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清眉慢慢道:“瑜娘,芳娘的遭际,实在堪怜,先是被休弃,接着为生活所逼当奶娘,到得认回生父,却又是私生女。这种种,皆不是她的错。你是她的表妹,不能宽慰她,也别轻视她了。”
王瑜听着韦清眉的话,到底止了要嘲笑夏仲芳的心思,因扶了韦清眉回房,这才告退下去。
王星辉见韦清眉散步回来,便问道:“服了方御医的药,你们母女气色都好多了。”
一提起方御医,韦清眉眼角不由带笑,道:“方御医的医术确实不错,且还晓得制香膏,前儿给了我一瓶子,涂着却是比在外面买的还要好些。谁家得了这样的女婿,可是拣到宝了。”说着有意无意瞥王星辉一眼。
王星辉见了韦清眉的神情,失笑道:“瞧上方御医了?若说他和瑜娘吧,看着倒是相配。就是不知道他们两人作何想法。”
韦清眉笑道:“到时试探看看,若是方御医有意,便易办了。”
方御医这会打喷嚏,喃喃道:“谁在念叨我不成?”
他话音一落,沈子斋已进了药房,倚在门边道:“老方啊,芳娘生着气走的,本王心里空落落的不好受,却是睡不着,你可有助眠香?”
方御医劝道:“王爷,助眠香虽能助着入睡,但以王爷现下的身子,顶好不要用。”
沈子斋坐到案前道:“老方,你实话说,本王真不能碰女色么?快要憋不住了,最近几天近着芳娘,每每有些失控。”
方御医到底还是把药物含有催情素这件事说了,未了道:“王爷吸了奶,催情素的影响少了一半,但到底也是受影响了。”
沈子斋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芳娘她……”还以为她天生媚态呢,原来是受催情素的影响了。
方御医也有些发愁的,找不到解决的法子啊!
那一头,夏仲芳回到简府,晚间也是辗转反侧,想着自己每每和沈子斋在一处,总是无法矜持,一时脸颊发烫,暗恨自己。
因着一夜睡不好,第二日上早课时,精神便有些不振,眼下青黑一片。
何嬷嬷见了,候着中间休息时间,简木青和简木蓝不在近前,便问道:“芳娘,昨晚睡不好吗?”
因着夏仲芳虽然起步晚,但聪慧肯学,进步极快,何嬷嬷倒喜欢她,见她这几日精神不好,少不得问一句。
论起来,夏仲芳有话,不好对太傅夫人说,偶然和何嬷嬷谈论,倒会说一两句,何嬷嬷也每每给了中肯的意见,亦师亦友了。
夏仲芳这几晚寻思着自己的前路,虽觉着不嫁也是一条出路,但想着以后太傅和太傅夫人老了,简府的人只怕容不得自己的,所以这一条路,其实一样不易走。但要嫁人的话,就算以后的夫婿不计较自己当过奶娘的事,但自己真能忘记和沈子斋这一段?虽则没有破身,但期间种种旑旎处,夜半想起,还脸红心跳的,真能一笔抹掉么?
只是,嫁沈子斋的话,最多当侧妃,又万万不甘心的。
眼见何嬷嬷询问,夏仲芳便简略把自己的苦恼处说了,低声道:“奴家不愿当侧妃,可是嫁别人的话,以后怕不如意。”
何嬷嬷听完道:“王爷需要你,你放不下王爷,那便想法当王妃呀,何必当侧妃?”
夏仲芳瞪大眼道:“凭奴家这身份和经历,怎敢肖想王妃之位?”
何嬷嬷看着夏仲芳道:“要是从前,你敢肖想简府娘子之位吗?你敢肖想得到王爷垂青吗?不敢吧?但你现下不是在简府和王府两头走动么?所以说,敢肖想,便有机会当上,连想也不敢,何谈机会?”
夏仲芳叹息道:“真能肖想么?奴家私生女这一条纵勉强不受诟病,但弃妇这一条,却无法不受诟病了。”
何嬷嬷道:“前些时不是跟你讲过前朝一些轶事么?前朝皇后,便是弃妇入宫的。”
“啊?”夏仲芳失声道:“弃妇也能母仪天下么?大臣们不拦着?”
何嬷嬷道:“前朝皇后十五岁嫁人,十六岁生育一女,不久被休弃。恰好皇上微服出巡,偶然见了她,便令人接了进宫。之后封嫔封妃,一路做到皇后之位。那时自然有大臣反对,但皇上说了,这是他的家事,他就是喜欢这个女人,就是要抬举她当皇后。至于她和前夫所生那个女儿,一样封了公主,择了驸马。你听着神奇吧?”
夏仲芳张大嘴道:“连和前夫所生的女儿也封为公主了?”
何嬷嬷道:“所以,你肖想一个王妃之位,有什么不敢的?”
夏仲芳有些心虚道:“奴家可不敢比前朝皇后,且奴家现下才开始学习琴棋书画,比不得那些从小精养着的贵女。”
何嬷嬷道:“前朝皇后本来不识字的,还是进宫之后才开始学写字,后来还编了一本女史呢!你跟我上课时,毕竟都认字了。”
夏仲芳再次震惊了,喃喃道:“被休弃,生过女儿,不认字,皇帝还爱她?”
何嬷嬷神秘一笑道:“世间有匹配的婚事,自然也有不匹配的婚事。至于究竟是匹配的过得如意,还是不匹配的过得如意,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但到底,嫁人还是嫁心仪的要好。你既然已成为简府娘子,却依然过去王府喂奶,说你有义气,还不如说是有情意。女子最讲情意,极少讲义气的。”
夏仲芳被戳破心底深处那点心事,一时红了脸,低头不语。
何嬷嬷又低声道:“但王爷身份高贵,你想要当王妃,自要谋划一番,不能草率,以免弄巧反拙。”
夏仲芳一听,犹如抓住救命稻草,抬头道:“嬷嬷教教奴家!”
何嬷嬷含笑道:“教你可以,只你将来当了王妃,须得出全力,开办一所女学,让那些不识字的娘子有机会学几个字,看得懂书信。”
夏仲芳大力点头道:“奴家受够了识字不多的苦,深知那些不识字的,更是苦着。若能偿心愿,当上王妃,定然开办女学,让嬷嬷坐堂。”
何嬷嬷大喜道:“如此,一言为定。”说着见简木青和简木蓝进来了,便止了话,继续上课了。
这一晚,夏仲芳到王府时,便不急着过去沈子斋房中,只细细沐浴,细细施了胭粉,打扮得极尽妍丽动人。
采白和采红帮着夏仲芳梳头打扮,也赞道:“芳娘越来越有韵味了,这么样款款走动,真是迷死人。”
采白和采红在心底补充一句,肯定迷死王爷了!
她们才想着,就见绿梦过来催夏仲芳过去,笑道:“王爷问了几遍,听得芳娘已到王府中,就一直等着呢!”
夏仲芳却不急,只在镜前瞧自己,见得镜中人眼如秋水,顾盼生辉,忆起从前的模样,也有些恍如隔世。方御医那药,不光补气补血,还养颜是吧?
沈子斋左等右等,这才等到夏仲芳出现,却是不由自主去瞧她脸色,怕她又负气。
夏仲芳只含笑坐下,待丫头们下去了,便道:“方御医的药还没煎好,王爷何必着急?”
沈子斋道:“你不在近前,本王便着急了。”
夏仲芳抬头看沈子斋,见他眉如竹叶,双眼含情,俊俏难当,心底那点稳秘的想法不由自主浮出来,自己奶活的俏郎君,凭什么让给别人?
沈子斋见夏仲芳粉面生霞,静静坐着,也是一番美姿态,一时和她对看,两人视线绞着,难舍难分。
夏仲芳到底抵不住沈子斋灼热的视线,率先低下了头,轻轻一笑。
沈子斋有些神魂颠倒,挪近身子,伸手去握夏仲芳的玉手,耳语般道:“芳娘,我的好芳娘!”
夏仲芳眼角瞥一下沈子斋,脸颊更红了,应沈子斋道:“王爷!”声音又娇又媚,如荡在水中的睡莲,勾人生怜。
沈子斋心里痒丝丝的,托了夏仲芳的下巴,凝视着她道:“你这娇模样,叫本王如何舍得你?”
夏仲芳下巴在沈子斋手掌上蹭着,一时把脸伏到沈子斋手掌上,低语道:“奴家不会当侧妃的,王爷不舍得也没法。”
沈子斋被夏仲芳的媚态所迷惑,几乎要脱口承诺娶夏仲芳为王妃了,话到嘴边,却是清醒过来,又吞了回去,只俯过头去了,亲在夏仲芳唇上,辗转反复,不能舍下。
夏仲芳嗅得沈子斋身上的味道,也有些砰然心动,红唇被噙住了,只发出细碎的呻.吟声,不由自主回应着。
沈子斋昨晚听了方御医的话,知晓夏仲芳不禁挑逗的,这会已是把她搂到怀中,伸手入她衣内,搓揉撩拨着,耳语道:“芳娘,本王想死你了!恨不得纳了你,让你晚晚陪在身边。”
夏仲芳听着挑逗之语,再被一搓揉,已软成一摊,细喘道:“王爷,奴家……”
沈子斋接话道:“本王知道,你也想死本王了,想和本王晚晚在一起,再和本王……”他最后一句话,是俯在夏仲芳耳边说的。
夏仲芳听着沈子斋的话,又是羞耻又是荡漾,分不清自己的感觉,只怕听,又爱听,一时去捶打沈子斋,娇嗔道:“王爷坏!”
沈子斋坏笑道:“本王真个坏给你看看!”说着抱起夏仲芳,深深吻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第58章
这一晚,夏仲芳回简府,在灯下绣荷包,绣着绣着却发起呆来,最后摇摇头,上床安歇。
第二日一早起来,灵芝进来禀道:“芳娘,太子府那里派了人过来,说要接你过去一趟,太子妃想见见你!”
夏仲芳之前已听沈子安提过,说道太子妃要见她,还为着这件事跟太傅夫人讨论过。太傅夫人说道,这是太子妃见简家因为认孙女之事,外间有闲话,太子妃要给简家撑面子,这才要见见她的。夏仲芳听了,倒是释然。现下太子妃果然派人来接她过去,她自然不敢耽搁,忙忙收拾一番,就赶到太傅夫人处告辞。
太傅夫人嘱咐了几句,道:“太子妃性子宽厚,是个大度的,你过去后,也不必太拘着,只如平素这样便好。”
夏仲芳一听太子妃宽厚等语,暗暗吁口气。好在她这阵见多了贵人,对于见太子妃,并不算太紧张。
太傅夫人嘱完,又令夏仲芳到白氏房中告辞一番。
白氏早听闻太子妃想见夏仲芳了,待见夏仲芳来告辞,便也叮嘱几句,又道:“太子府的人来了两刻钟了,可不能让人再等,你赶紧去罢!”
夏仲芳应了,这才带了灵芝和钱婆子出门。
一行人到得太子府时,早有人迎了她们进去。
太子妃卫氏四十岁出头,因保养得宜,看着只有三十多岁。她这会和婆子笑道:“都说这芳娘和青娘长得像,倒要瞧瞧,究竟像成什么样了。”
婆子笑道:“那回淑妃娘娘见了,就吓一跳,说这芳娘像了太傅夫人,猛然一见,以为是简家娘子的。过后一查,果然是简家娘子。现下外间编戏的,编的这一出认亲记,倒是精彩热闹。”
太子妃笑道:“改天让人请了戏班子进来演一演,咱们府也热闹一番。”
婆子应了,笑道:“外间的戏班子虽不如咱们太子府养着的戏班子,但胜在活泼热闹。那一回我陪了郡主到了德庆公府中看戏,恰好他们府新请了一个戏班子,演的那个热闹啊!”
说着话,丫头已领了夏仲芳进来了。
夏仲芳一进房,见正面交椅上坐了一个贵妇,周围立着许多丫头婆子,便知道贵妇是太子妃了,一时福下去,口称见过太子妃。
太子妃待夏仲芳行完礼,便招手道:“过来我瞧瞧!”
夏仲芳定定神,便走了过去。
太子妃待夏仲芳走近了,执手细看,惊叹道:“这模样儿,果然像足了太傅夫人年轻的时候。你们是不知道,太傅夫人年轻时候,那是京城出名的美人,不知道多少人想求娶的?后来倒是太傅大人拨了尖。现下芳娘长这样,过些时候,媒婆怕也要踏破简府门槛了。”
众人见夏仲芳果然美貌,自然附和说笑。
夏仲芳本来紧张着,被太子妃一取笑,渐渐放松,笑道:“太子妃这是取笑奴家呢!奴家自知经历曲折,不比简府其它娘子,现只想好好在祖父祖母跟前孝顺几年,别的倒不敢多想了。”
太子妃见夏仲芳并不怯场,倒也暗暗称奇,说是乡下夏姓夫妇养大的,但瞧这举止,倒不输简府精养大的青娘子了。她一时笑着,只让夏仲芳坐在她下首处说话。
太子妃便问夏仲芳的经历,今后有何打算等。
夏仲芳一一答了,说到今后的打算,却是略一犹豫,这才答道:“奴家现在也不敢多想,唯有见一步行一步了。”
在太子府盘桓了半个时辰,夏仲芳这才告辞了。
自有人领了她出府门,才至府门外,正好沈子安和另一人从外间要进府,两下里却碰了面。
夏仲芳忙行礼请安。
沈子安笑道:“今日本要亲自去接你的,恰好有事,便让管家去接了,怎么,见过我母妃了罢?”
夏仲芳点点头道:“已见过了。”
沈子安身边那年轻人立定身子,眼睛看着夏仲芳,几乎拨不动脚步,一时问沈子安道:“这位娘子是谁,你妹妹么?”
夏仲芳听着年轻人口音奇怪,不由看了一眼,正好对方看过来,眼神灼热,一时吓了一跳,忙忙移开视线。
沈子安介绍道:“这是简府的仲芳娘子。”说着向夏仲芳介绍那男子道:“这是越国的皇孙宇文鲜。”
夏仲芳之前听简府的人提过,说是东邻越国派了皇孙过来拜访景国,现两国交好。越国有意求娶景国公主为王妃,只是景国公主皆已出嫁,小一辈的郡主中,沈玉仙出嫁了,就是沈青旋,也许了人。再有其它的,却是年纪不上十岁的,并不合适。宇文鲜因想在大臣中间择一位贵女为妻,正议着此事呢!
宇文鲜听沈子安介绍完,已是上前行礼道:“见过仲芳娘子。”
夏仲芳忙还礼道:“不敢当!”说着告辞走了。
待夏仲芳上了马车,马车已远远去了,宇文鲜还立在原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