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颜神佑道:“我怕他只是一张嘴。”

楚氏道:“有也比没有强。”

颜神佑微一躬身:“是。”

楚氏叹道:“我与你阿爹,都担心这事。否则,你阿爹何必叮嘱你,叫你多带带六郎呢?”

颜神佑道:“我的心,是不会变的。”

楚氏道:“这世上,多的是功成名就之人,立不世基业,留万世美名。可是啊,他们都过得不如庸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颜神佑道:“因为看得明白,所以痛苦?觉得事情本应做得更好,所以不甘?”

楚氏的目光看着怜爱,无奈地对颜神佑道:“你能不能想想你自己?”

“啥?”

“因为他们有个好的开头,却没有一个好的结尾。做事,善始善终易,做人,善始善终难!你要怎么办呢?”

颜神佑试图活跃氛围,开玩笑地道:“那我就多活点儿,不死。”

楚氏薄怒道:“求神问道,非智者所为。”

颜神佑道:“我想好了,到了那一步,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勘刻石经,关爱士卒,就是为了防着有那么一天的。我要做的事,有千秋万代之利,别碍着我,我就不与他们白刃相见,大家彼此相安。”

楚氏道:“你有数便好,我还能活多久,便看着你多久罢。”

颜神佑知道,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了。便岔开了,故意问:“四娘五娘,现今如何?”

楚氏道:“说到四娘,若将她许与卢长史,你意下如何?”

“他们俩?”

楚氏道:“有何不妥?”

颜神佑苦笑道:“阿婆忘了?他们俩分开来,倒没什么,凑作一对儿,就有什么了。四娘的亲姐,弄出那么一等事来。卢长史的前妻家,也是做了错事。分开,也就掩了。凑作一对儿,我怕他们会多想。”

楚氏道:“你这才是多想了。四娘再如何,是你的妹子,是我颜家女儿!只要家里认下她,她就是。这就是给卢家面子,就是将他过去的事抹了去。”

颜神佑道:“阿婆看好他?”

楚氏道:“咱们也要用着他。人只会越来越多,主事者自然是要兼容并包的,可也得有个主张。”

颜神佑道:“我明白了。这便写信问问阿爹。”

楚氏道:“如此甚好。”

颜神佑道:“四娘的事,便是这样了,五娘呢?我看她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不知阿婆有何安排?”

楚氏道:“她要是胡乱嫁了,未免可惜。她们姐妹有一条好处,再没有拖累了,于你而言,便是亲妹子了。”

颜神佑道:“阿婆还没说,对五娘要如何慎重?”

楚氏道:“我要再留她几年。”

颜神佑道:“也好。”

当下回去写信与颜肃之。

信才写好,外面天已黑了,城内早便宵禁了。却忽听得外面声音大作,阿竹不须颜神佑指示,便抢出去问道:“出了什么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外面是颇为兴奋的声音:“大捷!”

原来,颜肃之又打了个胜仗。

这一回的胜仗打得不简单,颜肃之啃了人家一个郡,荆州门阀不干了,纠起了六万人,号称二十万,跑过来要收拾他这个疲弊之师。

两边扯圆了阵,互殴!

山璞这孩子,看起来是个老实憨厚的少数民族同胞,其实肚子里也没少藏黑水儿。他搞突袭阴人阴上瘾了,这边颜肃之带人跟荆州兵正在硬扛。昂州兵素质高,荆州兵有本地优势。这一仗从早打到晚,没人肯歇,荆州兵被咬住了,跑不掉。昂州兵不敢收手,怕泄了劲气。

正在难舍难分的时候,山璞从左翼强势插入。山民的列队法还是颜神佑跟阿婉俩人起头搞的,就没个正经的队形。

乱拳打死老师傅。

山民的兵,不着铠甲,脸上抹着涂料,光着膀子,提着人头。

一眼望去,狗眼都闪瞎了!

直打到太阳落山,荆州兵终于溃败了,被斩首八千余级,颜肃之还收了六千的俘虏。

余下的几万人,全跑了…

将比兵跑得快。

督战官是本地人,有马,他跑得比将还快。

这是一场大胜,颜神佑开心不已!荆州人口比昂州多得多,但是一回折了这么多人,也不是闹着玩的,至少是大伤了元气。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现在只盼郁大将军那里也有好消息,荆州的事儿,明年就能搞定了。

开心之后,颜神佑看着底下的伤亡数字,又有点心疼了。昂州兵的素质比较高不假,却也不是不死的,死伤比起荆州兵为少,也折了两千余人,又有些推动战斗力的伤患,也要回来了。

颜神佑深吸一口气,今天晚上,她得加班了,至少得对善后事宜做一个总结。

第203章 计划实施中

颜神佑原本是要跟阿萱聊一聊的,事关唐家,颜神佑也有点不太放心。现在接了这样的捷报,阿萱的事情就要往后放上一放了。她也不粗心,百忙之中还对阿琴道:“你往后面走一趟,向阿婆、阿娘告捷,记得对阿娘说一声儿,今天晚饭时,我看阿萱提到京城唐家有些不太自在,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请阿娘多多留意,与阿萱谈一谈。”

阿琴应了一声,径往后面通报去了。

事实上,消息传到她这里的时候,姜氏和楚氏因为住得离她也不太远,也都听到一些风声了。原本还在嘀咕:如此喧哗,不成体统!就算是有什么不好的休息,也不该这么惊慌,完全不像是有规矩的样子嘛!

等阿琴火速过来汇报说是大捷了,两人才改怒为喜,都说这是一件好事。

两人的活动范围虽是内宅,对外面的事情也是知晓的,打小也是读经史的,尤其楚氏,水平并不在别人之下。又细问了阿琴胜得有多大,阿琴多一字不敢谈,只干巴巴复述了一下捷报的具体内容。她的词性也是练出来了,将数字一一报来。

楚氏展颜道:“这是好事,你去罢。”

然后就约束了奴婢,见奴婢们与有荣焉,楚氏也涌上一丝淡淡的喜悦,由她们稍欢喜一阵,才命都歇下了。

姜氏那里,听了阿琴转述的话,也是开心。开心完了,便对阿琴道:“告诉小娘子,我都知道,叫她放心罢。我看她今天晚上又不得早睡了,你去好生服侍她。看她正事做完了,催她早些睡。年纪轻轻的就熬夜,不好。”

姜氏说一句,阿琴应一句。姜氏连宵夜都安排了,才心满意足地住口,打发阿琴去颜神佑那里,她自己,却去看阿萱。

阿萱正在犯愁。

姜氏心里也“咯噔”了一下,世道不太平,昂州与京城的通信,有保证的,都是通过颜家这条线的。阿萱与京城的通信,就是这样的。虽然通信掌握在颜神佑的手里,她也没有偷窥的嗜好,姜氏自然更不会去看。这世上最让人不安的不是坏事,而是未知。

姜氏唯恐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坏消息已经在阿萱手里了。

阿萱于姜氏,相处日久,颇有几分亲近之情。见了姜氏,将愁容一改,温温柔柔,请姜氏上座。

姜氏道:“我也不与你客气了,我见你神色很不对,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么?你父母将你们姐弟托与我家,我自要看顾你们的?若你们有什么难事而我不能为父解忧,实是愧对你们父母的。”

阿萱苦笑道:“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姜氏道:“那就从头说起罢。我问你答,你是听到什么消息,又或是京中书信令你为难的么?”

阿萱一点头。

姜氏再问:“你可以说一说书信里的事了,能与我说么?”

阿萱这才缓缓将难题说出——

原来,唐仪是个中二病,这辈子所有的道义大概都用在颜肃之身上了。当然,对于自己的亲人,他也不是狼心狗肺。但是,这份子坚持,耐久力委实有限。对他妈,他是真的孝顺的,对老婆孩子也算尽心了,提前把孩子都送到安全的地方,他也是个负责的爹。

对于他舅家,那就要另算了。基友家、自己家,得他真心实意,其他人他就不会忍让了。先帝待他不错,让他去看门儿,他也就忍了。虞喆“弄死”他女婿,他也看先帝面子上忍了。先帝死了,又出了水货挖坟这么一档子事儿,他的忍耐也就到了极限。

摔!老子不干了!

他跟着一起反了虞喆,虞喆死于幽所,他连看都没去看。赵王登基要拉拢他,他也没答应,他是烦透了虞家了。

原本呢,他计划着要呆在京里,给颜肃之当个内应啥的。现在一看,京城这么个死样子,也管不到颜肃之了,颜肃之祖坟都迁了,照废立的架式看,颜家也不是没有暗线。那他还呆在这里看这些人的丑脸干嘛?赶紧打包去跟儿女团聚才是正经。

可是就在走的问题上,他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麻烦——越国大长公主她不肯走!

对唐仪来说,他姓唐又不姓虞,姓虞的自己还窝里反呢。他饶了一个女婿进去,受了虞喆这么多窝囊气,也是够了,大家互不相欠了。你虞家气数尽了,可不怪我。我帮着把那个败家子赶下台,余下的,看天意了。

对越国大公主来说就不一样了,她姓虞!已婚妇人是个奇怪的团体,哪怕在娘家受了无数的委屈,出嫁之后,还会掏心窝子对娘家人好。虞喆对不起她,她把虞喆搞下台了。可赵王没有对不起她,赵王还是她侄儿。她舍不得!

姜氏听到这里,也叹气了,换了她,也为难。

阿萱苦笑道:“还有呢,阿婆后来生的那位叔父,也是在京中的…”

姜氏哑然,大长公主三嫁,头婚没有儿女,后来两次婚姻,留下了姓氏不同的儿子。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大长公主泼辣不假,决断上比楚氏还次一头。楚氏能将长子、长女留京,大长公主却是万万做不出来这等事情的。

唐仪又不能不管亲妈,这事儿就僵住了。

姜氏道:“眼下京城还乱不了,等神佑忙了这一阵儿,我看她有什么办没有。”

阿萱心下少松,谢过姜氏。姜氏道:“这又何须谢?”她总念着昔年颜肃之不着调的时候,唐仪家待她家不薄。

知道了是这么个原因,姜氏也就不急了。大长公主这个人,一般的劝法是劝不动的。颜神佑现在又正在忙,等她忙完了,再说吧。

姜氏万万没想到的是,颜神佑几天之后忙完了,听了这事儿,就给她出了一个主意:“先劝着,劝不听了,一巴掌打昏了捆了来不就完了?”

姜氏:“…”

后来的事实证明,颜神佑是对的,她摸透了大长公主的脉。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颜神佑正在加班。

消息来得很突然,但是因为是捷报,所以并不需要急到拍门把所有人都叫来的程度。但是,这是一个可以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所以颜神佑还是毫不犹豫地让人拿了令牌出去,在宵禁夜大喊:“大捷,歼敌两万!”

喊都喊了,丁号等属官,听到了消息,能不过来表明一下立场么?

颜神佑运笔如飞,趁着他们还没赶过来的空档,赶制出了一个计划!

抚恤一类,早有成例,不外是发钱免部分租而已。

她看重的是其他的方面。

首先是阵亡将士的遗骸。自打她回来,就把制作铭牌的提案发到颜肃之那里通过。以颜肃之的行动力,大概齐现在这些人身上都挂着个木牌写着姓名籍贯年龄呢。这一回的收敛入葬工作,她打算做成一个激励众人同仇同忾的仪式。也是为了振奋人心。

其次便是兵源的补充。这一拨连死加伤,丧失了战斗力的人数委实不少,必须补充。新兵营里的兵,可以补得上这个缺口。只是年前征发,这个动员就得做好。这个可以结合上一个,还可以管颜肃之要个有功将士的名单,顺带发放一些奖励,兑现之前“军功赏爵”的许诺。这个爵,自然不是朝廷的那个,是以不能明着发,但是实打实的好处是有的。

第三,是可持续性的事儿。征兵!训好的新兵走了,新兵营空了。必须再有兵源补充进来,以备下一次的战损。这个,也得结合上面两条进行。

还有第四,卫生兵的建设必须提到议程上来!同时,开个制药厂招女工的事情,也必须发动起来了!

等着李彦等人的,就是这么一个草案。

霍亥表示,他十分憋屈。主要是不服不行,但是对于一个女孩子这么搞事儿,他又觉得别扭。看了又看,勉强补了一句道:“既然这么着,找个人写个祭文吧。”

说完,在颜神佑灼灼的目光下,恨不得抽自己俩大嘴!

为了鼓舞士气,这篇祭文不能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去写,算来算去,他、丁号、李彦是最合适的。如果他没料错的话,这篇祭文大概能够名垂青史的,让他不写,他还不开心。

霍亥只得哭丧着脸,主动请缨。

李彦早察觉出霍亥有些争强之意,李彦心里,对霍亥的评价也是似是而非的。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略爽。却又对颜神佑道:“趁这机会,也就公祭一下吧。”

颜神佑道:“礼仪之事,诸位先生是前辈,还望诸位教我。”这样的大事儿,她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就定了案的。

众人满口答应了。

方章自从听到消息,一路上也打了些抚恤的腹稿,向颜神佑报了一下预算:“原本抚恤已经准备了两万人的,现在看来,抚恤并不成问题的。”

颜神佑道:“为了让他们能多几分活命的机会,拿钱堆出来的军械甲杖,喂出来的箭法。硬拿时间练出来的武艺。再死得比人多,我也不要活了。现在抚恤不成问题,那是准备了两年的伤亡的份量的。这笔钱粮,死都不能动。不够了,我开私库补!”

方章道:“好。”

这时候,女人拿私房捐出来充公用,那是深明大义。这个没啥好推辞的,推辞也该颜肃之来做。方章做人家下属的,答应着就行了。

古工曹也说:“木材都是现成的,早有些棺材做好了。这一批应付得了,下一批他们接着做就是了。”他领了工部,什么杂七杂八的都归了他。放到朝廷,还应该有个将作的。昂州这里,又不是另立的朝廷,就没这个职位了。古工曹就一总领了。也不过是些薄皮棺材,倒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颜神佑道:“好。”

霍亥更憋屈了。

颜神佑还不肯放过他,对他道:“先生家人材令人羡慕,真想再向先生多讨几个人来。”

霍亥道:“阿白?”

颜神佑笑道:“正是。”

因为这一仗规模颇大,大家都在死磕。原本尽量不让上阵的人,这回也被派上去了。霍白正是其中之一。

他的表现另人惊喜,颜肃之没有写在捷报里,捷报要的就是一个简洁明了。却在随后发来的详细说明中,将霍白好生一赞。

颜肃之的评价,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不似初经战阵之人”。展开论述就是…杀人不眨眼。杀完了好吃好睡,爬起来又是一条好汉,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颜神佑认为,这货要不是压抑得太深,就是精神上有点毛病啥的。

霍亥得意地一翘胡须:“他倒没给家里丢人。”主要是,人还活着就好哇!

颜神佑半真半假地再央霍亥写信回家,多要几个能用的人。

霍亥道:“家中唯他习武,修文之辈,我已修书让他们过来啦。”

颜神佑笑道:“那便好。”接下来便是议预备役启程的事情了。

姜戎虽是初接兵部,却是做官做得久了的人,上手很快。飞快地道:“他们已经练得很好了,三通鼓毕,便可启程。只是,我的意思,先发两千,再多的,等这一批公祭之后再发。让他们受些激励、看着哪怕阵亡了也有收尸的家里也有人照看,再走!”

亲舅甥!颜神佑,也是这么想的。

同一件事情,看你会不会利用了。

招兵的事情,也是同理。

最后,颜神佑:“咱们死不起人!军医得加些,药材的事儿,明天就得办起来!不征男丁,将来不定有多艰难呢,说不定他们都得上阵。练出手艺来了,在这里也用不上,不如一开始便用女工。有徭役的,征发;服完本年役的,发工钱。冬天的时候,田里也没事,她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做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很受了一些“仁”的思想熏陶的人便没有再反对。

于是,很快就行动了起来。

药材是原本就顿好了的,只是一般都是粗粗发往前线。草药的使用方法决定了,除了一些丸药,其他的都是现煎的。颜神佑给郎中的命令就是:给我研究丸剂、粉剂,减少现熬的药的种类。要马上就能用的!

建城的时候,颜神佑就预留了不少房地产,现在拨出一处来,专做制药厂用。又派了玄衣把守,不许乱人窥视。

一面张榜,趁机招人。

就像颜神佑说了,冬天了,闲着也是闲着。有来服役的,也有想挣些工钱零花的,竟招了两百余妇人。

颜神佑亲自规定了制药厂的规范,比如入室消毒一类。做不到像后世那么样的无菌车间,至少一些污染是得杜绝的。比如,丸药前先洗手什么的。

药厂采用的是流水线,碾药的只管碾药,配方的只管配方,洗绷带、卷绷带的就只管弄绷带。

古工曹看了章程之后,大加赞扬:“这个更好!”此时的手艺,多半是师徒相承。流水作业的极少!人都是全能型的。比如古工曹,以前是主持修房子的,其实路也会修、渠也会挖,棺材都会做——虽然只是指挥系的。

古工曹不愧是在崇尚门第的环境下还能杀出重围去考公务员的人,举一反三,把章程一拿,用在了棺木制造上。棺材的生产时间也大大地缩短了。

这样的效率,真是不服都不行。

颜神佑这里,却又抛出了下一个动作:“女工聚集之处,男人不好入内,恐伤风化。”

MD!这是所有人心里的粗口!

呵呵,亲,你现在知道有伤风化了?你…算了,不说你了,反正,这昂州本来就是风气比较开放的嘛!咱们说男女大妨的时候,你说人手不够。现在人手够了,你又说男女大妨,你逗我们玩吗?

颜神佑就是挖坑逗着大家跳呢!

她还挺有道理的:“街道集市,敞开了的,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少有流言。可药场太要紧,混进奸细了,是拿将士的命开玩笑,必得严进严进,封闭起来的。男女共处一室,再派个男子去管辖…我怕流言蜚语,反而不美。”

霍亥故意道:“那便征发男子去制药。”

颜神佑嘲讽道:“男人剪绷带,女人去下田?”

霍亥:“…小娘子说,怎么办?”

颜神佑道:“当然是,除了年高德勋之长者做指点之外,训导管事之职,招些女子来管咯。”

MD!在这儿等着咱们呢?

李彦首先认栽,他好像有点明白颜神佑想干什么了。说白了,就是一个有能力的女人的不甘。李彦也得承认,女人要是真有本事了,不让她蹦跶,也确实可惜。李彦决定:“也好。”

颜神佑笑道:“府上小娘子可好?”

李彦:“…”卧槽!

颜神佑活生生从李家抠出两个小娘子来,李彦再三说:“她们年幼,与妇人相处,我恐不相宜。已婚未婚,毕竟不同的。”

颜神佑道:“放心,药场这里,有我阿婆,有我阿娘盯着呢。”总觉得楚氏这样的能力,放家里这么供着,太可惜啦!

李彦:“…”当我啥都没说!

李彦家被抠了俩闺女走,颜神佑自己这里有三个小娘子当帮手,估摸着楚氏、姜氏,还会带着阿萱姐妹与颜静媛姐妹。一个小集团就这么形成了。

霍亥没吭气儿,他现在没得反对。最要紧的是,管事儿的人都是上层,阶级与圈子没有被打破。

颜神佑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

随着战争的持续,伤亡的增加,孤儿也会多起来,她有的事情让女人们插手。比如烈士遗孤的抚养什么的。供起来养是不行了的,半大不大的小孩子,半工半读总行吧?还能省不少力气,通过适应的管理,又能培养出一批死忠来。大家的利益紧密联系在一起,多好!

这事儿,要说还是楚氏主持比较好。她自己也要掺一脚,药厂这里,最后移给姜氏。舅母、叔母等,都能拉过来帮忙。

女人的社交圈子,从来都是让男人也头昏脑胀的。

权力是最难戒的毒,一旦掌了,哪怕只有这么一点,这些贵妇人们就难以放下了。到时候,嘿嘿…

战争期间,一切都是高效的。

第二天,药厂的房舍已经打扫出来了,颜神佑也跑去跟楚氏哀求:“阿婆帮我!”

楚氏看她这可怜巴巴的样儿,就知道她这是装的。笑问:“怎么了?”

颜神佑捧大脸凑了上来:“阿婆能帮我管一处房子么?”

楚氏戏言:“你阿娘近来为你点嫁妆,建安里那里,早收拾好了,还用我老太婆管什么?”

颜神佑嗔道:“不是那里的,是个药场。”

“嗯?”

颜神佑道:“都是些娘子小娘子的,怎么好叫男丁去管?霍先生他们常说,男女有别,要小心…”

一语未毕,楚氏已伏案而笑,闷声道:“你便促狭罢!”

颜神佑顺着竿子往上爬,抱着楚氏的胳膊道:“怎么样嘛!咱们人少啊,阿婆帮我嘛。”

楚氏道:“我老啦,你阿娘和你四娘那里,你说了么?”

颜神佑道:“事情多着呢,”扳着指头一数,“您看,将来肯定会有遗孤的,与其散养的,反正都是州府出钱,不如搁一块儿教养。免得咱们看不着的地方,有人亏待了他们。这欺上压下的事儿,又不是没有…”

“罢罢罢,”楚氏面上带笑,眼神却别有深意,“我应了你了。你阿娘那里,你自己说。”她终究,也是有一颗不平的心呐!

颜神佑道:“这样宽慈仁厚的事情,怎么能不做呢?”

她劝姜氏,又有另一种说法,说得轻描淡写,就是请姜氏帮忙,与楚氏做个大旗,显得上下一心,内外一体而已。

姜氏道:“你又来哄我,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好了。”其时贤良妇人,哪怕是贵妇人,也会传一点“不休息缝军衣”这样的正面新闻,用以激励士气,号称百姓的。

只不过,颜神佑的计划,隐藏得更深而已。上了她的贼船,就下不来了!

第204章 女王的初秀

却说姜氏原本并不是一个怯懦的人,颜肃之不正常那会儿,二房里里外外都是她在张罗的。只是后来颜肃之正常了,能顶门立户了,闺女又过于彪悍,正经大事儿都不用她操心,这才显得她近来的存在感弱了许多。

往前数十年,京城里谁不知道姜氏是个守礼又能干的贤良妇人呢?

这一回,颜神佑算是找对人了。

姜氏沉寂了这么些年,也是有些想活动活动筋骨了。六郎渐长,学业上、生活上,需要她关心的事情越来越少。八郎如今也度过了小男孩最难存活的时候。两个儿子还特别省心,六郎少年老成,八郎憨厚可爱。近来又受了林大娘思想的影响,看闺女忙得这么起劲儿,难免技痒。

颜神佑一提,姜氏便答应了下来。姜氏虽然欣赏林大娘的思想,有些羡慕女儿的自在,太出格的事儿,比如干政之类的,她还是有些顾虑的。然而要是做慈善啦,搞后勤什么的,这个倒是毫无压力的。

颜神佑明显感觉到,姜氏这回答应的时候,比其他的事情热情得多了。以往,跟姜氏说外面的事情,姜氏的态度是:只要外面无大事、无难事,你爹和你没事,你就随便搞,我不管了,不拦着你了。

有什么让她帮忙的,也是说一句动一动。

现在,她开始主动过问了。比如药厂原材料能不能保证,有无指导之人,地点在哪里,女工有多少人,分工如何…

颜神佑一一说了,颜神佑有现代化的分工合作流水线作业的理念,又蒙姜氏教导过适合土著情况的管理方式。安排出来的管理流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姜氏看了也说:“这样已经很不错啦,不过,你说的要几个小娘子当帮手,也是应该的。我还怕这几个人不够,说不得,还要从这些女工里调教些得用的出来。”

这世上,没有一无是处的制度,只有一无是处的执行者。

颜神佑笑道:“正是。”至少在目前这个规模的管理事务上,颜神佑相信姜氏是能够做得好的。

姜氏却又说:“我看李老先生家两个小娘子不大合适做这个事儿,你带着她们,将金家两个小娘子给我,如何?”

颜神佑沉吟道:“这样?要不咱们搭着来罢,金六、金七,我已经理顺了,她们算得一手好账,眼下事情多,两个熟手都给阿娘了,我就没得用啦,阿娘好歹心疼心疼我。”

姜氏笑骂道:“阿琴她们,自幼与你相伴的,好歹伴你读了几年的书,她们就不是熟手了?”

颜神佑道:“我已经将她们算进去了呀,她们是我的人,原就不能出让的。阿娘那里,难道就没有熟手了么?”

母女俩磨了一会儿牙,姜氏道:“每一说你精明,你便要犯一回傻,金六金七已与你熟了,就与我用用又如何?李家小娘子与你不熟的,正好厮混得熟些儿。我比你长了好有二十岁啦,我还能活几日?要与这些小娘子恁般熟做甚?”

颜神佑才要反驳说你看阿婆多长寿,姜氏已经一摆手,对颜神佑道:“你可长得点吧。”

颜神佑喃喃地道:“那…外婆舅母她们…”

姜氏叹道:“她们想也是寂寞得很,必是愿意做的。到了这里,原本的熟人也没啦,前线吃紧,也不好游乐。再者,你外婆如今身上病痛,阿宗又是那样,有些事情做,她们心里也好受些。”

颜神佑道:“姑母也在京中,想来阿婆也是担心的。不如咱们商议着,广邀一席,议一议这些事情?”

姜氏跃跃欲试,道:“好,我这便写帖子。我又有个念想,你看看丁娘子,多么爽利的一个人。”

颜神佑也有此意,还有古尚书家娘子,以及她四婶儿郁氏等,这些女人都是有管理经验的人,并且生活阅历也丰富。比起生手来,她们更容易上手,十分不容易耽误事。这些人,在昂州已是本地名媛贵妇,走出家门来工作,是极有号称力,有带动作用的。

颜神佑又说:“阿娘将阿萱阿蓉都带上罢。”

姜氏还有点犹豫,这个么,当妈和当婆婆就是不一样的。带阿萱没问题,如果阿蓉在外面太活跃了,姜氏又有那么一点不乐意。最后说:“阿蓉还小,功课要紧,阿萱倒是学成了,我看她有心事,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此言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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