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七瞧瞧贺圆,一时沉思,早前就听得将军夫人想定下贺圆当媳妇,莫不是这会家里已是瞒着她,却是把她许给将军家的儿子了?今儿虽是蒋华安送来的礼物,但是这京城里一向有风俗,给小弟定亲时,定亲礼是大哥提过去的。现下却不知道是把她许给哪一位了?按年龄来说,自是许的蒋华盖。只是平日瞧着贺圆的神态,并没有一点喜欢蒋华盖的样子,瞧着对宋少阳却好些,这会……。莫小七不敢再往深处想,大人定好的事儿,女孩儿家再不愿意也没法,若是闹了,那是不懂事不懂礼,是要受罚的。况且这会也不愿意在贺圆寿辰上破坏她的兴致,一时却生起同病相怜的感觉,倒收拾起心情,陪着贺圆说笑。
寿宴散后,一时贺年和贵姐进来,自也有礼物给他们,都笑着道:“这回办寿辰全凭你们自己操办的,好在办的也喜喜庆庆,只祖父母还等你们过去叩头,可别混忘了。”
贺词和贺圆忙应了。待到贺老太太处叩头时,却见李缮等人也在,见他们来了,自是打趣着说大一岁了,可是小大人了,过得两年就是大人了,要懂事等话。李缮因见贺圆于针线上头日益精进,这会又拉过去道:“明年开了春严家姑娘就要进门了,现下各式针线上头的东西还没齐备,你得空儿也帮伯娘做几件可好?”
贺圆自然应了,笑道:“伯娘不嫌我做的粗,自然帮伯娘做几件的。”
“早前你娘给老太太房里做的那个屏风,我看着就好。也想烦她做几件摆在宴客的侧厅里,只那摆侧厅里的屏风是连着十二扇的,却太费功夫,度着你娘没空儿做的。现下这个事儿交给你,你慢慢儿的做,若不懂了就问你娘,还有大半年的功夫,到那会应该也做出来了。”李缮按了贺圆坐在自己身侧的椅子上,笑道:“你自己一个人自然还不妥当,我让敏姐儿意姐儿也去帮着你做。你们平素也在一处做针线,这会一起做这个屏风,也热闹些。那摆正厅的二十四扇大屏风,可就不敢让你们小孩子做了,只得我自己和绣娘慢慢儿的绣了。本来阁楼上还有屏风的,因那刺绣有些发黄,看着旧,却不能用了。待要往外头去买,哪里有自己绣的好呢?只得自己辛苦了。”
贺圆也知道贺城是大房长子长孙,这婚事自然要办的好好看看,李缮事事都要讲究个门面的。
过了年,贺城迎了严荞进门,又有贺琪定亲,纳聘礼等,贺府众人竟是日日不得闲,这一年便在忙乱中过了。待到贺培也定下亲事时,贺词和贺圆却已十一岁了。
这年二月初,宫里便选定了十个到北成国参加南北绣品大会的姑娘,贺意和贺圆都选上了,府里为她们摆酒贺了一贺,又商量派谁跟着她们出门子好。大太太寻思了一会道:“虽说到时是宫里派了人护送过去的,毕竟人多,怕顾不过来呢!咱们也得派两个能跑腿又略有功夫的跟了去。贺守功夫好,自是要跟去的,另一个人选,却要从几位哥儿中选一个。”
贺词因这几年跟着贺守学武功,身子骨倒壮健,又寻思要到北成国瞧瞧那边的风光,这会便站出来自荐,又道:“我算不得大人,跟着妹妹一起去,进进出出的跑腿可比其它人方便。要是哥哥们去了,还要避讳,反而不方便。”
正说着,尚婕却来了,说道宫里除了国使大人和侍卫长外,已指定蒋华安和蒋华宽护送这些参加刺绣的姑娘到北成国去。因听得贺府共有两位姑娘参加刺绣大会,特来说一声,又笑道:“华安华宽这几年学武,已能打的过他们的小叔了,着他们护送,却是妥当的。”
众人听得是蒋华安和蒋华宽护送,自是松一口气,倒同意让贺词到时随着贺守一起护了贺圆贺意上路。
贺太太前儿倒听得一句闲言,说道贺圆已是许了将军府的哥儿,她心里疑惑,寻了贵姐相问,贵姐也奇怪,说道:“也不知道哪儿传来的闲话?居然说圆姐儿自打九岁就悄悄许了他们家的哥儿,我正打听是谁家传出来的话儿呢!”听得贵姐这话,贺太太这会见了尚婕,却疑惑是不是她传出来的话,又不好直问,心中却憋了一口气,借着由头拉了尚婕到房里,看看房里没其它人,假意问尚婕道:“听得你家哥儿定了亲,这会怎么舍得让他们到北成国去?”
“他们要肯定亲,我早到神前叩谢神恩了!”尚婕一听这话,叹着气道:“华安二十一,华宽十九,底下四个要是放其它府里,也早定了亲,偏生他们六个打打闹闹,就是不肯定亲。为着这事,愁死我了。”说着因见贺圆不在跟前,便又笑道:“我倒瞧中你们府圆姐儿,小时候就要来求亲的,还不是长公主一句话,说什么没有功名者没资格来求亲,这事儿就搁下了。要是说其它府的姑娘,度着华安还是瞧不上,要是说圆姐儿,只怕就答应了。他们两个年纪虽差了十岁,但你看我跟将军,还有子欣跟小叔,可不是过的好么?我本想着找个机会跟你和贺少奶奶商量一下,怎生想个法子撮合他们。”
“什么,要说给华安?”贺太太倒吓一跳,之前一直以为尚婕想把贺圆说给蒋华盖,这会一听她的意思却是要说给蒋华安,不由愣住了。说起来,蒋华安虽大着贺圆十岁,但是行事稳重,年岁虽不大,已是颇有威仪,再加上是长子,将来自然是另一个将军大人。贺圆若是许给他,却是比许给蒋华盖要强许多。
尚婕见得贺太太的神情,不由掩嘴笑道:“自然是说给华安。”
“此事且待圆姐儿从北成国回来再论!”贺太太一听要说给蒋华安,心中先中意了七八分,只是想着贺圆还小,就是说下了,也得过个几年才能进门,却有些犹豫。且此事还不知道贵姐怎么想。
“蒋家男人全是上了二十五才娶亲的,待得华安二十五岁时,圆姐儿恰好十五岁,到那会迎进门却是正好。”尚婕这会笑道:“听得贺少奶奶明儿上子母庙给词哥儿圆姐儿求平安符,中午自会在庙里用个斋饭,我明儿也要上子母庙为华安华宽求平安符的,吃斋饭时再顺道跟贺少奶奶商量一下好了!”
这个时候,贺圆正在房里收拾东西,倒找出两年前蒋华安相送的珊瑚手串,这会套上手腕,却刚刚好。
未来大嫂啊
“姑娘,这不是两年前将军府少爷送你的生辰礼物么?”杏仁听见将军夫人来了要见贺圆,忙另帮她梳了一个头,一眼见贺圆抬手腕欣赏珊瑚串,笑道:“我倒听人说道结了同心结的珊瑚串,是定情之物呢!只怕那华安少爷买这个时,还不知道有这个典故在,糊里糊涂就买了这种了。姑娘你瞧瞧,那结的可不是同心结么?这虽然漂亮,戴出去怕被误会,倒不如收起来的好。”
“呃,定情之物?”贺圆撩撩珊瑚串上结的圈圈,一时脱了下来放到锦盒,笑道:“倒不知道它有这个意思在,这当下自然不能戴它,只得搁起了。好在是九岁生辰时送的,华安哥哥应该也忘了这个东西了,倒免了尴尬。”一面摇摇头,可惜这么漂亮的手串不能见天日了!
却说第二日贵姐到子母庙里去,至晚回来自有一番话对贺年说。贺年听了贵姐的话,翻个身坐起来道:“圆姐儿还小呢,这会就论这个了?”
“今儿为圆姐儿词哥儿上子母庙求平安符,用斋饭时倒在静室见着将军夫人,她便拉了我说起此事。我一时应不上来,只说待回家跟太太商量一下再说。华安虽然不错,毕竟二十一岁了,咱们圆姐儿才十一岁呢,这可怎么答应她?”贵姐拥着薄被坐在床上,这会扶了扶枕头靠着,觑贺年道:“你先前为圆姐儿测算过八字,虽说配个大几岁的更好,可也不能差着十岁这么多呀!”
贺年不忙答话,只跳下地去找纸笔,同贵姐道:“蒋老夫人却上过子母庙测算过六位哥儿的八字,我叔祖还拿了华安的八字跟我讨论过,记得他八字极好的,只不知同圆姐儿合的来合不来?我这会测算一下,若是合的来再论。”
“也得圆姐儿自己喜欢才行!”贵姐沉吟着,半晌道:“既是合八字,就把宋少阳和陶灵杰的八字也跟圆姐儿的合一合,反正这两个的八字先前叫你测算过,自还记得的。他两个跟圆姐儿年龄相当,又是自小玩到大的,看着也不错。”
贺年记下几个人的八字,在灯下看了良久方道:“论起八字,自是华安最好,只他有些煞气,子嗣却慢。少阳和灵杰少年得志,中年略有些起伏,也算的不错。这三个却都同圆姐儿合的上。且待圆姐儿从北成国回来再论此事好了。”
“我也这样想呢!”贵姐摆好枕头躺下,见得贺年上床,曲起腿让他躺到里面去,这才道:“听得圆姐儿要到北成国去,长公主府已是派人过来递信儿,说是明儿就过来接去住几日。待过了二十才送回来,也叫圆姐儿散散心。如今将军夫人既是提了圆姐儿的婚事,这事儿还得跟长公主商量一下,借着明儿送圆姐儿到长公主府,我过去见一见长公主说一说此事。看她是何态度再作道理。若不论其它,将军府确是一门好亲事,只现下圆姐儿还小,若能等多两年再论婚事更好。”说着又想起另一个事,掩嘴笑了。
“笑什么?”贺年见贵姐生了四个孩子,曲线更是玲珑,这一笑胸口上下起伏,不由看的热血沸腾,一双手早就伸过去不规矩起来,含糊道:“不若再生一个女儿罢,省的不舍得圆姐儿许配人。”
贵姐被贺年一搓揉,再被他热热的气息一吹,也有些禁不住,只娇嗔道:“还没商量完呢,怎么……”底下的话却被一个温润的嘴唇堵住了。
第二日,贵姐送了贺圆到长公主府,自是悄悄把尚婕想要为蒋华安定亲的事说了,笑道:“将军夫人只说大家先论下来,待他们从北成国回来就正式定亲,我只说圆姐儿还小,且还得同公主等人商量一会,倒先推托着。”
长公主张了张嘴道:“我也正要找你说这事呢!尚婕她已同我说过了,我自然说你是圆姐儿的亲娘,此事自然得你点头方可。只没想到安平侯夫人也来跟我说了此事,说要为她家少阳定下圆姐儿,这会先来跟我通通气,过些时就到你们府里正式提亲。她两个先头就要抢着定下圆姐儿的,这会听得对方有动静,这又是争起来了。要说人才,自是华安胜一筹,要说年纪,却是少阳合适。这却不好挑。此事还是待圆姐儿从北成国回来再论好了。”
北成国中。
“南昌国这次派来我们北成国参加南北绣品大会的绣女名单我弄来了。”唐至萃笑吟吟捏了名单,且不忙递给唐至礼,却歪着头道:“哥哥要怎么谢我?”
“父皇前儿赏我的玛瑙枕转送给你吧!”唐至礼有点心急,伸手欲抢唐至萃手中的名单,却被她手一缩藏到身后去,只得垂下手道:“我殿里那方水晶纸镇也给你。”
“啐,谁要那些东西?枕个玛瑙枕还不得冰着脖子,况且那东西硬邦邦,还不如我平素用的珍珠枕舒服,要来何用?水晶纸镇更不稀奇了,镇个纸而已,用什么不能镇住,非得用水晶来镇?”唐至萃不领情,捏在手里的名单在身后作扇子状扇了一扇,飞快溜一眼四周,见宫女们退的远远的,便压低声音道:“除非哥哥带我出一趟宫门逛一逛。”
“这可不行,要是被父皇母后知道了,还不得生气。”唐至礼瞅着唐至萃一个错神,身子迅速探向前,手臂一绕,伸到唐至萃手后,一下捏住她的手腕,顺势一抽,已从她手里抽出名单。一下举高过头,“嗖”的一声就退后几步,笑嘻嘻道:“我殿里的东西任你选,要出宫就免谈。”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招!”唐至萃也不恼,整整衣裳道:“真的名单我放在殿里呢,这份是我练字的帖子。不带我出宫,就没有名单。”
“妹妹,好妹妹,把名单给我嘛!”唐至礼倒有点急,弹弹手里抢到的练字帖子,无奈的说:“出宫的事咱们再商量商量!”
“这就对了嘛!有商有量才是我的好哥哥。”唐至萃笑逐颜开,凑过去道:“说话要算数呀!”
“好,我答应你!”唐至礼搓搓手道:“你先把名单给我瞧瞧!”
“哪,给你!”唐至萃这次从怀里掏出名单,塞在唐至礼手上道:“这可是从舅舅那名单里强记了回房抄下来的,好在才十个名字,倒不难记,要是再多几个,没准就会漏记一二了。只是哥哥,你要这名单作甚?”
唐至礼瞧着名单上“贺圆”两个字,一时顾不上回答唐至萃的话,只自语道:“她还真的选上了!”
“哪个她?”唐至萃探头去看名单,见唐至礼手指抚在贺圆两个字上,“呃”了一声道:“莫不成这就是你拼图两次都败在她手下的那个贺姑娘?”
“正是她!”唐至礼倒不瞒唐至萃,抬头道:“师博先头做的七巧图,她三天就拼出来了。这回来了,那幅连我也拼不出的八卦**图正好拿出来让她拼,她要是连这个也拼的出来,我就真正心服口服了。”
贺圆这会正在长公主府中,忽然就打了两个喷嚏,不由掩了嘴道:“谁在说我坏话不成?”
“谁敢说姑娘坏话?”小丫头豌豆正给贺圆梳头,这会笑道:“见了姑娘的,谁不是没口齿的赞呢?“
贺圆一见豌豆就想笑。因小时候在公主府讲了一个豌豆公主的故事,不想这个小宫女当时缩在一边听着听着忽然就一头叩在床柱子上,吓了大家一跳。公主叫过一问,得知她因睡不惯新床铺,翻来覆去一夜睡不好,这会却是忍不住打起瞌睡。因褥子有一处稍粗,手臂上还硌出一些印子。贺圆当时见小宫女一边说一边吓的发抖,便开口为她求情。公主当时发笑道:“倒没想这儿真有一个豌豆公主呢!”因问小宫女的名字,便笑说名字不响口,索性就另赐她一个新名字,就叫豌豆。后来贺圆每次过长公主府,便由豌豆来服侍她了。
才梳好头,却另有丫头恭身进来笑道:“姑娘,安平侯夫人和尚书夫人她们来了,听得你也在公主府,便要见见呢!”
将军府中,尚婕却向蒋华安细细说了贺圆的爱好等事,笑道:“这可是我着意打听来的,你好生记着。待下个月起程到北成国,你护送着圆姐儿她们,路上自然不比家里,这吃的用的,若能尽量的随了她的爱好,她自然就高兴些。可得好生护了去,再好生护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