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因顾秋波和贺信之等人发挥超常,这回的南北谈文论武大会,有备而来的唐世成等人,几场比试下来,居然没有占到好处。待得三天比试完毕,两国少年各有胜负。蒋玄蒋青比武压了诸人一头,顾秋波贺信之作诗虽不如唐世成,却也略胜过北成国诸少年。最后考官宣布,这回的南北谈文论武大会各有胜负,打个和局。

考官一宣布和局,两国少年大哗,各自还不服气,一方说我们蜀王和玄哥儿,一文一武两项皆压了你们一头,怎么不是我们胜?另一方说我们小王爷和况少爷明明作诗比武皆出色,怎么不是我们胜?因争论不休,又定了下次比试的日期。

唐世成心中却另有一根刺,跟周况道:“这回平局还罢了,我只恨那蒋白不出场,不能亲自压她一头。现下比试完毕,三日后是游园大会,蒋白却会出场,那会联诗一定要压她一头,方不枉我这几年一心学作诗的心思。”

南北谈文论武大会是结束了,沈天桐和沈夫人自那天谈话之后的冷战,却未结束。眼见沈天桐不过几天功夫,就明显消瘦下去,胡嬷嬷先抵受不住,只劝沈夫人道:“老夫人,再这么下去终是不行。有当初愿之少爷的例子在,只怕桐少爷真个也……”

沈夫人自沈天桐那席话之后,同样气的吃不下饭,亏得胡嬷嬷再三劝解方好些,这会听得沈天桐连日吃的极少,睡眠也不稳,不由捶桌道:“莫不成我前世欠了他的,他才要这样气我?”

胡嬷嬷趁机劝了几句,只说将军府诸人虽霸道,但蒋白年纪小,若能迎过沈府多多教导,自然和沈府的人贴心,这头婚事也不算很坏云云。沈夫人沉默得半晌,终是道:“就算我放下成见,让人上将军府提亲,你觉着,将军府会应承这头婚事吗?”

这会儿,镇南夫人正和镇南侯道:“佛诞那天,将军府的白哥儿易了女装,成哥儿在前头看呆了眼,转头红涨了脸,结结巴巴跟我说,他之前在将军府学武,和白哥儿师兄弟情谊深厚,却希望能娶了白哥儿进门。我细思量了一会,这头亲事自然是不错。现下成哥儿既然在南北谈文大会上露了脸,也算是为国争光。你候着进宫的当儿,求皇上赐婚,为成哥儿争个更大的脸面罢!”

镇南夫人说话的当儿,安平侯夫人同意被宋建缠不过,答应上将军府提亲。这当下寻思:先前听闻桐哥儿私绘白哥儿的画像,想必也和建哥儿一样对蒋白起了心思,只是姐姐对将军府怨气太大,断不会为桐哥儿上将军府求亲的。若我这会子背着姐姐上将军府为建哥儿求亲,似乎是打了她的脸。还是另想法子为妥。有了,不若进宫求皇上赐婚。若是皇上赐婚,一来荣耀,二来显的此事不与我相干,是皇上作主的。姐姐必无话可说。

仁元皇帝不知道镇南夫人和安平侯夫人和敏王府贺府一样,动了求他赐婚的念头,这会却着人宣莫若平进见。

莫若平这次得中榜眼,因他一手字极其大气,为人又稳重,仁元皇帝特赐他为执笔吏。他这会听得召见,自是忙忙进殿。

仁元皇帝这次重用沈天桐和莫若平这些年轻人,却是想培养出一批年轻的有识之士取代朝中已高龄的阁老,使得顾正充继位时,朝中还有人可用。因莫若平短短时日内,连着几件事办的极合心意,这会召见自是嘉许,又赏赐了一些物事。

莫若平从宫里出来,回到将军府时,满脸春风。莫太太听得他得了皇上嘉许,自是高兴。一时进莫若平的房里道:“平哥儿,我先前跟你提过的话,你可考虑清楚了?”

“娘,我虽为榜眼,又得了职,奈何先前得将军府恩惠太多,这会要求婚,总是底气不足。不若待我在京城里赁了房子,搬离将军府,再来求亲罢?”

“平哥儿,待你搬了将军府,只怕白哥儿早就被别人求了去,哪儿轮得到你?”莫太太着了急,“我也知道你住在将军府多年,这会又要求亲,有些说不出口。但白哥儿这个相貌家世,你不快些拿主意,定被别人捷足先登的。如今你得皇上信任,何不求皇上赐婚?这么一来你也体面,白哥儿也荣耀。”

却说沈夫人心疼沈天桐,终是先让了一步,让胡嬷嬷请了沈天桐进房,淡淡道:“桐哥儿,就算我使人上将军府求亲,却怕将军府不答应这头亲事,你有何法子?”

沈天桐早已想妥了法子,这会道:“为今之计,只有进宫求皇上赐婚这个法子了。”

沈夫人一时沉吟了起来。自己和尚婕作对多年,纵使自己低声下气到将军府求亲,尚婕未必会答应。若求了皇上赐婚则不同,一来将军府不敢不遵。二来借着旨意,自己再次压尚婕一头。以后蒋白进了沈家门,就是沈家人,尚婕投鼠忌器,焉敢再和自己作对?以后只有自己说一不二的份,没有尚婕指三道四的份。

这一干人想着求仁元皇帝赐婚的当儿,蒋白却毫不知情,只在房里和莫若慧说笑,又扯了惜儿的袖子,拉她坐在身边,凑过去道:“惜儿姐姐,你以前老是看我不惯,现在我易了女装,你怎么还是冷着脸呢?”

惜儿红了脸,就是不作声。莫若慧笑的打跌,捂嘴道:“这个丫头以前想着你是男娃,见你整天腻着我,她自是没个好脸色。待得你易了装,她只恨自己有眼无珠,居然瞧不出你是女娃,白白为我担心这么多年,现下还生我的气,连带的也不理你了。”

“惜儿姐姐,我给你赔个罪,原谅我们好么?”蒋白见惜儿鼓着脸气乎乎的,单手按在床边,一个支撑跳下地,躬身行礼,却听惜儿道:“天呀,你怎么还跳来跳去的。你现下可是女娃,再不是以前的男娃了。这行动举止,怎能再像从前那样?”

“我又忘记自己是女娃装扮了!”蒋白忙站定,作个淑女状,发愁道:“姐姐们,之前我扮作男娃时,镇日被蜀王和成哥儿建哥儿他们嘲笑,说我肖女娃。现在我易了女装,又镇日被折桂和丫头们嘲笑我肖男娃,你们说,我要怎么办?”

“这事儿确是难办!”顾元维得知仁元皇帝属意蒋白当太子妃,因拖着不给自己赐婚,只在府内踱步,对孟小富道:“小富,你说这个事儿该怎么办?”

“这个事儿,关键在于白姑娘自己身上。”孟小富随口道:“白姑娘若是喜欢福王殿下,万事好办。”

“对,我怎么忘记这个了。”顾元维拿手里的书敲了孟小富一下,笑吟吟道:“只要小白白和我同样的心思,皇兄总不好硬要棒打鸳鸯罢!”

顾元维不知道仁元皇帝的苦处啊!继敏王府贺府之后,接着是镇南侯和安平侯进宫求赐婚,紧跟着,是刚提拨的年轻执笔吏莫若平求赐婚,旋即,御前行走沈天桐也进宫求赐婚。求的皆是将军府蒋白。

母后那头自不好说服,敏王是自己亲弟弟,要求赐婚,自己也不好一口拒绝。再提贺府的唐至萃,她是北成国公主,远嫁南昌国,当初先皇承诺会把她当自己国家的公主一般对待,这么多年她都没有进宫求过任何事,现下求赐婚,也是不好马上拒绝的。就是镇南侯和安平侯,这两位是先朝有功之臣,自己私底下甚至要以叔父辈待之,现下进宫求赐婚,也一样不好一口否定。至于莫若平和沈天桐,却是今科的探花和榜眼,自己的门生,正要重用的年轻人才。他们第一次求上自己,就被自己一口拒绝,也太打击他们了。

仁元皇帝有些哀怨,你们,你们为何不上将军府去求亲,偏要进宫求我?你们怕到将军府求不着人,难道到我这里,就能求着人了?都怪将军夫人,这还年轻呢,怎么不多生几个女娃?对了,蒋白是将军大人的女儿,又不是我的女儿,我操什么心?全让他们上将军府去求不就得了。

对,就让一干人自己上将军府去求婚,声明蒋白的婚事由将军府自己作主,我不作干涉。一来,全推脱的干净,包括母后那一头,也不用费心去说服。二来,让将军府自己去拒绝诸人的求婚,我犯不着为赐婚的事得罪一干老臣能将。三来,为示公允,我也不下旨,只学平民一样派人上将军府求亲。哈哈,将军府能拒绝各府里的求亲,甚至能拒绝福王府的求亲,焉能拒绝宫里的求亲?

作者有话要说:呼,这么多人能斗得过最腹黑的皇帝吗?

(刚刚捉虫,不是伪更啊!)

59、我不是花篮

自打蒋白佛诞日易装之后,除了那几家打算请仁元皇帝赐婚的府里外,平素和将军府有来往的其它夫人们,无不赶着上门探口风,有些是为自己的子侄探问,有些是为亲戚探问,有些受人请托探问,不过几日功夫,将军府的门槛就险些被踏破。就是蒋玄蒋青的婚事,也顺道受到了关注。不单如此,平日跟他们一起学武的师兄弟们,突然都殷勤起来,又是请客又是送礼的,来往的极勤快。这一天,他们又受到顾秋波差人送来的礼物,却是他们早前在珍宝斋看中,却没有买下的两把弯月刀。

“无事献殷勤,……!”蒋玄揭了盒子,拎起弯月刀瞧了瞧,抚了抚刀面,转头向蒋青道:“这两把刀是西域传过来的,价值不菲,咱们虽也买得起,总得掂量着,这才没有下手。如今蜀王买了送咱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得警惕!”

蒋青点头道:“咱们平素一处习武的师兄弟,一向只有别人巴结蜀王的份,这回蜀王转头巴结咱们,确实要警惕啊!”

蒋玄蒋青一边说着要警惕一边爱不释手的抚着弯月刀,寻思顾秋波都把刀送来了,没理由退回去,只得上外头看看有没有相应的东西,买下来回礼罢了!一边却摇头,这阵子收到许多东西,一一的回礼,都快没银子使了,若再有人买了东西送来,只怕回不了礼,只能退回去或是含糊着了。两人正默想自己还有多少银子,要不要先支了这个月的月例银子时,却见三个小厮捧着三盒东西进来,一时异口同声道:“又是谁送东西来了?”

“回少爷,这是福王殿下令人送来的,说是偶然得的东西,他也没用处,就送了两位少爷。盒内另有一物,是请少爷转呈咱们白姑娘的。”

见小厮们小心翼翼放下盒子,蒋玄蒋青不用猜,也知道顾元维送的必是贵重东西,不由对视一眼道:“福王殿下他也对白哥儿……”蒋玄见小厮们走的并不远,便止了后面的话,揭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盒子一瞧,里面是一副白光琉璃鞍,不由怔住了,半晌道:“这可是珍品,有钱没处买的东西,福王殿下就这么随便送出来了?”

“瞧瞧,送给我的是水犀甲,虽不如你那副琉璃鞍,也是极难得的东西。”蒋青也怔住了,抬头跟蒋玄道:“福王殿下这是想用东西先买赎咱们呀?有些糟糕了,我一见这东西,心志有点不坚,感觉很想被他买赎,怎么办?”

“兄弟,事关白哥儿的终身,咱们一定要抵住诱惑。”蒋玄伸左手拍拍蒋青的肩头,右手继续温柔的抚摸那副琉璃鞍,坚定的道:“东西不能收,要退回去。如果他真的坚持这是无用之物,一定要咱们勉为其难的收下,咱们再收下。当然,白哥儿的事咱们依然帮不上任何忙。纵观这许多送东西来的人中,以福王殿下的性格最对咱们脾性,我有点看好他。万一以后白哥儿却是落到福王殿下手中,这东西就永远是咱们的了。万一白哥儿落不到福王殿下手中,咱们还是要退还给他,不欠他半分人情。”

蒋青一对着各种甲骑类,抵抗力就有些差,这会听得有机会永远拥有这副水犀甲,心里乐开了花,嘴里却道:“当然,白哥儿的终身是府里大人要细想的事,咱们什么也不知道。”

“嗯!”蒋玄严肃的应了一声,弹了弹写着蒋白名字的盒子道:“咱们要先瞧瞧福王殿下送给白哥儿的是何物,若是不妥当的东西,就先帮她退回去。若是妥当的,先送到祖母那儿过目,过了目再送到白哥儿手中。”说着揭了盒子,拎起一瞧,却是镶了银质柄的圆镜子,转掉镜背一看,图案精美,有小字写着“宝相花飞鸟镜”,看着古色古色,不由道:“福王殿下莫非知道白哥儿易了女装后,就爱举个镜子瞧头上的首饰,这才送了镜子?”

没一会,顾元维送的东西就全抬到了尚婕的房里,蒋镇和蒋华安见了,都相对愕然,这几件东西全是难寻难觅的珍品,顾元维就这样送了出来?尚婕瞧了瞧那柄镜子,半晌道:“传说这宝相花飞鸟镜,世间只有两柄,一柄在宫里,一柄不知何处?现下福王殿下送来的这柄,究竟是宫里那一柄,还是他在外头得来的?咱们可不能收,统统退回去。”

顾元维正以为送去的东西必能讨得蒋白的欢心时,谁料蒋白连瞧也没瞧过,东西就被退回来了。不由傻眼,只对孟小富道:“你先前当密卫,不是说在暗处瞧见许多夫人和姑娘们,最爱就是这些闺中失传之物吗?怎么送玄哥儿青哥儿的东西被退了回来,连镜子也被退了回来?”

“福王殿下,这事儿怪不得我,我是瞧见许多人喜欢这些东西,但没准将军府的人就不喜欢呢!”孟小富献计失败,有些沮丧,垂头道:“我又不是娘们,怎么知晓娘们的心思呢?”

“对,这个事儿得请一位娘们帮着谋划才行。”顾元维把扇子插到孟小富衣襟上,仰天大笑道:“我马上进宫,向母后借得一人,保准事半功倍。”

沈天桐也同样想刺探蒋白的心思,因知道沈天樱结交的都是诗才出众的一些姐儿,跟乔香巧于诗词一道颇有共同语言,私底下交情不错。这会自然找到沈天樱道:“樱姐儿,你不是跟乔香巧要好吗?我有东西要送给白哥儿,你这回可得帮我一把。”

“哥哥,你真的喜欢上白哥儿了?”沈天桐跟沈夫人的冷战,沈天樱是听到风声的,只是不好明问,这会听得沈天桐的话,叹口气道:“祖母纵使答应你娶了白哥儿过门,以白哥儿那个性子,能和府里众人和睦吗?”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沈天桐抚着眉头道:“白哥儿扮了多年男娃,要她守规矩,天天晨昏定省,静坐房内,只怕不成。若她不如此,祖母又断断不容。真个不成,我会想法子搬了出去,在近着府里的地方另赁一所院落,每月回府两次,这样便可保无事。”

“祖母等人若不答应你搬出去,可该如何是好?”沈天樱忧心忡忡,总怕沈天桐会和当初的堂叔沈愿之一样远走他方。

“放心,我既能说服祖母为我求婚,便有法子解决以后的事。”沈天桐口气坚决,仰脸道:“不瞒你说,我如今不是怕将军府不乐意这头婚事,我只是怕白哥儿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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