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明笑着迎出来,给她行礼:“钟大人来了。”
钟唯唯还礼:“听说您带了许多珍贵的茶,我怎么也得来见识一下呀。”
因为看到陈少明还吊着左手,就道:“不讲究这些虚礼了,坐吧。”
眼角一瞟,看到一个穿着绿色七品女官服饰的女子低垂着头,静悄悄地站在角落里。
知道是刚才和陈少明说话的人,就道:“你也别客气,坐。”
陈少明笑道:“是了,我打算和你比试一场,但我的左手不能用,让她来帮我执壶冲水,你没有意见吧。”
钟唯唯道:“没意见。”
那个女官却站着不动,把头越埋越低。
钟唯唯觉得有点不对劲,仔细一看,认出来那是葛湘君,就收了笑容:“你怎么在这里?”
葛湘君低眉垂眼的小声道:“回彤史的话,陛下要翻找一部经籍,下官送过来。
刚好遇到陈公子手脚不便,需要人伺候,是以赵总管安排下官伺候陈公子。”
“正是这样。”陈少明道:“原来你们认识,那就更好了。
快快,陛下答应让我和你切磋茶技,咱们立刻开始吧。
你的茶饼呢?听说你自己也私藏、制作了不少好茶。”
葛湘君现在的职位是典籍,管的就是宫中的经籍、图书、笔札等物,她会出现在这里也是情理之中。
赵宏图之前和葛湘君有交情,顺便安排她来伺候陈少明,大概是还顾着那么一点旧人之情,毕竟陈少明未曾婚配。
钟唯唯没有再管葛湘君,自顾自坐下。
让人把她带来的茶拿上来,和陈少明互相欣赏彼此私藏的好茶。
辨茶色,嗅茶香,问茶种,探来历,说得兴高采烈。
葛湘君仍然安静地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陈少明没能发现二人之间的尴尬,温和地道:“坐啊,葛典籍,今天我能不能赢,就全在你身上了。”
葛湘君偷偷看向钟唯唯,只见钟唯唯半垂了眼,并没有要管她的意思,这才对着陈少明行了一礼。
斯文地跪坐在陈少明身旁,乖巧灵动地帮着他传递东西。
她目不斜视,规整有礼,还非常有眼力见儿,陈少明偷看了她至少三次。
钟唯唯看在眼里,并不打算阻挠。
然而陈少明坏了一只手臂,始终也不能发挥真正的本领,很快就败了。
他倒也不矫情,夸下海口:“等我好了再和你斗。”
钟唯唯笑:“欢迎啊,我等着呢。”
陈少明目光炯炯:“听说你今年有意挑战梅询?”
钟唯唯放下茶杯:“可以一试。”
陈少明勾起唇角:“你不怕输?”
钟唯唯笑:“我年轻,我输得起。”
陈少明冷笑:“可是陛下输不起!”
到此,他才露出了几分峥嵘斗狠之意。
钟唯唯低声却很清晰地道:“大司茶或是明公子若能赢我,便由你父子出战,若是不能,还有什么好说的!那便是郦国的气运!”
“凭你一个小小女子,也敢妄谈国家气运?”
大司茶陈俊卿已经连输三年,这件事在陈少明看来就是莫大的耻辱。
他听钟唯唯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一定能赢他父子,便冷了脸:“你就如此自信?你甚至还没有和我父亲比试过。”
钟唯唯淡淡地道:“若是大司茶病好了,还请不吝赐教,下官随时恭候大司茶。”
“我一定会把钟大人的话原封不动地传给家父知晓。”
陈少明年轻气盛,和钟唯唯互相瞪着彼此,谁也不肯让谁。
忽听“刺啦”一声响,二人一齐回头,只见炉上的水瓶翻了。
水流到烧得通红的炭火里,激起一阵冲天的水雾和炭灰,整个茶室里都是水泼在滚炭上的特殊味道。
葛湘君手忙脚乱地扶正了水瓶,再低头行礼赔礼:“请公子和彤史恕罪。”
“烫着了吧?”陈少明抓住葛湘君的手,拿到眼前看,“啧”的一声,呲牙咧嘴:“看着都疼。”
钟唯唯给随行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领命出去,很快取了一盒治烫伤的药膏进来,交给葛湘君。
葛湘君神色复杂地动了动嘴唇,默默接过去,交给一旁的小宫女帮她上药。
陈少明的茶叶种类没有钟唯唯的多,斗茶斗输了,吵架没占着好,葛湘君还烫伤了,少不得兴致缺缺:“天色不早,我先告辞了,改天再战!”
钟唯唯道:“静候公子光临。”
陈少明再看一眼葛湘君,口气不知不觉温和下来:“葛典籍,害得你受了伤,真是过意不去。”
葛湘君给他行了个礼:“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是下官愚笨。”
陈少明转身离去,钟唯唯也要走,忽听葛湘君在后面低声道:“小钟……”
钟唯唯站住:“有事?”
☆、187.第187章 又见毒药(4)
葛湘君哽咽起来:“是我对不起你,我,我不是想要你原谅我,我只是想说,谢谢你不计前嫌照顾我。我错了!”
钟唯唯这才回头仔细看她。
葛湘君比从前清瘦了许多。
大概是因为长期躲在屋子里不出门的缘故,肤色很白,原本长得像猫的漂亮眼睛也更大了——人倒比从前美丽了许多。
葛湘君见钟唯唯盯着自己看,不自在地把手往袖子里藏了藏。
钟唯唯垂下眼,点点头,转身离开。
葛湘君见她居然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走了,急得上前两步,疾声道:
“小钟……你真的忘了我们的从前吗?你真的不肯原谅我?”
钟唯唯当然没有忘记从前。
正是因为没有忘记从前,所以她才愿意关照葛湘君,不让葛湘君过得太艰难。
但也仅限与此,朋友是再做不成了,她也不想再和葛湘君有什么往来。
她淡淡地说道:“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你好自为之吧。”
钟唯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葛湘君站在原地,目送她越走越远,不知不觉眼里满是泪水。
重华疾步走来,兴冲冲地问:“阿唯呢?”
葛湘君赶紧跟着在场的宫人一起拜倒,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颤声道:“回陛下的话,钟彤史已经回去了。”
“哦。”重华略有些失望,问道:“她和陈少明谁输谁赢?”
“明公子输了。”葛湘君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希冀地抬起头来,希望重华能想得起她来。
然而她看到的是重华的背影。
他已经离她很远了,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
或者说,他注意到她了,但是没想起她是谁。
再或者,他知道她是谁,但是并不在意。
这个认知让葛湘君万分痛苦,她难过得想要大哭出声,却又知道自己就连哭的权利都没有。
她死死咬着牙齿,僵硬地站起来,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昭仁宫。
司籍司里一群女史一边收拾经籍图书,一边低声说笑,见葛湘君进来,就全都闭紧了嘴,装作很忙的样子匆忙散开。
空荡荡的藏书楼里转眼间就只剩下葛湘君一个人,她又难过又愤恨,却无从发泄,就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慢慢走到三楼,站在窗口往下看。
宫里的植物已经开始发芽冒绿,女史们三五成群,嘻嘻哈哈从楼下经过。
一切都欣欣向荣,但是和她这个行将就木的人没有半点关系。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猛地把窗户给关上了。
窗户发出“哒”的一声巨响,吓得葛湘君心惊胆战。
她不敢回头,面色雪白的盯着被关紧的窗户,一动不动。
“你想死?”来人在她身后低声冷笑:“那一壶水泼下去,你以为还能收得回来?”
葛湘君白着脸,颤抖着嘴唇,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那人笑道:“害怕了?有什么好怕的?这宫里从来都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不会有人发现的。
滚水泼上热炭,再灵敏的嗅觉也嗅不出来里面加了什么。”
葛湘君上牙磕下牙:“那水里究竟加什么了?”
那人“呵呵”一笑:“当然是毒药。会死人的毒药。”
葛湘君大吃一惊:“你说过那只是会让她小病一场的药……”
那人冷笑一声:“你信?”
葛湘君终于流下泪来:“我并不想,是你逼我的……”
“别装了,承认你就是个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坏东西好了。”
那个人从她身后环抱住她的腰,将下颌放在她肩上来回摩挲:
“你也看到了,钟唯唯根本没有真心把你当成朋友看待,至于咱们陛下,更是从来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心里。
你不搏一把,难道想要孤独终老在这深宫之中,到死都仰人鼻息吗?”
葛湘君哭得不能自已:“我……”
“嘘……别哭了,让人怪心疼的。”
那人拿了帕子给她擦泪,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是个美人,比钟唯唯还要美,你要记住这一点。
接下来,不要你做什么事了,你只需要尽力把陈少明迷倒,让他答应带你出宫享福,平安渡过下半生,就够了。”
“你是谁?”葛湘君猛地回头:“让我做这么多事,总要让我知道你是谁吧?”
一只冰凉的手迅速攥住她的脸颊,让她丝毫不能动弹。
温热的气息把她耳边的碎发吹了起来:“嘘……美人儿不要乱动,不然只能把你的脖子拧断了。想一想,添福是怎么死的?”
葛湘君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只攥着她脸的手才一松开,她就陡然跪倒在地上。
许久,楼梯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才敢回头,屋里已经没了那个人的影子,只有无数的书架和经籍典史隐藏在半明半暗里。
“葛典籍,你在那里做什么?”司籍孙鹤仪站在门口注视着她,眉头紧皱,看上去十分严厉不高兴。
孙鹤仪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女官,从垂髫年华便入宫当差,一步步做到正六品司籍,从不参与是非,一心只管这藏书楼里的书籍。
人看上去严厉不讨喜,心却是一点不坏的,她朝葛湘君走去,扶葛湘君起来,絮絮叨叨:
“知道你心气高,从尚寝做到典籍,从热闹地方来到这冷清地方,从人人追捧跌落到人人喊打,的确是十分难受,不过有什么办法呢?
这人那,得认命。好了,好了,痛痛快快哭这一场,以后别哭了。”
葛湘君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她默默擦掉眼泪,低声道:“谢谢孙司籍。”
孙鹤仪道:“我记得你是送书去昭仁宫了,是受委屈了吗?没事,没事,贵人多忘事,只要全须全尾的回来,他们转眼就忘记了。”
“您说得是。”葛湘君敷衍地笑笑,迅速从孙鹤仪身边走过,快速下了藏书楼,一头跑回自己的屋子。
鞋子都没脱就爬到被窝里去,把自己蚕茧一样地紧紧裹起来,才觉得恐惧减少了几分。
她不敢去想钟唯唯,不敢去想那壶被她有意打翻在茶炉上的水。
她只好拼命幻想将来,幻想自己已经出宫,和陈少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然而钟唯唯的面孔不可避免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紧紧攥着被子,低声呢喃:“也许,没那么糟糕吧……”
毕竟,为了防止钟唯唯当场发作,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她留了个心眼。
☆、188.第188章 又见毒药(5)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才和陈少明争执到底谁更厉害,夜里钟唯唯就做了一个梦。
梦见她在斗茶大会上战胜了梅询,她开心得哈哈大笑起来。
一只手轻拍她的脸颊,她不高兴,翻个身,想要继续做美梦?
那只手却坚持不懈,一直拍啊拍,钟唯唯大怒,睁眼骂道:“赔我的斗茶大会第一名!”
昏黄的灯光下,重华只披了里衣坐在她床边,低头看着她笑:“原来在做美梦呢,难怪笑得这样嚣张。”
钟唯唯清醒过来,懒洋洋地伸手抱住他的腰,蹭到他腿上靠着,低声道:“被我吵醒了么?”
突然想到又又,赶紧撑起身子去看,重华把她的头按下去:“又又小孩子睡得沉,我是没睡着,所以听见了。”
钟唯唯这才又安心地躺回去:“为什么睡不着?”
“在想你啊。”
重华理所当然地钻进她的被窝里,把她搂在怀里,低声道:“又又大了,最近也没有犯病,我看他身体康健很多,该挪出去了。”
钟唯唯的心一阵狂跳,她听得懂他的暗示。
他当初把又又挪到这里面来住,为的就是趁机和她亲近,现在想把又又挪出去,也是为了方便和她亲近。
重华见她不说话,也是心越跳越快,试探着道:“你觉得哪里合适他住?偏殿如何?这样有个风吹草动也听得见。”
钟唯唯把头埋在他怀里,声音小得几乎就要听不见。
“也行。最近天还比较冷,偏殿没有寝殿里暖和,等到春暖花开,挑个好日子再搬。”
重华心花怒放,低下头吻住她,小声说道:“你作主。”
钟唯唯被他吻得晕乎乎的,恨不得听从她内心深处的邪恶,把他就地正法算了。
重华察觉到她的动摇,立刻拿出十二分的解数,拼了命地讨好取悦她。
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低声喊她:“阿唯,阿唯……”
钟唯唯被他喊得灵魂都发了颤,差一点就丢盔卸甲,什么都答应他了。
重华的手贴在她的臀部,滚烫灼人,他身上散发出干净温暖的味道,吸引得她想要更进一步。
又又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呓语:“阿娘……”
好似一盆冷水从钟唯唯头上淋下来,拉回了她残存的理智。
她坚决地按住重华一寸一寸往里钻的手,低声道:“不行,孩子在。”
重华不甘心:“我们出去。”
钟唯唯笑笑,轻柔地啄了他的唇一下:“乖。会有那一天的。”
重华叹口气,颓然躺倒在床上,一言不发。
钟唯唯安静地躺在他身边,也不赶他走,也不再主动亲近他。
重华终于坐起身来,低声道:“你睡吧。我等得起,等你心甘情愿。”
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冰冰凉凉的。
钟唯唯有点后悔,她想要叫住他,他却已经走出去了。
钟唯唯依恋地嗅着枕头上、属于重华的味道,她知道自己太贪心,不但想要得到重华,还想要得到他的一切,譬如说全部的真心和信任。
她不知道这对于帝王来说有没有可能,再想到自己的身份来历,辗转反侧,纠结到半夜才睡过去。
有宫人在外面敲响铜锣,颤悠悠地喊:“三更啦,三更啦……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重华吹灭了灯,清心殿里安静下来,跟着整座皇宫一起沉入到寂静安眠之中。
万安宫中,韦太后咳嗽了两声,守夜的宫女妙琳听到声音,立刻站在门口小声问道:“娘娘要喝水吗?”
“唔。”韦太后应了一声,示意妙琳:“把灯掌起来,我睡不着。”
妙琳点亮了一盏小小的羊角宫灯,伺候着韦太后喝了水,收好杯子,低声问:“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韦太后瞥她一眼:“把我日常看的那本书拿来,你就退出去吧。她们太吵,让她们离远些,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是。”妙琳送上书,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关紧殿门,把其他上夜的宫女打发得远远的。
她自己尽职尽责地守在稍远些的地方,闭上了眼睛。
一条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韦太后床前的屏风后,韦太后哼了一声:“还以为你不来了。”
那人笑道:“皇帝陛下养的狗太厉害,我想尽办法才能混进来。”
韦太后知道他指的是十三卫那些人,由不得微微冷笑:“自己没本事,还敢怪别人养的狗太厉害?”
那人也不见生气,淡淡地道:“太后娘娘火气太旺,这不利于养生。”
韦太后冷声道:“少废话,你答应我的事做到了?”
“当然。”那人笑眯眯的:“最迟,仲春喊山典礼之时,钟唯唯的症候就会发作出来了。”
韦太后松一口气:“拭目以待。你若是敢骗我,应当知道后果。”
“当然知道,太后娘娘是女中豪杰,眼里揉不得沙子。”
那个人轻笑一声,转眼不见了影踪。
韦太后不敢相信他就这样走了,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悄无声息地走到屏风后,透过缝隙往外看,什么都没有。
她长出一口气,吹灭了灯。
然而并不睡觉,而是低声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床下有人低声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此人奸诈,很会站位,身形半遮半掩,奴婢看不出什么来。
不过观其身手气息,他应当年纪不小,并且长期混迹于宫中,才会对这些人和事十分清楚。”
韦太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李孝寿,你觉得他会是谁的人?”
李孝寿很是谨慎:“回太后娘娘的话,虽说他是太师介绍的,但奴婢觉得此人来历不明,或许会和昆仑殿有关也不一定。
他给了您一分好处,必然是想从您这里得到十分好处,您,要三思。”
韦太后含含糊糊:“再看看吧,鹿死谁手未必可知。”
只要钟唯唯死掉,重华就别想那么顺利地坐稳帝位。
试想,郦国第四次、第五次在斗茶大会上输给东岭,郦国的茶农、茶商没有饭吃,会怎样?
☆、189.第189章 韦桑进宫
元宵节后,韦桑如期进宫。
完全不同于韦柔进宫时的喧嚣和风光,她安安静静地进了宫。
身边只带着一个名叫菊嬷嬷的老嬷嬷,穿的衣裙只比平时稍好一点,听说要住芝兰殿也没表示反对。
用的人也是伺候韦柔的原班人马,低调又小心,让人挑不出半点错。
依次拜见过韦太后、吕太贵妃、吕纯,再去拜见胡紫芝和陈栖云,谦恭温柔,笑意盈盈,就连吕纯给她下马威也没说什么。
回了芝兰殿就把门一关,既不出来走动,也不轻易放人进去,有人生事一概不理。
她这样的态度,倒让许多一心想要看热闹的人歇了心思。
就连钱姑姑都说:“年纪轻轻,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不可小看。”
钟唯唯和重华开玩笑:“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召见她呢?收了人家那么重的礼,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你说得是。”重华放下手里的奏折,认真地道:“总要给她一个名分才是,这样不明不白的,不好立规矩。”
韦桑是他的表妹,不给名分,就始终只能算是半个客人,宫里的有些规矩也不好用在她身上。
若是给了名分,凡事就好按照宫规来处理了。
重华一本正经地向钟唯唯发出邀请:“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夜就请钟彤史陪朕走这一趟如何?”
“不知陛下是要让韦贵人陪您下棋呢,还是要让她陪您烹茶?又或者,是要和她闲话家常,问问她在家里都爱做些什么?”
钟唯唯明知他不会碰韦桑,仍然酸得不得了。
她从前因为对他没有妄想,就算是酸,也能控制,如今有了妄想,那酸味儿隔着几条街都能闻到。
重华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她:“都可以试一试。”
钟唯唯冷笑:“请陛下稍候,微臣这就让人通知芝兰殿准备接驾,再去通知沈琦,让她陪您去。”
重华好奇地问:“难道你不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