的人,自然要对她好一点,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颜肃之道:“出力用心的反不如逗你开心的,嗯?又或者能力有高低,却反而一般对待?近乎昏聩矣!”
颜神佑一惊,神色莫名就有些尴尬。颜肃之道:“走罢,咱们去看看你那些个‘兵’!”
到了地方,颜肃之随口就说,今天添了六郎,十分开心,放大家的假,晚上还有加菜之类。又推颜神佑去与她们说话,颜神佑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哼哼哈哈地说:“今天有了喜事,大家都开心一点,到明日还有红蛋吃。”说完还是有些不自觉看了何二女一眼。
围观的人表示理解,这位小娘子似乎一点也不嫌弃何二女能吃,还会时常照顾她,连习武不甚达标,也都纵容着了。
颜肃之看在眼里,却说:“今天开心,要考较大家一下,谁做得好,另有奖励。”考的也不过是射箭、投壶、打拳一类。不多时,成绩出来,何二女排在最后,六妞与另一个叫阿陈的领先,陶九妹紧随其后。
颜肃之笑着发了奖。
待回到自家门内,颜肃之突然问颜神佑:“那个叫六妞的,你是不是不甚喜欢?”
颜神佑不好意思地道:“她有些沉闷压抑,我觉得她生硬。”说不太出来的感觉,就是那种有点生硬死板的样子。
颜肃之拍拍她的脑袋:“让你开心了,你就对她好,让你不开心了,你就疏远他,嗯?也对,人之本性呢。看到你,我才知道,这世上明君难做哦!突然就觉得你唐伯父他舅舅,也不算太糊涂了。”
颜神佑低下了头,难过得眼睛都红了。
颜肃之便不再多言,由着她自己去想。在这件事情上,他跟楚氏的想法倒是有些一致,日子,还长着呢,大家有的是时间。如果颜神佑万事不用旁人操心,什么都比大人想得还要周到,颜肃之才要更加担心了呢。
事实也是如此,哪怕是个成熟的灵魂,颜神佑之前也只是个草根,没有什么上位者的自觉和常识。有的不过是些纸上谈兵与穿越后的后天培养,御下之道,她还有得学呢。
不过颜神佑也会作弊,她娘坐月子,她不好打搅,她又有点羞于见颜肃之。转眼她便将主意打到了楚氏这边——这是个适合请教的好人选。她是知道自己做得有些不妥,又有些没把握,想听听楚氏的意见,再决定如何收场。
楚氏对孙女儿也是尽心的,尤其颜神佑本身素质不错,教好了十分划算。再有颜静姝来做对比,颜神佑简直就是个可爱的小天使。颜神佑在心里感谢颜静姝的无私奉献的同时,也深深地怀疑起这位堂妹的智商来。
明明已经无依无靠,生死由人了,她怎么还能这么跩?!楚氏对她俩妹妹和颜悦色,引得两个妹妹对楚氏亲近,她要哼。颜神佑因为书背得好被表扬,她还是哼。颜希真练习书法认真,交了作业被楚氏圈了好多红圈圈,依旧哼。
弄得…她两个妹妹倒像是颜希真和颜神佑的妹子、楚氏亲生的孙女儿,看到她就缩到一边去了= =
楚氏听了颜神佑的小困惑,笑道:“难怪你不知了,你才多大呢?又经过多少事?你阿爹倒是对了一回,凡事,不当以好恶为准。来罢,正好闲着,带你们看个景儿。去,将你养的那些客女者带了来,咱们去东仓。”
东仓是颜氏坞堡东面一系列大仓库的统称,颜神佑等人之前从来没来过!仓房十分高大,底下离地三尺,却是只有支柱,再往上才是仓房,颜神佑暗忖,这大约是为了防潮之类的。
东仓里装的大多是陈米,楚氏命人开了其中一座,又命取了许多布袋子来。待何二女等人来了,楚氏便命人宣布:“今日太夫人心情好,想起你们有趣来了,要赏你们。看这仓中米没有?每人一条布袋子,装米,能搬多少,便都赏与你们了。”
小姑娘们一齐看向颜神佑,见颜神佑点头了,才上前谢了楚氏,一人抓着一只布袋子,冲进去装米。这倒令楚氏对颜神佑有些刮目相看了。仓房外面,放着二十个大大的底宽上窄的大斗,说是斗,只是反过来的斗状器而已。一人一个,各标上了记号。
只见小姑娘们蜂涌而入,装米,往外扛。往袋子里扒米扒得太急,晶莹的米粒洒了一路。装得太多被米袋子坠倒在地有之。跑得太急跌跤了的有之。两人撞到一起的有之。
何二女是神力,装满了一只大斗,还要将剩余的那个也装了来。最后脱力趴在了大斗沿儿上,连舌头都吐出来了。反观六妞,头一袋子装得多些,试一试,后来便不急不徐,一次只装半袋,只跑得勤些。也不多贪那空出来的一只斗,只管装自己的那一只。
颜静姝看得前仰后合,她两个妹妹看得目瞪口呆。颜希真皱着眉头,似乎觉得这个样子争抢很不雅观,有点嫌弃。
颜神佑不开心了,道:“不过是想给家里弄点吃的罢了。”
楚氏淡淡地道:“哪个不是为了使父母妻儿过得好些呢?”
颜神佑一时无言以对,主要是不大明白楚氏的意思。她是问楚氏她对这些客女的态度,以后要如何对待之类的,并以此为建议调整自己的做法的。现在这个,楚氏是要告诉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楚氏将这五人的样子都看在了眼里,有些叹气,颜静姝不去说她,两个小的还太小。单说颜希真这样,只能算及格,不能算出挑。颜神佑倒是护短,但是与颜希真一样,也不太明白呢。
楚氏一指何二女,问道:“你想是看她有些不同的?喜欢她?逗个乐子罢了。你也看见了,这样的小人,利令智昏,贪心不足,你与她好处太多,只好将她累死了。”
颜神佑听到“小人”、“利令智昏”等字眼,心中郁郁。待听到最后一句,却是听进去了。细细一想,似乎真是这个道理。何二女歇了一下,袖子里掏出了个果子,偷偷地啃了起来。
楚氏又指六妞道:“这个好,有节制、知进退,”微微瞥了颜神佑一眼,“你不喜欢她?你糊涂了!”
颜神佑小声道:“那…人总有个好恶呢。”
楚氏道:“你只要言必信、行必果,赏罚分明,就不易招致背叛,至于其他…对她好不好,与你喜不喜欢她,有关系吗?等遇到不得不让他开心的人,再说罢。”
颜神佑总觉得这样缺了点人情味儿,追问道:“这样就行了吗?对自己喜欢的呢?”
楚氏道:“人谁无个好恶呢?只消不以好恶而坏事,那不结了?宫中常养侏儒、伶人以为戏,常逗得贵人开心,赏赐颇多,养便养了、赏便赏了。我不曾听闻有礼遇侏儒使与大臣同的明君,也没见过不敬能人而能成就事业的君主。”
关键是,对一个人,你的定位是什么?什么样的定位,就有什么样的处置方法。有能之士,对他再差,也不能比那些你喜欢的无能之辈待遇高。
“那…仁义呢。”
“仓廩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再者,”楚氏轻蔑地一笑,“朝中诸公,便不争了么?都是求名利的,求名与求利,又有什么区别?君子也有,可又有几人是真君子?你分得清?反正我活这么大岁数了,是分不清的。”
颜神佑问道:“可不问青红皂白便用人,可以吗?”
楚氏冷笑道:“我从不用蠢人。”
颜神佑道:“聪明人不易亲近。”
“只要比他聪明,就可以了。你还怕制不住人么?”
“嗯。”
“常怀畏惧之心,是应该的。可要是畏首畏尾,就只好等死了。将胡思乱想的功夫放到正事上,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何谓御下之道?先是分出上下尊卑!为主者,总御大局,使能者上、庸者下,则近乎圣明矣。”
颜神佑道:“这样,不会太累么?”
楚氏低下头,诧异地道:“这世上何人不累?只要心里明白,又何累之有?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妇不织,或受之寒。匹夫匹妇,一时懒惰,不过受些饥寒教训。还有一句话,你也要记牢——”楚氏一字一顿地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颜神佑不自觉地张开了嘴巴,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口噗噗乱跳。
楚氏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叫她们都散了罢。我既许了她们,只要是她们搬出来的米,都可送往她们家中。若能叫你们明白了道理,这些米,也算不得什么。”实际上,这些小女孩能扛多少粮食呢?真的是九牛一毛。
自东仓归来,楚氏在颜静姝又“哼”了一声之后,对侍女道:“静姝是不是鼻喉有甚不适?怎么一样哼来哼去了?带她下去,唤个郎中来看看,开剂药吃下去。”
颜静姝傻眼了,片刻之后要反抗,被两个身强体壮的侍婢一边一条胳膊,架走了。楚氏头疼地对两个小孙女儿道:“你们年纪还小,这来回折腾,也该累啦,也去外面玩耍歇息罢。”两个小女孩还是挺担心姐姐的,虽然觉得姐姐有些不妥,到底怕她真的生病,也跟出去了。
楚氏却问颜神佑:“你待如何处置这些客女?”
颜神佑想了一想:“我想教她们识字。”
“嗯?”
“学得好的,自然有学得好的安排。学得不好的,自然有不好的去处。”
楚氏道:“也好。你们也去歇息罢。”
两姐妹告退。
颜神佑一路走回去,已经拿定了主意。要来个“优胜劣汰”,六妞若能做得好,她也当予以足够的重视。
听说何二女的爹何大比较有用,暂时是不必放回家了。何二女要是肯学习上进呢,那正好,要是得过且过就只知道吃呢,也不是养不起闲人,也不是没有粗糙差使让她做。到时候,就真的要看她爹何大能走到哪一步了。
第59章 亲妈的安排
颜神佑想得算是比较成熟的了,回来便跟颜肃之说,要让客女们也学习一下文化知识,不要求成学霸,至少得识几个字不是?
对此,颜肃之一点反对的意思也没有。也算是习气问题了,富贵人家不但是诗礼传家,如果条件允许,家中奴婢也要学习一点文化知道的呢。如果谁家的婢女成了学霸,那也是一件雅事。只是颜家自家子女如今的教育都刚刚起步,自然是顾不上奴婢客女了。
不过既然颜神佑乐意,又只是让客女们略识几个字。这个小小的要求,颜肃之还是愿意答应的。
就这样兜兜转转,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最后,客女们还是要上文化课。只是不过颜神佑自己的老师,都是费了好大劲儿才请来的,客女们的老师,水平自然更次。她们的文化课,乃是姜氏身边一个粗通文墨的妇人教的。
要用到姜氏的人,总要与她说一声的。姜氏听了,并没有反对,将颜神佑上下一打量:“也是,好歹也算是跟着你的人了,虽不如阿竹阿琴她们,也不能一字不识。”
姜氏说完这些之后,颜神佑觉得气氛有点怪,似乎是阿梅小小出了一口气?等她回头看时,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来。颜神佑微一耸肩,心说,奇怪。
姜氏笑道:“你来,看看六郎。”
颜神佑对“弟弟”两个字,听到了、看到了,就会生出一丝亲近之感,也许这就是血缘天性。可一想到六郎刚生下来的丑样子,她又忍不住皱了脸——怎么会长得这么难看呢?爹娘都是美人啊!外公没见着,可外婆也是五官端正,祖父脑残归脑残,颜还是很能看的,祖母也是个正常人。两边基因都没有问题,他长成这个样子,真的不是来自大宇宙的恶意吗?
不是嫌弃六郎啦,只是觉得十分不爽!#我的弟弟怎么可以长这么丑?一定是老天的错#
看在姜氏的面子上,颜神佑打起精神来,凑近了襁褓去看六郎。一看之下,不由“咦”了一声。
姜氏道:“怎么了?”说着身子都倾过来了。
颜神佑惊讶道:“怎么会?居然变好看一点了。”眼睛依旧是条缝儿,但是上下眼皮似乎没那么肿了,皮肤也没那么皱了呢。
姜氏笑得前仰后合:“以貌取人!你要是个小郎君,该叫你阿爹好好修理修理你。”
颜神佑发现弟弟可能会越长越好看之后,去了一块心病,心情大好,伸出手指戳戳六郎的脸蛋,笑道:“我阿爹才不会揍我叻。”颜肃之中二期不理人,病好了之后就是典型的妻奴孝女,哪怕教育,也以说服居多,辅以溺爱,还真没揍过闺女。
姜氏嘲笑道:“你再得意,看你爹不揍你,我揍你!”
说话间,六郎忽地皱起了脸来,又哼唧了几声。颜神佑捂住了嘴巴,以为是把他吵醒了。姜氏却说:“时候差不多了,他该醒来吃奶了。你也去洗洗脸,想吃什么叫阿圆吩咐厨房做去。”
颜神佑道:“今天有什么?”又想起来,“阿娘一忙,家务交与谁?旁人都有事呢。”
姜氏道:“你阿婆会过问一二,平素有阿圆呢,咱们这里也是一向有规矩的,乱不了。”
颜神佑暗暗记下了。她爹如今得看着春耕等事宜,又有播种之后的田间管理一类,这两天因为姜氏生产,他没出去,却不好一直呆在老婆房里,反是跑到书房里,不知道埋头研究些什么。她娘现在又要关一个月禁闭。这二房真没什么专职理事的人。虽然阿圆办事也忠诚可靠,楚氏也会照看。终究不如姜氏总揽的时候了,便打定主意,旁的不好说,饮食之类,她倒是可以多问问的。
点点头,颜神佑起身道:“阿娘,那我去更衣了。”甭管上厕所还是办私事儿,更衣都是个通用语。
出来回到了自己院子里,阿梅回来就对阿竹道:“水备好了么?”
阿竹点点头,阿梅又问颜神佑晚饭要吃什么,她记下来好去厨房吩咐先做上了。颜神佑道:“不想吃太油腻的,晚上想吃粥。唔,阿爹喜欢吃鸡,给阿爹炖只鸡。阿娘…”
阿梅笑道:“娘子的菜单,已专门拟好了。娘子如今,与旁的时候不一样呢。小娘子且洗脸,更衣,歇一歇,吃口茶,等郎君回来了就开饭。”
颜神佑点点头,默默洗脸去。洗着洗着,忽然发现事情不对:大家都是女的啊!贴身侍候和离得八丈远、只用她们当粗糙的打手之间,是天壤之别,前者是天,后者是地啊!这事儿跟男的不一样,男的吧,贴身侍候的,反而没什么大用,放出去驰骋拼杀的,才是看得起你。
怪不得姜氏和颜肃之他们之前都随着她折腾,因为…她这种做法,在他们眼里,她不算对客女们十分重视嘛!该重视的,是身边这五个“心腹”。而阿竹等人也没什么不满,因为她们的地位也没有被动摇呢。
刚才的违和感呢,来自于阿梅的态度,也许阿梅自己不觉得,但是在细微之处,还是表现出了对有可能呛行的竞争对手的紧张呢。
颜神佑觉得,自己真是责任重大!
晚上就爷儿俩一块儿吃饭,颜肃之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饭是好的,汤是热的。他现在饮食习惯很好,基本上滴酒不沾。他吃鸡原是泄愤迁怒,但是姜氏陪嫁来的厨子的手艺忒好,他又吃上瘾了,看到有鸡,十分开心。
再看女儿,似乎正常了很多,这让颜肃之十分欣慰,觉得有楚氏这样一个妈,还是好处多多的。
第二日上,姜氏那里名唤阿青的一个妇人就正式上岗,成了客女们的文化课老师。
于是,作息就变成了这样——
早起,颜神佑起来了,客女必须已经准备好了,大家一起晨练,然后各自去上文化课。
午饭后,略歇息一会儿,颜神佑要去楚氏那里学习一些家务管理与女工方面课程,兼汇报上午学习情况、与堂姐妹们联络感情。
晚饭前,回来再召唤客女们一起训练。
晚饭后,各自写功课。
由于客女们的基础不太好,下午的时间也有不少被拿来做文化学习了。可惜效果并不是十分理想,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学得好。阿青管得也不很严,一来自己水平有限,二来主人家也没要把客女培养成才女。
对于刚入门的人来说,学习反而是开始比较难。客女里很有几个十分不习惯的,说来也怪,并不是所有的失学儿童都是“没有机会学习,一有机会就特别用功”的。十九个人里,倒有那么四、五个是看着书本就头疼的,这里面就包括了何二女。这让颜神佑十分不理解,在她看来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上进的机会,不管在哪里,有知识有文化的人,眼前的路总是更广的。
只不过才学了几天,只是粗粗看出个苗头而已。将来的日子还很长,谁知道有没有忽然开了窍的人呢?颜神佑决定,静观其变。
她一直觉得,楚氏做事一向靠谱,对她的教导也都很有用。但是,最有用的一句话,无过于“一将无能,累死千军”了。她要看的是全局,要负担的是整体。判断事物的依据是客观,而不是自己的心情。哪怕心里会着急,还是得忍着。这么想,颜神佑的情绪就平衡了许多。
她如今调整的重点,并不止是客女这里,更重要的,是侍女。自客女学认字开始,当天,她就招呼了侍女们也捆起了袖子拿起了木剑。
阿圆首先提出了疑问:“小娘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哩?”
颜神佑笑道:“六妞她们还小,纵练成了身手,也未必能时时跟着我呢。真个有事,还要我自己与人对阵不成?”
阿圆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点头道:“也好。”又嘱咐阿琴等人要用心,好好锻炼身体,保卫祖国。
这个不用她说,阿琴已经捏起拳头了。她还记得在京中时被两个小货推倒在地,最后还是小娘子出手把人揍了的往事,果断决定要认真练习,下次再遇到了,自己要冲锋在前!把这俩货揍翻,好一雪前耻!
年长如阿竹等人,心里原就对颜神佑更亲近,也觉得以颜家的情况,出去被鄙视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有时候需要暴力,那必须不能让小娘子再动手了。又有阿梅神神秘秘说了小娘子有意栽培客女,侍女们心里都攒着劲儿呢。
如今听说客女“未必能时时跟着”,显是要她们时时跟着,忽地生出一股自豪感来。都表示要认真锻炼身体,不给小娘子展示战斗力的机会。
如是二十余日,客女们的文化课还不知道学得如何,倒是侍女们的体育成绩飞速提高了起来。连走路,感觉那气场都不一样了。
对于客女,颜神佑是每日都见,巴甫洛夫反应的训练绝不手软。关于这一点,从上到下都是支持的,连楚氏,也知道了她的这个训练方法。听了之后,楚氏不禁愕然,深觉在这个孙女儿身上多花一些精力是值得的,又有些惋惜:若是个孙子,再好好调教,成就不可限量也未可知啊!
有这种想法的,非止楚氏一个。
齐凭觉得自己是拣到宝了,他的两个学生,虽然性别比较不如人意,但是素质还是很好的。颜希真中规中矩,而且如果不与颜神佑这个小变态比较的话,其水平也是相当不错的,绝对值能完虐大多数同龄小朋友。
颜神佑这货呢,还自带进化功能。
这一日,颜神佑正在楚身那里学做针线。剪裁之类的,如今只学做简单的小件儿,绣工都没开始认真练。她正跟颜希真叽叽咕咕地讨论,颜神佑是在客女那里看了她们扔小石子玩,猛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玩过的游戏。
穿越前的小时候。
那时候小女孩,也有不太小的女孩里,流行一种抛小香包的游戏。统共五个小香包,一个做头,向上抛,在落下来的期间,要单手把桌上的其他香包拾起,再接住抛起来的那一个。开始是一次拾一个小香包,第二轮就是一次拾两个小香包…以次类推。此外又有衍生的许多玩法,十分适合小女孩来玩。
颜希真听了,也很有兴趣。颜神佑则认为,这样有助于锻炼颈椎= =
说做就做,小香包的做法十分简单,裁五个圆形的布片儿,抓一把米。跟包包子捏褶儿似的,把米缝进布里就OK了。
颜神佑根据其经验建议:“少放些米,不要捏。”
颜希真果然又捏下了一点米下来。
两个人搭手,很快就做好了五个小香包。一人做了两个,速度也差不离,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颜希真主动拿去做了。颜神佑四下看看,觉得虽然这是一种一起玩一副才有趣的游戏,但是多做一副也无妨,于是又动手裁了几个布片,动手缝了起来。
颜希真看了她一眼,也没多问,做好了手上的,又来给颜神佑帮忙。两人合作,又做出一副来。
楚氏因问:“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颜希真笑道:“是二妹妹想出来的点子呢,阿婆让她来,咱们也一起看看。”
颜神佑赶鸭子上架,虽然以前常玩,可这一辈子,还是头一回弄这个呢。勉勉强强示范了一回,其间还失败了一次——手太小,一次捏四个不太好捏,抛起的香包落桌上了,这四个还没抓起来。
楚氏招手,颜神佑乖乖上前。楚氏道:“拿来我看。”
颜神佑将香包捧了,恭敬地递到好眼前。楚氏一个一个捏起,将香包细细看了一回,见大小几乎一样,且缝得很仔细,米也没有漏出来。才笑道:“这个很有意思。闲来无事倒可玩玩,不要耽误了功课才好。”
姐妹们都应声称是。
颜神佑和颜希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收拾家什,抬头看到颜静姝姐妹仨都往这里看。毕竟是小女孩,新奇玩玩具对她们的吸引力自不待言。颜神佑想了想,悄悄拉了一下颜希真的袖子,跟她咬耳朵:“给她们一副玩一玩?”
颜希真道:“嗯,那我这个给她们吧,你那个好容易做出来的,自己玩。”
颜神佑道:“没事儿,你留着吧,也不是什么难做的物件儿呢。我把我这个给她们了。你那个,咱们明天还一处玩呢。”说着,还按了颜希真的手。
颜希真见她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坚持,只想:也确实不是什么难做的东西,大不了我回去再做一副送她就是了。
颜神佑揣着一把小香包,跑到颜静姝姐妹那里,问道:“你们喜欢玩这个吗?”
颜静姝将脸一扭,颜静媛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腼腆地点了点头。颜神佑就把小香包放她身前的矮几上了:“那你们一起玩,这个要一起玩才有意思呢。”
颜静娴虽然年幼,却忽然问道:“那二姐姐玩什么呢?”
颜神佑豪气地一挥手:“你别管这个啦,我再做就行了。你还小呢,不要操心太多,只管开开心心的玩就是了。”
楚氏听了,不禁莞尔。
恰在此时,门外来报:“夫人命上覆太夫人,京中二郎岳家来人,在离此五十里外,选遣人来投帖。明日一早,姜少卿便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