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地过,处在人类第一个快速生长时期,姚婧长得飞快。慢慢地能跑能跳,在小院儿里的活动范围也渐渐增大了。随这而来的,是越来越多地知道了一些消息。比如,额娘并不是只闷坐在家中管着哪个丫头偷懒、哪个厨子贪嘴,她也会着人打听一下外面的事情。
家中还有一位二叔,目前还没见过面。自标准爹回来一趟之后,不知道兄弟俩说了什么,也开始使人传些外界的消息来。某次二叔使人过来传了消息之后,丫头们没绷住,八卦了一下,说这位二老爷目前已经是三等侍卫了,本来都要说亲了,结果三藩了。三藩原是不碍京师人的生死病死的,但是皇后国丧,他的父亲、兄长都是武职派去打仗的打仗预备的预备,没有长辈给他操办婚事,于是光棍至今。
二叔传来的消息也不知道算不算好,虽然朝廷大军渐渐占了优势,官军的烈士也出现了不少。这年头打仗,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光拿小兵当炮灰,一些高级军官也或战死或在征途中丧命。至于都是哪些官员,姚婧当时记着了,转眼又忘了。她只记得,她现在的这位祖父一直很神奇地平安着。
姚婧跟土生土长的清朝小女孩儿一样地吸收常识,许多这个年代的儿童玩具在姚婧很小的时候还能见到一二,等到她长大了,都被变形金刚、芭比取代了,如今再次见到这些纯手工制作的玩具未免有种亲切感。有实物进行教学,对着苹果说满语,总比念“苹果苹果apple”形象得多也记得清楚。
姚婧努力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尽力不去想她家堂妹姚妮‘啊呜’一口磕在苹果上一边说:“姐,你这样记没用啦,要像我这样,啃苹果就是‘啊呜’多像‘apple’啊。”的嚣张样子。死丫头坐在她家沙发上,啃着她的苹果——当时死丫头才五岁,带着婴儿肥的脸活像个苹果。
正在这个时候,腊梅过来传话:“今儿叫了剃头的人来,太太叫带二姑娘一道去剃头。”五月了,因为第二任康师母归西而全国留发百日的活动,到此为止了。姚婧脑袋上刚养出来的一层细发,转眼间就又要没了。
因为发型的关系,清代的剃头匠是比较常见的,姚婧在小学学习歇后语的时候背过“剃头挑子一头热”,下面的注释就是“剃头匠的挑子一头放用具,用一头放热水、炉子”。
比较起来还是九年义务比较靠谱,至少课本上说的应验了,清普员们说的还没个边儿。
姚婧被嬷嬷抱着行礼,被放到额娘坐的罗汉榻上之后,自己也给额娘请安,又给姐姐问好。姐姐也笑着回问。姚婧想了想,问:“哥哥呢?”大姐坐在一边,看了她一眼,没吭声,额娘道:“他们一早就去学里了。”
…我想问的是他们的头不一起剃么?还有,这年头时兴女理发师么?
当然不是,俩正太早找男剃头匠剃完了头上头了。只是因为她们姐妹俩是女孩儿,家庭又比较有地位,用的才是家中手巧的仆妇。一应剃头的用具家中也是全的,甚至可以说是她们姐妹俩专用的。姚婧没看到挑子,却看到摆好的热水盆儿、梳子、篦子、剃刀等物。
当下先给姐姐剃,拿大手巾围了脖子,兑好了热水,拿胰子把打湿的头发先地洗干净,再用热帕子在头上焐了焐,才动刀子。细细地剃掉周围的头发,留出中间的部分,擦干了,编成一绺小细辫儿再用红绳儿扎好。
姚婧也是如此办理,只是头发还短编不了几道,只是象征性地用红绳束起来而已。被剃头,姚婧越发痛恨起这个被字来了。看看姐姐新剃的青头皮,再看着额娘和嬷嬷们的头发是全的,便更想早点儿长大,好歹让头发能盖住头皮。
剃完了头,因为表现好,没哭闹,被着实夸了几句。额娘给了大姐一碟萨其玛作奖励,姚婧因为还小,不敢给她吃这样硬块儿的东西,得到的是一碗酥酪。聊胜于无。
——
剃完了头,家中依旧平静,嬷嬷们还在努力教姚婧说话,之前除了单词外还教了简单的问好,这会儿开始努力教长句了。一面教还一面夸:“二姑娘学得可真快,比大姑娘那会儿要快着些儿呢。”额娘听了就很高兴,日子就在这样的平缓中到了六月。
六月中,家中又不淡定了,上任不知道有没有两个月的标准爹又被从山东调到了直隶。因为是在后方,请了旨又路过了一回京城。哎,是北京城,过年进宫朝贺的地方当然是京城了。却没留多久,当天下午才到家,看了一眼转脸就出发了。这回额娘算是放心了,直说:“直隶总比山东近些。”
富达礼和庆德因在学里都没见着父亲的面,放学回来请过安、问过好,听说阿玛来了没见着,都有些怏怏。姚婧与大姐是见着标准爹了,只觉得他更黑瘦了一点儿,带着点儿疲倦,气色却还好。标准爹没功夫安慰女儿,打了个招呼就与额娘讨论正事儿,家中情形如何、在南边的老太爷怎么样了之类。嬷嬷们有眼色地把两个姑娘带了出去。
姚婧回房就悃了,小孩子的身体,总是睡得多些。
醒来的时候标准爹已经出发了,富达礼他们也回来了。
日子又恢复了平淡,额娘也越发舒心了。姚婧现在的‘功课’还是以学说话为主,只是满语的份量渐渐加了进来。
越学越纳闷儿,旗人把汉语满语炖成了一锅粥。比如说吧,阿玛就是爹,用在满语的语境里挺自然的,却非要把个满语词放到汉语里,像很久之前某些外企白领说“Ann把paper拿来”一样,听着怪别扭的。虽然姚婧也说“坦克”,但那是为了简便,总比说“全部装甲、有旋转炮塔并配有火炮、机枪等武器的履带式装甲战斗车辆”好。可眼下的乱炖又是为了哪般呢?
甩甩头,不想了,想多了脑子浆糊了就不好了。黑格尔说,一切存在的都是合理的,对不?
第7章 囧囧有神的时节
本以为这样的居家生活会很平淡,孰料刺激来了——七月的一天,她家地震了。哦,错了,不止是她家,皇帝家也震了,确切地说,整个北京都地震了。姚婧当时正躺在悠车里呢,反倒不觉得太晃荡。甚至她还没反应过来,地震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善后工作。
除开小丫头挺慌乱地乱蹿了一会儿,嚎了两嗓子就被嬷嬷一巴掌拍到角落里哭哭啼啼去了。整个家里,虽然大家脸色苍白,却依然井然有序。姚婧反应过来之后很震惊,这年头,不是把地震当成大事件的么?即使是现在这样的,并不算很大的地震。
自家房子还挺结实的,只是掉了点儿土。嬷嬷把小孩子领到正房给额娘检查,确认没事后,大家把掉在地上摔坏的瓷器收一收,震乱了的家具摆设归位,厨房里震散的吃食一扫一收,然后张罗着弄清水来,怕井水不能吃。再然后…该干嘛干嘛去!
姚婧整个人都错乱了,这样刺激的事情…他们居然…淡定了!
太阳的,这还是古代人么?不是说古人遇到个日食地震都认为是老天爷要跟大家过不去么?
好在古代人再淡定,在天灾面前,还是会有一点不安的,不这,就有人窃窃私语了?
春喜:“昨儿吓死我了。”
夏喜:“你还说呢,我本是不怕的,被你一嚎一带,倒被你吓着了。”
春喜:“胡说,你明明嚎得比我还早!怎地只我叫尹嬷嬷打了?”
夏喜:“那是你嚎得太大声儿了,杀猪似的。”
春喜:“你才杀猪!”
姚婧:…你俩真没营养!
有营养的来了,春喜:“嬷嬷到底是嬷嬷,都纹丝儿不动的,还记着跑去看二姑娘。我都吓傻了。”
夏喜:“说你笨还不认,你忘啦?咱们小的时候儿,康熙七年、八年、十二年全都震过…你这记性儿。听我娘说,康熙三年、四年我没生下来那会儿,也是震…”
春喜:“…你记着了还嚎?!”
姚婧:…原来大家已经习惯了。康师傅,土地公公不愿意被你压、整天闹翻身么?土地公公不会是…代表全国人民在反对你吧?(想歪的去面壁!)
——
到底是久经地震的京城人,震完了,房没倒屋没塌人没事儿,照样过日子。要是房倒屋塌人有事儿了,只好忍着,皇帝忙着打仗忙着让他的大清国千秋万代,看着震级不高,暂时是没功夫理他们的。好几天后才有人下来查了一下灾情。毕竟不是好事儿,估计康熙皇帝都想催眠自己忘了这件事儿。
幸而八月里吴三桂死了,真是太好了,终于有了好消息,不能说是普天同庆吧,至少整个京城里是人心振奋的。大家也就把比较‘常见’的地震给丢到脑后,开始庆祝比较不常见的逆贼暴亡了。
八月里,姚婧在她额娘的房里玩,能跑能跳了活动范围当然要变大。她现在连午睡也不在自己房里睡了,直接趴到大床上去了。主要是觉得悠车睡久了,到了地上都觉得自己在打晃儿。姚婧以前躺过吊床,跟这个也差不多了,只要半个下午,晚上睡觉都觉得自己的床在晃。
到了下午,两个哥哥放学回来了。
额娘道:“今儿学里怎么样?可淘气了没有?”两人了起来,富达礼一板一眼地说:“今儿先生教的是《大学》,师傅说儿子和弟弟学得不错,昨儿的功课也交了,习字上被先生拿笔圈了好几个字呢。”庆德见额娘的脸色缓了,笑嘻嘻地道:“额娘放心,我们有数儿呢,现在的功课,先前在家里的时候也都学过呢。”额娘道:“学过的更得仔细。”庆德吐吐舌头应了。
额娘对富达礼道:“正好儿,宫里颁下《永年历》来,我也看得不大清楚,叫人放到你阿玛书房里了,等会儿取了来你说道说道。”富达礼应了,正房的仆妇极有眼色,早去内书房把书取了来。
额娘翻到某一页,就问富达礼这是什么意思。富达礼往罗汉榻上与额娘隔着炕桌坐了,庆德也挨着他凑过头去,听富达礼慢慢地讲,庆德偶尔还插个嘴。姚婧本就是在额娘身边坐着的,这时也抻着脖子看。
这是本历书,繁体字,完全看不懂==!确实地说,拆开了每个字她都知道,嗯,好学生姚婧同学繁体字倒是认识,但是合在一起能看懂得就很少,毕竟这种书和《谏逐客书》的内涵还不一样。
娘儿仨讨论完了,其实只是说了说近期的事儿,余下的留着慢慢看或者是用到的时候再问。转眼看到姚婧也在看,额娘笑道:“小妞妞喜欢看书?”又指着个简单的字叫她认:“这是‘甲’字。”姚婧心里一乐,正好,也跟着念了出来。庆德觉得有趣,拿着书乱指,字都是姚婧早就认识的,也鹦鹉学舌跟着念。
庆德大乐,摘下腰间的荷包逗她玩。被额娘一指戳在额角上:“你又混闹。”庆德道:“妹妹跟我学得快么。”额娘好气又好笑:“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儿,跟着你哥哥学着,当时记着了,转眼就忘了。小孩子记忆大忘性也大呢。”庆德不服气:“明儿我还来看妹妹。”
姚婧暗中警醒,不能表现得太奇怪。
第二天庆德来的时候却没记起这茬,光说着学里的趣事,某同窗作弄师傅被打了手心一类。姚婧暗暗腹诽,亏她还特意赖着额娘不走呢。额娘道:“你也是个淘气的吧?”庆德很不服气:“我一向很老实,一点儿也没有‘不定真儿’。”阿福笑道:“二爷昨儿还说要教二姑娘认字儿的呢,这会儿可不是忘了?”庆德扭股糖似的往额娘身上钻着耍赖,被富达礼咳嗽一声,又坐正了,脸上还带着一丝红晕。
咳嗽一声,庆德道:“谁说我不教的?姐姐可冤枉我了。”又戳戳姚婧的脸,伸手在炕桌面上划拉了个“甲”字,开始考试。姚婧注意把握分寸,故意答错了几个字,只作记得笔划简单的五六个字的样子。这样的成绩在额娘看来已经不错了,庆德没有带小孩儿的经验,还说妹妹学得慢,被额娘捏了耳朵:“过目不忘的是神仙,你妹妹这已经很快啦。”
自此之后,额娘也有意识地让姚婧认点字,只是依旧没有正式的老师,课本也是非常粗浅的,从痕迹上看,估摸着是富达礼或者庆德的旧描红本子“上大人孔乙己之类”笔划简单的字。
姚婧‘学’得很快,庆德教得极有成就感,要不是姚婧的爪子还小,他就要弄只笔来手把手教着写了。弄得富达礼有时候也眼馋,咳嗽一声,翻着书页儿拿《三字经》来撩她。
额娘又好气又好笑:“你们妹妹还小呢,还有,别忘了还有大妹妹。”庆德撇撇嘴:“大妹妹都不用我们教,自个儿就学得很溜么。”纯属造谣!真相是——以前也逗过的,只是学得不如这个妹妹快,那时候庆德比现在还不定真,没耐心也就没坚持下来,现在居然学得头头是道,庆德提起这个就不高兴。
富达礼瞪了他一眼道:“额娘教训的是,只是我们只是与二妹妹玩的,大妹妹那里额娘指了人开始要教针线了,我们并不好打搅。”额娘道:“这倒是了。”
大姐确实是开始学习一点简单的女工,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这个额娘还是做得比较到位。一应的配置都与亲生的女儿一样,该教的也没拉下。只是现在还不给动剪子,也不能自己描花样。因为年纪小,精细的活计也做不大来,只学些简单的,还要防止针扎了手。教针黹的嬷嬷一面让她做些简单的活计,一面给她讲配色。这样的课程姚婧还学不着,她的小爪子更不灵活——课程不一致,见面的机会更少了。
怨不得有人说大家庭里的兄弟姐妹关系冷漠呢,都见不着几面儿,感情也是需要培养的好不好?!
其实这话不对,至少富达礼兄弟俩对姚婧倒是亲近,尤其是庆德,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相互之间也很亲昵了。但是姚婧总觉得,庆德对自己,更像是逗小猫小狗一样。比如现在,庆德不怀好意地说:“小妞妞,二哥教你写你自己的名字好不好?”
姚婧点头,当然要点头,她已经忘了自己在这里的官方代号是什么了,万一有一天,标准爹回来了,叫了她的名字,她却没反应,那可就丢人了。庆德早有准备的,炕桌上摊开了纸,拿起笔来一笔一划地写了两个端正的小楷。姚婧认得是“淑嘉”二字,凭良心说庆德的字写得还挺不赖的。
然后,良心告诉她,庆德是个混蛋!
这两个字这么复杂,根本超过了一岁半孩子的控制能力了好不好?!庆德抓着姚婧的手,开始写,写得墨迹都洇开了。尼玛嘉字八道横线啊!拿根棍儿都能串成一串麻辣烫了!让这一年零四个月的小嫩爪子在两厘米的长度上用毛笔画八道杠!太混蛋了有木有?!!!
庆德一面写还一面说:“呐,刚开始学写要写大一点儿,这样容易些,等你学会了,再写小…”
富达礼看不下去了,伸手抽了笔走,瞪了庆德一眼:“开始作弄妹妹了!”然后温言对姚婧道:“小妞妞认得这两个字就行了,等明年再教你好不好?到时候想让大哥教也行,想请额娘给请先生也行。”姚婧按住抽搐的额角,点头答应了。
然后伸出两只嫩胳膊:“大哥哥,抱。”送给庆德一个光秃秃的后脑勺儿。
额娘见姚婧学东西比一般孩子快(毕竟是条刷了绿漆的老黄瓜),便也从仆妇里找了个略认几个字的,给她读《三字经》。额娘的意思很明白:“富达礼、庆德,你们两个还有官学的功课要做,每天回来与妹妹说说话也就罢了。却不好为了你们妹妹耽误你们的功课,你们阿玛回来了可不好说话。”
于是姚婧开始背《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都挺押韵的,原就是儿童读物,姚婧又比较能够理解里面的意思,记起来也很方便,比如《三字经》里关于历史朝代的那一段儿,理解了背起来就特别容易。然后,问题来了,康师傅不姓康也不叫师傅,他叫玄烨,《千字文》第一句“天地玄黄”就是要避讳的。玄字勉强算是个常用字了,有时候人们偶尔说话也不大会注意。
这天庆德又摸上来要考妹妹的时候听到了,姚婧这才记起来这是个要‘避讳’的麻烦地方。这个玄字,要读成“元”字的音,写的时候最后那一点要缺笔。说完了庆德看看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妹妹:“说了你也不懂,你还那么小。记住了啊,读成元就成了。旁的以后再告诉你。”
姚婧:…我明明记得双字名字里单拎出一个字来是不用避讳的!难道因为使用者是皇帝,避讳也跟着升级了?!避你妹啊避!
那边额娘发话了:“险些忘了,与其教她那些文书,不如给她说说这些有用的东西呢,总好过大了再手忙脚乱的。她如今还小,不能像大丫头那样开始学针线,我才由着你们胡乱教的。既然教了,不如多说些有用的。”
按照她的意思,即使学,也要学学《女四书》一类的东西才好。她虽是蒙古人,但是娘家的家族归清比较早,一路随着入关,在京城也住了有些年头,又遇上个标准封建时代男子的丈夫,思想上也比较接近所谓传统妇女。
对此,姚婧目前还不知情。她现在只想知道她到底在康熙哪一年,虽然知道了对她也没什么作用——她对清朝历史不熟。但是就像出门总要带着手机带块表,不时看看时间,哪怕只是单纯地知道现在是九点零八分了,心里也有点安全感。
很快她就知道了,因为她姐姐的生日到了。还是富达礼说:“大妹妹今年这是…岁了。四岁还是五岁?”
额娘笑了:“做哥哥的这都记不得了?今年是康熙十七年了,你大妹妹是康熙十三年九月初三日生的,落地算一岁,过年算一岁,这是六生日了。”
姚婧正竖着耳朵听呢,终于,她知道了现在是康熙十七年。妹啊!老天爷你还敢再对我狠一点不?一年零五个月了,才知道自己活在哪片天空下,算你狠!
第8章 倒霉蛋康熙皇帝
大姐淑娴的生日过完了,姚婧抓抓头,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只记得好像是夏季,扳扳指头数一数,家人的生日除了这一个,她哪个都不清楚。只仿佛记得七月地震前,额娘带着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往前方拜了好几拜,好像是因为那位祖父在南方打仗,所以他老人家的生日就只能这么拜了…富达礼的生日呢?好像是在剃头后没几天?当时她只顾着哀悼头发去了,庆德的…忘了,但是在地震前过的。
康熙是个多灾多难的皇帝,小时候死爹死娘死亲友就不说了。当了皇帝吧,权臣登场,害他为了能新政只好辣手催花推倒萝莉当老婆。等到干掉了权臣,他开始各种死儿子,清史盲姚婧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她们家的丫头们在十月里说到:“听说宫里有贵主儿生了个阿哥,真是洪福齐天。”
然后,两个丫头就开始为这个阿哥排第几开始念叨了。本来这种事情一般人是不知道的,除非这些阿哥长大了,开始兴风作浪,又或者皇帝明示天下了。但是因为这家人家是在京城,而且看样子地位还不低,所以宫里一旦有什么红事白事,都要去凑个趣儿,备个礼物什么的,等这个皇子能活到百日周岁这样的时候视情况往宫里递进去,有时候还要去磕头。准备东西是瞒不了人的,给什么样级别的人送什么样的礼,那都是有定数的,所以连丫头都知道了。
扯远了,回归正题,前面说了,康熙各种死儿子,所以他家儿子的编号是会经常变动的,数学不好的两个丫头掰着手指头也算不出现在这个阿哥是几号。姚婧更是一头雾水了,只能感叹康师傅气场之强。看吧,大老婆克死两只,小老婆不知道挂了多少。中间还碰上吴三桂造反啊,部分蒙古人在这过程中还差点打到京城。姚婧还因为背过考题知道在康师傅当皇帝头一年,台湾从荷兰人手里归了郑成功了,从此东南不太平,咳咳,之前也被郑某人搅得不太平。
然后是各种天灾,从他登基开始,京城的地皮三天两头跳舞,都地震到嬷嬷们处变不惊了。期间,他老人家还死了俩老婆,这真是…如果算上复杂到让人都记不清名字和派系的九龙夺嫡大乱炖,康熙真是一辈子都没过几天安稳日子。
被天斗,其事无穷,被地斗,其事无穷,被人斗,其事无穷。实在是康熙一生的真实写照。姚婧如是评论道。
他老人家是紫微星还是扫把星,都与姚婧无关,她小人家还要背三、百、千,还要学说话(满语)。额娘最近都不大管她了,到年底了,她要准备各种年礼,有往宫中送的,有给亲戚送的。最近她们才知道,祖父之前七月的时候被参了,说是派去救援某地但是祖父死活不肯,云云。具体的姚婧也不清楚,能让她听到这一点儿,纯粹是因为年纪小,大人说话的时候基本上当她不存在==
于是今年往宫里送的礼就要格外用心,除此之外,按照惯例还要给在外地做官的叔祖那里备年礼。标准爹的家族很大,标准爹的外公家好像还是康师傅的亲戚,反正各种高标准的亲戚,还要准备好家里过年的东西,还要准备好库房堆放别人送来的年礼。
这期间唯一的收获就是,她终于知道现在姓什么了。本来她能早些知道的,有一回,说是舅舅家来人请,额娘把几个孩子带了过去,姚婧努力扭头,车里终于扒开了帘子看了看自家大门。然后,华丽丽地囧了,她家大门上头没写字!尼玛贾宝玉家不是写得明明白白的么?不让我知道姓啥,至少也要让我知道这家里是什么级别啊!
她根本不知道,这年头,大家是不会把自家姓名啊、官职啊的往门头顶上挂的。那种写着“XXX国公府”或者“张府”“赵府”的牌匾,本来就是没有的,全是电视剧里乱演的。
你见过紫禁城城门楼子上挂着个大匾写着“皇宫”俩字儿的么?那里前边儿挂着天安门,后边儿挂着神武门。
倒是家里书房门上挂个匾写着“日知斋”之类的是真的。如果你家出了状元,可能会有个“状元第”之类的匾挂着,但绝对不会出现“张状元之家”这样的囧牌子的。不过门内可能会挂个竖匾…
呃,又扯远了,来说正题。她能知道自己姓什么,还是庆德忍不住看她背书比较快,要教她写字,被富达礼拦了下来。富达礼表示:“你又淘气了,我来教。”也不用描红一类,就在纸上乱划,富达礼先写了个“石”字,问姚婧:“认识不?”
姚婧标准发音,富达礼笑道:“对了,这个字一定要写好,这是咱们家的姓。”于是在跑到这个世界一年又七个月的时候,姚婧知道以后说石家二姑娘可能就是说的自己。幸亏是姓石,要是姓个壤驷姓个酆,这得哪年哪月才知道啊!尼玛这么简单的字,开始教我认的时候为毛不说这是家里的姓?!
好容易到了康熙十八年,穿上簇新的衣服,戴着挂锁头镶宝石珍珠的金项圈儿,手上脚上都挂上了金镯子,沉甸甸的。头上扎着红头绳儿,蹦蹦跃跃的姚婧终于不用吃奶改吃饭了。
给她断奶的时候大家还都担心,要知道给小孩子断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有些是哭几天就接受事实了的,但就是这几天也够人受的了。更有难缠的小孩子,不知道要努力多久才能戒成功,还有到七八岁还离不开母乳的。
这家里的风气算是比较正的,不是很放纵小孩子,说断就断。据说富达礼当初闹了俩月,庆德是把乳母打发回家半年不让见面,就连比较懂事的大妞妞也花了不少功夫,还是张姨娘陪着才过来的。
到了姚婧这里,非常顺溜。这是废话,总不能真习惯了被哺乳吧?尤其是周围的人都是吃饭的时候,纯天然无污染的饭菜的香气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姚婧,可惜那时候她的牙还没长齐…
姚婧同学吃上了香喷喷的饭菜,心情大好。有些人的心里却充满了忧愁,虽然前面还在打,但是吴三桂挂了,形势一片大好之下,京中的气氛也有所松动,本来么,好几年没热闹过了。看吧,三藩闹了这么多年,谁敢在京中敲锣打鼓地凑热闹?就算是打了好几年了,不讲究了,但是它架不住康师傅前后死了俩大老婆啊,期间还各种死儿子,还闹地震。
就在大家觉得第二任康师母周年快到了,过了一年期,说不定可以大大地张罗玩一玩了的时候,正月里,康师傅家又出事儿了。在这里,还要再重复一遍——康熙各种死儿子——这回死的是一个阿哥。大正月的死儿子,康师傅,你哪里得罪老天爷啦?!
这也就罢了,反正这孩子算是夭折,不怎么妨碍大家及时行乐。好歹地震只是三两年来一回,有时候间隔还长点儿。死老婆死儿子的那都是康熙家的事儿,顶多周围的人跟着略有不痛快,像姚婧现在这个家里,也就是按规定做事就齐活儿了。但是不下雨,麻烦就大了。
二月二,姚婧剃完头,摸着头皮望着天——天,可真蓝啊!从那开始,直到姚婧过了在清代的第二个生日,天都没掉一滴水下来。唔,再仔细想想,去年冬天也没下雪呢。
额娘那里的管事娘子也常常跑过来回事儿,家中的收支平衡一类一般都是要经过主母的手的,虽然外面的事情需要男人出面,但是二叔是宫中侍卫,休息时间不固定通常是在宫里值班几天,然后再一气歇几天,还要值宿。有时候有事儿找他不巧遇上值班,总不能到皇帝家里抓人,所以不少外面的事情也是额娘在管了。天不下雨姚婧是知道的,只是没往深里想,她的配置是全的,完全感受不到干旱的影响。做为管理家务的额娘却是受干旱的影响很大,一旦旱了,家里的庄子收成就受影响呢。
管事娘子回来得勤了,姚婧也有所耳闻了,不免也担心了起来。
听说,皇帝亲自求雨去了,街都封了。康师傅,你还迷信!
皇帝亲自求雨的消息刚传过来,没俩钟头——下!雨!了!
丫头们站在廊下对着院子里的地面指指点点,笑着看雨点儿往下落,姚婧坐在屋里傻了…
这样也行?!
老天爷,其实你的内心深处是深深地爱着康师傅的是吧?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对吧?于是就像幼儿园小男孩儿一样欺负自己喜欢的小女孩儿,以引起对方注意么?所以三天两头给康师傅找不痛快,直到他求你了,你才发现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然后有求必应?
事实证明不是!
因为康熙十八年七月,京师又地震了!还是巨严重的那种!
屋子摇摇晃晃的,连早已经淡定的京城百姓都淡定不起来了。墙倒屋塌!地下水都冒出来了!满天尘土飞扬,鸟雀乱飞,四下巨响不断,姚婧有一种2012的错觉,这下或许能穿回去了?姚婧脑子里想着完全不靠谱的事儿。
穿越这种事儿到底不是想穿就穿的,往往是想穿的不给穿不想穿的硬让穿。所以姚婧静静地看着家人善后。自家房子还算结实,正房没塌,但是佣人住的地方毁了大半,死了几个还压坏了不少人。
额娘反应过来头一件事就是打发人去官学里看两个儿子是否平安,然后把两个女儿抱过来检查,大妞妞到底是小孩子,哭花了小脸,姚婧倒没哭,脸也白了!这跟去年的地震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么!额娘吓个半死,差点以为她傻了,抱着在她后背上拍了好几下,姚婧抽抽嘴角,梦游的声调:“额娘,我没事儿。”
富达礼和庆德回来了,俩人脸色也不好看,又灰头土脸的,好在人没受伤。二叔也遣人来问好,说外面乱了营,让家里看好门户不要乱走动。他是宫中侍卫,轮休在家,便趁机帮着料理外面的事务,一切准备得差不多了,还得到宫里去表表忠心,以防被康师傅惦记着说他不够忠心。
这会儿大伙儿也不敢在屋子里呆了,打包了点儿东西都在空地里窝着。又有管事的来说:“库房东北角塌了。”额娘问明了只是存放粗笨家什的库房,也就不很上心了,只管问人员伤亡情况。
过了四天,才有政府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登门:“您府上没事儿吧?”你妹啊!这都几天了?
可人家间奉旨调查来的,还得好声好气地说:“挺好的,圣恩浩荡。”你妹啊!不浩荡大家也挺过来了。
等地震闹完了,人还得继续过日子。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该埋的埋、该治的治,该修房子的还得修房子。朝廷终于反应过来了,又是给塌房子的补贴,又是免赋税的。
地震了,不少人失了生计,辛辛苦苦二十年,一震回到解放前。姚婧两周岁半了,大妞妞也有五周岁了,按虚岁的话,就更大了。额娘决定给她们也请西席教点字,毕竟这么样的人家女孩子可以没才华但最好识点字,至少以后管家的时候方便些。
丈夫不在家儿子还小,小叔那里还没成亲交际不算很广,最后托了娘家人。舅舅家派了个体面仆妇来回话,当时姚婧正跟大姐一起在额娘正房呆着,听了全场。回事的人口齿伶俐、脑筋清楚。通过她的回话,姚婧这才知道额娘娘家是蒙古正白旗的西鲁特氏——给找了个先生。
是正白旗下的包衣人,姓江,中了举,还没中进士,世道又乱,怕被派到南方战乱的地方当炮灰。旗人脱包衣,除了恩赏之外,如果中了进士也是有可能脱了包衣的。这位的目标是从包衣人变成在旗的一般满洲民众,唔,汉军旗。因为地震了,房子也塌了,家底也折了很多,索性出来教书补贴家用。
第9章 终于学会写名字
姚婧一直不愿忘记自己的本名,也不大记得住自己现在的名字,反正现在的名字也没什么人叫,只要她知道那是喊她的就行了。反正吧,也没有老师,哦,按现在的外表年龄应该是幼儿园阿姨喊一声‘姚婧’,让她来答‘到’。而且,到现在也没人告诉她姓什么。
她终没想到会有这么一种情况发生,她是伪幼儿,表现出来的学习水平,满语蒙语比大姐略好些,汉语就只能用神奇来形容了。
江先生是旗人,知道选秀这回事儿,想了想这家的门第,这位嫡出的小姐又早慧。卯足了劲儿想把姚婧教好,在主人家面前争个光,以后即使抬不了旗,也可在主人家面前表功得其照拂。
姚婧也给他争脸,跟年长三岁的姐姐功课是一样的,还一点就通,记忆什么的都好,问题出在了写字上。
这位先生快到四十了,下颔无须,只在唇角上蓄了两撇老鼠须。从鼻端外沿往外拉出两道细须来,鼻子底下都是秃的,活脱脱就是个衙门里的坏师爷,看起来要多猥琐有多猥琐,据说——这是本朝此年龄段男子标准须型。
你妹啊!本来这先生还算五官端正带点书卷气的,现在…
扯远了,鼠须先生教她们写字。先描红,“上大人孔乙己”地写,这些笔划挺简单的的还好,小爪子现在算比较给力了,写得端正。小孩子写字么,就不要强求了,总的来说还看得过去。但是,正式上学就意味着得会写自己的名字。
这就比较强人所难了,大姐名淑娴,呃,这不是重点,但是她好几岁了,身体也比较大了,控制能力要好些,写起自己的名字来有模有样。姚婧虽然比同龄人强些,终归强不过硬件限制,悲剧地把寸大的米字框涂了个满满当当。要是别的复杂的字,也就先放下了,但是名字不能不会写。
更倒霉的是,她俩的名字不是先生教的——姑娘家的名字严禁外泄——而是让俩哥哥教。富达礼要求严格,庆德各种跳脱讨厌刺激人。但是有一点是共同的:必须要写好。两人就领了这么一个任务,理所当然地认真。
这年头的人忒实在,讲究扎实的基本功,功课不会是吧?读!抄!一遍不会再来一遍,直到会了为止。字写不好是吧?写!练!十遍不行再来十遍。从前有个卖油的老大爷说:“手熟耳。”写多了就会了。
姚婧看着小萝莉淑娴写得不错,未免脸红,比不过个小丫头让她内心无地自容,也咬牙写。每日除了正常功课就是写字,写写写!一面写一面在心里打稿子,有了揣摩复杂汉字笔划的底子在,写起简单字来更是像样得多了,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一天一百遍一天一百遍,从八月写到十月,除了正常的功课,每天还要这么写自己的名字,写得都觉得这俩字不像是汉字了,总算在大写薄子上能写出这俩字儿来了。虽然离娟秀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到底也算工整了。也知道这算是难为她了,为了各种考虑仍让她练习的两个哥哥松了口气。
姚婧终于牢牢记住了自己现在的名字——石淑嘉。字字血泪,至死难忘。
以后就叫你淑嘉了,我是从善如流给主角改称呼的分割线
十月二十二,淑嘉背完今天的一小段《论语》又写完了字,去正房吃晚饭。她和大姐淑娴上学的地方是在外面院子里,早起吃完饭去上学,学完了回来,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只用学半天。
到了正房,青儿和阿福又在翻腾西鲁特氏的行头了,从朝冠到朝靴。淑娴淑嘉请过安,告了坐。西鲁特氏笑道:“都过来了?”又问淑娴:“今儿过得可好?先生说你的功课如何?你妹妹有没有淘气?”淑娴起身答道:“先生说我的功课还过得去,妹妹一向很好的。”
西鲁特氏道:“这倒罢了,原不指望你们做女状元的。听你嬷嬷说你近来夜里也要做针线?你还小,夜里灯火不亮堂,久了伤眼睛。你还小,不知道厉害,这会子坏了眼睛,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又吩咐淑娴的嬷嬷:“以后晚上不许姑娘做针线了,她小不懂事儿,你们也不懂么?好歹等大些了再做。”
又温言对淑娴道:“往后晚上要是没事儿,早些睡,早上卯正就得起身,晚上睡觉不许晚了酉时,你还小呢。便是睡不着,写两页大字儿也比这个好,不许写小字儿。”淑娴应了。
西鲁特氏这才转过头来说淑嘉:“你今儿怎么样啊?晌午的点心好吃不好吃?”又取笑淑嘉写名字写了两个多月,淑嘉脸红了。被这样取笑呢…
淑娴问西鲁特氏:“额娘这里姐姐们收拾衣裳,可是有事要忙?”西鲁特氏笑道:“与你们不相干的,我明儿要进宫有事儿。”小孩子问话的时候,大人总是会回答得含含糊糊,总是不肯爽快地把事情说出来。
淑嘉心说,又进宫,这回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呢。犹豫了一下,还是用软软的萝莉音问了出来:“额娘去宫里做什么啊?”西鲁特氏这回倒答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淑嘉:…说了等于没有说嘛!
第二天,西鲁特氏早早起身穿戴好,坐车去宫里了。淑娴淑嘉也起得早,到了这里没电视没电脑,晚上睡得早,早上不用叫就能起很早,淑娴大一点,六点钟起床,淑嘉小,被允许多睡半个时辰。然后洗漱穿戴请安——今天西鲁特氏有事早出门,没见着本人,两人到祖父的屋子外面行礼,与富达礼、庆德打了照面,两个男孩去上学,两个女孩儿也吃早点,然后休息一会儿温习一下功课,吃早饭。
到了课堂,大约九点多,开始上课。到了正午就下课,回来吃点心,有时候会午睡,下午起来写作业复习,到了点吃晚饭。吃完晚饭也就顶多四五点钟,时间大把的,可以玩,也可以做别的,然后饿了吃宵夜,消化一下睡觉。
以上就是平常的一天。
今天除了额娘有事,一切如旧。中午两姐妹回来的时候额娘还没回,淑娴就问留守的青儿:“青姐姐,额娘出门的时候说没说什么时候回?”青儿欠身道:“太太没说,只说不会太晚,姑娘们不用挂心。”淑嘉就问:“额娘到底做什么去了呀?”
青儿弯下身,给淑嘉摘了沾在衣服上的线头:“今儿宫里要册封个嫔呢,听说是叫德嫔罢?就是去年生了小阿哥的那位贵主儿。宫里封了主位,咱们太太这样的命妇要去道贺的。”
淑嘉傻了,原来…我经历了雍正皇帝出生的时刻而不知道么?清普员们对雍正、老八是非常热情的,连带的淑嘉也被普及到了雍正他妈是德妃、老八的妈是良妃,据说德妃偏心十四,老四是被皇后养的所以跟亲妈不亲经常地没被外人欺负反而被亲妈欺负。
这个大概就是了吧,一个嘉号只能对应一个人的对吧?所以德妃和德嫔应该是一个人,唔,妃大概比嫔高?所以称呼她德妃只是因为以后升职了?大概,是吧…
确实是的,晚饭前西鲁特氏就回来了,换了大衣裳,问了家务,就吩咐摆饭了。带着儿子女儿一道吃,食不言,吃完了才说话。淑嘉就缠着问今天的事情,西鲁特氏拗不过她,又不是隐秘的事情,便说:“确实是德主儿,妃当然比嫔高。唔,这一位生的是…”心里算了算数学,估计康师傅的儿子生生死死的有点复杂,算了一会儿才说,“四阿哥吧…”
妹啊!
居然的是他!冷面王,多少穿越前辈打破脑袋都要抢着当他“唯一心爱的”——小老婆,偶尔也有大老婆,或者干脆连老婆序列都没入的外室——的雍亲王!甭管一开始个个嘴上说多么地不想跟阿哥扯上关系,最后十有八九还是…扶额,太掉份儿了!只能说,这个世界真是太囧囧有神了!这个奶娃娃知道他三百多年后被YY成神马样子么?如果他知道了,那那张被称为冷峻有型又隐忍的脸,估计从现在开始就该长成个囧字了吧?
囧四的妈,德嫔娘娘,人称德主儿、德主子,据目击者西鲁特氏称:“是个颇有贵气的人…”说了等于没有说,她老人家到底长啥样儿哩!淑嘉没兴趣了,大家说了一会儿话,才各自回房去了。
拜表现出‘早慧’所赐,淑嘉小朋友的申请得到了批准,可以不用躺悠车了,唔,她房里有床也有炕,天冷,先睡炕。被取笑:“好吧,你也算长大了,能读书了,不是小孩子了,去睡炕吧。春喜、夏喜上夜,每日叫一个嬷嬷在外面的大床上睡着陪你。”
——
康熙十八年,有喜事的不止是终于“转正”——正式进入主位战斗序列——的德嫔。到了十二月,转正比德嫔早的宜嫔也生了个儿子,这事儿倒是不用命妇们一齐进宫道贺——一是身份不够,再者以康熙的儿子目前被阎王回收的概率来看,还是观望一下比较好——只是给大家添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淑嘉扳着手指头,据她所知,康师傅家的儿子数量足有十四个,简直就是带上了替补的足球队,所以号称数字军团。现在…老四下面是老五,刚刚是个勉强组建的篮球队还是没替补的。
唉,唉,数字尚未成军,师傅仍须努力呀!
随着又一个皇子的降生,康熙十八年也到了尾声,总的来说,这一年…除了前线告捷,并不算是什么好年景。比如,在老五出生的这个月…太和殿失火了!烧了个一干二净,没半天,整个四九城都知道了==康师傅估计该急病了吧。
值得大书特书,先干旱会被求了雨然后又地震的康熙十八年哟,到了冬天,它又旱了,一片雪毛都没飘下来。京城的人们更加淡定了,旱就旱吧,等着围观皇帝找上帝要雨…咳咳,说错了,大家怎么着也是活在京城的,万岁爷能不管大家么?所以吧,日子照过好了。
如此淡定,只能说,真不愧是帝都的气度啊!
这样淡定的氛围里,淑嘉踩着干燥的康熙十八年冬天,迈进了康熙十九年。
第10章 姑娘拜见外祖母
眼睛一眨,公鸡变母鸭,呃,错了,是岁月如梭,日子过得可真快。现在已经是康熙二十年了,康熙皇帝终于打赢了仗。大军还没全回来呢,他老人家赶着在过年前几天一口气先给四个小老婆提高了职称和待遇。据说这四位同日晋封,分别是惠妃、荣妃、宜妃、德妃。
靠挖!后宫四大天王!
康师傅,你行的!开着这么多康师母帮你煮私房牛肉面么?害我额娘没事儿还往你家去给你小老婆磕头!
雪花飘了下来,康熙二十年马上就要过去了,淑嘉小朋友康熙十九年就背完了她的启蒙课本三、百、千、《幼学琼林》等,今年还背了整本的《论语》,开始背《孟子》,字也写得像模像样了。出乎意料的,鼠须先生的满文很好,倒省了大家不少事儿。
西鲁特氏和嬷嬷们是会说满语的,西鲁特氏还会写蒙语,但是她们统统不会写满语,虽然满语是根据蒙语改编的。正好有了江先生来,西鲁特氏使人对江先生说:“姑娘们略识几个字就好,只是国语得学得好些才成。孩子玛法看重这个。”
满语课程的加入,让汉语教学的进度就降了下来。西鲁特氏还希望江先生给讲一点点算学,背背九九表什么的。江先生一看东家的要求并不高,估计也不会考女孩儿写八股,也按照要求来教。淑嘉的高数全还给老师了,但是基本数学还是有的,这倒不用学,小学时学的珠算也还在,学得并不辛苦。
难倒她的是满文,说满语她还行,主要是有这个语言环境,可是书写就很为难人了。会说了,不等于会写,不懂的人看着全是竖杠子加圈儿点点,实在要费一些功夫。英语再难,字母也是清清楚楚的,清语的书写、还要用毛笔写出来…淑嘉仿佛看到了当初连写两个多月名字的悲惨时光…遇到了挑战,淑嘉这才真的定下真来用心学着写。
西鲁特氏认为她要到明年开始学针线比较好,现在也学不到什么,她这才赢得了不少时间,下午淑娴抽空做针线的时候她还能够用来温习功课。文化课上的进度自然要快得多,甚至超过了淑娴。比人家基础又好,时间又多,要是还比不过淑娴,淑嘉可以…非常诚恳地承认淑娴是神童,她绝不承认自己呆。
随着淑嘉在文化方面把淑娴甩得步子越来越大,淑娴房里的灯光熄得也越来越晚。直到某天晚上淑嘉躲下了之后听两个丫环说话。春喜、夏喜放下帐子,估摸着淑嘉睡了,才悄悄铺被子,两人睡在地上铺着厚厚的毡条子,屋里有炕有熏笼,但是不冷。
两个丫环开卧谈会。
春喜小小声:“哎,你听说了没有,那边儿大姑娘房里,睡得越来越晚了。”
夏喜:“你才知道?夏天的时候,大姑娘房里的小荣就说了,大姑娘夜夜看书做针线。”估计表情是鄙视的。
春喜也不生气,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么?”
夏喜不在意的声音:“大姑娘是姨娘生的,想出头儿就得下功夫。不过也不是白饶的,听说已经能自己裁荷包打络子了,花儿也会绣了。”
春喜开始鄙视夏喜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可是听太太房里的芍药说的,外头来回太太,说是咱们姑娘上学比大姑娘强多啦。我看是大姑娘觉着比不上咱们姑娘,怕丢脸了。”
夏喜:“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都说咱们姑娘比大姑娘小着三岁,可什么也不次她呢。大姑娘本来听着人家说她姨娘生的就有些…现在,怕不更要强了?”
淑嘉‘用着4M宽带开着外挂跟人家卡死人不偿命的校园网用户PK’的感觉浓烈了起来,愧疚感也升了上来。无意中…刺激到了一颗稚嫩的萝莉心啊!要是因为被外挂比了下去而心灵扭曲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淑嘉周围没有同龄人作比,下意识就对比着淑娴来做,淑娴做什么她也做什么,本来对她的心理年龄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她也就没意识到这其中有不对的地方。离开幼年期很久了,完全不记得正常儿童是什么样子的人缩在被窝里画圈圈。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啊?!!大概也许,在这个不靠谱的年头,她还是不想放慢进度的,多一点资本防身也是好的啊!皇帝都被土地抖的年头,小女子还是悠着点比较好。绕了一大圈儿,又回到了原点,淑嘉郁闷地揪着被角,好吧,她承认发现自己挺自私的,一点都不圣母。
直到自鸣钟敲了十一下才迷糊着睡了。
——
小姑娘们的小心思西鲁特氏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毕竟…身份有差距不是么?而且年末了,她的事情尤其多。三藩平了,公公要回来了,他老人家的住处要收拾,还得再检查一下地震震坏了的地方是不是真的修葺如新,震坏的摆设也要重新补齐,死了人的仆役家里要再给一点抚恤。各处亲戚的年礼已经送了,各处送过来的年礼也要查看分配。
不知道丈夫今年能不能得空回来看一看?虽说离家近了,打仗的时候没特殊情况也不能回来,现在仗打完了,应该能够松快松快了吧?小叔子也得娶亲了,婆婆不在了,作为嫂子,也要考虑帮一下忙的。给宫里的年礼也备好递了,她前后仔细看了十几遍,没有纰漏了。
新年来的时候,依旧是娘几个过,标准爹也没能回来。这一年的应酬就多了,淑娴偶有被带出去过其他的地方,淑嘉却只去了舅舅家。舅舅家离得不远,按后世的说法,大概是在同一个街区。
淑嘉与淑娴共乘一辆马车,跟在西鲁特氏的车后面,进了角门,换车。据说…是看外祖母。外祖母住在府邸的西路,之前淑嘉也来过,只是那时候小,不在意就睡着了,等睡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回程了,恨得捶胸蹈足。
现在清醒着来了,囧囧有神的感觉却分外浓烈。大抵这样的人家家中的布局总是差不多的,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中国人对于什么样的人住什么样的屋子就规定得很详细,布局、规格连门钉用几个都有规定。一般而言,当家主母住主屋,老太太住在府邸西路,大概与故宫的布局有点像。
也所以…舅舅家跟荣国府的布局也有点像,外祖母那里也要过几道门,过个抱厦厅。见外祖母去,外祖父还死了。哦漏,还好,她不姓林。
外祖母一头银丝,雍容富态,长相看起来就是蒙古人。虽然打扮上已经很是满化、汉化了,屋里已经有了不少女人。西鲁特氏带着女儿进来,地下早摆了拜垫,拜下去,被叫到榻边了仔细看。
老太太一开口,京味儿十足,问几岁了,爱吃什么一类。淑嘉一一答了,倒不用担心很多,她还不用寄养在舅舅家。地下两溜站着不少年轻姑娘和媳妇,也座着不少。
淑嘉被介绍了一下,外祖母亲自指着两个年轻(太年轻了)的女孩子说:“这是你大表姐,这是你二表姐。”淑嘉多看了一眼后者,嗯,大家都是二字辈的,心理平衡了好多。看着她们已经梳起了妇人的发式,可脸上还是高中生的样子,未免让人嘴角抽搐。
屋里有个四十来岁的妇女,穿着褐色绣花的缎子衣裳,头上戴着钿子也来凑趣着:“到底是您的外孙女儿,通体的气派总比旁人家的好。”老太太眉眼淡淡的,问淑嘉:“吃奶豆腐不吃?”这说的是蒙语了。淑嘉也用蒙语回答:“家里常做,就是没吃过舅舅家的。”妇人听不懂,噎住了。
奶豆腐端了上来,老太太喂外孙女儿。喂完了,老太太还打了个哈欠:“我乏了,你带着孩子去看看你嫂子。”两个表姐也起身:“我们也靠退了,正好与姑母一道。”丫头已经过来收拾了,那位妇人也只好告辞了。
路上西鲁特氏问侄女:“那是谁?”年长一点的那个表姐答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她男人在南边儿打仗的时候犯了事儿,如今三藩平了,部里要议罪。因与咱们家旧日有一点儿交情,想求我阿爸帮忙。”年幼的表姐续道:“姑姑想,还是老太爷在的时候做过兵部尚书,多少年了。再说了,又不是什么正经亲戚。”
哦,三藩平了,多少在战争期间有点小错的人,当时要让人继续卖命,也不打也不杀。现在三藩平了,开始秋后算账了。这么说来,她家玛法好像也有危险了?!淑嘉不淡定了。
这样见到舅母的时候就不大有精神,西鲁特氏说:“在阿妈那里吃了一碟子奶豆腐,怕是撑得悃了,”又埋怨那位来撞木钟的,“要不是她,也不用被喂这么多。”说的两人都笑了。舅母笑着叫领她到院子里走两步,再回来。
淑嘉很忧郁,她明明只被喂了两小块儿,哪有一碟子?她不是吃货,只是心忧全家。
这种担忧其实是完全没必要的,康师傅要给老婆升职称,还要筹划着各种祭告。三藩平了,小玄子赢了,好大一份武功,当然要告诉天地祖宗。据大表姐说,她那位在銮仪卫当差的丈夫已经在收拾的,皇帝要带着皇太子去盛京,正在准备两位出行的行头呢,一旦准备好了,颁旨出行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皇帝目前心情好,大概不会罚得很重。
小表姐那在吏部做笔帖式的丈夫也在忙,总要统计一下从逆的官员、效忠战死的、为贼所杀的人,还要计算空缺,选拔新人。于是,有跟着吴三桂的人冲在前头消耗康师傅的怒气,估计…这位军前效力的人有点小错是不会追究得太狠的。
西鲁特氏听侄女这样一说,心情好了很多。这两位也不是有意安慰的,只是闲话家常,说起西鲁特氏辛苦,丈夫外放,两个侄女安慰说:“我们家的虽然在京中,也帮不上忙,都忙差使…”意思是,您这也不是特别难熬的,大家老公都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