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郡主若是不作那番张望的动作,而是先行说了后面这番话,柳奶娘或者还会相信,现下如月郡主明显的欲盖弥彰,柳奶娘马上笃定了下来。一时心花怒放,哈哈,道观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灵气聚集的地儿啊!在那地方那样,还能不怀上?
好在婚期是下个月初,到时少夫人纵是有了反应,也已嫁进状元府了。嗯,少夫人要是九个月就生下小少爷的话,对外便说是早产了一个月的九星子便了。
接下来的日子,状元府的下人发现柳奶娘嘴角老是含着笑,比平时好说话得多,似乎看谁都顺眼着。只是有一条让人不解,少爷还没成亲呢,柳奶娘怎么就先做起小孩儿的衣裳来了?
八月下旬的时候,柳元真和柳婶娘领了两房家人并两个丫头和第三的儿子柳勇到达了京城。
柳婶娘四十出头,是一个能干的妇人,到了状元府后,也不多讲虚礼,忙忙收拾整齐了,以柳永的长辈身份,先行上了永平侯府拜见永平侯夫人。
柳婶娘虽是第一次上京城,第一次见识到侯府的排场,但她本也是柳州大家族出来的小姐,自然没有在表面上露出小家子的模样来。
这权贵之家联姻,不单看人,也看对方的家族,看对方的长辈。虽则林媚不过义女,永平侯夫人也怕她受了委屈,早就想着若柳永族里还有长辈,无论如何要请来坐镇。现下见得柳婶娘以男方长辈的礼节行事,落落大方,自然甚是满意。一时便令人请了林媚出来和柳婶娘相见。
林媚一听柳永族中的婶婶来了,自然打扮的端庄出来拜见。
毕竟不是自己儿媳,只是侄媳,且对方是侯府义女,还能这般恭谨,便十分难得了。柳婶娘见得林媚礼数周到,温柔大方,自然喜欢,待问得针线活了得,女红件件皆会,不由放下心来,笑道:“林小姐才貌双全,将来过了门,和永哥齐心协力,自然家业兴盛。我们族中之人,也能放下心来。”
因钦天监择了两个吉日,一个在九月初,一个却在十二月底,永平侯夫子虽嫌九月初紧张的太过,但想着十二月底临着过年,天又冷,也不是好选择,因同柳婶娘商议。
柳婶娘只打算办完柳永的婚事,赶着回乡过年的,当下也偏向九月初的日期。两人意见既然一致,马上就把日期正式确实在九月初八那一天了。
柳婶娘告辞出来时,永平侯夫人亲送到府门口,着实亲热,给足了对方面子。
柳氏族中人虽也有聪明杰出的,但这些年来,考中状元的,不过柳永一个。柳婶娘上京时,族长拿了礼金出来,嘱柳婶娘给柳永,算是族中人一份心意。又跟柳婶娘说道这回要为柳永出头,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让柳永感念柳氏族中人。将来有机会也可以提携族中之人一二。临了又不放心,更把一个让人看过面貌,认定好生养的丫头挑了出来,让柳婶娘领着上京城。说道若是侯府义女是一个能生的,那个丫头就不必送了。侯府义女若是病弱的,丫头却一定要塞到他房里。
柳婶娘一一的应下。又想及柳永年已十九,且他这一支中,其实只剩了他一个,子嗣之事浅。草。微。露刻不容缓,婚事不能再拖。待到了京城进了侯府,见得林媚的才貌,倒也满意,只是还有一点儿嘀咕,这林小姐也太窈窕了些,只怕不能够指望她多多生养。再有那个如月郡主,听闻她和林媚情同姐妹,居然还要陪嫁到状元府。不说她是异国之人信不得,就她那个直板身材,也不能把子嗣之事寄托在她身上。说不得,到时只能把那个丫头送给柳永了。可惜啊,本来想把那俏丫头留给勇儿的呢!
九月初二日是添箱的日子,各府夫人小姐早早就到了侯府,笑着给林媚添箱。苏夫人领着罗明秀也到了,各有礼物送出。因苏夫人是义母,又另备了一份厚礼给林媚。林媚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了。
九月初六日是发奁的日子,作为林媚义兄的周明扬周斯并苏仲星当仁不让的亲把嫁妆送往状元府。一路上,围观的人甚众,妇女们是来瞧侯府义女嫁妆的。小姐们是来瞧周明扬周斯和苏仲星这三个美男的。一时又讨论起柳永,皆羡慕林媚好运道,不过一个孤女,居然就认得永平侯夫人为义母,更觅得柳永这样才貌双全的状元郎为夫婿。
林媚并没有听到这些讨论,只是即将嫁人,却紧张得两晚睡不好。永平侯夫人这些日子教导林媚一些为妇之道,这一晚拿出压在箱底的几幅画,亲送到林媚房中,嘱她新婚之夜才展开来看,少不得又嘱了许多话。
“小媚,女子嫁人了,一切便要以夫婿为主,夫婿荣了,她就荣,夫婿损了,她也损。柳永为人精明能干,但想在京城站稳脚根,并不是一已之力能办成的。你现下是侯府和苏府义女,自当借着力道助你夫婿一臂之力,也使他高看你一眼。一个女人想要夫婿尊重,除了日常之事外,还得有些谋略,助他度过一些难关。……”
待永平侯夫人走了,林媚寻思了她的话好一会,一时顺手便想展了画先瞧瞧,顾奶娘一见,已是忙忙把画收起来放进箱子里,嘀咕道:“这会可看不得。”
“是什么画非得新婚夜才瞧,现下不给瞧呢?”林媚眨巴着眼。
“反正,现下不能瞧。”顾奶娘老脸一红,支吾道:“夫人这样嘱了,自有她的道理。”
这当下,柳元真听得柳永这些年没有近过女人,却有些怕他新婚夜会出丑,少不得试探着道:“永哥,你明儿就成亲了,有些事儿可有准备?”
“什么事儿?”柳永见柳元真说话吞吞吐吐,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笑道:“叔叔有事不防直说。”
“嗯,我当年娶亲前一夜,便得了一本书,看了半夜,明白了许多事。”柳元真见柳永似乎还不明白,只得“咳”一声接着道:“那书的内容,都是涉及一男一女的,非常的‘脱俗’。”
柳永听明白了柳元真的暗示,一时不可仰制的笑了起来,当年对柳元真一些怨气,忽然烟消云散,笑道:“叔叔也太小看我了,这些事儿哪能不明白呢?”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柳元真抹一把汗,嘿嘿笑道:“虽是明白了,这会儿有空,就再去温习一遍罢!”九代单传啊,子嗣后代的事,实在不能轻忽。
下一刻,柳永坐在书房里,温习起一本内容非常“脱俗”的古书。
洞房奇趣(一)
九月初八日,左梨和史平云等送嫁姐妹早早就来了,先挤进林媚的房里,各有体已小礼物相赠,又说几句体已话,祝贺几句。
左梨见林媚紧张的直绞帕子,待要分散她的注意力,自是说笑着道:“本来呢,各府里婚嫁,多数是从大到小,按次序来办的,小媚在侯府中排行最小,却最先出嫁,不知道敏敏吃醋了没有?”
“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吃醋呢?”周敏敏其实是有些酸溜溜的,本来以为自己选择了华郡王,柳永一定会黯然神伤,受到一定的打击,没想到柳永一个转头就上侯府说亲,之后又在金殿上和夏如风力争,终于使元宗皇帝给他和林媚赐了婚。但酸溜溜的同时,又有些吐气扬眉,为着柳永最终没有选择任晓玉,而是选择侯府的义女。待以后宴席间相遇,看任晓玉的脸面搁到哪儿去?还能装出那般冷艳无比的样子来么?
柳永和周敏敏曾经的一点儿传闻,史平云是知道的,这会听得左梨这般说话,怕周敏敏多心,一时转移话题,看看左梨道:“左姐姐,你下个月也要远嫁大夏国了,想起来,真的不舍得。”
周敏敏也插话道:“对呀,左姐姐,当日你为何不选我大哥,偏生选了那夏王爷呢?我们猜测来猜测去,可是猜测不明白。左姐姐不要怪我直问,我是真的好奇。”
“喂喂,我是待嫁娘,心情十分紧张,你们不围着我说话,怎么就围着左姐姐说话呢?”林媚见左梨一时之间没有回答周敏敏的话,不由解围道:“皇上虽说让左姐姐选一个,但当时的形势,只怕左姐姐也身不由已。”
左梨感激的看林媚一眼,一笑道:“敏敏呀,你直接问,我也不怕直接回答。你哥哥和夏王爷相比,据你看,谁对我更有诚意一些?明眼的都知道,自然是夏王爷更真心些。虽说远嫁大夏国,将来和亲人见面遥遥无期。但是女子嫁人,并不是任谁都能随时回娘家的。就是那些嫁往外地的,有些一辈子也见不了亲人几面。所以远嫁大夏国,也不一定就比其它女子不幸。况且夏王爷跟我承诺过,只要两国关系不变,他五年七年当一次国使到大周国,定会带我一起回来和亲人团聚一两天。为着这个,我就不后悔选了他。”
“夏王爷能这样,确是真心为左姐姐着想了。”林媚和周敏敏史平云异口同声道:“恭喜左姐姐!”
“呀,我们来晚了么?”说话间,莫双琪和罗明秀也揭帘子进来,自有小礼物相赠。
莫双琪自不待说,罗明秀和林媚之间的嫌隙,众人却是知道的,这会见她也来送嫁,倒有点诧异。
林媚不管罗明秀怀着什么心思,只收下她的礼物道了谢。
周敏敏见罗明秀一进来,气氛有些古怪,怕影响林媚的心情,便笑道:“咱们过去看看小媚的嫁衣罢!”说着领了众人到前面的大厢房中看嫁衣。
左梨眼见如月郡主不在跟前,忙凑上前道:“小媚,别的还罢了,如月郡主的事,你可要好生安排。说起来,这当陪嫁姐妹的荒唐事,也……”
见大家去前头看嫁衣,这边静得一静,林媚便低声道:“皇上的旨意,自然不敢违。但当时也说的明白,郡主过门后,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婚事却由得柳大哥安排。这几天我只让嬷嬷和郡主说些大周国的风俗人情,待她明白不可能跟我共侍一夫之后,再给她找个夫婿,那便容易得多。”
这些日子的接触中,林媚也知道柳永和她一样,因父母双亡之故,一直渴望一个完整的家,渴望夫妻同心。像他们这样的人,只要生了情,成了亲,便会死心塌地,不作他想。现下只须让如月郡主陪嫁到状元府,算是不负毒誓,给大家一个交代。之后,肯定是全力给她找个夫婿,把她嫁出去了事。
左梨一听,点了点头,笑道:“咱们相交时日虽短,但却想跟你掏些肺腑之言,待得我远嫁大夏国,想跟你说,也说不上了。”
“左姐姐只管说!”林媚拉左梨坐近了,低声道:“论起来,我却是幸运的,不管是母亲,还是苏夫人,甚至敏敏,个个对我真心。现下左姐姐更是……”
左梨拍拍林媚的手,俯在她耳边说了好一番话,眼见外面有说笑声传来,这才端端正正坐了,眨眼道:“男子自然是爱女子的相貌,但天长日久的相处之中,内涵便会一日一日的重要起来。持家理事,周旋于众夫人之间,为夫婿铺路等,这些,不单单是美貌就够了。”
林媚握住左梨的手,感激的道:“谢谢左姐姐的肺腑之言。”
一时自有婆子来请林媚去泡香浴。泡完香浴,又有婆子来给林媚修手指甲和脚趾甲,涂了香油浅。草。微。露。待折腾完,已是近午时,简单用过饭,洗漱毕,永平侯夫人进来笑道:“花轿是申时左右过来的,还得赶紧梳妆。”
说话间,自有人领着两位梳喜妆的嬷嬷进来,先给林媚描眉上粉,众人在旁边指指点点,笑着说道京城里新嫁娘的喜妆都喜庆,化了妆全一个样呢!
林媚待两位嬷嬷描完,她往镜子里一看,几乎认不出来,不由吓了一跳道:“呀,嬷嬷,能不能把妆化的淡些,这太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