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商量完毕,贵姐儿怕出来太久,小橄榄和小圆球醒来会哭着找娘,茶也来不及喝一口,忙忙又坐了马车回去了。
一回到家,果然丫头正在门口张望,急的跺着脚说:“少奶奶,你可回来了,哥儿姐儿哭的厉害呢!大家料着是饿了,喂米汤却不肯喝。再请了隔壁有奶的小媳妇过来喂他们,也是不肯吃。哭的脸色都紫了。”
贵姐儿一听,飞一般往房里去了,才到房门口,听到小橄榄和小圆球的哭声,忙喊道:“小橄榄,小圆球,娘来了,别哭呀!”
两个小家伙正闭了眼哭的惊天动地,一听贵姐儿的声音,小脸都朝房门口转过去,止了大哭,转为“呜呜”的声音。
贵姐儿心疼死了,只一迭连声让丫头给自己绞个毛巾来擦胸口,顾不得贺太太和贺年全在房里瞪着她,忙忙先抱了哭得脸色青紫的小橄榄过去哄着。
小橄榄一过贵姐儿的怀里,就大力的拱着她的胸口。贵姐儿待丫头绞了毛巾来擦了擦胸口,这才抱了小橄榄喂奶。却听得小圆球在旁边又大哭起来。这当然了,一个有得吃,一个还得等,不哭才怪。
贺太太本要责骂贵姐儿的,见她这会忙着喂奶,责骂的话就吞了回去,转而怜惜起小圆球,“哟,得等你哥哥吃完,才轮到你呢!”
贺年朝贺太太道:“娘,贵姐儿这会也回来了,你忙了一大早,且去歇歇。”
待贺太太带了王妈妈走了,贺年抱过小圆球,让两个丫头退下了。自己凑近了,撩起贵姐儿另一边的衣裳,打横抱好小圆球,让小圆球脸朝外,左手托在小圆球小屁股上,右手托在她脖颈处,嘻笑道:“小圆球,来,爹爹抱着你吸奶,咱们不用等。”
“我,我怎么感觉自己像头母猪!”贵姐儿两边□都被龙凤胎叨住了,贺年又眼瞪瞪看着,心中也不知道是何滋味?
却说董氏料理完王姑娘,至晚回到家时,却见方达装作有意无意的在大门口溜达,不由有些奇怪,“莫不成你在等我?”
方达手里拿个小茶壶,往嘴里灌了一口茶,望着天空说:“你现下回家越来越晚,再不回来,我都以为你不单学做生意,还学我们男人家上楼里喝花酒去了。”
“噗!”董氏不由好笑,啐了方达一口,“净胡说!”
“既然每天都要出出入入的,索性多买一辆马车,请了车夫,专门送你,岂不是好?”方达见送董氏回来的车夫驾着马车走远了,提议道:“铺子都开了,做的似模似样,这马车也不能省。况且,有时候送一下客人,接一下客人,自己有马车,也好看。”
“你不反对我做生意了?”董氏瞧一眼方达。之前自己说要开铺子卖胭脂洗面膏,他一蹦老高说:“一个娘们,开什么铺子?在家里卖卖东西我就忍了,还抛头露面出去外面开铺?那起不得已推了老娘姐妹去坐柜台的,都是家里男人实在不中用才这样做的。咱们家有吃有穿,什么也不缺你的,你还穷折腾什么?”
“是啊,我是爱穷折腾!你凭着自己在外做生意赚钱,回家就一副老大爷的样儿,把我们娘们看的像只吃不做的米虫儿,这还罢了。你先头多少回去楼里喝花酒?一说你,你就说是因了要应酬客人,不得已才去的。我告诉你,我也做生意,客人没一个要求去楼里喝花酒的。(嘻嘻,董氏做的是女人生意,全是女客户,当然没人要求去楼里了,她这是打横来说话。)我照常赚她们的钱,她们照常跟我关系好着呢!你别想着自己赚钱养家了,就把我搁一边,当我生儿育女持家这些事儿不是事儿。现下这些该我完成的事儿,我也完成了,儿子们全娶亲生子,不用我操心了。我现下可要过自己的人生,赚了钱自己花。用不着你的钱,你也别多话。你真看不上我了,只管上楼里跟人家姑娘过日子去。”
跟女人吵嘴,怎么到最后总会离题?方达有些无奈,她这是怪自己前几次陪客户上楼里去喝花酒了,忍到现在才借题发挥。可是这跟她自己出去开铺做生意好像是两码事呀?
接着,董氏只管忙自己的,理也不理方达。方达寂寞了一段日子,不得不想法子求和。这会儿见董氏不再像前几天一样黑着脸,忙忙道:“我怎么敢反对你做生意,这个家都是你说了算的!”
见方达嘻皮笑脸的,究竟是老夫夫妻了,董氏也拉不下脸来,只横了他一眼道:“今天晚上不用睡书房了!”
“得令!”
龙凤胎笑了
转眼过了中秋,董氏走来报喜道:“贵姐儿,王姑娘白净了许多,引的许多姑娘来咱们那儿美白。照这样下去,到年底就能赚够钱买间大些的铺面了。还有,你上回让我请了正经会做胭脂的师博,也已经请来了。你婶子有个侄女,做起洗面膏特别的手巧,我也让她单配洗面膏的药方,不做别的了。将来她就是我们正经的洗面膏师博。”
贵姐儿不由抚掌笑道:“干娘,我告诉你那些美白的方子,全是又方便又价廉物美的,用起来费些时间,却是特别有效果的。再告诉你几个,比如蜂蜜,比如菊花糯米饭,比如蛋黄等等,也有白嫩肌肤的功效。……”
“等等,你还是写下来让我慢慢看去。”董氏笑着道:“只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法子的?”
“呃,干娘,我先前上了京城,跟孙小思学过掏胭脂,她有一本古书,借了给我看,全是记载这些法子的。”贵姐儿随口编个话混了过去,拉了董氏去看小橄榄和小圆球。
小橄榄和小圆球已经四个多月了,这会并排躺在床上,一人一个小举铃,举的正欢。
“这么小就懂得玩了?”董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爱的不行,嚷嚷道:“出生时瘦巴巴的,这会却胖嘟嘟的惹人爱。我都恨不得抱一个家去。”说着却见小橄榄肚脐上压着一个铜钱,一根绳子穿过铜钱,缚在背上。
董氏碰碰铜钱道:“这又是作的什么法子?”
“小橄榄大哭时,肚腩那处地方鼓了起来,哭的越凶,肚脐就鼓的越大,好生吓人。大夫说是哭时嘴里进了风,风在肚子里没处去,就鼓到肚脐这里了。平素还得多哄着些,不让他多哭就是了。可是小孩子哪能不哭?后来我阿嬷拿了这个铜钱去妈祖庙里祈了福,然后送过来给他压在肚脐上。不知道是现在哭的不用力还是这个铜钱真有效,眼见着肚脐倒是没先前鼓起那么大了。因此也不忙给他拿下,就一直压着。”贵姐儿说着爱怜的看看小橄榄,又去摸摸小圆球道:“倒是小圆球比她哥哥乖些,极少哭闹。若有哭时,不是饿了就是尿湿了。”
“女孩儿总是乖巧些。”董氏笑道:“只是你要带两个,总归是辛苦。”
“白天有丫头婆子帮忙,这还好些。晚上却得自己带。”贵姐儿笑道:“贺年晚上不准别人进房里来。我只得自己操劳了。先前几个月累的没个精神。现下他们四个多月了,白天有时吃点米粥,能抗的住饿,晚上倒是只醒来一次,喂一次奶就够了。待他们一岁时,就给他们断奶。到那会,我就轻松一点了。”
董氏拉了贵姐儿细看,叹道:“人家生完孩子都白白胖胖,你倒好,还似瘦了些。”说着拍拍贵姐儿的肚子,见平平坦坦的,原来松泡泡的肉也结实了下去,倒有点意外。
“干娘,我这是每天做仰卧起坐,又救火似的跑进跑出,才把肚子消下去的。不过肚皮上还有点白痕,每日拿橄榄油搓着,看看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贵姐儿说着,拿了文凤的信出来给董氏看,笑道:“文凤听得咱们做生意,她也想渗一份子。因她爹爹和哥哥们本来就是做生意的,在京城里认识的人多,人缘又广。她让咱们把东西捎到京城里去,先寄在她哥哥柜上卖,若是反响好,她就让哥哥盘一个小铺子,专卖咱们的东西。我想着咱们的东西到了京里,却嫌品种少了点。因此咱们还得再请胭脂师博等人,加上我的法子,大家合力搞多一些好用的女人东西出来。”
“既是专卖女人的东西,咱们也别尽是卖些用的,也可以卖些穿的。”董氏看完信沉吟道:“一些绣工出众的肚兜,或是一些贴身的小物等。也可以搭着卖。这样显得品种就多了。还有呀,待嫁娘有些难以启齿的物事,咱们是娘们,也尽可以卖。文凤在京里识得的多数是官家太太,这些人手底有钱,又最是舍得打扮。若是用了咱们的胭脂和洗面膏,觉的好,别的东西自然也会一气儿买了。比咱们在这儿小打小闹的强得多。你将来到了京里,再跟文凤会合了把生意做大,那时手里有钱,万事俱妥。”
两个人说起文凤,又说到文龙和少华,董氏笑道:“少华拖到现在才娶亲。听闻女方家境不错,也极贤淑,性情儿温婉,跟少华他娘也相和睦。因是唐老太太作主挑的人儿,在唐老太太跟前倒也说得上话。若是生下一男半女来,少华自也省心了。还有另一件喜事,说起来却让人直发笑的。”
贵姐儿听得少华娶得贤妻,也为他开心,这当儿听到还有喜事,精神一振问道:“什么喜事?”
董氏握了嘴直乐,笑道:“今早才收到的信。说道易哥儿也定亲了。”
“易哥儿今年才十二岁啊,这就定亲了!”贵姐儿吓了一跳,笑道:“先前上京里时,他就爱缠着小思,还嚷嚷让小思等他长大,他要上孙家提亲。不知道这会定的是谁家的姑娘?”
“可不就是那孙小思!”董氏拍着手笑道:“据说有人上孙小思家提亲,易哥儿恰好去找孙小思,竟然当着媒人的面说:‘我已定下她了,你们以后就别来了!’媒人一时愣住了,只说道:‘小哥儿,你年纪虽还小,可是这等话可不能乱说。’易哥儿叉着腰道:‘我们早就私定终身了,只等我长大就来娶她,你不信自己问她!’”
董氏把事情娓娓说了一遍。
原来孙小思因媒人提的人家是一个不成器的子弟,本来就要找借口推拒,只是碍于情面,不好马上把媒人赶出去,那会听得唐少易这般说,只装作没听见,来个默认。媒人气乎乎走了,自然是散播的好多不好听的话。谁知唐少易人虽小,却有法子,不知道是怎么磨的他爹娘,居然就帮他上孙家去提亲了。孙小思一向与唐少易嘻嘻哈哈,只把他当弟弟,见他真磨的大人来提亲了,这下可吓着了,直着个头不肯应承。媒人正要往唐家回话时,唐少易自己坐了马车又冲孙家去了,直奔孙小思的房里就问道:“小思姐姐,你是嫌我年纪小还是嫌我哪儿不好?要是嫌我小,我总会长大的。要是嫌我哪儿不好,我总会改的。”
孙小思又气又笑道:“待你大了,我就老了,这怎么成?”
“你不过大我四岁,我大了,你正是好年华,怎么会老?”唐少易哼哼道:“我知道了,你定是嫌我身体不好,怕我活不长……”
孙小思吓了一跳,顾不得什么,一把捂住唐少易的嘴道:“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这些话。”
“哪你是希望我活得长些了?”唐少易眼睛骨碌碌转道:“你会医术,嫁了我正好帮我调理,保准就活的长命百岁,跟你白头到老……”
孙小思再次哭笑不得,还没回话,唐少易又紧接着道:“你要不答应我,我明儿心情一灰,吃饭不香,睡觉不稳,旧病就复发了。你于心何忍?再说了,得了相思病的人很快就会死的。你嫁了别人,估量着我也活不长。你这是间接害死我……”
“你,你才多大呀?”孙小思无奈之下道:“怎么着,你也要过几年才能娶亲,我却已十六岁了,再不配人就迟了。”
“谁说要过几年才能娶亲的?你可以先过门,待我长大才那啥。”唐少易小脸儿虽皮厚,圆房两个字终是没好意思说出来,只嘻笑道:“小思姐姐,只要你答应,万事都好办。”
孙小思见唐少易这两年长了好些,正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美少年,平素虽调皮,本质却不坏。若不是差着四岁,确是一个良配。这会儿心思略有些动摇,问道:“你小小年纪,却是从哪儿知道这许多事的?现下就这样,将来更加不得了。”
“小思姐姐,你难道没听到早慧这个词儿?我身子弱,但是脑子可不弱。”唐少易见孙小思语气似有动摇,大喜过望道:“你答应了么?不说话,不点头不摇头。好,我当你默默答应了。”
董氏说到这儿,拍着大腿笑道:“这鬼精灵,愣是自己说动了孙小思,让人家答应了这头婚事。说是年底就过门,待易哥儿十五岁就圆房。这事儿在亲友间传开了,大家一说都笑呢!”
贵姐儿这会也捂了嘴巴直乐,“易哥儿小时候病病弱弱的,大家一直暗暗担心他的身子。要是娶了小思,他爹娘可该松下一口气来。真没想到先时开开玩笑说着,却真能成事。”说着与董氏相对哈哈大笑。
贵姐儿正笑着,却听到旁边传来稚嫩的笑声,不由转头一看,天咧,是龙凤胎发出的笑声。
龙凤胎之前一直只有笑容,却没发出笑声来。这会笑的“呵呵”声的,贵姐儿激动的跟董氏道:“干娘,我听闻小孩儿越早发出笑声,就越聪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有这个说法。说他们比先时又懂事一点了,这才会发笑的。文信几个孩子都是六个月才发出笑声的。小橄榄和小圆球笑的倒是真早。”董氏见龙凤胎同时笑出声来,煞是可爱,凑过去笑道:“你们两个小家伙,笑些什么哪?莫不成听得懂我们大人说的话,也觉得好笑?”
四个多月听得懂大人的话?除非他们是穿越的!贵姐儿暗笑,一时忙着让丫头去告诉贺年和贺太太,说龙凤胎笑出声来了。
好听的话儿
贺太太和贺年赶了来,都去逗弄龙凤胎,想让他们再笑一笑。龙凤胎倒是配合,又“呵呵”的笑了好久,贺太太一时喜的合不拢嘴道:“趁着天还没冷,早起有阳光儿照着,多些抱了出去园子里见见景物儿。先前老太爷就说了,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小娃儿多见见各式东西,晓事儿就早。小年小时候,他爷爷抱了到处去,小小年纪就认得许多东西,后来认字也早。比方各种物事儿,是先见了物,再认字的。小娃心里倒知道那字对应的是何物,认起来特别快。”
“贺家果然是不简单的。”贵姐儿听得贺太太的论调,知道贺老太爷确实不是普通人。光是这培养下一代的方法,就极是先进了。像这种人,只要对了他的胃口,倒是不必死认世俗的规矩的,相处起来轻松的多。再加上他疼爱贺年,自己将来跟贺年进了京城,有他撑着,各种难关应该能轻易的应付过去。
因龙凤胎生下来时体弱,后来喂养得当,倒是胖乎乎的。贵姐儿又怕他们缺钙,每早太阳一出就抱了他们去晒太阳。天气暖和时,甚至脱了他们的小衣裳,只用大毛巾包住他们的肚脐处,露出小身子翻摆着晒上一刻钟。晒完太阳自是抱了往园子里逛逛。有时又抱了到郑家跟来荣来华他们的小孩子玩,所以,龙凤胎在小婴儿当中,其实算是见多识广了。这会听得贺太太这般说,自然点头应了,笑道:“他们不光喜欢看景物,有时见到漂亮的物事,还要摸摸呢!”
待到龙凤胎满一周岁时,又是一年夏季最热的时候。这一天龙凤胎要抓周,贵姐儿一早起来就忙个不休。把龙凤胎收拾停当,跟贺年一人一个把他们抱到大厅里时,贺太太已在抓周的桌子上放满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