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德太后听得苏糖的嘀咕,不由失笑,神使鬼差的,便道:“苏美人,你觉着,阿郎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呢?”
苏糖听得仁德太后询问,认真回答道:“我也说不上来,但肯定要喜欢最漂亮的那种类型。”
“论起漂亮,却要算将军府的小娘子了。老将军当年出征,抢了一个女番人回来为妾,生下的女儿相貌有异域相,端的抢眼。只这样的身份,却是没资格进宫的。”仁德太后笑道:“选皇后呢,还得选贤良淑德的,方能压众。”
太后娘娘这是跟自己唠家常?苏糖有些激动,咦,这大腿是抱上了吗?
待拜了月,分了月饼,仁德太后索性就令人撤去屏风,笑着吩咐道:“中秋佳节,大家也别拘着,只管吃喝玩笑。”
本朝有两个节日,被平民称为相亲节,一个是元宵节,一个是中秋节。到了这两个节日,男女本就能在月下灯下相会,互有情意便能私赠信物,过后央家中长辈去说亲。当然,权贵们于这两个节日上,是会拘紧了家中适婚的孩子,只带他们出席同等身份的权贵宴会,不让他们有机会见平民女子平民男子,以免出现不对配的婚事来。
听得仁德太后的话,各府的夫人便推着身边的女儿,嘱道:“别傻坐着,今晚出现的,可全是好人家的儿郎,你看中谁了,大着胆儿上去搭腔,勾个好夫婿,也少让我操碎心。”
众贵女自然还要装矜持,只聚在一起对一干男子品头评足。
孔应郎,季飞龙,季候风,孔心镜四人一出现,却是抢眼球,众贵女恨不得屏蔽了其它人,满园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好细细的选一个为夫婿。
罗夫人眼睛只在众贵女脸上掠过,待见季飞龙来了,便招手让他过去,低声道:“上回府中设宴,本要为你选妻室,偏生你一个也没瞧中。今晚各府里才貌双全的小娘子皆来了,你这回无论如何得挑一位了。再不挑,我就代你挑了,过后可别怨我挑的不如你意。”
季飞龙无奈,叹道:“看着个个都差不多,怎么挑?”
罗夫人俯耳道:“真不知道要挑谁,你就在武思思和沈悦这两位中挑一位。”
季飞龙抬眼一看,武思思和沈悦确实出众,且各府里赴宴,也有见过她们,还说过话,算得上熟悉,真要选妻室,选一位不熟的倒不若选一位还算熟悉的。因硬着头皮点点头,默默走到一边,盘算着要如何跟沈悦搭上话。
这里仁德太后也招手让孔应郎过去,下达最后通谍道:“你若真个不想选文庄进宫,就得在今晚来的小娘子中选一位进宫。再不选,我就作主让文庄进宫了。”
苏糖偷眼见满园的男男女女散开,消失在黑暗中,度着是说悄悄话去了,不由惊悚,啊,古代这样开放啊,真不可思议!
自打孔心镜出现,苏糕便失了神,待得孔心镜消失在视线内,她不由焦急,一时去扯苏糖,低语道:“我走开一下。”
苏糖不放心苏糕,便向仁德太后请示,说自己想走走散散心。
仁德太后挥手道:“去吧,陪着阿郎走走,帮眼选一位小娘子进宫罢!”
嗯嗯,小妾帮夫君选正妻么?苏糖心内腹诽一句,却又另生了心思,是哦,反正孔应郎迟早得选皇后,自己若能参与这件事,帮着选一位和自己合得来的小娘子,有什么不好?
待得离了席位,苏糕终是抛了苏糖,转头去找孔心镜。
月色下,孔应郎问身边的苏糖道:“喜欢哪位小娘子,我帮你抬进宫,给你作伴。”
喂,不要说的好像是我要选妃似的。苏糖黑漆漆大眼睛瞟一下孔应郎,好奇问道:“满园这么多美貌女子,你真没一个中意的?”
孔应郎不答她的话,眼睛却朝向另一个方向。
苏糖顺着他的眼睛一看,却见着季中元和季蓝田站着月下说话,似在商议什么。
孔应郎眼睛突然一冷,双手抱胸道:“苏美人,你有没有觉得,我一点儿不像皇帝?”
苏糖听得这个话,待要圆滑地说你天威天颜,完本一副皇帝样子,却又觉得这话有些违心,一时便不作声。
孔应郎一甩袖子,转头就往回走,显然不想和季中元碰个正着。
苏糖一愣,忙也跟了上去,小声道:“阿郎,太后娘娘说了,今晚必须选定一位小娘子呢!”
孔应郎停下步子,淡淡道:“我跟阿娘商议去。”说着示意苏糖跟上他。
仁德太后见孔应郎去而复转,便问道:“选定了么?”
孔应郎一扫适才的阴郁,笑道:“我在御花园躲起来,谁家小娘子第一个找到我,我便选她为皇后。”
仁德太后把今晚来的各府小娘子轻滤了一遍,虽有几个不适合当皇后的,到底合适当皇后的人选多,一时便点头应承了孔应郎。
消息传开,满园的小娘子皆激动了,找到皇上便能当皇后?这真太浪漫了!
很快的,各位小娘子便散到四周,在假山树丛之处寻找起来。
孔心宜本来密切注意着孔心镜,眼见孔心镜身边出现一个女人,仔细一瞧,却是苏糕,正自冷笑,就被一个小丫头扯了扯衣角,一时回头怒道:“有规矩没有?”
小丫头也不怕她,笑着道:“王妃让小娘子过去呢!”
孔心宜这才看清理小丫头是母亲身边的人,因哼一声,抬步过去了。
瑞王妃见孔心宜来了,只让她坐下,叹息道:“你整天盯着孔心镜,却无损他分毫,这是何必?”
“阿娘!”孔心宜喊了一声,一时又代瑞王妃委屈,气鼓鼓道:“也就阿娘大量,一直容孔心镜在京城晃动。”
“别忘了,他背后可是有季郎君,有国舅爷的。我想动他,还得思量呢!”瑞王妃突然一笑,“如今倒有一个好法子。”
孔心宜低声问道:“阿娘有妙计?”
瑞王妃俯耳道:“国舅爷为了那一对糖人被召进宫之事,不是发了罗夫人一通脾气么?如今只要让那一对糖人死在孔心镜手中,就是季郎君想保下他这个外甥,皇上和国舅爷也断然不给情面了。”
季文庄却是听了顾姨妈的劝告,并不想进宫,但到底贪恋孔应郎的相貌,颇有些舍不得。现下见众位小娘子去寻找孔应郎,她叹口气,自去八角亭坐着,令宫女上了茶果,自行赏月吃茶,间中拿望远筒看看四周。
季候风在不远处看着季文庄,候得周围无人,这才踱步上了八角亭,站在亭边道:“你就不想当皇后么?”
季文庄和季候风论起来,却是族内未出三服的兄妹,这会说说话,就是被人瞧见,也不觉稀奇的。
季文庄自己生母早亡,对于父母双亡,寄居在叔叔家的季候风便有些同情,抬眼见是他,便请他坐下。
季候风坐到季文庄对面,瞧着这八角亭算是隐蔽,便也放下心来,直言道:“你不进宫当这个皇后,将来婚事一道上,定然被罗夫人拿捏,你两位嫡亲的妹妹,也定然难有出头之日。你就甘心罗夫人在国舅府坐大,当起国舅府的女主人?”
季文庄听得这番话,脸色一变,沉声道:“你有什么目的,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季候风见石桌上还有空杯子,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呷一口,感受着茶味,摇头道:“这宫中的茶,居然不如国舅府的茶,也是奇了。”
季文庄一惊,是的,宫中的吃穿用度,明面上好好看看,实则上不如国舅府。
季候风冷然道:“皇上为君,你父亲为臣,如今君弱臣强,你觉得是好事么?若要消除未来季氏灭族之祸,便只能你进宫为后了。”
“但皇上并不喜欢我。”季文庄心下动摇起来。
季候风道:“皇上只是怕你父亲。”
季候风说着,看定季文庄道:“你若为后,我定当倾力相助,当你暗处的左右手。”
季文庄思忖了一会,抬眼看季候风,问道:“你想得到什么好处?”
季候风慢慢道:“我想取代季蓝田的地位。”
季文庄明白,季蓝田是父亲的心腹,就算是孔应郎,也动不得他。而季候风想取代季蓝田,除非是父亲出手除了季蓝田,季候风才有可能上位。
季候风见说动了季文庄,便趁热打铁道:“走吧,我帮你一起找皇上。”
季文庄本就对孔应郎有意,只是碍于种种原因,才不想进宫,如今被季候风一说,瞬间就下了决定,决定一下,思唯就清楚起来,笑道:“皇上岂是容易找到的?如今且不忙找他,须得先解决了那一对碍眼的糖人。若能令那一对糖人死在季蓝田手里,则皇上也好,我父亲也好,定然心中生结。”
季候风一笑道:“死人嘛,过一段时间就淡忘了,只有耻辱,才不能淡忘。”
季文庄道:“你的意思?”
季候风点头道:“季郎君私会宫中的苏美人,你父亲和皇上同时撞见了,会如何?且你父亲不是不舍得那一对糖人么?这么一来,心中能不纠结?这些暗结埋下了,将来一一浮出来,便能致季蓝田死地。”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上来,等会修改错别字。
☆、第二十六章
月上中天,盈盈如水,月下美人如花,笑语频频,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武思思抛下沈悦,先在园中寻找了一回孔应郎,直寻得香汗淋漓,也未寻得孔应郎半丝踪迹,一时拿望远筒四处看,待看见苏糖坐在一处小亭间,正和一个宫女说着什么,突然便有了主意。
苏糖正和夕颜说话,就见一个丫头上来行礼,笑道:“我们娘子请苏美人说话呢!”
“你们娘子这么大的脸面,想请我们美人说话,自己不上来也罢了,还要我们美人下去?”夕颜今晚见孔应郎领着苏糖走了走,苏糖又在仁德太后跟前应答了几句话,自认为苏糖已快要得宠了,因此口气也大了起来。
那丫头被夕颜噎了一句,略略一怔,待要说什么,又想着这是宫中,不比国公府,人家美人再如何没地位,毕竟是皇帝的女人,不是自己能随意回嘴的。因忍着气道:“苏美人坐的这处亭子间太过显眼,我家娘子想上来和苏美人说话,却是怕太过打眼,这才令我上来请苏美人下去。对了,我家娘子是国公府的思娘子。”
夕颜一听,气焰渐降,俯在苏糖耳边道:“国公府的太爷当年跟太祖皇帝打江山,太祖皇帝最是器重。如今皇上也极是器重国公府的,他家的小娘子,年节甚至有赏赐,都比照着郡主的赏赐来的。”
苏糖听完介绍,便知道这武思思来头不小,是和季文庄并肩的人物,因点点头,也不拿大,随那丫头下了亭子间。
武思思却在一处隐蔽花丛内设了地席,待苏糖来了,就请她席坐在地下,先笑着作了自我介绍,又闲话几句,这才进入正题。
“苏美人,实话实话罢,我见你,却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武思思含笑道:“想来苏美人不会拒绝我的。”
苏糖“哦”一声道:“我人微言轻,在宫中也只是九品美人,名不经传,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娘子的呢?”
武思思眼波一转,笑道:“你可别不承认,适才皇上不是让你陪着走了一段路,一路走一路说话的么?说完话皇上就转回去太后处,后来就传出风声,说道皇上要躲起来,让我们一干人去找,谁个找到皇上了,谁个就当皇后。皇上一个大男人,这躲起来让娘子们去找的主意,怎是他能想得出来的?这定然是苏美人献计,皇上欣然接受的。既然是苏美人献计的,苏美人自然知晓皇上藏身何处。苏美人助我找到皇上,我也不亏待苏美人。”
苏糖苦笑一下道:“娘子高看我了。且我真个不知道皇上的藏身之所,若知道了,定然告诉娘子。”
武思思哪儿肯信苏糖的话?她笑着止住苏糖的话,小声道:“苏美人何必忙于拒绝我呢?你想啊,皇上终归要娶皇后,不可能只独宠你一个美人的。你我合作,将来我当上皇后,自然护着你。可比季文庄进宫当皇后压着你要强得多。”
苏糖见武思思说话直爽,看着确实比季文庄容易相处,心下也作起挣扎来,但孔应郎藏身何处,她又确实不知道,因一脸为难。
武思思见状,悄声道:“你也不必细说,只须指指一个方向,我自己去找就是。”
苏糖知晓,话说到这个地步,若自己还说自己不知道孔应郎藏身何处,定然要得罪武思思的。因胡乱一指左边道:“大约是那处。但我可有言在先,期间皇上自己又换了地方致使娘子找不到,或是被别人先找到了,可不能怪我。”
武思思喜笑颜开道:“不怪你,不怪你!”说着旋风一般走了。
武思思一走,苏糖抹了一把汗,一时摇摇头,喊了夕颜一声,见夕颜从不远处闪身出来,便道:“过来扶住我,咱们找我姐姐去。”
苏糕这会跟孔心镜在暗处说话,低声道:“郎君这段时间过得好么?孔心宜还有没有为难郎君?”
孔心镜是风月中高手,见着苏糕的模样,如何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一时暗叹一口气,摇头道:“这些年我都好好的,怎会因你一走,就不好了?”说起孔心宜,他却默然,半晌道:“别提她了,提起心烦。”
苏糕仰脸看孔心镜,心知不可能,却还是留恋,在季府时,孔心镜那一点点的关怀,便足以照耀她的心房了,如今想要忘记,硬是不能忘记。
“姐姐!”苏糖找了过来,一眼见着苏糕和孔心镜说话,便喊了一声,待孔心镜转过头来,便也问候了一声。
孔心镜见苏糖来了,一时便托个辞,转身走了。
苏糕痴痴看着孔心镜的背影,好一会回不过神来。
苏糖把头趴在苏糕肩膀上,顺着她的视线看着孔心镜,评价道:“肩宽腿长,好身材。姐姐好好养身子,将来扑倒他。”
苏糕怔怔的嗯一声,突然醒过来神来,嗔道:“胡说什么?”
“姐姐不是喜欢他么?”苏糖笑道:“喜欢了就要想法子得到啊!”
苏糕摇头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苏糖想着自己姐妹的身世,再想了想孔心镜的身世,微叹一口气,说起来,孔心镜是瑞王爷的私生子,论起关系,甚至是孔应郎的堂兄,苏糕想嫁他,确实也有难度。且苏糕身子骨这样,谁家愿意明媒正娶过去当夫人?
苏糕很快收回心思,转而和苏糖道:“皇上要选皇后,便是给你选主子,你也得小心些,人选定了,便得想法讨好未来的皇后,免得将来吃亏。”
苏糖扶额道:“除了我自己当皇后之外,不管是谁当皇后,将来都一定会收拾我的。”
苏糕开玩笑道:“哪你就自己想法当皇后好了!”
苏糖眨巴着眼睛,突然道:“还有一人当皇后,也不会让我受苦。”
“谁?”苏糕好奇。
“姐姐。”苏糖指着苏糕哈哈笑道:“姐姐快跟着去找皇上,找到了皇上,便能当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