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璞看到颜神佑眼神颇为不善,也不敢装腔作势了。阿琴带着小侍女一溜儿地捧着脸盆茶盅漱盂进来,服侍着颜神佑起床。山璞搓着手,站在旁边儿,大内总管似的,尴尬地道:“我把金印还给小皇帝啦!你的…我也还啦!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咱们不跟他们玩儿啦!”
颜神佑一口漱口水就喷了出来!
卧槽!你还真敢干啊!
阿琴如今不用自己端盆儿了,手里正拧着擦脸巾呢。咔,一个用力,差点把手里的擦脸巾给拧破了!颜神佑共有三枚金印,一个收在办公室、两个在家里呢。这个阿琴知道。可没听说金印丢了啊!他是从哪儿偷来的?
山璞手忙脚乱地给给老婆擦嘴:“别生气啊,我觉得这个办法还行,我的印已经封了,你的也拿来吧。咱不稀罕他这个!有他没他,咱们照样过日子,照样管事儿。稀罕么?”
颜神佑:“…”她是真的打开了奇葩世界的大门,放出一个无赖来了啊!卧槽!这杀伤力好像比她爹年轻的时候还强啊!你别说,这件事儿,旁人干都不大合适,就他行!他本来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归化了是他给面子。否则…人家也只是遵循传统的生活方式。
颜神佑洗完脸,漱完口,眼神危危险险地看着山璞,口气也很危险地问:“你上书说什么啦?”
山璞腼腆地道:“我就跟他说,咱们不跟他玩儿了。老婆是我的,他们山下人拿老婆不当回事儿,我们山里人老婆金贵。”
颜神佑:“…”是很感动啦,可是还是觉得他已经变异成一朵大奇葩了,肿么破?
山璞又解释道:“我这么一闹,岳父也好顺水推舟,由着我们去啦。其实岳父也生气来着,不过我看他这是不好骤然开口,一样是憋着什么坏呢。”
听听听听,这是正常人跟老婆评论岳父时会说的话吗?礼貌呢?被你吃了吗?
真是距离产生美啊!时间是把杀猪刀!还我腼腆小帅哥来!
颜神佑眼神复杂地看了山璞一眼,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对阿琴道:“去吧,取了我的印来,一并送到京里。”压下了好奇心,竟不问山璞要奏章的稿子来看。索性将此事都交给了山璞去办。
山璞也不负众望,一气将辞职信加骂帖送到了御前。这家伙的掐架才能大概真是与生俱来的,被打通了仁督二脉之后,贱得一发不可收。
上来就指出了,你们这么沉默着,是等着我老婆自己送死吗?你们多大的脸啊?以为就你们聪明是吧?当婊子还要立牌坊,把人卖了还得说人是自愿的,坏就坏了,智商还不够高,还被人看穿了,丢人不丢人啊?就你们那点节操、那点智商,还配活着吗?
你们一个个的,丧家之犬一样的奔了来,现在居然要卖恩人。禽兽都知道衔草结环,你们真是白披了一张人皮了。
然后再骂,那些反对的人,你们就知道打嘴炮,敢说一点实在的吗?衮衮诸公,安危托于妇人,现在我老婆不借给你们了!你们自个儿玩儿蛋去吧!什么骠骑将军,老子不做了,什么归义侯,还给你!我呸!老子出力,帮你报仇,打得你仇人痛了,让你把我再送给你仇人吗?
我算是看透了,在你们这儿混,忠臣好像都没得到好报啊!
对不起啊,我智商虽然不高,我虽然是山上的野人,可也知道人做事一人当啊。如果是我们家自己缺德冒烟儿出了事儿,我一准儿自己扛啊!我特么是个男人啊!不是个窝囊废啊!
我是山上的野人啊,我是单细胞,本来很羡慕山下人这么会装逼的。可你们真是让我三观都碎成渣了啊,你们是把节操技能点都砍了,专点到装逼上面来了吧?要是装逼都装成你们这个样子,我特么宁愿一辈子做野人啊!你们那点智商,都放到损人不利己上面了吧?
妈蛋!要知道给你们干活卖完力还要卖命,老子还不如跟阮梅干呢,至少,阮梅没坑过他自己人。打赢了,被你们卖给阮梅,那还不如一开始就跟阮梅混了。至少不是战俘,是功臣。
山璞的咆哮体运用得相当娴熟自如。
他不但自己上阵掐朝廷,还写公开信给郁陶,给霍白,给一干将领,将四州一京,闹了个沸沸扬扬。
特别指出:你们都不害怕吗?“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今天要拿我老婆的命,你们猜,明天轮到谁了啊?这么大个朝廷,我老婆都把阮梅打成狗了,他们还能拉下脸去跟逆贼和谈,还特么叫逆贼拿捏住了。这得有多蠢,又得有多贱呐!你们就给这样的朝廷卖命啊?
不但如此,他还特意发了封公开信给楚丰。特别语重心长,特别真心实意地劝:别跟济阳王打啦。你不打,什么条件都满足济阳王的,还能跪着当条狗。你要打赢了,等人家叔侄一家亲了,把你全家做成狗肉火锅吃团圆酒你信不信啊?他们家卖队友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这货不是个劝人向善的红领巾,也不是天真不懂权谋的原始人。大家笑话他天真圣母…真是笑得太早了!吐羊吐森破啊!被他点名的人,无异于下副本被BOSS点名攻击,瞬间套了N个负状态,真是想死都晚了。
你能想得到,南方首先喊出要单干,要带老婆回家,不给朝廷卖命的人,居然是…一直默默无闻,名气没有老婆大,骂人还要被认为是老婆代写骂稿的那个小野人吗?
霍白首先发声了,表示,他一直就是反对这样的,请皇帝赶紧的给个明确的表态。不要让前线的战士寒心呐!
紧接着,一干人等相继表示:对,就是这样。不能咱们拼死拼活打江山,你们当败家子儿。败家还不算,还要咱们的命。
整个临安都傻眼了!以往骂山璞的时候,说他是野人不懂礼法什么的,还不是仗着自己是文明人,占着优势,山璞得向他们学习先进文化,那就得给他们出力拉犁。现在好了,人家不干了,回去当野人了——你能奈我何?
围剿吗?对不起啊,兵不够啊!山璞的兵马,到现在手里得有五万开外了,想剿?不派上十万人,不能速战速决。前头调兵去剿他了,后头阮梅就得回来拣漏。
虞堃这时才发现,卧槽!光想着跟颜神佑她爹沟通去了,忘了她已经结婚了,她有老公了啊!
看吧,你忽略了人家老公,人家老公可不就要出来刷一刷存在感了么?
虞堃不得不派出唐仪带着旨意去安抚。别人出行,风尘仆仆,唐仪出差,拖家带口。他把全家都给弄到昂州去了,只恨大长公主此时有些尴尬,不愿过来。只说等年底办喜事儿的时候,她再来。唐仪还要坚持的,蔡氏将他劝住了,说是让大长公主在临安躲躲羞,不然夹在中间难做。
唐仪这才带着老婆孩子一块儿回来了,又托颜孝之照顾他娘。神经粗成这样,也是让人佩服。颜孝之的神经看起来比他还粗,居然还答应了。真是不服都不行。
到了昂州,楚氏等与蔡氏叙旧。姜氏看着侄媳妇与儿媳妇就觉得一阵可乐,又看阿茵,觉得这小子也越长越不错了。
颜肃之倒是闷不吭声地接了唐仪去喝酒,唐仪把旨意就扔给颜肃之,让他自己看。颜肃之看都没看,就让封起来送到山府去了。
这一回,开火的不是山璞,是他妹。阿婉是个女人,有时候男人不能撒的泼,女人做起来毫不费力。扯了圣旨,还朝上面吐了口口水:“呸!晚了!早干什么去了?这回来的好快!怎么不接着装死啊?”
这可真是好问题。
唐仪听说了,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跟颜肃之商议起了婚事来。先办长女的,再办次女的,长女的今年年前办了,次女的明年夏秋再搞。因为这中间,他媳妇可能得生育,得休养,会忙不过来。他还得回去盯着他老娘。
同人不同命,虞堃装死,被山璞揪出来吊打。颜肃之装死,还得病友安慰,两人一起小住了好几天。
终于到不得不走了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分别开来。
颜肃之还要为唐仪设宴送行。
这一设宴,不止两府属官,连颜家家着等也都来了。唐仪对此是十分满意的,觉得颜二真是个好朋友,给他把面子都做足了。他也投桃报李,原本对楚氏偏心,不疼颜肃之是有意见的。现在也规规矩矩对楚氏执子侄礼,还说太夫人您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呐!
他只要正常了,样子是十分能迷惑人的。楚氏近来心气也颇顺,看唐仪也就十分顺眼。还说他这一路辛苦了,又关心蔡氏,说她这来回的奔波,真是太辛苦啦,来了就别走了,好好休养。
唐仪也就心很大地把老婆孩子又再拜托给颜家了。
大家给他敬酒,祝他一路顺风,唐仪也喝得很痛快。轮到山璞,他还抬手拍了人家好几巴掌:“小子!往日看你傻不啦叽,现在看来,还是个男子汉了呢。”
颜神佑将山璞从他手底下解救出来,笑道:“伯父这是不信我的眼光么?该罚关小黑屋,一路关车上关到临安去。”
唐仪道:“小丫头不学好,就会拐着弯儿生事儿。我不过喝些酒,你就怕我骑不得马。罢罢罢,听你的,我乘车~”说完,还比了个舞蹈动作。
楚氏听了,心说,我的孙女婿,自然是好的。他当家之前,他们族里穷得吃不上饭,他当家之后,现在过得比一般士人体面。谁再说他傻,谁就是瞎子。聪明人好啊,聪明人生出来的孩子也聪明。
她对山璞这一闹,显然是相当满意的。
除了蔡氏有些担心丈夫的安全之外,这一场送别宴,还是吃得很痛快的。又有歌舞助兴,还有投壶等小游戏。一时之间,居然很有昔日京城欢宴的繁华热闹之感了。
只可惜,这世上的事情,有抬轿的,就有添乱的。
相府里吃酒正吃得热闹,相府外,已经有人在哭喊,指名要见楚氏。以楚氏的身份,又岂是谁想见就见的?这一位,却似是有些来头。一通报姓名,始知乃是世家女,与楚氏是一辈儿的只是年纪比楚氏小上许多,跟楚氏的娘家还能扯上一点亲戚关系。
此人姓家姓范,与颜神佑的大舅母倒不是一家人。这位范氏嫁的,自然也是世家子,好巧不巧的,嫁到了柴家去。京城被阮梅诈开的时候,柴家死得差不多了,范氏在儿子的护卫下,倒是逃了出来。这儿子也是孝子,想到亲爹还在城里,又要去寻。这一去,就没有回来。
范氏逃了出来,一路南奔,到了临安落了脚。发现自己除了几个奴婢、一点细软,竟是什么也没有了。什么叫辛辛苦苦二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这就是!旁的尤可,儿子丢了,这可就要了老命了!再嫁再生都来不及了好吗?!
日盼夜盼,就盼着儿子能活着,母子团聚。
颜神佑大破阮梅军的时候,她把颜神佑当神仙,就盼她第二天就拿下京城,把自己的儿子好好儿给送到面前来。可朝廷忽然就议和了,不打了,范氏整个人都蔫了。
待听说阮梅提出了交换的条件。旁人尚还能按捺些,还有人不想遗产竞争者活着的,范氏这样的,那就是红了眼了。世道太乱,过得太艰辛,固然有然坚守节操,也有些人只图生存而不顾道义了。这与出身无关,只与个人的良心有关。
范氏一看,两个都在装死,她比谁都急。可惜了,她又不是官儿,两头亲戚都死得差不多了,往一些知道的人那时送了礼物,也没起到什么效果。眼看手上的钱财都要送尽了,这才想起来:我傻了呀!这些货能顶什么用呢?颜家要是不答应,这事儿就不成啊!就换不回我的儿子呀!
她收拾收拾包袱,就想往昂州来,哭求颜家救她儿子。至于怎么救…阮梅已经摆出条件来了,地球人都知道了,也主不用她复述了。她也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但是思及自己家都要绝后了,让人不绝后,应该是个君子该做的事情吧?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用圣人的标准去要求别人,却用贱人的标准去要求自己。
这样的人,还不止一个。除了范氏,还有她来回跑门路时遇到的几个人。范氏想自己一个老妇人,孤身上路,又怕不妥当,便邀人同往。万万没想到呀!这些人里,催朝廷的时候很用心,等到听说要到昂州,居然有一半儿的人缩了。
另一半是真的思念亲人了,死道友不死贫道。有这老太婆打头,他们就跟着嚎一嚎,兴许就能见到亲人了呢?
这么一想,竟有三、四个人要跟着范氏一起来的。
一路上,奉范氏做个头儿,恭维她是长辈,说她情面大。范氏为了儿子,也是什么都不顾了。上门就说了来意。她的意思,还是想实施道德绑架的,草稿打了无数遍,在相府门口就哭了自己的孤苦无依等,引了好些人观看。
听了这样的汇报,在座有不少人就看向颜神佑。颜神佑都被气笑了,卧槽!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贱人啊!山璞伸手抚了抚妻子的脊背,眼中一片阴霾,MD!老东西,当老子是死人呐?!
唐仪当场就要卷袖:“我打不死这个老虔婆!”
颜肃之扯住他的领子往后一拎,对六郎道:“六郎,你去做,可便宜行事。”
六郎离席,一揖拜别。
姜氏很担心,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对儿子的怀疑来,还要装得很镇定地招呼蔡氏等吃酒。
不多时,听到外面一阵嚣闹,接着,侍婢来报:“几个小的都打死了,一个老媪被押送去临安了。”
咔吧!姜氏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颜肃之和唐仪一对没心没肺的中二病,重演了当年京城神经病二人组的盛况,勾肩搭背,笑得快要疯了。还一个劲儿地说:“好小子!就是这样!”
楚氏看不下去了,直接问:“究竟是怎么弄的?”
原来,六郎出门,有着他爹的命令,就点了五十人一块儿,府门前把几个来闹事儿的围成一个圈儿。范氏等见有人出来了,哭得更大声,后面的人渐渐止了声音,留下舞台给范氏表演——好叫范氏说得更清楚一点。
六郎却是越听越生气的。哪家亲弟弟听了别人要他姐去死,他能开心啊?听这老太婆翻来覆去那么几句话,无非就是要让拿他姐去换这老太婆的儿子。范氏近来辛苦,原本比姜氏等大不了几岁的,现在看起来,却是老态龙钟的。六郎估计不出她的年龄来。
等她哭得没力气了,才冷冷问一句:“您嚎完了?”
范氏一怔。
六郎这才问:“我是宰相子,你们是谁。”
听了范氏自报家门,他还询问了跟着范氏一起来的人。几人只肯说是路上遇到的,没想到范氏是个猪队友。他们推范氏当炮灰,范氏也把他们给卖了,说这些都是跟她一样“骨肉离散之人”。六郎看这些人的眼神就很不善了,妈蛋!你们还组团来忽悠了啊?!不知道老子家里是干什么的吗?
六郎对着围观群众团团一揖,自报家门:“我乃宰相子,也读圣贤书。这位老妇人却是要拿旁人的骨肉去换她的儿子,我在书里看没读到有这么个道理的。损人而利己,不是做人的道理。她既然不是人,我也就不用听她的话了。念她也活了这么些年,我不与她计较了。至于这些人——”
四人初时没把六郎这个肉墩子看在眼里的。姜氏还是说错了,男人长得肥壮一点,有存在感。小男孩长得肉墩墩的,实在是…让人觉得这小东西不够机灵。没想到六郎一点也不傻,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一想到他爹他姐他姐夫都不是善茬,四个人才觉得这一回真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六郎不再理会他们,而是转向看向卫士:“主忧臣辱,主辱臣死!都叫破落户嚎到家门口来,要家里小娘子的命了,你们还干看着吗?想害我阿姐性命,这是我家仇人!你让我阿姐死,我先让你死!”
侍卫一拥而上,一顿乱殴,直将四人活活打死。围观群众还一个劲儿地叫好!六郎一看,乐了,这里本就是颜家的主场,山民因为有山璞镇着,十分听话还挺勤快,取得了不少城镇居民的资格。在山民心里,用阿婉的话说就是“我阿嫂是我哥的,想抢的都去死!”
要不是侍卫太多,围观群众很想跟着掺一脚来的。这样打死人不用偿命的机会…可不多呐!
范氏吓得乱抖,可还是大喊:“你们擅杀士人,是死罪!”
现场有一瞬间的静默,昂州对于门阀是不如外界那么尊敬的,但是随着著姓南迁,也不得不受一点影响。
六郎从从容容一拂衣袖,对范氏道:“我就杀他们了。命令是我下的,你只管去临安告状。我姓颜名璋,你不要记错了,”又安抚众侍卫,“令是我下的,你们听命行事而已,做了我吩咐的事,有什么后果,我担着!我们颜家,不做过河拆桥,拿出力的人顶罪的事儿!”
第236章 对比太伤人
让六郎去独当一面,这还是头一次。颜肃之虽然还帮作镇定地勾着唐仪的脖子,俩人凑一块儿喝酒,心里还是挺紧张的。可是他又不能不让六郎迈出这一步。
六郎今年十一周岁了,颜神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跟着爹妈到归义,被神仙托了个梦,开始发家致富了。十二岁的时候,已经眼睛都不乏地砍了数以千计的脑袋,给亲爹换了个侯爵过来了。
颜肃之虽然觉得闺女是朵大奇葩,不是用正常人的逻辑能够推断的。可是儿子也不能差太多吧?他是纵着闺女不假,那儿子也是亲生的呀!怎么着也得把他推出去历练历练。光学有个P用?不上手,永远都不可能出师。没见过光听听就能会游泳的,想会水,你得先下水!
再者,他家的后代,不能只靠闺女一个人撑着吧?那成什么了?
这还没让他去领兵打仗呢!就处理个闹事儿的,应该是可以的吧?
就算不可以,也得让他走这么一遭,谁不是从丢人现眼走过来的呢?颜肃之年轻的时候,荒唐事儿办得可比这多多了。饶是如此,颜肃之还是紧张的。搞得唐仪也跟着紧张,直到外面把处理结果给传到了里面来。
里面这才松了一口气儿。
李彦虽然对这个学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满意,认为随随便便就搞死了几条人命有些狠戾,但是敢担事儿,敢放话,不是想名声想得疯魔了,装逼装成了傻逼。这真是颜家的福气,也是大家的福气了。六郎的话,重点是在后面,他肯担事儿,这真是跟虞堃的装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彦就决定,现在不扫大家的兴了。等眼前的场面过了,再徐徐跟颜肃之父子聊上一聊。打哑谜是装逼的一种,装得太过,就是傻逼。但是,有时候说话得说得明白了,反而不好,适当的打打哑谜还是需要的。比如说,今天这事儿说到“主辱臣死”就可以打住了。等到侍卫把闹事儿的搞死了,再说这事儿主人家扛了。这就要斯文得多了。
想到这里,李彦便闷头喝了一口酒,不骂,但也不去夸。
其他人却像被打了一针强心针!
后生可畏!
叶琛大喜过望,举觞而贺:“明公大喜!”
颜肃之平素是不饮酒的,遇到唐仪来了,两人才凑到一块儿又喝了起来。现在儿子做下这样有事情,他居然也很开心,别人敬酒,他也来者不拒,与众人又喝到一起去了。唐仪见他女婿有出息,也很开心,跟大家也喝成一团。
蔡氏见了,心塞得要命,恨声道:“这回好了,今天是走不了的,好生喝吧!喝得醉死过去,明天再走罢!”
姜氏很赞同地道:“那就留一天吧。”楚氏也表示赞同。万一唐仪这么醉熏熏的出发,在路上出点儿什么事,那算谁的呢?
多留一天是一天,唐仪表示,他同意留下来。于是又敞开了喝,见六郎进来回话毕,颜肃之说他:“说话略过,省两句更好。”唐仪便说:“他还小,慢慢教,今天开心,来,喝一杯。”硬让六郎这个小朋友喝了两杯酒,这才作罢。
颜肃之百醉之中,抽空对六郎道:“做得不错,有不足处,明日再说。你们休再夸他啦,夸得他得意,就不好了。”
六郎:“…”
这个时候的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爹妈不是喝醉了,是不会夸他们的。有时候喝醉了也不夸,还本能地记得“谦虚”。当然,也有爱炫的父母,时不时就把儿女抬得高高的,向外人炫耀。一旦这样做了,子女又会觉得不好意思。没错,人心就是这么地矛盾。
六郎因为是二房长子,平素父母对他的管束颇严,倒是挺习惯被这样对待了的。默默地行一行礼,乖乖地被楚氏支使去招呼跟唐仪一块儿来的人。李彦等人细细观察,见他行止如常,对他的评价不免又高了几分。
颜神佑却问:“那个老妇人,现在怎么样了?”
六郎转头答道:“让人好生送回临安去了,为防她自戗,我命人盯紧了的。”
颜神佑招招手,六郎乖乖地过去,颜神佑在他耳边道:“你去派人,大声告诉她: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已所不欲,毋施于人。我们不会拿她去换什么奇怪的人,她也别妄想天下人都得围着她转了。”
六郎耳朵痒痒的,又觉得有些羞愧,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句的呢。颜神佑见他这样,伸手在他脸上拧了一把:“你才多大?你要现在就能全想到了,我们岂不是白长你这些岁数了?去吧,不要提这是谁说的,我现在且得避着嫌呢。”
六郎哼唧一声,果然去吩咐了。
原本范氏来闹事儿,是一件很扫兴的事情。因六郎表现得十分出色,倒让昂州系喜上眉梢。次日,唐仪妨着宿醉回临安的时候,都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儿,一摇三晃的。怀里还抱着个匣子,这是颜神佑交给他的,让他带给虞堃。唐仪头还疼着,也没问里面装的是什么,捂着脑袋就爬到车上去了。
相府里,六郎就没有这样的好命了。他被颜肃之打发去跟李彦请教,被李彦狠狠地训了一回。
李彦是他老师,老师训学生,天经地义。六郎被灌了两耳朵:“不可流于狠戾。动辄取人性命,会移了你的性情的。”搞得六郎蔫头耷脑的。
可名士就是名士,水平不是一般二般的高,与寻常只会训斥的老师比,更添了一个给甜枣的技能。
说完了狠戾的坏处,却又给六郎详解:“他们之可恶,在于以大义相凌,却是为了达成他们的私欲,这与谋杀无异。你只须揭破他的虚伪,令其阴谋不能得逞,便是大功一件了。这一条,你做得很好,看得很明白。这世上最缺的,就是这样不被这些曲解了的正义迷惑了双眼的人。然而纵是谋杀,不曾伤人性命,也是罪不致死的——这才是你的错处。”
六郎听到这里,才算是服气了。
李彦见他能听得进去人劝,也是欣慰,又和颜悦色地教导了他当日的失误:“纵要杀伤——这也不算大过,咳咳,这句忘掉,打成个残废也就够了——以德报怨,只会纵容小人、委屈君子,时间长了,谁还肯做君子呢?一个国家,若是小人过得比君子好,那就是一个恶世界。我辈须澄清宇内,重整纲常,惩恶而扬善才是。可也不能露出狠戾来!中间那一句可以不用说的!”
六郎细一琢磨,又拿颜神佑跟他说的那句话来问李彦,李彦细细听来,叹道:“就是这么个道理啊!”又对六郎细解此语,他也是一面想,一面说,说得极慢。六郎也听得很认真。
李彦看这学生愈发顺眼了起来,对六郎道:“我并不心疼那几个自私小人的性命,却担心你啊。你打杀人的时候,要是觉得快乐,我会忧心得睡不着。惩恶扬善是件好事,可快意就不必了。”
六郎虽然觉得他说得是对的,只是此时还是觉得李彦这要求略高。人要是没有了喜怒哀乐,还有什么意思呢?倒是记得李彦是一片好人,他也乖乖地点头应下了。
李彦笑道:“写完功课,就去向你父亲问安吧,多听多看,有不懂处,尽管问。亲父子,有何不可问?纵是责你几句,也是亲近。有人肯指出你的不足来,也是将眼睛放到你身上,不理你了,才是该难过哩。”
这一句十分有理,六郎又记下了。向李彦一揖,去写功课去了。
不特六郎,连颜神佑,也被杜黎给劝谏了一回。颜神佑以为自己这事儿办得挺漂亮,不想还是被杜黎这个人精给看出不足来了。
听到杜黎说:“娘子有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错了,娘子可知?”
“啥?”颜神佑惊呆了,她做错什么了?
杜黎提醒道:“娘子看,六郎与山侯,近来如何?”
颜神佑挺开心地答道:“他们很好呀!难道这是我的错?”
杜黎认真地道:“正是。他们先前,为何不显呢?六郎年幼,估且不论,山侯却早已成年,为何总是不显?是因为娘子担心他们,生怕他们吃亏。你不让他们历炼,他们就永远没办法冒头。只有独当一面,才是最能磨练人。不特是六郎与山侯,便是娘子麾下之士,又何尝不是如此?娘子一面叹人材难得,一面觅得人材却又护在羽翼之下…如何能让人展翼高飞呢?”
颜神佑沉思中。
杜黎道:“我观娘子用兵,亦是如此。什么事儿都要替人想完了,底下的人,又哪来机会磨练去?这一条上,您是不如丞相多矣。再多说句僭越的话儿,娘子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夫人的心思,有几个猜不出呢?您抚育儿女的时候,这些事,要交给谁来拿主意?还要自己硬撑着么?”
颜神佑“…”好像真是这样的。她认真谢过杜黎,开始考虑调整。不论杜黎目的为何,说的,都是实情。
昂州与临安,原本离得就不远,唐仪纵然一路乘车,不几日也到了。这一路上,他急得抓耳挠腮的。当时脑袋还不太清楚,忘了问一句里面是什么,颜神佑也就没跟他说。等过了一天,他彻底醒了酒,再想知道,又要到哪里问去?
匣子是上了封条的,破开了再交给虞堃明显是不妥当的。害得唐仪一路上对着这个四四方方、长宽高都只有一尺的匣子直挠桌子!摇一摇,还咕噜咕噜响,里面好像是个球状体,这特么到底是什么呢?唐仪差一点就要强行打开来看了。
终于,到临安了。
唐仪舒了一口气,再多一天时间,他肯定要被好奇心打败,擅自开了匣子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到了临安,他先不回家,径自跑到宫里去复命。
一路上,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他自认还是个美男子,虽然做事不被愚蠢的世人理解,但是颜正条也好!经常被围观!可这一回,大家看着他,都露出了“真不敢相信”、“卧槽!这不是真的吧?”、“太可怕了”之类的表情,让他十分郁闷。
见了虞堃,虞堃也两眼发直,看着他抱着的那个方匣子,颤抖着声音,哆哆嗦嗦地指着他抱的匣子问:“这是什么?”
不应该啊!昂州那里的答复已经明明白白传了过来了,颜璋杖杀了想要逼死他姐姐的人。唐仪抱的这个盒子,怎么看怎么像是装人头的啊!一放到地上,还觉得里面咕噜咕噜响…
唐仪愤愤地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没告诉我!”
=囗=!…
听众们先囧后无语,却也都松了一口气。活着就好,颜神佑要真的死了,这事儿就闹大了。甭说颜肃之是不是答应了,明显的,她弟弟记着仇,她老公立场十分鲜明。日后有的是清算的时候。
唐仪有点不耐烦,他的神经粗得能当立柱盖房子,对虞堃道:“打开不就知道了?我开封了啊!”
虞堃匆忙点头。
唐仪打开匣子一看,乐了:“嘿!这乌漆麻黑的,什么玩艺儿啊?”
一个头盔,还是阮梅的头盔,被颜神佑缴获的时候,正赶上被地雷轰。烟熏火燎的,掉地上还被踩了好几脚。
唐仪颇觉无聊,口上说不知道这是什么,过一刻也想到了。当时颜神佑没上缴这个战利品,而是留在了昂州。
虞堃的表情,真是相当的精彩。说不上是失望,也说不上是庆幸,又不知道他是不是失落,总之,很复杂。唐仪越发觉得虞堃没意思了起来,他甩手不干了。跟虞堃说,他要回家看他妈去了。
虞堃还能怎么样?虞堃他爹活着的时候,都拿唐仪没办法,到了虞堃这里,就更没有办法了。
岳茂全程旁观,此时也是没有了脾气。不止是他,朝上立着的新到的百官也都觉得很晦气。看了六郎,再看虞堃,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许多人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向颜肃之输诚了。
没办法,除了死忠,谁也不想跟着这么个没前途的领导去陪葬啊!事已至此,也是时候表明立场了。这些人,心情本就摇摆不定。能安全逃出来,至少不是傻子,多少有那么一点眼力见儿。要说看不出颜家势力超过了皇室,那是不可能的。开始必须是做忠臣模样,也是觉得其他的势力不太合适。没错,是势力,南方的势力,是颜肃之,不是虞堃。
像岳茂的对头们,已经挺没压力地决定赌颜肃之赢了。在此之前,已经有不少人跑颜孝之的驻京办了。自打六郎杖杀四人的消息传来之后,除了四人之亲眷,竟是所有人都觉得他做得很对!
是啊,天下多难,就是盼着一个强有力的人带着大家荡平天下,开创一个太平局面。盛世什么的,都是随口乱夸的,盛世哪有那么容易来的呢?只要太平就能让饱经离丧的人满足了。眼前的虞堃,明显不能满足大家的需求。
六郎的表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虞堃在大义名份之下的威信,被打成了碎渣渣。
虞堃若有所觉,却也无可奈何。他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可真要是能轻易改了,那就不会拖到现在了。况且,这种感觉也很微妙。大臣们对他依旧礼敬有加,行动上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可感觉就是跟以前不一样的。这大概就是气场,就是运数了。
最后,虞堃只得命人将这头盔收到库里。国库、内库里存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多,不止是金银珠宝,还有一些古玩字画啦,兵器书籍啦,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里不收集的。【1】
自此之后,颜孝之愈发地忙碌了。不特是接待许多客人,还被唐仪缠着早点给儿女举行婚礼。唐仪没皮没脸的,女方催婚,颜孝之早已经习惯了。自己也觉得,这婚事早点定下来为好。被唐仪烦得不行,冒出来一句:“你要这般急,就不该将孩子送到昂州去,我们还得过去给他们办事儿。合该当时我将大郎唤了来…”
唐仪一拍大腿:“对呀!嘿,我以前以为你们兄弟里就颜二聪明,旁人都是木头,现在看来,你也不错啊!”
颜孝之:“…”他能悔婚吗?!
大长公主近来兴致却不大好,听了山璞与六郎连番对朝廷的指责,自己也觉得羞愧。竟有些不大敢见人了。
还是唐仪厚着脸皮过来开解她:“阿娘,您要什么都明白了,这丞相就该您去做了。您就是想大家都好好的,这有什么错呢?您跟别人不一样的,他们都明白的。要怪,都怪阮梅那个王八蛋。”
大长公主最怕颜家误会,忙问:“真的?”
唐仪肯定地道:“真的!丫头还说,她非弄死阮梅不可!”接着又说了许多颜神佑发的誓,这都是他编的。可大长公主偏就信了儿子的话,低声道:“也罢了。毕竟,也是我们欠了她的,我当时…”
唐仪道:“阿娘,我说句难听的,您别打我。您要是有那丫头的本事,这会儿这朝廷也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换了她在您的位置上,京城也丢不了,朝廷也坏不了。要是她遇上您这个事儿,不开口,那就是心里有坏念头了。可您不是,您就是一内宅妇人,别想把朝廷大臣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成不?”
大长公主居然没有暴打他,反而说:“这是件良心事儿,跟有没有本事没关系。我的良心也没那么好,很偏。人家帮是人情,不帮是公道。可是要我不顾先人遗骸,我也是做不到的。这两家子的糊涂账,早算不清啦。硬要算,也是咱们欠了人家的,可我却不能拿先人的遗骸当补偿。”
唐仪无奈地道:“那边儿让我捎话给您,事情并没有坏到那个地步。您看阮贼动了么?一动,他就再没有什么可以要胁咱们的啦。”
大长公主一想,也对,心下稍安。
唐仪道:“那…咱们给两个孩子把事办了吧?”
大长公主的眼神坚毅了起来:“好!”
两边儿父亲都不在昂州,全在临安,可这事儿,又不想在临安办,这事情就麻烦了。相较之下,姜家的喜事就简单得多了。大乱之世,事急从权。春耕已毕,秋收未至,正好办事儿。
也就是姜云请了假到昂州,然后两家把事儿给办了。
山璞这里,人口简单,颜神佑又是做惯了计划的人,很容易就将事情搞定。姜家人口齐全,做事的人多,操办起来效率也极高。
山璞是十分舍不得妹妹的,不但不舍,还有一点担心:“先前不该宠她的。”
颜神佑笑道:“又说傻话了,凭什么不宠呀?在婆家总要小心些,在娘家还要狠管,女人这一辈子,可真是太惨了。”
山璞道:“不是那个意思。”
颜神佑道:“才说你聪明了,你又傻了。吴郡怎么能长久缺了郡守?婚事毕,自然是要夫妇二人一同赴任的。我看这样就不错,一个主文一个修武,看谁敢乱!”
山璞道:“舅家不会将阿婉留下?”侍奉公婆什么的,是儿媳妇应该做的呀。
颜神佑奇道:“干嘛留她?哪个做官的独个儿去?应酬交际都交给谁呀?只要能走得开,就没有让媳妇儿不跟着的道理。”
山璞这才放了心。
到了正日子,还是有些不大安生,颜神佑就看他在院子里转了八百多圈,看得眼睛都晕了。忍不住推他出去招待客人。夫妻二人虽然把大印还给朝廷了,虞堃再授,他们也不接。可在昂州,有没有这个印,都不能改变他们的地位。山府也是宾客如云。
阿婉的嫁妆颇多,她父母在世之时,就已经准备了好些。后来山璞怕寒酸,又陆续添置。颜神佑来,又给她重新归整添补。队伍这头进了婆家门,那头还在娘家没出来。
而姜家,确如颜神佑所说,并不曾留阿婉在昂州,而是让她跟着姜云去赴任。姜家心里,姜云的武力值确实不大够,有这么个老婆跟着,大家也都放心。所以阿婉直爽点就直爽点罢,占着一头就行。
山璞是宁愿妹子略辛苦些做事,也不想她太辛苦与人周旋。此举正合他意,送别时也对阿婉嘱咐再三,让她跟姜云好好配合一类。
颜神佑跟姜云两个听了直翻白眼,姜云用手肘捣捣他表妹:“不对吧,这话不是该你嘱咐阿婉的么?”颜神佑白了他一眼:“叫阿嫂。”姜云道:“这话你跟阿婆说去。”
两人斗了一回嘴,那边话也说完了,终于启程。
此后,霍白之父母亦至,霍白驰归,相府再办婚礼。他与姜云不同,姜云是文职,霍白是武职,且现在还在战时,是以颜静娴婚后并不随他同往荆州,依旧在昂州居住。
霍白的父母对儿媳妇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听说儿媳妇在帮娘家姐姐的忙,还在做官,不免惊诧。不好跟相府多理论,先向霍亥询问,请他拿个主意。
霍亥让他们且遵本地风俗。霍白父母颇为无奈,也只得暂时按捺了下去。
颜神佑这里,却正在培养自己的属官们。杜黎说得也对,她总将事情把持着,确实不利于其他人的成长。颜静娴正与丈夫分别,颜神佑就给她多分一点任务,好让她少些“闺怨”。
颜神佑自己,却密切关注着临安。她手头有舆部,更明白李彦等人的心思,现在也是烦了虞堃这样黏黏乎乎。察觉出李彦想搞死虞堃,她便暗中命令大开方便之门。什么工具身份证活动经费,能给就给。
她与李彦都没想到的是,他们的行动还慢了一步。这么有组织有计划,居然快不到一个小宫女。
就在颜静媛生产的时候,颜神佑接到舆部的消息:虞堃遇刺,危在旦夕!
【卧槽!这不是我干的啊!】
当下也顾不上颜静媛这头了,颜神佑直接去找颜肃之。颜肃之一拍桌子:“人呢?都来议事!”
除了卢慎,其他人都来了,颜神佑将事一说,李彦的脸色也变了——这是谁干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1】汉魏时期的国库里,有着许多奇葩的收藏,据说,有标本(王莽头)、臭鞋(孔子屐)、菜刀(高祖斩蛇剑)、凶器(两百零八万件的兵器)…直到晋代,继承了这份丰厚的遗产,然后一场大火,烧掉了(…)——《晋书·五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