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至萃见贺词看过来,不由抿嘴一笑,见他一愣之下略略垂下眼,不由暗笑,好在你是一个女孩子,要是男孩子,被我这么乱瞧,还不得误会。只你也大胆,明知哥哥认得出你来,还敢易装进宫?揪着你这个把柄,不怕你不去见哥哥。
北成国的民风果然比南昌国开放很多,一位公主这么**辣的瞧过来,还冲我抿嘴笑。贺词再不敢抬眼往唐至萃那个方向瞧去,只转头跟蒋华安说话。
蒋华安却注意到唐至萃偷偷的看贺词,一时想起沈愿之联婚之说,嗯,圆姐儿自不能嫁到北成国来,但这北成国的公主么,嫁到我们南昌国却是大妙。就许你们皇子想求娶贺府的姐儿,不许我们贺府的哥儿想求娶你们的公主么?且看谁个得手了!以词哥儿的人品才貌,自是能娶公主的。两国若要联婚,只有我们南昌国娶你们北成国姑娘,断不会随便让我们南昌国姑娘嫁到你们北成国这边。两国若是一直交好还罢了,若是将来撕了盟约,那嫁与另一个国家的姑娘却左右为难,一个不好还得身首异处。不论如何,有自己在,就不会让贺圆远嫁北成国。他这里想着,一抬头却对上沈愿之的视线,两下里各自意味深长的微微点头。
沈愿之也看到唐至萃对贺词作注目礼,他这会也涌起和蒋华安一样的心思,只是为贺词求娶公主固然是一个好想法,但北成国岂会轻易答应?只男女之事极是微妙,关键不在于北成国的态度,却在于贺词和公主自己身上。若公主与贺词两厢情愿,则他们借着联婚之说,稍稍推波助澜,成效自然大。又寻思向来两国联婚,都是弱势一方将公主或是郡主等人嫁与强势一方,国力稍强者断不肯随便将公主嫁与他国。因这几年南昌国强盛,周匡正却不敢一开口就为三皇子求娶南昌国公主,反退而求其次,言道要求娶贺圆,度着南昌国必定会答应。只是北成国之国力一向不容小觑,要他们把公主嫁到南昌国,于他们面子上却下不来。若是说道公主与贺词在宴会上一见钟情,贺词不顾世俗礼规而求娶公主,则比两国联婚之说要得人心。民众最乐见有情人终成眷属,南北两国借着这段佳话,关系自然更进一步。
周皇后见贺词随众进宫来了,贺圆却没有来,略略意外,却细察贺词,寻思其哥哥如此人物,妹妹自也不差。这回既是见不到,待刺绣大会之后,再借送行之机召了进宫来瞧瞧就是。因见贺词确实才貌俱佳,想着唐至礼数次到南昌国去,与贺府哥儿姐儿有几面之缘,这会贺府哥儿来了,自要使他出来会会,也存个交结南昌国俊秀人物的心思。一时便着人传唐至礼出来会客。
唐至萃见内侍去传唐至礼,一下倒松了一口气,本来答应哥哥把贺圆引进殿中,可是他左边坐着蒋华安,右边坐着沈愿之,待会游御花园时,只怕也找不到机会上去搭话。毕竟她着了男装,自己若太过着迹,落在众人眼里,倒不好看相。
内侍传了唐至礼出来时,他忙忙与众人见过,眼睛与贺词相触时,各自一点头。因他到过南昌国,与蒋华安等人算是相识的,自是上去敬酒,轮到贺词时,因贺词年小,言道自己不喝酒,只端了茶笑道:“恕我年小,只能以茶代酒了!”
女孩子当然不要顺便喝酒。唐至礼听得贺词朗郎说话,声音虽不如自己妹妹清脆,却另带了一丝丝磁性,莫名其妙的动听,一时微微失神。嘴里先笑着应酬了几句,这才饱含深意道:“听得你妹妹今日头痛未能入宫,还请代我致意。异日自到驿馆中探望。”说着却与周皇后道:“母后,因贺圆姑娘善于拼图,这会却要请她哥哥到我殿中说一会儿话,另有一幅拼图要交托他拿回去与贺圆姑娘拼一拼。”
“也好!”周皇后含笑准了。
见得唐至礼领了贺词下去,唐至萃心里痒痒的,趁着众人敬酒,摆脱了宫女,悄悄尾随在后。
唐至礼领了贺词一路走着,只说些应酬话,待到了殿内,内侍等人退下时,这才道:“一别三年,你倒高了不少。”
“殿下也俊朗了不少。”贺词见他真不计较自己当时易装之事,倒随口应了一句,笑道:“没想到会再次见到殿下。前几日着人递与殿下的信,想必殿下看的清楚了罢!”
“自然!”唐至礼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把信弄糊了,这会只含笑看贺词道:“你送的信,我自是好好的看过了,又好好的保存着呢!”因见内侍端茶上来,他一时挥手让内侍退下,自己执了茶壶倒茶。
贺词见唐至礼态度着实温和,大出意外,这会见他堂堂皇子亲为自己倒茶,却不好意思起来,忙站起来告个罪,这才接过茶。不想唐至礼自小金尊玉贵,哪里为他人倒过茶,这却是第一遭倒茶,却倒的太满,贺词接过时,杯子一晃,倒溅了一些在衣裳上。
“烫着没有?”唐至礼见贺词杯里的茶溅了出来,忙凑过去察看他的手腕烫着没有。
“倒没有烫着!”贺词应了一声,才要把茶凑往唇边呷一口,一抬头见着唐至礼关切的眼神,心里一慌,他这是什么眼神?莫不成上回易装之事他其实还介意,这会打算借机报复?正在尴尬,却听得唐至萃清脆的声音在殿外传来。
被她扑倒了
“妹妹来了!”唐至礼因见贺词眼神一慌,暗责自己凑的太近,可能吓着她了,这会正希望有一个人来打破僵局,听得唐至萃的声音,一下暗松一口气,妹妹性子活泼,有她一起来说说笑笑,气氛可能轻松些。
唐至萃进殿时,见贺词坐在椅子上略略不自在的样子,不由暗笑,肯定是哥哥吓着她了。一时大家又重见过,唐至萃自去坐在贺词旁边的椅子上。
贺词被唐至萃往旁边一坐,有点嘀咕,再想起她刚刚那**大胆的眼神,心头暗汗,再也坐不住,放下茶杯,站起来道:“既是公主来了,我倒不便扰公主与殿下兄妹叙话。还请殿下把拼图交与我,我自拿回驿馆让我妹妹拼出来就是。”
唐至礼见贺词不自在,只得让唐至萃陪着说一会儿话,他自己到里间拿拼图。
唐至萃见贺词悄悄把身子偏向一边,虽不至于马上就转坐到另一张椅子上,避开自己的意思却也明显。以为他现下易了男装,若是与自己靠的太近,怕自己误会么?唐至萃抿嘴一笑,见贺词身子略略僵硬,为了消除他的紧张,便问道:“听得你今年十一岁,却不知道是哪个月份出生的?”
“五月份!”贺词察觉唐至萃把身子靠向椅侧,身子略略凑向自己这边,这会待要站起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却显得太着迹,一时只希望唐至礼快快拿了图出来,自己好赶紧告辞。
“我是八月份出生的,小着你三个月呢!”唐至萃扳着白嫩嫩的小指头说话,见得贺词几乎把身子挂在椅侧上了,不由悄悄笑了,真是的,易了男装就真个把自己想像成男孩子了,居然摆出一副男女授受不亲的模样,我看你能装到什么地步?一边想着,一边站了起来,一伸手就拉住贺词的手道:“我们既然岁数一样,不如比比谁高些?”
贺词一惊,条件反射缩回手,不想唐至萃拉的死紧,他这一用力缩手,却把唐至萃拉向自己怀里。唐至萃一个站不稳,直接扑在贺词身上。因贺词坐的椅子却是轻木做的,椅背又雕了花,不够厚实,唐至萃这一扑,贺词慌张之下又略一挣扎,椅背一下子朝后倒下去,两个人结结实实摔向地下。
贺词虽暗叫糟糕,但他学过武,又是男孩子,天性觉得该保护女孩子,一瞬间已是搂紧唐至萃,让她趴在自己身上,不致于会摔向地下,自己整个背部却狠狠铬在地下。
唐至礼听得惊叫,匆忙出来时,见得这样一副景象:一张椅子的椅背翻在地下,贺词头部和背部着地,双脚架在椅背上。唐至萃趴在贺词身上,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跟贺词腿并腿,两个一起惊叫一声,这会又似乎同时愣住了。唐至礼怕惊动内侍,一时忙忙上去扶起唐至萃,又拉起贺词,一边问道:“可有摔着?要不要紧?”
“不打紧!”贺词刚刚被唐至萃压了一压,温香软玉满怀抱,纵使他一向淡定,这会也早已涨红了脸,看也不敢看站在旁边的唐至萃,只低声道:“请殿下把图交与我,我得告辞了!”
唐至萃这会回过神来,晃然觉得刚才趴在贺词身上时,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一下凝神细想,,好像没有女孩子特有的脂粉香,而且胸口的肉好像太结实了一些,一时疑惑,又细瞧了贺词几眼,她真是女扮男装的?
“哥哥,我跟你说一句话!”唐至萃拉过唐至礼,一边转头跟贺词道:“且坐一坐,待我跟哥哥说完话你再走。”
“哥哥,我觉着她不像女扮男装的,你会不会看错?”唐至萃把唐至礼拉到里间,小声道:“刚才摔在地下,我趴在她身上,觉着她一点儿不像女孩子。”说着一张脸早红了起来,欲待再说,又开不了口。
唐至礼自诩记忆力过人,见过一次的人就牢牢记得不会认错,这会摇头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那会还小。三年前见了她三次,在贺府里一次,在驿馆中见了一次,后来在将军府见着她一次,那次就是易了男装的。虽隔了三年,不过个子高些,样子并没大变,不可能认错的。”
“哥哥,你可有见着她兄妹同时出现的?”唐至萃又想一下刚才趴在贺词身上的感觉,连耳根子也红了,坚决不相信贺词是女扮男装了,跺脚道:“哥哥,万一他们龙凤胎就是长的一模一样呢!这会进宫这个就真是贺词怎么办?”
“这……”,唐至礼再次摇摇头道:“没可能连神态声音都这般像的!”
“哥哥真这般确定?”唐至萃这会也拿不准了,沉吟一下道:“我再试一下她,总觉得她怪怪的。”
待唐至礼和唐至萃出去时,却不见了贺词,另有内侍上来禀报道:“贺少爷说天不早了,恐前头散了席要出宫,他请人先领到前头去了。”
“怎么就走了?”唐至礼刚刚听了唐至萃的话,心神有点不定,回思几次见到贺词的情景,并那次在将军府遇着时说的话,又有上回送来的信,一下也嘀咕起来,这里头莫不成真有误会?
唐至萃见贺词不告而别,却有点气愤,若她不是女孩子,却是男孩子,那自己刚刚被他抱了,岂能就这样放过他?唐至萃这会却没想到是自己去拉贺词,这才会扑在他身上的,一心只想着若他是男孩子,自己堂堂一个公主,却白白被他占了便宜,这口气无论如何吞不下。一时跺脚道:“哥哥,这次既然被他跑了,我们得想个法子出宫到驿馆去,要同时见到他们兄妹才能确定这次进宫来的是男是女?若是他们龙凤胎兄妹真个长的像,你错认了也不出奇,只是累我……”唐至萃停一停,在心里补充道:累我被他占便宜了。这占的便宜一定要讨回来。
却说贺词跟着内侍往前头去,一边暗暗嘀咕:这对兄妹真古怪,下次再不敢进宫了。
蒋华安和沈愿之领着绣女待要出宫,这会见得贺词在内侍引领下回来了,只是微微涨红着脸,神色有点不对,也不及细问,只向北成国皇上皇后行礼告辞。待回到驿馆,蒋华安这才召了贺词问道:“不是说拿拼图回来么,怎么没见着?”
“唉,一言难尽!”贺词见房里只有蒋华安,蒋华宽却在院子里跟一个护卫说话,挣扎了一会,就把自己到唐至礼殿中,唐至礼如何说如何做的情景说了,咬咬牙,又把唐至萃扑倒自己的情景说了。
蒋华安本来严肃着一张脸,待听得贺词被唐至萃扑倒在椅背上,嘴角一抽,差点忍不住笑容,用手摸摸自己的鼻子掩去了笑意,若无其事道:“她扑倒你之后神态如何?”
“神态很疑惑!”贺词这会说着,纠结极了,堂堂一国公主,怎么这般随便呢?见了男孩子怎么能这般亲热呢?
蒋华安听到这里,另想起一事,沉吟着道:“上回送进宫的那封信,只怕唐至礼并没有看。没准这一次,他还是当你是易装的,言行才会如此失态。料着唐至萃却是从唐至礼口中得知你是易装的,一心以为你是女的,这才会扑倒了你。若不然,凭着北成国民风如何开放,她一个公主断不会作出此等轻薄之事。”
贺词这下张大嘴,涨红着脸说:“我哪一个地方像女孩子了?怎么又误认?这事儿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能闹明白?上回那封信写的清楚,为何不看?”
蒋华安站起不踱踱步道:“一封信送进宫,要经过多少人的手?不说这封信他未必能收到,能收到也未必还是完好的信。”
贺词这会倒想起唐至礼那眼神,一下打个寒噤道:“没准唐至礼真个当我是妹妹了。还有那个唐至萃,……”说着止了话,当时唐至萃趴在自己身上时,气息相闻,身子温温软软的,这会待要说些责怪她乌龙的话,却不忍心说出口。毕竟她一个女孩子被自己抱了,吃亏的是她,若是知道了自己其实是男孩子,还不知道怎么羞恼呢!
蒋华安瞧瞧贺词的神色,忽然问道:“词哥儿,你觉着这个唐至萃公主如何?”
“直爽可爱!”贺词脱口而出,话一说出来,自己吓了一跳,怎么想也不想就说出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