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贵姐儿站着不动,期待宝宝再一次伸懒腰,等了一会不见动静,这才一脸遗憾的抬脚就要走,贺年却忙扶住了,嘱道:“慢点走,看再吓着宝宝。”

贺年扶着贵姐儿经过李芊身边,见她一双眼睛似怨非怨的看过来,不由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道:“表妹,下次再看到我跟你表嫂在亲热,千万不要尖叫。还有,记得非礼勿视,速速回避,记下了吗?”

“表哥!”李芊这回语带哽咽,极是柔弱无助。

贵姐儿暗笑得内伤,决定回房要好好的打赏贺年,以资鼓励。

一回房,贺年逼不及待的把耳朵去俯在贵姐儿小腹上,想听听宝宝在里面有动静没有,结果只听到一阵肠胃的叽咕声,不由喃喃道:“怎么不动了?”话才说完,贴在小腹上的耳朵一小阵震荡,这下比贵姐儿刚才还要惊喜,只屏气凝神的感觉着。

“动了,又动了!”贵姐儿一手抚在小腹上面,一手抚着贺年的头,笑的合不拢嘴道:“两个调皮着呢,估计是一个动完,另一个接着动。”

又等了好久,两个宝宝却不再动了,贺年摇摇头道:“可能睡熟了。候着他们睡了,我们是不是……”

贵姐儿还没应话,却听秋燕在外头道:“表姑娘求见!”

怎么回事?追到房里来了!贵姐儿瞪一眼贺年,皮相害人呀,看看,人家小姑娘还不死心,这会又来了。

“让她在小厅里候着,我马上出来。”贵姐儿见贺年一脸无奈的表情,也知道这种事怪不得他,吩咐秋燕道:“给表姑娘上好茶。”

“理她作甚!”贺年眼见又不能跟贵姐儿亲热,欲求不满之下极是不耐烦,哼哼着说:“不是刚在园子里见过了吗,怎么还来?”

“或许表姑娘道歉来了!”贵姐儿想着李芊毕竟是贺太太的侄女儿,自己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而且现下是在乡下,自己还能以地头蛇的优势压她一压,若是现下是在京城,只怕自己还得跟她赔小心呢!这会儿其实也不宜太过得罪她。贺年不想见她,自己可不能不见。

见贵姐儿出来了,李芊这回倒正眼看了一下贵姐儿了,带笑道:“刚才在园子里,确是我唐突了,没吓着表嫂吧?”说着不待贵姐儿回答,已是示意旁边跟着的丫头把一个锦盒递过去,让丫头在贵姐儿面前揭开了盒子,看着贵姐儿道:“我自知吓着表嫂了,这两支钗子就送给表嫂添妆,也是赔礼的意思,还望表嫂不要嫌弃。”

好啊,接近不了贺年,就来接近我,先跟情敌做朋友,然后再伺机下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调整了方针,小姑娘好头脑嘛!贵姐儿这会倒觉得李芊不简单了。她在园子里那么尖叫一声,只怕就传到贺太太耳边了,不说她会吓着自己,只要说她吓着自己肚子里的宝宝,贺太太也不能偏着她的。她这会跑来讨好自己,又赔礼又送钗子的,贺太太知道了,也没话说的。自己若应对不妥,只怕立马就让人反应过来,觉得京城里来的姑娘无论是风度还是胸怀,确是比乡下的自己要胜一筹。这样一来,自己就落了面子了。

贵姐儿一边想着,一边落落大方向李芊道了谢,这才令秋燕接了锦盒。

李芊见挑不出贵姐儿的毛病,又道:“这虽是乡下地方,但表嫂的头饰却简朴的过了,不若这会就把钗子插上,也添一点颜色。”

李芊不说,众人还不觉得什么,她这么一说,她身边两个丫头马上朝贵姐儿头上瞧了瞧,见只插了一支玉簪,瞧着也是普通货色,倒生了轻视的心。

贵姐儿见李芊当着众丫头的面前说自己没什么头饰,让人醒觉自己是一个乡下姑娘,没什么陪嫁,戴的东西不上台面。虽有些不快,却不好说什么,反笑道:“相公不喜人扮的太过鲜艳,我自然得素淡些。秋燕,把东西好生收起来,究竟是表姑娘一片心意。”

明明没什么头面,还装□素淡!李芊只觉自己摸清了贵姐儿的底,心里冷笑,没眼力见的,那两支钗子可是京城里最新的款式,你竟然不戴上新鲜一下,就要把它搁起来了?哼,这里是乡下,你再素淡也成,若是将来回了京城,就你这个样子,走出去不被人笑话才怪。

贵姐儿这会儿心里也“咯当”一声,自己嫁到贺家时,爹爹还没正式上任,虽有干娘代为筹办了好些东西,究竟那些陪嫁还是寒薄些。一直住在乡下,自然没问题的。若是将来到了京城,只怕有许多的人会借着这个笑话自己。家世,嫁妆,都是增加一个女子在夫家地位的筹码。太多的人眼红自己嫁了贺年,将来借着此事,只怕会给自己添麻烦。若是因为这个被人看轻了,将来宝宝也会被人看轻的,这可不行。

贺年现下没个实职,也没进项,贺宅这许多花销,其实花的还是贺老爷和贺太太的钱。贺家在京城里名声虽好,其实贺太爷只是五品官,钦天监是专门为皇家服务的,并没什么油水,也说不上富贵。倒是听得上至贺老太太贺太太,下至贺年的大嫂,都是出身世家,嫁妆丰厚的。也就是说,贺家男人有名声,女人有钱。现下贺年名声也甚盛,而自己,却没钱。为着将来计,得想个法子赚点银子傍身才是。

李芊见贵姐儿沉默了一下,以为刺中贵姐儿的死穴,心里舒爽了一些,决定再刺深一些,让贵姐儿今晚睡不着,于是又笑道:“贺家论起来,却要数表嫂家世最是一般了。若是表嫂再如此素淡,难免让人看轻了,于表哥脸面却不好看。我这次倒是带了许多首饰,也戴不了那许多,表嫂得空到我房里,再挑几件罢。”

嗯,先用家世压人,再用钱财压人,看来是务必要压得我这个表嫂低她一等,她方才作罢!贵姐儿见李芊说话间,刚刚在园子里看见自己那丝轻视又有些掩饰不住了,寻思她不知道要在此地住多久,若是住上几个月,自己还要天天见着她,任由她这样放肆下去,却不利身心愉快。

李芊中招了

其实若要斗嘴皮子,李芊自然不是自己的对手,只是自己现下是贺家的媳妇,李芊却是贺家的亲戚,有好些话,就不便说出来。碍着贺太太的脸面,自己也不能给李芊脸色看。贵姐儿不由有些纠结。

却说贺年在房里左等右等,不见贵姐儿进去,度着李芊可能还没走,心里不耐烦,揭了帘子出来,恰好听见李芊说的话,不由哼了一声道:“表妹,我的脸面倒不用挂在你表嫂的装扮上,你费心了。你表嫂有了身子,不宜会客太久,你前头玩去罢!”

“表哥……”李芊见贺年出来了,心中一喜,又差点把贵姐儿忽略了,声音软糯糯的粘人。贺年不等她喊完表哥两个字,已是眉头一皱道:“你身上的味儿刺鼻的很,小心熏着你表嫂。她可是有身子的人,禁不得杂味。”说着从椅子上扶起贵姐儿道:“快回房去,小心熏坏你。”

我这用的可是京城里最好的胭脂,薄香醉人,怎么一下子成了刺鼻的杂味了?李芊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眼眶已是红了起来。她刚从园子里回到房里,忙着淋浴完,穿上京城最时新的衣裳,拿出京城最好的胭脂,薄施粉黛,精心打扮,茶也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忙忙拿了钗子来跟贵姐儿赔礼,她容易吗?

“快打开窗子透气,让这些味儿快点散走。”贺年护着贵姐儿,让她回房,自己却指挥丫头开窗子,面无表情的对春莺和秋燕说:“你们姑娘是好欺负的,没料到你们也是木头人,这么大的味儿飘着,没一个人说话。”

春莺和秋燕虽被责骂,却觉得痛快的很,忙着去开窗,一面悄悄相视一笑。不要说这个表姑娘了,就是跟着她那两个丫头,也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再听着表姑娘那些话,她两个早气坏了,只是主子说话,她们还不能随便帮嘴。姑爷冷着脸出来这么说几句话,却觉得解气的很。

贵姐儿踱到房门口,回头看一眼李芊,见她还呆在当地,一副泫然欲哭的样子,分外可怜,不由暗爽,哈哈,叫你说什么我素淡了,小年就没脸面了,看小年不教训你才怪?

“表哥!”李芊忍着委屈又叫了一声,抬眼见贵姐儿回头看她,似是面有得色,泪水不由滚了下来,哽咽着道:“人家千里迢迢来看你,你居然联合了外人来欺负我,我告诉姑姑去。”

“呃!”见李芊哭着往外跑,贵姐儿停住脚步,正要说些什么,却有丫头来道:“方奶奶来了!”

“快请进来!”贵姐儿一听是干娘董氏来了,忙松开贺年的手,迎了出去。

“哟,你挺着一个肚子,就别出来了,小心门槛。”董氏特意拿了好些小衣裳来给贵姐儿,笑着挽住贵姐儿的手道:“这几件衣裳是文信媳妇先头做的,已被几个孩子穿过了。这几个孩子全壮健着,正是一个好意头。我特意拿了来给你,你先压在枕头底下,待得这几件小衣裳有了你身上的气味,我再来拿了去妈祖庙里祈一下福,以后你的宝宝穿上了,也壮壮健健,快高长大。”

贵姐儿笑着道:“我婆婆对咱们乡下这些事儿倒不大知道的,一过了年,我娘就跟了我爹到广冲县去了,现下我有事儿,都要劳干娘费心了。”

“自家人说这些作什么?”

贺年见是贵姐儿的干娘来了,忙上来打个招呼,又留吃饭。因见贵姐儿和董氏聊的兴起,自然不能硬拉贵姐儿进房去继续那被打断的亲热戏,只得往前头去了。

董氏见贺年出去了,笑跟贵姐儿道:“你家这个小神仙对你倒是不错,连带着对我们也客气的紧,难得了。先头听几个小媳妇嘀咕,说他老是脸无表情,照我看,他只是见着大姑娘小媳妇才会这样,对我们这些老人家倒不会。这也不能怪他,只怪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见着他俊成这样,就下死力瞧他,自然瞧的他不舒服,这才会板起脸的。对了,刚刚我进来时,碰到一个打扮亮堂的姑娘抹着泪跑出去,身后两个丫头追在后头喊,这却是怎么回事?”

贵姐儿听得董氏相问,便把刚才的事说了。

董氏听得李芊的言行,皱眉道:“贵姐儿,你可得想法子把她送走,要是留她在这儿,终是一个祸害。”

“我也这么想。”贵姐儿叹了一口气道:“不过,她有些话虽说的过份,却也是实话。我爹虽是县令,在贺家亲戚们看来,自然是芝麻官,不值一提。我手底又没什么私房钱,若是将来到了京里,只怕还有种种难处。”

因方达和方文信等全是做生意的,这几年发展的更是不错,董氏便出主意道:“若不然,你拿了钱出来渗份子做生意,先得些私已攒着再说。”

“干娘,我也没多少钱,况且,只给一点钱入伙,人家也不会分我很多红利,只比放着略好些而已。除非我自己有什么赚钱的好法子,让人按了法子去赚,我再出一些钱入股,这才能赚的多些。”

董氏听得贵姐儿的话,倒眼前一亮道:“不若就做胭脂膏子的生意。自打用了你做的那个膏子,我别的还用不惯呢!上回送了一盒子给人,人还来寻,都说好用。”

贵姐儿也眼前一亮,这倒是一条可以尝试的路子。先前上京城时,因同孙小思学掏胭脂,回家时见着山坡有孙小思所形容的那种香花,便摘了香花,买了市面上粗制的胭脂,混在一起,想捣腾出一种好用的胭脂来。后来在炉子上烧开了水,收集锅盖上的用水蒸汽代替蒸馏水去蒸胭脂渣子,又把渣子用纱布隔干净了,掏的极干净,捣腾来捣腾去,倒在粗制胭脂的基础上捣腾出一种上好的胭脂膏子,抹上脸时极易化开,颜色又鲜艳。送了老娘和干娘并几个嫂子用,都说好用。说白了,就是胭脂再加工而已,技术含量不算高,倒容易操作。

“干娘,这个倒做得,法子也不复杂。只是我现下怀着孩子,也费心不了这个。这样好了,我出钱买粗制胭脂,然后让我三个嫂子领了丫头在家里先试着做些,做成了就寄在你们柜上卖,若卖的出去,咱们几个就分成,怎么样?”

“好,先做些试着卖卖,若是卖的好了,咱们再赁一个小院子,请几个工人,专门做这个,不就得了。”董氏见惯了周围的人做生意,一下子就想出下一步来,笑着说:“咱们还可以做些醒脑养神香包什么的,搭着卖。反正你们这村里那许多白长的香花又不要钱。”

“要怎么做,你只管出主意就成,剩下的,就交给我。”董氏是一个开明的,早把家事交给大媳妇林翠掌管,自己得享清闲。只是之前劳碌惯了,清闲日子过着,却有些闷,正想找点事儿做做。这会想起镇上开的杂货铺,有些站柜前的,也是老娘们,那起小媳妇买东西,不喜欢跟男伙计买,见人家柜前站的是老娘们,倒喜欢进去,有时还唠唠家常,混的极熟。有什么要买的,瞧着那家实在没有,这才跑别家去买。董氏想起这些,度着到时真把胭脂放在自己铺里柜上寄卖,说不得自己也可以到柜上坐着,跟大姑娘小媳妇落力介绍一下。

贵姐儿却还有一层忧虑,这胭脂卖贵了怕没人要,卖便宜了又不合算,而且,村里就肯定没人要的,只能在镇上卖。

董氏倒觉得可行,笑道:“我现下认识的太太们,在镇上都是有头有脸的,连带着雨哥儿他娘,也认得许多有钱人家的太太姑娘,这些人却有私房钱,只是没处去买好东西。只要请了她们吃一餐饭,让她们买咱们的胭脂,算的比外面便宜一些,她们再一传十,十传百的,自然就打开销路了。况且,她们平日要学大家闺秀的作派,不大出门,就让她们到我家买,我自己接待,她们要是用了好,肯定会上门的。”

小作坊,然后直销?贵姐儿听了董氏的话,惊讶的看她一眼,自己从前怎么没察觉干娘这么有生意头脑?不过也难怪,她父兄是做生意的,相公儿子又是做生意的,这么薰陶下来,自然有些生意头脑。

见天也不早了,董氏便告辞,又约了明儿到小山坡那儿去看看,圈定一个地方让人去摘香花。

晚饭席上,贵姐儿见李芊神色如常,仿佛下午的事没有发生一样,倒暗暗诧异。贺太太也没说什么,一时倒猜不透李芊有没有跟贺太太哭诉贺年责骂她的事。

第二天董氏来了,贵姐儿跟贺太太说了一声,便要跟董氏出去,贺年却不放心,一定要跟着出去。谁知李芊也跟了出来,说要看看乡村的景色,也要跟了去。

贵姐儿无奈,只得让贺年扶着,李芊紧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小山坡的地方而去。

天气正好,春光明媚,就当郊游好了。贵姐儿安抚自己,一面抬头看天空,忽然见一只鸟儿从树顶上飞起来,叫声有点古怪,她挽了贺年往旁边走了一步,这才突然说:“大家看这只鸟儿!”

“鸟儿有什么好看的?”李芊本来跟在贺年和贵姐儿身后,一错眼,已见贵姐儿拉了贺年往旁边一退,指着低低飞过的一只鸟儿说话,她虽嘀咕,还是不由自主的抬头向上看。

“叭”的一声,有东西溅了李芊一头一脸,而那只鸟儿,已飞的远远了。

“啊!”李芊这回叫的惊恐万状,动也不敢动。

原来贵姐儿小时候常跟着叔叔来打鸟,听着这鸟儿的叫声,就知道这只鸟一边飞一边在拉鸟粪,她故意停下步子,拉了贺年往旁边一退,又往上面一指叫人看鸟儿,想着那鸟粪最好能拉在李芊脸上。不想心想事成,李芊果被鸟儿拉了一脸的鸟粪。

“哈哈!”贵姐儿这会不由捂了耳朵,把头趴在贺年肩上,笑的全身直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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