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啦,陪你娘说说话,我上了年纪,不耐烦久坐。丫头,陪娘到园子里走走去。阿娇,跟彻儿陪陪太后说说话,这些日子忙乱,你们也没什么功夫聊天儿。”
馆陶大长公主领命。阿娇随着王太后到了长秋殿。
刚入殿门,王太后便发话了:“你们小两口也许久没有说说贴心话了,咱们就不碍着你们了,一会儿朝食你们一起用吧。韩嫣,你和阳信她们一块儿陪陪我这个老婆子。”她也自称老太婆了。
大家自然是应了。
一餐饭,吃得韩嫣胃疼——四个女人看他的眼光太柔和了些,柔和得令人毛骨悚然。
先是由阳信长公主起头儿,由饭食菜色说到了韩嫣的厨艺,引来赞叹之余,也让王太后提到了韩嫣报告刘彻前几日饭食不正常的“功劳”,韩嫣的肠子都开始抽搐了。
再由南宫公主细数韩嫣懂礼貌、有爱心、知进退、爱学习…林林总总一大堆,天知道这个只在幼年见过,如今已经嫁了好多年的公主,在哪里知道韩嫣这许多优点的。这下,韩嫣连脑子都抽得生疼。
隆虑公主紧随其后,表扬了韩嫣谦虚礼让,提醒刘彻给诸多外戚请封请赏。原来,是因为这个!阿明,真是难为你了,借着抄借路抄来的一丁点儿时间能见缝插针地把事情给报备齐全了,你真是太有才了。
最后,王太后很是慈爱地开口:“阿嫣是个好孩子,本宫很喜欢,彻儿身边多亏有了你。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也别太见外了,彻儿给你什么封赏,你就接着,也是你应得的。彻儿和阿娇分房,身边又没什么得用的人,虽说有个萱儿,也保不齐有什么疏漏,你和彻儿年纪相仿,多陪陪他就是了。就搬到宣室去吧,没什么好忌讳的,当了皇帝,难道还不许有亲近的人了?五根指头还有长有短呢,天下臣子自然有亲有疏。”
韩嫣只得应了,在心底抹了一把冷汗。阿明,你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王太后连昨天晚上的事都知道的?
饭后没多久,阿娇和刘彻便回来了。阿娇一脸的幸福,显然这顿早饭吃得很开心。小别胜新婚,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单独相处,阿娇还是很满意的,连带的,对所有人都极是和气。
韩嫣恰逢其盛,被阿娇从认真工作开始好好夸奖了一番,然后慷慨地列出了赏赐的清单,包括一座长安城黄金地段的大宅、连着家俱摆设使奴仆、一堆吃的用的,等等等等。最后提到重点——你很老实,本宫和太皇太后、大长公主很放心,现在拿了我的赏赐,要继续看好我老公,你也别回家了,给我接着搬到宣室住去,你家老妈和弟弟我都给你安排好了…
自从阿娇开始念赏赐清单开始,王太后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虽然还是在笑,那笑容却“标准”了不少。三位长公主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刘彻更是直接:“凡事有朕呢,”转向王太后,“母后,儿子想封阿嫣做上大夫加侍中,他在长安没有宅子,再赐一座宅子,配上宅子里用的摆设、奴婢,您瞧呢?”
王太后很满意地点点头:“这挺好,挑个日子,赏完了亲戚,就给阿嫣搬家,”对着三个女儿,“到时候,你们都去给阿嫣道贺去。”阳信带头应了。
王太后又转向阿娇:“阿娇也送一份贺礼,意思到了就成了,赏赐的事儿,就让彻儿掏钱吧。你呀,存点儿私房吧。”最后一句带着点儿调侃,直像是对女儿的口气。阿娇想了想,点头应了。王太后又追加了一句:“不过,这礼也不能太少了啊~”引来殿里众人一阵轻笑。
太皇太后的心里,怕是故意让阿娇到长秋殿,然后以阿娇自己的名义赏赐韩嫣,让阿娇对刘彻身边的人卖个好;赏了进言加封外戚的韩嫣,也是让人知道,帮窦氏、陈氏说话好处是大大的有。只是阿娇做得很不成功,让王太后捷足先登表示了善意不说,言辞间交易的意思又太直白了些,最后又让刘彻给拦住了。这两方,光论手段,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偏偏王太后母子做得又这么自然,谁都挑不出理儿来,换成窦太后或许可以察觉出不妥,可阿娇,未必能看得出来,搞不好还会觉得他们是对自己很好。孰不知,这场面,换了谁,都会谢太后、皇帝大恩大德,至于皇后陛下,自然是被华丽丽地当成了布景板。
―
景帝后元三年,三月,皇太后弟田蚡被封为武安侯、王胜被封为周阳侯。长公主、公主们改了更风光的称呼,得了皇帝的赏赐,皇后娘家两个侯爷各加了五百户。窦氏三侯、盖侯王信,各加了三百户。王太后的生母,也被封成了平原君。四姓外戚俱各欢喜。
韩嫣却被“平原君”给雷了一下,这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名号,如今却归了个满脸菊花的精明老妇,算不算是历史的黑色幽默?
是的,这一年,仅仅是先皇景帝后元三年,而不是新君刘彻的元年。这算是惯例了,新帝要到登基次年开始才能更改年号。而且,一般而言,在先帝年号的最后一年里,先帝的大政方针、人事任命也不会轻易更改,这是“三年无改父道”的思想在政治上的一个体现,是一个“孝”的表示。三年不改,是不成的,一年,还是勉强能办到的。
新的一股外戚势力又出现了,朝堂上表面风平浪静,私底里已经是波涛暗涌了。
第45章内库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应该可以解释了qiaozhifei亲的疑问了吧?
这一章打好了草稿,没有跟上一章一起贴出来,忏悔一下。有些问题,前面看着可能会有问题,不过,后面我会解释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真的出了BUG,欢迎大家给我指出来。
汉初刘邦的规定,是不许无功封侯的,可是,自从文帝开始,有封外戚为侯的先例了。但是,大家对此仍然持有异议,看周亚夫反对封王信封侯,并因为更加得罪景帝就知道了。无缘无故的加封,也是不太合适的。
所以,韩嫣的进言,虽然是开了作弊器,知道武帝最终会封他们,但是对于外戚来说,仍然是非常善意的一个表示,所以后宫们高兴,外戚也感激的。
而且,封侯、对于列侯封地的益封,是公器,是国家权利,皇帝,也不能滥用得太过分的。拿来封外戚,也是非常大的面子了。
内库、内府,才是归皇帝自己支配的财产。所以,刘彻可以把内库的财物送人。不过,他要把国库的东西送人,就要有人跳出来跟他说道说道了。
封侯,是件大事,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儿。有些人忙了一辈子,血战杀场,拼了老命也没能混上个侯,比如历史上出了名的“难封”的李广。有些人,因为出身好,一落地可能就有了侯爵在身,比如诸侯的嫡长子。还有些人,因为有个嫁得好的姐妹、女儿、姑母,也能被封侯,这就是外戚们了。这样的侯爵,出身就有些不正了,难免为人垢病。不过,好歹是个列侯啊,垢病就垢病吧,咱得了实惠了。
如今的外戚,构成比较复杂,窦氏、陈氏、王氏、田氏,一共四家儿,各各身份不同。窦氏,是老牌子的外戚了,三朝元老,根基比较深,出了三个侯,其中,窦婴的侯爵还是自己拿军功换来的,另外两个侯,从文帝时期没被封侯的时候开始就让“长者”与他们做邻居,也颇养了些气度,一向也没有闹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来,到了被封成侯的时候,大家也比较能接受了。陈氏,可是高祖功臣之后,得文帝嫡长女下嫁,自是没得说。基本上,他们不完全算是外戚的,真正可以被称作是“皇帝的亲家”。
王氏、田氏就矬很多了,尤其是田氏,田蚡、田胜还是王太后的母亲——刘邦时代燕王臧荼的孙女——臧儿,改嫁以后生的,他跟王太后根本就是异父,按照礼法,严格说来都不算一家人。如今也得了侯爵,自是得意非凡。
许多人对这次封赏是非常不忿的,尤其是对王氏、田氏。这不忿也是有道理的——高祖当初与诸将刑白马盟誓,非刘姓不得封王、非有功不得封侯。窦家,窦婴有军功也就罢了,他这名声也还不错,帮景帝扛着窦太后,硬是堵了梁王的小心思,这也是大功一件。陈家,世袭的高祖功臣,没什么好挑的。公主之子按照规定,可以袭母亲的封地为侯,所以陈家两侯,也是可以忍受的。可这王、田两家,算是怎么回事儿?他们都有什么功劳?喵喵的,这是对努力工作、认真打拼的人赤裸裸地侮辱!才不要给他们面子!要咱给他们道贺,窗户都没有!贺什么?贺你家生了个好姐姐么?
不忿归不忿,这长安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最不缺的行为,就是见风使舵、投机倒把、跟红顶白。于是,四姓外戚在景帝刚死了一个月的日子里,照样宾客盈门。前面说了,陈、窦都是老牌诸侯,自有豪宅,这回只是加封,因此不算是太过热闹。王信那里的情况也是差不多。
田蚡和田胜就不同了,在封侯之前,田蚡只是个小小郎官,田胜连个官都不是。骤然得封,阖家欢喜之情,较之其他人自是不同。底下人知道田蚡是王太后最为倚重的弟弟,待他,比待田胜要热切些。田蚡也是颇为自得,迁居新宅当日,自有一番热闹。美中不足的是,现在的武安侯,较之魏其侯,差得不止一个级别,到场的重量级人物却是没有。大人物们重礼法,你一个姓田的,跟着王太后能当上侯就不错了,还想再如何如何,咱们才不要捧场。由此可见,田蚡还是有点头脑的,要是跟窦婴一块儿请客,怕是要出现门可罗雀的景象了。
韩嫣却是到了武安侯府,以自己的名义与韩则一道去道贺。这却是因为刘彻的嘱咐了。
三月,下完了加封的诏书,刘彻就对韩嫣道:“他们得了封,你也去贺一贺。赶明儿,你得封的时候也让他们出一回血。要用什么东西,你自去我的库里取。春陀,一会儿你陪阿嫣去选点好东西。”
春陀应了。韩嫣却傻了,拿皇帝的钱,去给自己送礼,怎么听,都像是要上断头台的买卖。
“又胡说!哪有那别人的钱送礼的?我虽然没别人宽裕,送礼的钱还是又的,不过是多有多送,少有少送罢了。都是熟人长辈,还会在乎我这俩小钱儿么?”
“我是别人呐~”刘彻的调子拉得老长。
“当然不是~”韩嫣学他,“我是怕自己看见库里的好东西走不动道儿了,想打劫皇帝,那可怎么办?”
刘彻笑了:“喜欢什么就拿什么,还用打劫么?只要别拿了以后就嫌我这儿没好东西,窝在家里不肯过来就行。”
“又来了,”韩嫣想了想,“要不这样儿,东西我去挑,各家都送一份,就说是你送的,爵位是皇帝封的,这礼物,可是亲戚送的,可比旁的更暖人心,怎么样?”
刘彻看着韩嫣:“就你想得周到,成,就这么办。不过,也不能让你白忙活,我再给你一千金、五百匹帛,这是给你的,他们可都是财主,礼轻了会让人笑话。怎么着,我身边的人也不能寒酸了。不许推辞。”
这时候推辞的是傻瓜!刚好补了送礼的亏空,这时候用不着表现得太清高了。而且,刘彻的执着,令韩嫣印象深刻,说要升官,他便见缝插针的顺着王太后的话头,把韩嫣的官职给定下来了。根本就把韩嫣的反对当耳旁风。这些钱,放在外面或许很多,放在这个层面上,却也不算什么。
于是韩嫣领命,心里挺高兴。刘彻觉得自己很有面子,也很高兴。高兴之余,也不用别人,亲自带着韩嫣、春陀等人去选礼物了。
皇帝送礼,首重象征意义,其次才是使用性。什么?你说价值?什么东西,经过皇帝的手送出去,还不是立马价值噌噌地往上涨?无非是些与爵位等级相当的珠宝、礼器一类。顺手,还挑了一把簪子给韩嫣:“我拿了你的簪子,这可是连本带利还给你了,不许说我小气占你便宜。”
凑上去献宝:“怎么样?不错吧?”
看着金、银、珠、玉、玳瑁、象牙、紫檀木的优良材质,看着上头精致的雕花、细腻的纹理、大块的宝石镶嵌,再数数一、二、三、四…四十几支簪子摆在四个大托盘里。无语,黄世仁的高利贷都没这个狠呐!看来,以后就算不跟皇帝混了,还可以做高利贷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
“怎么了?不喜欢么?”刘彻见韩嫣不说话,有些没趣儿。
韩嫣咧咧嘴:“都很漂亮,可是…会不会太多了点?”四十多个,还是皇帝内库里上造的高品质的东西,够戴到天荒地老,陪进棺材还有剩!
刘彻道:“多什么多?常换着戴就是了,成天就那一根簪子,你也不嫌闷!拿着就好了。”
又拣了两对玉镯子:“这个也给你,戴上瞧瞧,快点儿啊。”镯子…这时候还不是女子、小孩的专用佩饰,最初镯子是用作祈福、祛邪之用的物件儿,是男女都戴的东西。
无奈之下,韩嫣把对翡翠镯子套上了手。翡翠属于硬玉,可是稀罕物,汉代本身不怎么产这东西,多是南方进贡来的,这对镯子通体翠绿,少有杂质,隐隐竟有透明的条纹,显是上品。两只镯子的纹理竟能相连,看得出是从同一块翡翠上雕出来的,更加珍贵。哪怕不懂珠宝,单看这晶莹欲滴的颜色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东西了。
翠绿的镯子,白皙的手腕,益发显得清亮。刘彻捧起来端详了一会儿,看得极是满意,又拎着一对白玉的给韩嫣套上。这却是中原常见的软玉了,玉质细腻,杂质也更少,白得莹润,明明是冰冷的矿物,看起来却有温暖的感觉。
套上之后,只见肤色正与玉色同。刘彻眼睛有些直,韩嫣也呆了——一直知道自己皮肤不错,竟不知还有这个效果,这就是混血儿的好处么?
忙挣开刘彻的手:“拿下来吧,带着硌得慌,挺不习惯的。”
“拿下来做什么?挺好的,嗳,你别拿啊~”
白眼奉上:“还要练武呢,碰坏了多可惜,这些东西这么贵重,该放在贵妇手上才是。”
“旁人戴都没你戴着漂亮,别拿下来啊,碰坏了我这还有呢。”
败家子!“有也不是这么个浪费法儿的。我说,你这到底是给谁挑东西呢?”
“给他们的都挑完了呀。”
“皇后的呢?三位长公主呢?太后呢?好不容易得空来一趟,不如就全挑了吧。虽说一家人,没有那么多讲究,不用太小心,可也不能不关心。亲自挑的跟下旨赐的毕竟不同。”
“知道了。”刘彻嘟嘟囔囔地应了,也挑了几串珍珠手串,耳环发钗,美玉佩饰之类,拿给韩嫣看,“这样行了吧?”
跟个应付作业的小学生似的,这么Q,他真是汉武大帝吗?
“行啦,”褪下镯子,没等刘彻说话便解释,“内库的东西带出去是得存档的,你想我被人抓住说是夹带私藏啊?”
“这我倒忘了,”招来内库管事儿的,“以后阿嫣,呃,就是这位韩大人,过来拿什么东西跟朕一样。金过千斤、帛过千匹、器物过十件再来报朕。”
管事儿的一个响嗝,噎住了。见刘彻还在瞪他:“喏。”
这家人似乎都有慷慨的传统,刘嫖对董偃就是这么打开仓库随他拿的,唔,想到哪里去啦,这两人可没什么好事儿。
“这怎么行?”你想我死啊?!
“怎么不行?”挥挥手,不以为意,“你还会搬空内库不成?”
“当然不会!”
“那就是了,就知道你不会乱来,旁人我还不这样呢!”
好大一份信任。谢恩吧,这只是权利,不是义务。应承下来,不取就是了。只是——“还是不妥,后宫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都没有这样的成例…”
“她们自有自己的脂泽田、汤沐邑,有自己的库房,她们的钱,朕也没管她们怎么用啊。”
“我也有自己的产业,虽然少些,日子也还过得去。”
刘彻好心没有得到回应,开始有些不高兴了,沉着脸,不说话,觉得被人阻了面子,很不爽。
“内库虽说是你的,可也不能随便给人,没有因由的就这么做了,准有人唠叨得你头疼。”刘彻的脸色更糟糕了,韩嫣接着甩出了杀手锏,“这里的东西我很喜欢,只是我想光明正大的用功劳来拿。”
看着韩嫣认真的样子,刘彻放缓了表情。
再加一把劲:“你给我的已经够多的了,再多,我怕承受不了,有多大能耐,就领多大的赏赐,这样,才能安心。”
“说到底,你就是嫌这内库回咬了你的手去。”刘彻不生气了,却仍是有些郁闷。
可不是!“又说到哪里去啦?你今天是怎么了?你不会是要把我这辈子的赏赐全一次给了,然后打发我卷铺盖回家了?还是?你觉得我没本事自己挣来赏赐?”韩嫣故意带着点儿埋怨的语调,斜眼看着刘彻。
典型的猪八戒倒打一耙!
倒把刘彻闹了个脸红脖子粗,磕磕巴巴地解释:“我、我、我才不会赶你走!”说顺了口,就开始劈里啪啦,“真是好心没好报,都快赶上那谁了,疑神疑鬼的!哼!”他就只听到“打发回家”这一句了。
“冤枉啊,我可没有怀疑过你,我这不是担心么?再你这里还挺舒服的,我现在还不想走呢。”其实能离开是非之地也不错,只是这话不能说。
“说不过你!”刘彻有些泄气,忽地又精神了起来,“真的想留在我身边儿?那可说好了,以后再给你什么可不许不要!”
见韩嫣应了,又加了一句:“这内库啊——还是给你留着,你别插话,等你什么时候觉得功劳够了,可以进来拿东西了,随你。我可等着你呢。”
说来说去,意思还是没变。他要做的事情,真是上天入地也要做到。对你好也罢,坏也罢,只给你接受的份儿,偏偏他又是皇帝,不给你拒绝的权利,你就得老实听话——至少不能明面儿上反驳他,除非打定主意做个人鬼不理的“直臣”。
事情就这么定了。
韩嫣很郁闷,憋屈极了,刘彻是越来越不好蒙了,明明小时候说什么他信什么的。待要再分辩,又觉得刘彻已经把刚才的话转成了一个圈儿,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会回到原点。好在最后一句话,也不是说死了,还有回旋的余地,只要以后刘彻不提这事,自己就当什么也没听到。他要是提起了,就说自觉功劳不够——就是建汉功劳第一的萧何,也不敢把手伸到刘邦的钱袋里啊。
第46章到贺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很多亲的留言,很有道理啊~
故事发展到现在,有许多地方和最初的设定会有些出入的。因为写着写着,就会发现一些最初想法有不合理的地方,然后修改过来以后,下面的情节就会有一些偏移。而且,随着对这一时期资料认识的加深,可能也会有改动的地方。
现在,我是随着故事的发展往下写了…
不过,大体的方向是不会有很大变动的^0^
韩嫣自觉事情处理的还凑合,至少,没答应接了刘彻的私房,虽然刘彻还是想塞给他。谁想,到了弓高侯府,却被一通好骂。
“这可不太好。”到了弓高侯府,韩嫣跟韩则母子商量送礼的事儿,嫡母大人首先表示担心,“旁的不说,便是咱们府上,若是先侯爷或者是阿则把自家库房交给别人随便拿,还不跟我打声招呼,我便是心里不恼,也要多想。”再加上一句,“更何况是一朝国母?王太后能自婢妾而成为皇后、太后,自是不容小觑。这陈皇后,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她的脾气。”
韩则更直接:“你脑子里装的是豆腐啊?不会推辞啊?别以为这几前你在皇帝夫妇面前都能吃得开就掉以轻心了!这两人,有得闹呢。天子对上个娇生惯养的皇后,都是不肯吃亏的主。她亲哥哥都怕她!可怜哦~陈须一跟大家喝酒就诉苦。你还不知轻重!”白眼来了。
虽然能够在韩嫣面前摆一下兄长大人的威风,训斥一下不懂事的弟弟,是现任弓高侯韩则大人自幼年时代就有的家庭梦想,可是,今天这样的训斥,尤其是训斥的缘由,实在不是他所愿。他也就是小时候那点儿小心思:“看,字写错了吧,笨了吧?来,我会,哥哥教你!”威风了,高兴了。如果再听到一句“哥哥好厉害。”外加星星眼,就更好了。
如今,看着看家弟弟往皇帝那边儿越滑越近,还不自觉,真是能气得背过去。看看那张芙蓉脸,再想想这老刘家的传统,越发觉得弟弟很危险。可又不能挑明了说,这傻瓜根本就没什么自觉!自己身体不太好,虽然最近有所好转,可还得有点准备,要是自己去得早了,母亲还要他来赡养,阿说还小,韩家还得他来支撑。就算不考虑家业问题,总不能眼看着自己兄弟被那什么什么了吧?虽然小时候挺讨厌他,现在也…好吧,不算太讨厌他了,不过…爹,你怎么走得这么早哇!
不行,得趁自己还能动弹,好好修理修理这个笨蛋!明明学功课的时候不笨的,好吧,是很聪明,可遇到这些事情怎么就傻了呢?他是太正直了,没往那边儿想,还是在装傻?
秦始皇倒是开了国库随尉缭取用,可那是为了让尉缭灭六国。韩嫣有那么大才气么?他是有本事的,可现在,也没有大显出来呀。再说了,现在还有六国要灭么?皇帝开的是内库,不是国库,跟国事不沾边儿。定是为了私事,这私事,就算不是私情,也不是好事啊,知道了皇帝的私事…小混蛋,祖父生前讲的你都听到鼻子里去啦?
韩则头疼得紧,真想仰天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