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玉也惊讶了:“这般快?”龙首城无人不识祁叔,先前没见过,见了面也对他板不起脸来,宫使微笑道:“可是凑巧了呢,王闻说使者是风师高徒,便说现在就见。”说着,也忍不住往卫希夷脸上多看了几眼,他在宫里美人见得多了,依旧觉得小姑娘生得很令人惊艳。
太叔玉咳嗽一声:“我若跟着去,不会被王赶出来吧?”
宫使哭笑不得:“上卿又在说笑了。”
卫希夷赶紧去换了身衣裳,与太叔玉往王宫里去。
再见王宫,便没有了深夜初见时的震憾,卫希夷只觉得这王宫变小了些,庚则作为随从,被她带在了身边。
申王的宫殿,往来过许多人,宫中侍女、侍卫、阉奴等见过的俊彦多如繁星,眼光端的毒辣。谁值得围观,谁不值得围观,通过他们的兴趣大小,便可知此人之风评。久而久之,上至申王,下至诸卿,便有了另一套辨别此人是否要重的标准——是否被很多人挤破了头抢着围观。
宫中气氛比宫外要轻松一些,衣食不愁,人们也有了闲心围观。
一个太叔玉已经够许多人看了又看,如果他身边再出现一个美貌不弱于他的少女,那便更值得一看了。围观的侍女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简直不知道该将眼睛放到哪一个身上好了。一边看一边说“哎,这个听说也是蛮女,比新夫人还好看,果然蛮女会生得好看些么?”也有看到随后的庚指指点点的,庚颊上的烙痕太明显,很快有记性好的人回忆起了她的来历,又是一通议论。
叽叽喳喳。
到得殿前,庚被留在了殿外,卫希夷与任徵随太叔玉在宫使的引导下进了殿内。
六年过去了,大殿里的部分陈设非但没有变旧,反而换成了新的,柱了也新漆了一回。申王依旧坐在上首,倒是他常坐的位置上,凭几还是旧物——也被磨得光亮了几分。
来的路上,宫使已经向太叔玉透了信儿,申王想见卫希夷,一则是她身负之事要紧,干系数国,二则风昊弟子,又是申王知道的人,申王想知道风昊教导的成果,其三便是当时有姬戏在场进言,以为她年轻,伯任派她过来,未免不够礼貌、不够郑重。不知道是哪一条触动了申王的肚肠,硬是要在当天便召见她。
及见面,卫希夷有些吃惊的发现,太叔玉说的申王老了,会表现得这样的明显。申王的身上,透出了一种暮气,一种对岁月无可奈何的不甘心。他须发里的白丝比六年前多了许多,腰背虽挺直,却像随时会弯下来一样,眼睛里透出一种对青春活力的灼热盼望。看着这样的申王,卫希夷明白了太叔玉为何不开心。风昊年纪也不小了,女杼年纪也不小了,他们眼睛里的东西与申王截然不同。风昊还当自己是个年轻人,眼睛里有着活力,女杼的眼睛里全是平和。
这样的申王,反而不好对付了,卫希夷暗自小心,行礼问候,不敢有丝毫疏忽。
申王却似乎很开心见到卫希夷,将她打量了一番,感慨道:“长大啦。”
这词儿不太对,居然不是问责?姬戏急得想出声,又忍住了——申王这眼神儿,不太对。
卫希夷露出一个轻微的愕然的表情,又收了回去,轻快地答道:“是么?王也这么看?”
申王点点头,话锋一转,露出了犀利的模样来:“都能做使者啦,伯任可真是放心你呀。是觉得吾不会计较他做的事情吗?”
姬戏放下心来,申王还是那个申王,不是见了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就走不动道的老傻瓜。
卫希夷吃惊地道:“您要计较什么呢?”
申王冷笑一声,道:“他灭的五国,皆是吾之方伯,难道要吾坐视不管吗?”
卫希夷道:“您要怎么管呢?”
申王恐吓道:“自然是为他们主持公道了。”
“咦?原来王是会主持公道的吗?”
姬戏忍不住道:“放肆!”
卫希夷故意问太叔玉:“王说话的时候都有插嘴的了,我怀疑王还有没有威严能够主持公道,有错吗?”
太叔玉一阵闷笑,对申王道:“王要断个是非公道,不如让中山使者将前因后果讲个明白。”
申王点头。
卫希夷第一句话便是:“是他们先动的手。”而后才慢慢地诉起苦来,总之,嵬国仗着比中山人多地盘大,先来撩的,被打回去之后,四国又一起来仗强凌弱。反正,都是他们的错!
申王没有被骗,问道:“皆是敌强你弱,为何皆是以弱胜强?”逗我?
卫希夷诚恳地道:“他们傻,不明白不能将人逼上绝路。困兽犹斗,没有退路的人反而会拼命。”
申王眯起了眼睛,忽然想起当初她捕捉白虎的事情来了,确是先喂饱了再围三缺一。姬戏忍不住道:“然则没有王命便擅自…”
“正是没有王命,他们不经王命便擅自兴兵抢粮。凭什么呀,有粮就该被抢了?”卫希夷截口道,谁都直到,申王是共主,国与国有大事须与他讲,然而实际上,如果离得太远,自己能办的事儿谁也不会费这个事儿,等申王知道了,黄花菜都凉了!毕竟,大家还不是很适应凡事都向“共主”请示。
这是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世道,归根结底,还是拳头说了算,任伯派卫希夷前来,也不是因为申王是共主,而是因为他拳头比较大。不得不来,如此而已。面上还要说得好听些,叫做尊重。
卫希夷道:“中山距天邑甚远,使者往来,得到您的准许,只怕不是中山使者来此,而是五国使者到此解释了。我们想了想,到天邑这样的好事,还是不要交给他们去做了,我便来了。再者,不是灭五国,其协从者,并没有灭国。”说着,对任徵使了个眼色,任徵奉上了地图,对申王解决了任伯最后的处置办法。
申王忽然笑了,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笑容,有一丝了然,又带着冷静与无奈,不顾姬戏还有话说,申王缓缓地说:“倒也在理。”语毕,似乎不愿意再讲些什么了,只让太叔玉照顾好卫希夷,毕竟是熟人。
太叔玉心里咯噔一声,他看得出来,申王这是并不高兴。说不上厌恶了谁,而是又恢复了冷漠理智。看得出来,申王对卫希夷的兴趣减弱了,这让太叔玉很放心。而申王对中山国多了些警惕与无奈,这让太叔玉未免又想操心了。
见申王似乎倦了,太叔玉识趣地告退,顺手带上了卫希夷与任徵,任徵也是个识趣的人,笑道:“我须得去驿馆约束他们,免得生事。”太叔玉不与他争,只是客气地说,安顿好了,到府上来做客。
再上了车,卫希夷便问太叔玉:“申王看起来很清醒呀,哥哥你为什么还在担心?”
“他老了吗?”
老老实实地点头:“是有些暮气了。”
太叔玉长叹一声,道:“要是以往,如果他实力不减,必然是要兴师讨伐的,不讨伐,也要中山吐出些东西来才好。然而现在,伯任将本该王处置的事情全做了,还很周到,王也只有认了。其实,在此之前,荆伯已经做过同样的事情了。荆国伐蛮,也是献了些土地与王。”
“岂不省事?”
“可见不驯服,可见…王的气运在衰退啊。王的衰老,不于年龄,而在于精力、气运。”
“我看,这个王也依旧还是王,没那么容易垮,”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虽然确实老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觉得他深不可测,现在看他,不过如此。”
太叔玉道:“那是因为你长大了。以前,我有你两个高,现在可没有啦,岁月催人老。”
卫希夷故意往他脸上打量,吃惊地道:“这么美还要说老,出去千万不要这样讲,当心被嫉妒的人打呀。哎哟,我忘了,你很能打,嫉妒你的都打不过你。”
“事情还没完,诸侯云集,你也当心被人打呀。哎哟,我也忘了,你也很能打,他们都打不过你。”太叔玉也学着她的口气,提醒着她。只见过申王一次而已,将会有许多人对中山的行为表示不愤——作为名师弟子被尊重,是因为或许可以为他们所用,一旦成为竞争者,又表现出了攻击性出进取心,很难保证不会遇到另一次的“四国伐任”。
卫希夷表示她知道了。
太叔玉忍不住提醒她,可以在适应的时候,提出南下的事情,这样可以解除部分人的忌惮之心。卫希夷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见王不言,不过是为了在更适合的时候讲出来而已。”她还惦记着女莹呢。
不多时,到了太叔府上,令她吃惊的是虞公涅也在。
夏夫人很是欢迎卫希夷,笑着迎了上来,口气里是不掩饰的惊艳:“长这么大了,这这这这…长得也太好看了!我以为看惯了夫君,看谁都不会惊讶了,哎呀呀,真是没想到。来来来,这是阿茂,这是阿昌,阿昌?”
阿昌板着小脸儿坐在虞公涅身边,两人用一模一样的神情往这边看着。真是…完全想像不出来虞公涅还会有这样的一天。与夏夫人等见过礼,卫希夷又与虞公涅客气地打招呼。虞公涅一张死人脸,打招呼也很勉强的样子,却与太叔玉的长子祁昌很亲近的样子。
夏夫人将幼子抱了过来:“这是阿茂,不像他哥哥那么天不怕,有点认生…”
亲儿子天生是来给亲娘拆台的,阿茂不到周岁的光景,牙还不曾长全,粉嘟嘟肉乎乎的,一个大写的月半。因为月半,将一张袭自父亲的小小美男子的下巴略尖的脸,硬生生用颊上的婴儿肥拖成了个小方脸。
见到卫希夷,张开牙还没有长全的嘴巴,笑得口水沾在了唇上快要掉下来了。张开了藕节似的胳膊要抱抱。卫希夷从善如流,将他接了过来,曲起右臂稳稳地让他坐在胳膊上。沉甸甸的,带肉窝窝的两只手抱着卫希夷的右手食指,仰脸看着卫希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唇上一滴口水一不小心真的掉了下来。
夏夫人将祁昌唤了过来,祁昌歪头看了一下,点点头,爬了起来,拖着虞公涅往前走了几步。虞公涅站住了,一脸为难的样子,弯腰拍了拍他,祁昌迈着努力稳重的小步子走了过来。
真是…太可爱了!
庚从卫希夷的身后露出一双眼睛来,将这一大一小看了又看,戳戳卫希夷,告诉她:“不像是有恶意,就是…大概是找到自己的事儿了,觉得自己有用了。”
卫希夷点点头,她也看出来了,虞公涅像是终于发现了自己其实是存在着的,不会被忽视的一样,老实了。放下心来,她看看这个,亲亲那个,将腰间一柄黑金的匕首解了下来给祁昌作礼物。祁茂并不需要她给什么,已经抱着她腰间一块玉佩了。期间,虞公涅一直看着,也不说话。
过不多会儿,夏夫人便安排了饮宴,且不无遗憾地道:“王心情不好,不敢张罗太多呢。”卫希夷手指在室内划了一圈,将人头挨个儿遥点了一下,笑道:“这些还不算让人满意吗?”
夏夫人大喜。
酒过三巡,两个孩子被抱了下去,虞公涅对祁叔玉欠欠身,也回去了。夏夫人与卫希夷叙一回旧,忽然问道:“在宫里,没听到什么不好听的话吧?”
戏肉来了!
卫希夷精神一振:“我看哥哥一路似有难言之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夏夫人冷笑道:“车正的母亲献女与王,王收下了。宫里城里,都传说,蛮女厉害。”
咔,卫希夷下巴要掉下来了。
第80章再见面
夏夫人看此事,似乎是当作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听到卫希夷耳朵里便颇不是滋味了。
不过,许后?
卫希夷望了庚一眼,庚点点头,她早便说过,车正兄妹几个,不可能对母亲一点感情也没有。即使感情已经变了,譬如车正,不再信任母亲,也需要一个体面的母亲来装点门面。日子过得太顺了,他们便容易放松警惕,将许后放出来。而许后会做什么,就不可预测了。庚只知道,那未必是好事。
如今,这个结果出来了。
卫希夷喉咙发干,问道:“是谁?”
夏夫人道:“长女。我知道你和他家小的那个好,可你要知道大的那个不省心,也不比献了小的更让人开心。唉,车正也是倒霉,我算是明白啦,他为什么要将那母女几个管得那么严。管得严了,看着可怜,一松松手,就要出事儿。他母亲和宫里那个,闹了个乱七八糟,幼妹一气之下去外面散心了。也是可怜…王的后宫,何曾少了各地的女子,却不曾见过他们家这样乱的。”
联姻、献女、拆伙,皆是常见,能被当作谈资的,必然是出了不常见的事情了。夏夫人虽然才回天邑,消息渠道可一点儿也不少,回来不久四下一转,与旧友们闲聊一阵儿,已经将此事知道了个大概,见卫希夷关心,便将自己知道的与她说了。
事情与庚猜得也差不多,外面看来,正是车正见妹妹们已经适应了天邑的生活,心情大好,便因妹妹们的求情,将母亲也放了出来。许后经过这一场风波,在天邑依旧不乐意见人,车正也不勉强她。在天邑这些年,车正也颇置下些家业,还没混上封君,也是饶有田庄,许后便携女儿在那里小住些时日,也不曾出过什么纰漏。
谁也没有料到,纰漏出在申王的某次狩猎,路过了车正在城外的田庄,见田庄被管束得井井有条,颇觉诧异,以为这管理的才能很是不错,遂入内歇息兼见一见这管事之人。到底是做过王后的人,打点这些小小的产业,还是绰绰有余的。见到申王,彼此都有些感慨,许后因而献上了长女。
此事发生在三年前,彼时女莹既年幼,在许后面前又不驯,许后自然不将主意打到她头上。而女媤既在当嫁之年,又一向温驯,被送出去的便是她。事先,许后没有与任何一个人商议。
车正作出了不认父亲的决定,也压着妹妹们不许再提蛮地之事,他们在天邑外露的最亲近的长辈便是母亲。女莹虽吃过母亲的苦头,心里依旧为她留着一点柔软的地方,女媤更是母亲一手带大的,姐妹二人也不忍母亲被囚,为许后向车正求了情。兄妹三人作茧自缚。
并非申王不好,其时妻妾固然有分,似女媤这等出身却与寻常婢妾不同。申王宫中,除了一个陈后,连戎王的妹妹也在宫里,理所当然不与婢妾同流。细数起来,女媤还算高攀。这本不该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丑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女莹极力反对,因而与母亲闹翻,好在车正并不在意妹妹此举,倒是默许了妹妹不在天邑居住。
事已至此,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顶多是小孩子闹个别扭。女媤因申王一时兴起得以入宫,陈后也不为难她,宫中并无敌视之意——皆因申王也是扭过头来就淡淡的,对她也无甚宠爱。
女媤是个温驯的人,然而她有一个不太正常的母亲。自将女儿献与申王,许后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也入城居住了,还时常找借口去见女儿,又生出许多事端来,惹得宫中不快,一齐抵制起女媤来。女媤被冷落了一年有余,不知为何却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听母亲的话了,人也变得不似旧时脾气。反而因祸得祸,被申王重又惦记了起来。从此一发而不可收。
申王道她年幼乖巧又可怜,她却又时常作些夭出来。今日病了,明日不开心,申王却纵容她,弄得陈后不喜却又奈何她不得。申王的后宫出身不错的各家诸侯献上来的女子也是不少,昔时因许后挤兑过她,如今反过来要受她的苦,人人跑去向陈后诉苦。
时至今日,搞得陈侯都坐不住了,奔来见女儿,想问问陈后有什么章程。若非闹到这般田地,“新夫人”便也称不上谈资了。
卫希夷往夏夫人面上一看,犹豫了一下,道:“我看阿嫂也不大能坐得住的样子?”
夏夫人没好气地道:“还不是那个新夫人?她自家是尝到甜头了,还要将她妹子塞给太子。太子那里,也是她该插手的吗?”何止是夏夫人坐不住了?夏伯等人也忧心忡忡的,这不,与陈侯一道来了。
哗!这下卫希夷坐不住了,挺直了上身:“什么?她怎么能?她怎么敢?阿莹知道吗?”
夏夫人苦笑道:“她在城外,谁也不知道她自己的意思。不过我看,车正是有些意动的,只是不知道幼妹的脾气会不会与他拧着来而已。”太子嘉旧年娶妻于夏氏,是元后的亲侄女,夏夫人的幼妹,夏夫人也很不开心。虽不知太子嘉原不愿意接收小妈的妹妹,众人却担心申王会下这样的命令。申王本来对女媤也是可有可无的,不是也突然变了卦了吗?
卫希夷失笑:“原来,今日大家都在装着镇定呢。”
夏夫人也笑了:“是呀。”
卫希夷道:“我和阿莹有过约定,我此番前来,一是为中山之事,二便是要与阿莹商议,回去报仇的。她怎么会愿意留在这里?”
夏夫人道:“果真如此,反倒好了,我愿助她一臂之力,离开车正的掌握。可是,希夷,人是会变的,你得从她那里得到实信才行。你哥哥总说,王还没糊涂到对新夫人言听计从,我却不能不多担心。”
卫希夷道:“我本就打算到了天邑见过你们就找她的,没想到先得见王,她现在哪里?我这就派人去。”
“好,”夏夫人一桩心事了却一半,更有心情与卫希夷闲聊了,“哎,你说,车正的幼妹是不是真有点本事呀?她当初那么地不情愿与她姐姐往来,宁愿走,如今倒是应验了。城里虽然蛮女长蛮女短地说着,却都讲她有些骨气的。”
卫希夷脸色可不好看:“在蛮地,王后,哦,就是许侯的女儿,可是极重尊卑贵贱嫡庶之仪的。南君有位自幼就在一起的…嗯…算妻子吧,蛮地原本姐妹同嫁,没什么嫡庶之别,自她嫁过去,便有了。”
话说到这里,夏夫人与太叔玉都听明白了,原本极力分嫡庶,恨不得将侧室踩死的人,亲手将女儿将去给老王做妾。哪怕此间之妾与南君那里并不相同,哪怕南君的侧室们也不是任由许后欺凌…
夏夫人一脸惊骇地道:“世间竟有这样的母亲吗?”
还真有,卫希夷还能告诉夏夫人,为了让女莹听话,许后能把八岁的女儿塞小黑屋里关到傻。
几人面面相觑,末了,夏夫人道:“哎呀,说了这么多的话,天都晚了,好生安歇吧。希夷的屋子已经准备好了,还在原来的地方。”
一夜无话,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次日一早,卫希夷便派人到了驿馆,将任徵与风昊为她钦定的魁梧男子长辛唤了过来,让长辛和庚二人跟随太叔玉派的引路人出城见女莹,约定见面等事宜。而她自己则与任徵一道,去拜会姜节。
姜节的府邸还是六年前的模样,人比六年前略瘦了一些,说不上变得更好了还是变得更坏了。天邑时局如此,他又与申王沾了一点亲,委实无法精神得起来。见到师妹和师侄,却还是高兴的,亲自站到门口来迎接。
一见到卫希夷,吸了一口冷气:“我说怎么乘车来了,这个样子要是在外面露面,明日就要被公子王孙围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