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卢慎道:“有多重大?”

牛小娘子道:“与海贼有关。”

姜氏不得不说:“既是大事,不该是我知道的,你们说吧。可小娘子青春少艾,小郎君正在少年,孤男寡女,不好共处一室的,我将个侍女留下。”

于是姜氏装作出去,实则在窗下听着,就听牛小娘子被卢慎诱哄了:“小娘子漏夜来奔,无论如何,这份情意,卢某都须深谢。只是,小娘子如何得知呢?”

牛小娘子左右为难,一咬牙,还是说了:“他们商议好了,要引海贼来。归义精穷的,海贼杀了守盐田的部曲,抢盐便走。他们倒好趁机占据了盐田。”

姜氏死死咬着手绢儿,就怕惊叫出声。

卢慎已说:“我已知道了,谢小娘子告知。”

牛小娘子道:“我听他们说,若是海贼上岸,他们也只管守好自家,不会管县城的。你,你快些走罢,不要误了性命!”

卢慎道:“还请小娘子权在后衙住下,小娘子来时已晚,如今城门已关,再回去,若小娘子家人发现了,恐于小娘子有些妨碍。”三哄两哄,将人哄住了,请姜氏安排了牛小娘子食宿。卢慎便命人去请颜神佑。

第88章 变态第一发

颜神佑正在写“正”字,每天晚上临睡前就画上一笔,一笔一天,一个字五天。已经画了两排了,眼瞅着再写上那么一个半,她爹差不多也该回来了。正在那儿开心呢,天下无大事,可真好啊!

写完了,还端详了一下,称赞一下自己,一天一笔还写得这么整齐划一,无缝连接得真棒!外面阿圆就来了,说是娘子说了“前衙有事,小娘子速速多带几个人一同前往,问一问卢郎君。”

颜神佑:“=囗=!”这种港剧里炮灰警察的熟悉感是肿么一回事?!

匆匆忙忙地将自己收拾了一下,颜神佑带着四个侍女跟着阿圆一起,往前衙去了。前衙已经点起了灯,姜氏与卢慎都在这里了,却不见方章和山璞。见颜神佑来了,姜氏道:“快来坐下罢,听听卢郎君怎么说的。”

卢慎也不卖关子了,将牛小娘子来密报的事情给说了一通。颜神佑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种桥段,还以为只有戏文里才有的呢,好像严嵩的孙女儿就干过一回的?可那是戏文啊,现实里…这也太坑爹了吧?!

卢慎被她这一眼看的不好意思起来了,小姑娘因为爱慕他,偷听到家里密谋然后跟他说了什么的,这事儿本身就不对。卢慎知道了,跟颜神佑说也是不对,不说,还是不对。

姜氏对牛小娘子并无好感,但是牛小娘子带来的消息却是十分重要的。假的便罢,若是真的,这事儿就不会小!姜氏倒是肯信,这县中豪强眼馋晒盐的利润,必然会有所动作。只是不知道这牛小娘子是否可信,待卢慎介绍完了,姜氏便毫不犹豫地问:“一个小娘子,就带一个侍婢,她是怎么能从家里赶到县衙里来的?”

卢慎道:“娘子以为,这其中有诈?”

姜氏慎重地点了点头:“日子不大对,太子新婚之际,这等大事,牛、马两家不该在此时动手。”

颜神佑心说,你们叫我来,就是听这个的?伸手敲了敲桌面,颜神佑道:“太子婚事早过去个把月了,这倒也说得过去。若是有疑虑,那就去确认。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呢…怎么偏偏让个小娘子听到了这等密谋,他们家又不像我们家…”闺女变态。

最后一句话听得卢慎满头黑线,起身道:“我再去审。”

他也聪明,先和颜悦色对牛小娘子道:“因事关重大,不得不再问小娘子。小娘子是确信听得实?莫不是府上在说玩笑话?”

牛小娘子正在焦躁间,脑袋乱哄哄的,被卢慎一问,急道:“我是偷入书房的…”原来,她是为了翻一翻有没有卢慎的消息,然后来人了,她就躲了起来。这才听到的。回来就带了侍婢,换了衣服,伪称是侍婢的母亲在外面病了,小娘子派人陪着一起回家探望母亲。

卢慎看她这个样子,倒不似作伪,叹一声:“卢某何德何能?”长揖而去。出得院子,却又嘱咐侍婢,万万看好了牛小娘子。又将牛小娘子的侍女领走,他对侍女用了大刑,将人十指的指甲都剥掉了。整熬了一夜,最后还是不改一词,人为设套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卢慎将结果报与颜神佑,颜神佑眼神儿好,看到他袖子上有几点暗色。卢慎本不愿说的,此时不得不含糊地道:“没动牛小娘子,对那个婢子用了点刑。”

颜神佑大惊:“这…”然后就在卢慎的目光中消音了。险些没被这货的目光给逼得低下头去,随即,颜神佑又高高地昂起了头。这主仆二人,是犯了大忌讳了!卢慎现在是官身,颜肃之不在,规定上他是代管县内事务的最高长官了——虽然兵权颜肃之没给他,还让他跟颜神佑商议。牛小娘子告诉他,就等于是向官府告发父亲了。牛小娘子是告言父亲,侍女随同算是告了主人,一个是不孝,一个是奴告主,要归类多半也得归进不义里面去。

不孝与不义,搁唐律里是正经的十恶之罪,牛小娘子自不用说,这奴婢也该判个绞刑。【1】虽此时没有成文的“十恶”的说法,却也是不能容忍的大罪过。动刑都是轻的了,这侍婢过两天估计连命都要没了。

她们既然来了,就已经是罪人了,不给人权也没人会说卢慎做得残酷。好歹,他还没动牛小娘子,不是么?

这个时候,姜氏与颜神佑已经半宿都没睡了,卢慎带来的消息果然是醒神的。

颜神佑道:“这么说,她说的倒是真的了?”

卢慎道:“十之八、九,除了牛家,还有马家,这两家合谋,就在明日举事,两家派人领路,唉,愚蠢。这时节动手,都是够蠢的了。以他们的脑子,怕想不出更复杂的套儿来了。”语气中暗含一点对姜氏脑补能力的敬佩。

他却不知,姜氏是个正经的淑女,万见不得不孝不义的事情。她是宁愿这是牛家设的套儿,让牛小娘子过来设个语言陷阱。实不愿相信天下竟有这样…不孝之人。

颜神佑现在半个参谋没有,能倚赖的谋主就是卢慎,卢慎的判断对她而言也很重要。想了一下,她果断地道:“就算是套,也得钻,大不了撕了他的套出来!哪怕套是假的,恶意却是真的!什么马牛羊,都打成烂羊头就得了!”相当暴力!

卢慎目露赞许之意,姜氏却说:“你又来淘气!他们要盐就给他们,盐田闪出来,将人撤了,闭门不出。既是贼,就没有久留的道理。等你阿爹回来了,再收拾,这样最为稳妥。你爹虽将人交与了你,你还能带人出战是怎的?一旦动起手来,纵能获胜,也要有死伤。那些人,平日只是操练,何尝见过血?海贼凶残,我怕不是敌手。”

颜神佑有一瞬的犹豫,旋道:“不行!阿爹回来,最迟还要五天!五天!够海贼把这里糟蹋个遍再糟蹋回去的了!凡事总有头一回,我看部曲很听话,可用。他们,是得见点儿血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是时间检查一下他们顶不顶用了。”

姜氏道:“牛、马皆是本地豪强,他们还要在本地,就不会让海贼深入。”

颜神佑道:“海贼一旦上岸,就不是他们能说得算了的。贼不空行,那是野狼,又不是牛马两家养的土狗!眼珠子早就绿了!我们能躲,百姓怕要遭秧了。别说百姓了,咱家部曲也躲不了啊。真是冲咱们家来的,我不信他们会放过咱家部曲。”

颜家新坞堡论起占地面积来,比县城还要大上那么一眯眯的…去冬到今夏,不过半年时间,建一座城,对于这些又要垦荒、又要晒盐、又要操练,还要种菜养点牲畜改善生活…的统共千把户部曲来说,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一个任务。县城那么小,把他们都收进来躲着哦?装得下吗?得住街上去了吧?还有周边的百姓呢?别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了,手里的兵,眼看百姓去死,这事儿…以后是一辈子的噩梦。

再者,还有一个理由,颜神佑不能跟姜氏说。那就是——归义需要震慑,豪强必须打击。不然就得靠磨的,磨到猴年马月去?山民还罢了,人多势众,本来也不归朝廷管,可不得稍微客气一点。豪强就过份了,明明是朝廷百姓,还敢这么坑父母官?找死呢吧?!

可这话就不能跟姜氏说,她怕吓着她亲娘。

卢慎听了这母女二人的争论,便知自己没支持错人,也知颜肃之没选错人,当下大力支持颜神佑。对姜氏道:“娘子,小娘子说的很是。”

姜氏道:“那当如何分派?”说这话时,她是看向卢慎的。

卢慎不假思索地道:“还请娘子与小郎君善自珍重,小娘子怕不得不坐镇了。”颜肃之的兵,旁人指挥不动。六郎还小,没啥发言权,姜氏也不是楚氏,能把丈夫的部曲不动声色地收拢了来。

姜氏大惊:“什么?”叫她闺女上阵?不行啊,拼了老命她都要阻止,她就这么一个闺女,怎么能涉险?

颜神佑已经对卢慎道:“还请卢郎去请山小郎来。”

卢慎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颜神佑道:“我有事交付与他。”

姜氏道:“甚事?”

颜神佑笑道:“来了就知道了。”

卢慎心思电转,终于还是去请了山璞来。此时天已微微放亮,山璞正在起床,听说小娘子有请,他不敢怠慢,急忙穿衣过来了。

颜神佑要用到山璞的地方,就是请这位同志帮忙照看她的母亲和弟弟,并且说:“有人要抢我家盐,引了海贼来,等下会有事,我得去揍他们。只是母亲和幼弟无人护持我不放心,我家自有部曲,然要紧事上,还请小郎君多多担待。一旦有变,请护我阿娘和阿弟入山避难,且送信与我爹。平乱之后,必有重谢。”

虽然山民未必可靠,但是,必要的时候还是相信山民,总比已经亮了刀子的豪强可靠些。别说牛马两家了,就是羊卢二姓,颜神佑现在都不敢信了。便是卢慎,她也打算随身带着,一旦有什么不对,先砍了他祭旗。

山璞听了,郑重地道:“便交与我罢,纵使我死了,也保他们平安的。”

颜神佑道:“我信你。不过,事情还没这么严重,不过是最坏的打算罢了。”

都是少年少女,年龄上就有些微妙的自己人的感觉,山璞又多问了一句:“归义这一带地势平坦(相对山上来说),也没有设伏的地方,地方又大,小娘子知道他们从哪里过来?还是只守县城?”

颜神佑根本不会打仗!所以她很谦虚地问:“阿郎有何建议?”

山璞的建议就是:“一旦深入,散开了,人就不好抓也不好找了。况且,不特县城,外面坞堡也是有钱粮的,怕他们不会放过。既是抢盐的,必先在盐仓那里集中,不如…给士卒们每人分一块白布披了…”

卢慎与颜神佑同时拍手,颜神佑笑道:“阿郎帮我良多呢。”却不谈请山璞一起出战的事情,只说让他在县衙安坐,若有事,只管带她老娘老弟上山。

山璞想了想,道:“恐要有人接应的,我派人去,管我阿爹要三百人,就在山下等着,如何?只说我要跟府里的部曲比试一下,让他们过来接应。”

这个必须不行,万一海贼打完了,回来一看,山民占着县城不走了,又算个什么事儿呢?

卢慎道:“只怕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得到消息已经晚了,海贼就快到了。”

山璞讶然道:“这般快?那得快些召集人马了。”

颜神佑道:“这个我去做,他们不听旁人的。阿郎,一旦见外面有火光,便是有事,你只管带我阿娘阿弟走!”反正,她没事儿是不会自己放火烧自己的地盘儿的,一旦有火,必然是海贼干的,那就是她没拦住,就得让姜氏带着六郎走。

山璞答应了下来。

当下,颜神佑即换了一身箭袖,扳鞍上马,带着卢慎和她那一队小女兵,先取部曲,再带兵勇。分出一千人守城,这一千人里,有二百是自家部曲,交何大统领,一见有事,把山璞和姜氏母子都打包往山上运。命部曲家眷齐结,弃了一切笨重的东西,往坞堡才挖的大地窖里躲了。

她自己却开了仓库,不但取了白布,还取了油布。分给余下的诸人,一人一块窄油布铺地,一块白布蒙身,埋伏在盐田里。卢慎道:“这时节了,还要油布做甚?”

颜神佑道:“不怕,时间还早,他们要上岸烧杀抢掳,是需要时间的,必然不能是正涨潮时,也不能是正落潮时,还得留够了时间。我问过潮汐了,这一时半刻,他们且来不了。”

卢慎暗道一声惭愧,牛小娘子没提这茬儿,他竟也忘了此事。又问油布,颜神佑道:“将人往盐堆里一埋,时候长了,不等海贼来,他们得先变成腌肉啦。”

行,反正有时间,你随便折腾了吧。

布分完了,啃点干粮,不许喝水,为防三急。又一人发一根筷子,各衔在口中,以禁交谈。

一切准备就绪了,一堆堆的粗盐堆后面,都伏了些披白布的人。靠海近的,都躲得十分仔细。再远一些的,干脆两三个一堆围坐,拿根枪杆儿当中一立,把白布一蒙,装成盐堆。白布下面,除了人,还有弓弩箭枝与刀枪。

潮水涨得很快,幸亏这盐田也比较广,到了结成盐粒的地方,已不是潮水能漫过来的了,饶是如此,趴在地上的人还是觉得有点湿润。颜神佑并没有在这里埋伏,她带卢慎到了看盐田的小屋里坐着了。这天的涨潮在傍晚,小屋里没有灯光。卢慎道:“点起灯来吧,这时间没有灯,不对劲儿,狗也使它叫唤两声儿。”

颜神佑依计而行。

涨潮后不久,果然有海贼乘着海潮过来了。过来就别想走了,一看海贼已经乘小船分批进入了前半截取卤水的地方,颜神佑就抓着弓箭冲了出去,在她后面的是一干娘子军。卢慎苦笑一声,也跟出去了。妈蛋!堂堂男子汉,差点没跑过一群小姑娘!

随着鸣镝破空之声响起,战斗…开始了!

海贼虽凶,颜肃之训练的手段也够辣,更因己方乃是打的埋伏,海贼上来了,先下船,把船放好了,防止冲走。然后再摸上来。也是海贼大意了,不知道岸上已经有了准备。一人拎着两个大口袋,准备来装盐呢。结果一声箭响,随即万箭齐发,先给他们来了三轮齐射。

有经验丰富的头目就在叫:“不好,有弩,是官皮!”

民间禁弩,有弩的,不是官府,就是势力十分强大的豪强。弩射出来的箭,破空的声音都与一般弓不一样,有经验的人一听一个准儿。

三轮齐射完了,海滩上倒下许多尸体和准尸体。开场很顺利,菜鸟们很激动,以为海贼也没什么大不了,就一齐往前冲。颜神佑也很激动,也有些上前的意思,被卢慎一把拽住了:“小娘子,你要做甚?!你还得主持大局呢!”

擦!

颜神佑回过神儿来:“下面呢?我看那边隐约有船?”

卢慎道:“是大船,他们乘大船过来,再以小舟登岸。不若趁此机会,焚其大船!”

颜神佑道:“怎么过去?拿什么烧?我怕追不上呢。”

卢慎道:“大船不灵便,小舟便能追上。再不是退潮的时候,他们无法借水势逃遁。又是东南风…嘿嘿。”

“火油呢?”

火油还真有一点,干柴也是有的。这里虽然主要是晒盐,但是奉颜肃之的命令,各种摸索并未停止。更加精致一点的精盐,依旧采取了将粗盐溶解再提纯的工艺,是以这些东西都有。

于是选派了后募的当地人,找习水性,又会驾舟的五十人,乘小舟,往大船上放起火来。

大船上的人干着急,走,人下去了大半,不舍得抛下他们不管,且划船的人都少,走也走不快。不走…等烧吗?只得放弃了开船,远远张弓来射。

一番较量,三艘大船皆被点燃了,船上有人悄悄放下小筏想逃跑。被眼疾手快的兵勇搭弓射落,海上已是哭嚎一片。

部曲与兵勇们一开始的劲头过去之后,见周围也倒下了一些同伴,发热的头脑开始降温,几乎也要生出惧意来了。便在此时,海上火起,这些人才重燃斗志。既见海上火起,海贼们心里便慌了。此时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却是没了活路就更不想活了,心中便怯。

归义方趁胜追击,海贼来的总数是一千来人,数目比较持平的,只是路上出了一点故障,最后面的一艘船跑偏了点地方,没在这里登陆。盐田处连海上加地上的,海贼总共一千人上下。海贼的船说是大船,也只是比较而言,能装个三、四百人罢了。反正,这个数目,颜神佑是看不大上的。

归义方人数既多,士气又旺,更兼调度有方。前前后后,一个来时辰,将这海贼能奸灭的统统歼灭了。这里有硬气宁愿战死的,却也有想投降的。颜神佑想,还要留活口呢,便同意了:“捆了来,我有话要问。”想问的却是牛、马两家与海贼勾结的内情,反正…她是不想给这两家活路了。

勾结海贼抢劫这种事情,既做下了,难道还想活吗?

卢慎拦住了,道:“分开来审!”

又分开来审,倒花了一些功夫。听完供词,颜神佑脸色大变,声音也变了:“什么?还有一艘船,三百来人?!”

这尼玛能跑到哪里啊?祸害百姓就不好了!颜神佑刚才一直在兴奋中,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此时才觉得寒意一点一点地顺着脊柱往上爬。抖着嘴唇道:“问!问出来!问出个方向来!不说,就用重刑撬开他们的嘴!”

归义方战损统计出来了,几乎没有轻伤,要不就死得不能再死了,要不就带着各种要害处的重伤,眼看也要发丧葬费。这些海贼的手,忒狠!也对,狠也当不了海贼。

这里还没问出来呢,那边已经出事了!隐隐已经看到了西北一点的地方出现了火光!

颜神佑留下两百人扫尾:砍下死了海贼的脑袋,将尸体堆到一边。己方战死的收尸,重伤的先搬屋里去放着,找大夫来给看看——忘了带军医,颜神佑有点恼火于自己的疏忽。俘虏捆起来。

卢慎插言道:“他们手太狠,将小船都凿沉了吧,俘虏么…一条腿上戳一刀!”

这个建议被执行得很彻底。

颜神佑顾不得争执,匆忙点头:“其余的人,别开心了,都收拾起来,跟我走!”得把那漏了的一船海贼给收拾了!

走漏了的海贼十分郁闷,本来嘛,归义这破地方穷得他们都看不上。现在有了带路党,听说有盐,他们便来了。别笑,海贼也缺盐。有盐,代表着财富。海贼也确如颜神佑所想,不是光想抢盐的,除了盐,还得顺手再抢点别的——县里主事人不在,不趁这时候捞一点,简直对不起海贼的称号!

这一船人十分不走运,来的时候四条船,其他三条游得好好的。这一条的舵有了点小毛病,初时还好,天渐暗了下来的时候…越发不灵了,天也黑,还不敢打太多灯火,免教岸上知道——也是贼性使然。就这样,前面的船也没发现它掉队,它就跑偏了。

还好,偏得不太多。可是一落地,发现没有盐!

妈蛋!逗老子玩儿呢?就算咱跑偏了,你也得给一点甜头啊!这时候,头目已经怀疑牛、马两家在忽悠他们了,可贼不空行,没盐,那就抢点其他的吧。豪强有坞堡,不太好攻陷,还有一般村庄呢,穷是穷一点,也要白跑一趟,那不是更不划算?于是一路猛进!

准备抢完了,再向这两家兴师问罪,如果两家不承认,就把他们来往的书信交出去。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吗?

颜神佑到的时候,已经是火光一片了,她对这里有印象,她认识这里的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叫阿花,吃过她的鱼饵。

作者有话要说:【1】骂父母、祖父母,告上述四人,上述四人在世而别籍、异财、供养有阙,父母丧而嫁娶、作乐、不戴孝、隐瞒,诈称父母死…都算是不孝。罪在十恶,未必是死刑,但是…必须从重。

按,古代法律规定,除非主人谋反、谋大逆、谋判,不然奴婢不可以告,告了,奴婢在出告的那一刻自动生成死罪——绞刑。这一点,各朝几乎没有肯放宽量刑的。

但是,唐太宗又说过:“近有奴告主反者。谋反不能独为,必与人共之,何患不破?何必使奴告耶?自今有奴告主者,皆勿受,仍斩之。”——《廿二史札记》就是说,哪怕他是条狗,你也不能告…不然你先死一死。

看完十恶的规定,还是觉得…大兔朝真好!穿越一点也不可爱。

第89章 变态第二发

颜神佑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够赶得上在惨剧发生之前把这些海贼给拦下来。千算万算,连撤退路线都想好了,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边没出问题,海贼倒出了问题了。颜神佑恨得破口大骂:“就这样的素质,还TM当海贼呢?!都去死吧!”

一行人马匹也不甚多,先前部队到了一看,已经火光冲天了。又略等了一等,待人齐了,才听上峰调配。这行军,并不是你能跑多快,就往前冲多快的,到了还得打仗,是以赶路的时候都会保留些体力,同时为了不与后队脱节,被人分割消灭,前后队之间的距离并不太大。

马队先到,下马且停歇一阵儿,后面步兵赶到。

火光里,影影绰绰有许多人跑动,哭喊声、刺耳的狂笑声在噼啪的燃烧背景音里交织成一片。忽然一个踉跄的人影奔出,又被拽了回去。却是个女子往外跑功败垂成,被海贼一把拽了回去,上衣都撕毁了。卢慎慌忙择起手臂,挡住了颜神佑的眼睛。

颜神佑当时便下令:“且将村子围起来,一个人也不许走漏了出去!”待包围完毕,再行围剿。

卢慎心道,便是读过兵法的男子,也未必有这般缜密了。听说颜令的父亲是行军打仗的一把好手,果然是家学渊源。此时若是一时冒进,没注意围堵,让这些亡命之途逃了,不定下面要费多大力气给捉回来。便是能捉回来,说不得,在流窜期间,他们又要犯下什么案子来了。

这个村子损失极惨,此时天气又热,房舍还多是草木竹等搭建,一个火把抛到屋顶,基本这个房子就算完了。现在看来,一个村子已经烧糊了一半儿了,另一半儿也乱了营。

幸亏这村子离海岸略远,海贼也没马,不然,等颜神佑过来,只好给大家收尸,然后狂奔瞅着火光去往下一处村子里救火。不定要奔几处,才能阻止这帮流寇。

颜神佑这回十分自觉,根本没想往前凑。这黑灯瞎火的,她再往上去,就是添乱了。卢慎依旧认为她靠得过近,硬又将她往后拉了几十米。颜神佑无奈,只得道:“叫他们喊,我阿爹派人来救援了,他们已经被包围了,负隅顽抗是没有出路的,赶紧束手就擒。让百姓不要着慌,先躲起来!”

于是一面打、一面喊。这一回人数优势尤其明显,村民对颜肃之的感观极好,听说他派了救援来了,还组织起了一些小规模的反抗。不多时,海贼被清理干净。村里乡老与里正等,一面分拨人去救火,已经烧了的救不回来了,还没烧完的还是要救上一救的。一面来见援兵。

到了一看,都傻眼了。窝勒个去!郎君呢?这怎么是他家小娘子?

颜神佑来过这里,又酷肖乃父,是以大家都认得,抖抖索索行过礼,颜神佑道:“这时候甭讲究这些个了,损失如何?人伤了多少?去点了来。叫他们不要收队,凡海贼,不论死活,都堆到一处,不要因为装死就放过了!”又看卢慎,“劳烦卢郎去审上一审。”

卢慎领命,却又不得不对六妞等随行客女道:“看护好小娘子。”六妞的回答是冲着他拔出了半截腰刀,一旁陶九妹已使个藤编的盾牌将颜神佑掩了大半,只剩个脑袋了。

卢慎:“…”

颜神佑这才有功夫跟乡老们说话,听他们问:“郎君可还安好。”

颜神佑道:“阿爹很好,阿爹很关心大家,听到消息,说是这归义有人勾结海贼,阿爹就带人去围剿了。剿到一半儿,又听说有一拨贼人奔这里来了,命我带人过来了。”

她在这里睁着眼睛说瞎话,六妞与陶九妹两个听了,眼皮都不眨一下,她说啥就是啥。

乡老们老泪纵横:“老里正可惨,更惨的是阿花那孩子…”

颜神佑忙问:“阿花怎么了?”

真不巧,阿花家住得最靠外,海贼入村,自然是由外而朝内的。变起仓促,只有她和她弟弟被藏到水缸里逃过一劫。她家今年好过了些,也修补了房屋,也多垦了几亩田,正说日子好过了,明天再多垦些田,等阿花能说婆家的时候,能给她凑齐全新的铺盖,打几只箱子,凑两套衣裳当嫁妆了。海贼来了!

这些人也是做贼做出经验来了的,上岸,摸到村子,趁黑先放火!把人惊起来了,再趁乱抢掳。人一惊,就不容易组织起抵抗。到时候抢劫起来就容易得多了。头一个遭殃的就是阿花家,房子点着的时候,全家都还没醒。院门儿被踹破的时候,她娘惊醒了。一看外面样子不对,急将一儿子交与女儿,将两人都放到屋内水缸里了。

阿花抱着她弟,听到外面的混乱,死死咬着手臂不敢出声。等听到外面喊让百姓藏好,才觉得不那么害怕。待将海贼清理干净了,这才出来。出来一看,全家就剩她姐儿俩了,这就哭吧。一面哭,一面喊比较照顾她家的里正。

里正等家屋子略好,是被冲击的重点。里正断了一条胳膊,死了一个儿子。失血过多,正眼前一阵阵发黑地倚着个半焦的门框在那儿让闺女给他包扎伤口呢。见阿花哭着过来了,让她先在自己这里坐着,不要乱跑。统计伤亡的时候,正好上报了。

颜神佑就知道了阿花的事儿,听说阿花一家就只剩姐弟俩了,问道:“那她家以后要怎么办呢?”不是她多心,好歹是有几面之缘的人,再者,这种环境下,谁家能顾得上两个孩子呢?一个弄不好,亲生的都要卖了才有活路。

颜神佑对六妞道:“叫个人,传话给卢郎君,将她们姐弟留下来罢,我带走。再看看有没有孤儿的,另造册。”六妞答应了一声,却并不即时离开,却道:“卢郎君正在忙,待他忙完,再去寻她。”复与九妹两个,一人执一面藤盾,左右夹护着颜神佑四下去慰问。

惨,是真惨,残垣败壁,四处焦土,还摆了好些死尸。这时节哪里还有棺材呢?都是地上一放,随手捞着什么是什么往尸体脸上一盖。运气好的,有烧焦的半截草席,或者一块新布。运气不好的,就是拿半件旧衣。还有很多伤员,都在裹伤,四下里哭声一片。偶尔也有一两家人没事儿的,都在抱头庆幸。

颜神佑一步一步走来,居然收获了许多诚挚的感谢,令她感慨万千,对六妞道:“百姓纯朴。”村子也不甚大,走不两百步,就到里正家门口。阿花正抱着弟弟在门口哭,看到颜神佑,阿花抱着弟弟跪了下来:“小娘子。”

颜神佑想到她家惨状,也是悲从中来,陪她一起哭了一场,且说:“你还有旁的亲戚么?”

又引得阿花落泪:“除了我怀里这个,就再也没了。”

颜神佑抽抽答答地道:“你、你就跟我走,可好?”

阿花又磕了一个头,抱着弟弟默默地跟到颜神佑身后了。颜神佑见村里组织能力还行,火也灭得差不多了,主要是海贼清了,又有兵丁压阵,大家情绪稳定了,就好指挥很多。一切都比较有秩序,颜神佑也不插手,只看了看情况,评估一下天亮后要调拨多少赈济款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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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卢慎气急败坏地赶了过来。这位长得十分像君子的人此时很没形象地一手揪着个死狗一样的海贼,举起另一条袖子擦汗:“小娘子,消息有误。”

“啥?”颜神佑差点没跳了起来。一看这海贼,穿的比其他的都整齐些,像是个头目。

卢慎道:“牛小娘子说的,是牛、马两家,这厮说,是牛、羊两家。还得再查证!”

颜神佑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卧槽!”在此之前,她是觉得牛小娘子处在一个两难的境地,哪怕不是为了卢慎,她家做的这事儿也不地道,便是为了这一县百姓,她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此时一听,这位坑爹的闺女可能把合谋的都记错了,却牢牢记得自己家…她爹娘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卢慎一面擦汗一面道:“只恐这厮说的是假的,还要动刑。”

颜神佑道:“动什么刑啊?牙敲碎了,扔给百姓。”

卢慎心说,你行的。

海贼已经被卢慎用简易的刑具折磨过一回了,没想到这个小丫头更狠,登时吓得不行,道:“我已经说了,都是实话,他们派了引路的来,先抢盐,算是诚意,再引我们去那个县令的坞堡,算我们帮他们。两处做戏,等我们抢够了,他们的人出来,我们装成败退。而后他们得盐田,我们…得实惠。”

颜神佑瞪大了眼睛:“你们这么蠢?等你们抢完了,他们再把你们剿了,现成的功劳啊。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的?不过是牛家首告的,我要跟你们确认一下罢了。”

卢慎侧目。

海贼:“…”好像真是这样啊!海贼也没安好心,你说抢一点盐,再抢几头牛、抢几个女人,就当劳务费了?必须以后常来常往啊!就是这一次,他们也要多抢几处才够本。他们既有这样的心思,颜神佑说牛家比他们翻脸更早,他们还真信。

海贼当下道:“就是他家牵头的,他家还有羊家!都有书信呢!我们识字的人不多!拿他们写的一封信来当信物。”

没文化,真可怕。是的,正常良民识字率都低,一窝海贼有那么三两个识字的就不错了,海贼也不兴搞什么义务教育扫盲班。不过海贼也不傻,虽然大多数人不识字,那识字的军师却要白纸黑字给他个信,还要个骑缝章,一家拿一半,到时候跟接头人一拼。人对了,就跟着上岸烧杀抢掠去。

颜神佑就俩字:“信呢?”

海贼还要讲条件,颜神佑道:“你死了,话随我说,你死了比活着有用。”

卢慎:“…”不得已,他扮起了白脸儿,把信给哄到了,果然是牛羊两家。卢慎松了一口气,无他,他姑妈嫁给了马家。这要真是马家,他回家又得磨牙了。

部曲等来请示:“这些俘虏如何处置?”

“斩。”

“是。”

“所有。”

“是。”

卢慎轻蔑地看了看地上正在筛糠的海贼头子,道:“放心,你的命还得留着,哎,你们哪里接头?”

海贼小头目被吓得不轻。怎么说呢,跟鬼片儿似的,小鬼儿比成年鬼更瘆人。想想看,如果是卢慎下令,一个不留,这也罢了。颜神佑一个小姑娘,花朵儿似的,统共说了三个字,他三百弟兄就…都成了鬼了。你说吓人不吓人?海贼头子在心里给颜神佑打了个标签:变态。

颜神佑果然不负众望地又下了一个变态的命令:“去,将海贼的衣裳都扒了。”

MD!还真是变态啊!

哪怕她是个变态,也是个说话管用的变态,不多时,三百套衣裳都扒完了。这海贼的衣裳和平常百姓,乃至部曲穿的都不一样。上衣下裳都极短,此时天热,很有些人的上衣是没袖子的,连裤子也只到膝盖。

扒衣裳的功夫,颜神佑就问:“哪里接头?有旁的暗号吗?”

海贼:变态变态变态…

颜神佑使个眼色,就有两个部曲去拖了一个海贼来扔给了百姓,没两三下,就被打死。更狠的是其中一个少年,将家养的一条皮包骨头的瘦狗给放了出来,逮着就是一顿撕咬。

海贼又不是革命党,真受不了这个,当场就招了。

卢慎这回抢着当黑脸了:“若有一字虚言。”

海贼头目道:“万箭穿心。”好歹是一回死干净了。

颜神佑就抽出一只箭来,然后小头目就知道,这个誓言还真是相当容易应的。咽了一口唾沫道:“真的。”

颜神佑道:“传令去,盐场那里,一个不留。衣裳都扒了来。”

听的人都知道,“一个不留”指的是什么,却无一反驳。百姓原在哀哭,及见颜神佑与卢慎说话,都渐次安静了下来,只有些妇孺还在小声啜泣。此令一出,却是一片叫好。

颜神佑又笑对卢慎道:“怎么样?咱们再走一遭?”

卢慎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颜神佑道:“快去快去,趁天黑,否则天亮了,你我怕藏不住呢。”卢慎读书人又是官身,颜神佑是女孩子,海贼那种开放的着衣风格,他俩是不好尝试的。只好趁黑,藏在人群里。

当下揪着硕果仅存的海贼兄,一行人按照他招供的地点,果然与接头的人取得了联系,来的人经卢慎辨认,果然是牛羊两家的。卢慎问明了之后,将这二人捆了,然后气得将牛家人踹了好几脚。颜神佑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对县里的情况还算熟悉,知道卢慎有个姑妈,嫁到了马家。牛小娘子一个哆嗦,将羊说做了马,差点坑了他姑妈。

颜神佑道:“好了,都下半夜了,也都累了,先到我那里,我招待大家用饭,吃饱喝足了,也该天亮了。”

卢慎道:“正好都歇息一下,也好放些消息出去…嘿嘿。”

颜神佑心说,算你狠!被提溜着的海贼心说,怪不得他们能当官儿,我们只能当贼,原来…

于是大家就看到一群海贼占据了颜家坞堡,一套大吃二喝。还四处流传了许多消息,比如说…海贼上岸了,大家赶紧收衣服锁门。这是要制造舆论,坐实了海贼上岸、颜家受了很大的损失,百姓的生命财产受到了威胁,我们杀光他们是正义的。哦,引海贼上岸的,都是王八蛋,是人民公敌,必须枪毙五百遍,再踩上一万只脚。

颜家坞堡的人是认得颜神佑的,只要她下令,也都安心,再一看,孩子爹/大儿子/隔壁老王都换了衣服在这里。行了,做饭去吧。煮饭烧水、喂马铺床,大家都睡了好长时间,到太阳升得老高,盐田那里也来了回复了,说:“头都砍完了,一共九百七十六级,都堆起来了。可恨盐田被血污了,只好引水来都冲走了。”

颜神佑已经梳洗完毕了,打了个哈欠,听说的人义愤填赝的,她笑道:“好啦,盐没了,还能再晒,赶紧的,开工吧。”

有了带路党,很多事情就好办得多了。在刻意的宣传之下,这一路上,家家闭门,颜神佑一行人很顺利地跑到了牛家坞堡底下。牛家坞堡里,连羊家的人都在,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一个个都有些沉不住气,连早饭都没心情吃了。成败,在此一举。

人人皆想,此事也不能怪他们,要怪,就怪颜肃之好了。这货手太狠了,还要吃独食。他们要拔了颜肃之的爪牙,这样颜肃之就没什么可以倚恃的了。京中势力,天高皇帝远,这时节发兵围剿,怕是不可能了。海贼不比山贼,剿起来更难,多半是不了了之,到时候颜肃之爪牙没了,势力也没了,连盐田也得跟他们共享了。

至于海贼,经过此事之后,朝廷肯定会知道。下一回以重利诱他们,设一圈套,大家再集合起来,来个围剿,将这一伙海贼一网打尽,将通贼的证据搜出销毁。两家都有功劳,岂不是好?也算是替颜肃之出气了呢。也要叫这个纨绔县令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入乡随俗为妙。

这不,一大早,就有消息长了翅膀似的四处乱飞,满世界都听到哀号:“海贼上岸啦,烧了一个村子,死了半村的人。”、“颜县令的坞堡也被海贼占啦。”、“海贼四处跑。”之类的。又掺杂着海贼如何可怕,所过之处死伤无算之类的。

牛羊两家都趁意,聚在一处,等着信号。原是约定,他们也武装出来一、二千人,海贼抢够了,见到他们的人就跑。至于马、卢两家,马家虽然意动,但是没有行动,盖因马娶了卢之妹,听大舅子的,卢与颜合作,不与牛、羊一心。

颜神佑这里,人都埋伏好了,再打信号,坞堡大门打开。两家部曲从上到下都嘻嘻哈哈,一点也不严肃。都知道是走个过场的。约好了,不能伤着人家海贼,不然海贼现在翻脸,他们也承受不住。奴婢部曲,告主就是个死,牛、羊两家也不担心走漏消息(…)。

岂料大门一开,人才走出大半,这边颜神佑已经掩军杀至了。有心算无心,牛家坞堡在大开正门的时候,被人冲了进来。卢慎对这里颇熟,颜神佑一判断,也猜出结构。直奔正厅,将牛、羊两家之家主拿下,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这两个货偏要将事做绝,又派人诈称是羊家主的意思,到羊家坞堡那里诈开了大门,也是一拥而上,将留守的羊家主的儿子也给抓住了。余下便是清算了。

卢慎建议道:“可建京观。”

颜神佑迟疑地道:“这个太粗鲁了吧?”

卢慎道:“这也是惯例了,也是为了震慑。迟早还有一战,难道还要给海贼面子不成?小娘子也见过了,昨夜他们是怎么对待百姓的,难道还有转寰的余地么?”

颜神佑拍板:“好!”当下往受害的村子边上堆一座,海边又堆一座。余下的,又往县城附近再堆一座。

颜神佑道:“脑袋还在,这些就不太急,就怕臭了。拿点盐腌了,再堆吧。事急从权。先把两座坞堡统统清理一遍,连同两家账房一起封了,拿过来慢慢看。通匪的证据拿了,十六岁以上的成丁,先砍了再说。余下的,统统关押。两家资财,统统罚没了先。人与财簿,皆押回县里。派人留守,把这里连狗洞都给我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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