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钟唯唯逼近她,低声道:“她死了。从藏书阁最高一层摔下来,摔得面目全非,再被一床破席子裹出去,葬在哪里都不知道。”

钟唯唯语气阴森:“想要得到荣华富贵,就要有丢掉性命和一切的觉悟。师姐做好准备了吗?”

☆、342.第342章 离别(6)

钟欣然被吓得后退一步,震惊地打量着突然变得很陌生的钟唯唯:“阿唯,你变了。”

钟唯唯一笑:“我一直都没有变。只是师姐从来不曾了解我而已。

我这个人呢,恩怨分明,觉得情分还在时,愿意忍让,愿意提醒,等到情分消磨干净了,就会变得冷血无情。

葛湘君是这样的,我欠义父的恩情永远也还不完,但不代表我欠你和师娘的。师姐懂了吗?”

钟欣然面色发白:“我不懂你的意思,我除了之前做过的那件事之外,又没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

而且我一直都在赎罪,都在和别人说你的好话,只是希望你和陛下好而已,怎会消磨咱们之间的情分?

阿娘是有点糊涂,但为人子女,孝大于天,我也不能把她绑起来堵着嘴,我进宫也是身不由己,你知道的……”

钟唯唯不想再听:“我言尽于此,以后师姐要做什么,都不必顾及我,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只是要记得,自己负责,自己收拾残局。”

她已经尽了自己的力,用冷酷的事实,提醒警告过钟欣然母女了,将来到了地下,见着义父,也算有个交代。

如果经过今天这件事,钟欣然还是要继续搅和的话,那么生死自负,一切都是活该。

钟欣然听出钟唯唯语气里的寒意,知道自己糊弄不过去,便干笑一声:“阿唯你说话太难听的。”

钟唯唯淡笑:“是么?那是更难听的话师姐没听见过。”

钟欣然沉默片刻,道:“阿唯,你不要这样,我没有兄弟姐妹,你和钟袤就是我最亲近的人,将来,家里的一切,还不都是阿袤的?”

钟唯唯摇头:“一直都没有机会告诉你,我们,其实一点都不稀罕。”

恰逢小棠拎着一个小包袱赶上来,二人就都闭紧了嘴,沉默地往外走去。

没有人来拦阻她们,重华默许了钟唯唯的请求。

毕竟是恩师的遗孀和独女,被折腾得太凄惨,灰溜溜地赶出宫去,说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钟唯唯送她们出去,以后有人提起这事儿,也有个说法。

早有人安排了马车在宫门外等着,钟唯唯先把钟夫人和钟欣然送上马车,自己和小棠也跟着上了车。

因为之前有人打过招呼,只知道钟唯唯会送钟夫人出来,并没有说明白,她会不会跟着钟夫人出去。

所以看门和赶车的人都没有管,梁兄更是没管。

于是钟唯唯带着小棠,大摇大摆地坐着车出去了。

走到半路,钟唯唯让人停车:“我要去芳荼馆,稍后来接我。”

钟夫人恨透了她,早就巴不得她赶紧滚,钟欣然勉强扯出一个笑:

“府邸就快要修整好了,过两天我准备个家宴,你带着阿袤过来吃饭,还有大师兄也来,如果陛下有空,也来。”

钟唯唯自若地道:“行。”

站在街边看马车走远,她问梁兄:“你要跟我走呢?还是要回去?”

梁兄没有回答。

钟唯唯不再多问,拉着小棠,掉头走进了一条小巷。

一个磨刀郎在小巷一户人家外面磨剪刀,见她过来就朝她使了个眼色。

钟唯唯镇定地走进一户人家,再从这户人家的后门,穿到了另一个巷子里。

方健在巷子里接着她,带着她和小棠走进又一户人家,再次从那户人家的侧门走出,再进了另一家门,然后从后门走出,穿到了另一个巷子里。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巷子中,赶车的车夫戴着笠帽,回头看了钟唯唯和小棠一眼,道:“上车吧。”

钟唯唯和小棠上了车,飞快地将包袱里的普通衣物拿出来换上,再将换下来的衣物交给方健。

方健道:“后天见。”

“后天见。”钟唯唯放下了车帘,车夫轻轻扬鞭,马车驶动,朝着护国大长公主府驶去。

小棠处于严重的焦虑状态,紧紧揪着钟唯唯的手,低声问她:“陛下会不会发现?”

“会。”钟唯唯很肯定地说:“我们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地出来,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我会走。

以为我最多就是和他吵闹几天就好了。而且他很相信梁兄。”

但是相信她不会走,并不意味着他不关注她的行踪。

想必此刻,已经有人把她坐钟家母女的车出宫一事告知了重华,重华多半是会立刻让人追出来,去钟家接她。

因为认为有梁兄盯着,不会出大纰漏,所以重华并不会太着急。

而是在思考等她回去之后,应该怎么收拾她,或者是正在指使又又,到她面前怎样撒娇装可怜。

他这会儿肯定恨她恨得牙痒痒,想咒骂又舍不得,不骂又实在不甘心,所以多半是李安仁和严储又在受气。

钟唯唯想着想着,忍不住浮起一丝甜美的微笑,同时两大颗眼泪毫无预兆地掉落下来,砸在浅青色的衣服上,晕成了两朵绚烂的花。

小棠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她,然后什么都没问,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钟唯唯靠在小棠的肩上,无声的抽泣起来。

她想念重华,想念又又,想念她那个小库房改成的茶室,想念芳荼馆里的一切。

如果重华突然发现她不见了,她扔下他走了,和大师兄一样转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他会气成什么样子,肯定愤怒又委屈,恨不得杀了她吧。

宁愿你恨我,也不要你看到我的惨相,更不要我拖累你,不做你的软肋。

有恨,就会有指望,有支撑。

绝望了,也就没了精气神。

她不想要重华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行尸走肉,也不想要他战败,死在别人的刀下。

她想要又又健康平安长大,想要重华成为中兴之君,雄霸天下,名垂青史。

这一切,靠着重华对她和大师兄的恨意,就够他支撑到底了。

钟唯唯哭得天昏地暗,小棠紧紧抱着她,跟着她无声流泪:“我可怜的姑娘,老天不公,老天不公……”

在离这里一条街远的地方,梁兄着急地纵上了民房的屋顶,到处奔跑张望。

他虽然答应帮钟唯唯的忙,放她走,但并不想让她就此脱离他的眼线。

他想得很好,照旧悄悄跟着钟唯唯走,看她究竟去了哪里,跟着什么人在一起。

若是有人想趁机害她,他就保护她,若是她骗了他,他就把她抓回来交给陛下。

再不然,万一陛下为了这事儿怎么了,他知道钟唯唯的去向,也好把人及时找到带回来。

没想到,她跑进人家屋子里去,一直不见出来,他知道上了当,赶紧追进去,她已经从后门逃了,再追过去,完全没了影踪。

明显有人接应她。

他只能站在这屋顶上,大概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再追上去。

十三卫的人受过特训,视力极好,竟然真的给他看到了一辆马车,急速从一条巷子里驶出来。

梁兄预感钟唯唯一定在那辆马车里,他拔足就追,刚跑了没两步远,一道亮光朝他的双脚弹射而来。

在避让的同时,梁兄低头往下看,看到一个穿着寻常布衣,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站在下方,面无表情地仰头看着他。

中年男人双手保持着拉拽的姿势,借着阳光反射,他看出来那是一根极细的线。

这种极细的线上一般都淬了剧毒,另一头坠着铅块,使用的人手劲速度都很快。

若是不小心沾上,比刀锋还要锋利,不是身首分离,就是被割得鲜血淋漓。

若非高手,断然不会选择这样的兵器。

所以这是劲敌,他若不小心,就会死在这里。

梁兄顾不上去追钟唯唯,也顾不上追究这里怎会有这样阴毒的人等着要他的命。

他聚精会神地和中年男人动起手来,并且聪明地引着这个人往热闹处走。

京城毕竟是京城,天子脚下,容不得乱。

只要有人看到两个不明身份的人当街打架闹事,很快就会有人来干涉,并报上去。

陛下知道他是被人拦截追杀,才会丢掉钟唯唯,至少不会因此要他的命。

他得活着,才能再有机会找到钟唯唯,替陛下做事,替郦国做事。

与此同时,护国大长公主府的门口已经停了一辆朱轮华盖车,另有随行的几辆马车、骡车。

随行的人马已经各就各位,只等护国大长公主出门登车,就立即出京。

钟唯唯和小棠下了车,护国大长公主的贴身女官锦云等在一旁,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拿了公主府的女官袍服给她二人披上,带着她们走出去。

恰逢护国大长公主带着一群人走出来,淡淡地看了钟唯唯一眼,脚下不停,出门登上了朱轮华盖车。

钟唯唯拉着小棠的手,镇定地跟在锦云身后,一起上了朱轮华盖车。

“坐。”护国大长公主往一旁挪了挪,示意钟唯唯坐在她身边。

锦云则安排小棠坐在一旁的杌子上,她自己拧了帕子递给钟唯唯净面。

钟唯唯之前为了让气色好看,在脸上涂了很多脂粉,这会儿被眼泪和汗水冲刷过后,简直惨不忍睹。

☆、343.第343章 追上来了(1)

钟唯唯不好意思地洗了脸,把帕子递还给锦云:“谢谢姐姐。”

锦云笑道:“钟姑娘太客气了。”

护国大长公主看了钟唯唯两眼,突然伸手把她头上的簪子给拔了,板着脸道:

“现在的年轻姑娘,都是那么不爱惜自己容貌的吗?闹个大花脸不说,头发也这样的乱。”

钟唯唯连忙赔礼:“下官失礼了。”

护国大长公主不接她的茬,而是板着脸从小柜子里掏出一把玉梳,让她背对自己坐好,颤巍巍地给她梳头发。

钟唯唯有点受宠若惊,这位护国大长公主劳苦功高,可从未对谁这样客气周到过。

她忙道:“不敢有劳殿下,下官自己来就好了。”

护国大长公主语气生硬地道:“你敢不听我的话?你弟弟他们还在我手里呢。”

这口气,就好像是钟袤和大师兄在她手里,就成了人质似的。

钟唯唯索性由着护国大长公主去闹。

护国大长公主的手温暖干燥,带着老年人特有的僵硬颤抖,她梳得很认真,让钟唯唯有种依偎在祖母怀里的错觉。

而过去这么多年,她已经记不得祖母是什么样子了。

只记得祖母是在钟袤出世后的第二年病逝的,后来家里出事,母亲急着要把她和钟袤送走。

还曾感叹了一句,幸亏祖父母去得早,不然一把年纪还要遭遇变故,也是够凄惨。

“叫我姑祖母吧。”护国大长公主利落地给钟唯唯梳了个紧实简单的发髻,把自己头上的一枝金簪插到她的发间。

说道:“马上就出城门了,你师兄和弟弟在我庄子里等着你的。

我会让人一直送你们到昌连,那儿已经安排好了车,到大雁河后,有船等你们。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陛下这里,我会想办法看住他。”

大长公主点一点钟唯唯发间的金簪,道:“这是本宫当年用过的信物,一路上若是遇到事儿。

可以拿这东西去找圣女宫的分舵,多少能帮你点忙。大的不说,没钱花了,总能支点出来。”

钟唯唯要谢,大长公主不让她谢,叹道:“论起来,是东方家该谢你呢,你是一个好孩子。

我看你是个有福气的样子,但愿你此去,会有奇遇。”

什么有福气没福气的,钟唯唯已经不敢相信了。

小时候她长得胖嘟嘟的,爱笑,性子又好,小小年纪就在茶道上显露出了天赋。

家里人和亲友都夸她长得好,一看就是个有福气有出息的样子。

说的人多了,她曾经也这样相信。

但实际上,用命运多舛来形容她,一点不为过。

不过仔细想想,她虽然总是遇到倒霉事,但每次都能绝处逢生。

是郦国大司茶的女儿,继承了家族的传承;

是郦国大儒钟南江的义女,得到他的悉心教导;

阴错阳差,伺奉了先帝,成为郦国有史以来,第一个真正的外朝女官。

还是当今天子的师妹,不但睡了他,还经常把他气得七窍生烟,也始终舍不得把她怎么样。

若是不出意外,她大概还会成为当今天子此生最恨,最难以忘怀的人。

这些普通人一辈子都难得遇到的好事儿,全给她一个人遇上了。

钟唯唯捂着眼睛笑起来:“公主殿下说得没错,下官的确有福气。”

护国大长公主见过的事情多,不至于她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都看不出来。

叹一口气,爱怜地摸了摸钟唯唯的发顶,低声道:“你比我好,好歹还尝过男人的滋味。

而且还是我东方家最优秀、最漂亮的男人,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锦云涨红了脸,使劲地咳嗽了两声:“殿下请慎言。”

护国大长公主绷着脸,冷哼一声:“怕什么?我已经老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什么没见过?

想说句真话都不行吗?管我做什么?看不惯就走!”

锦云尴尬地哄她:“行,行,您随便,想说什么都行,但也顾着钟彤史不好意思啊。”

护国大长公主哼了一声:“我也就是对着她才会说这个,其他人我不耐烦说。

你别看她们玉洁冰清的,其实平时心里想的肯定比我想的还要多。

年轻时太忙,我顾不上想这些,老了闲下来,才觉得遗憾。”

钟唯唯被这主仆俩逗得笑了,果然护国大长公主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女英雄。

不拘小节,提得起放得下。她正该好好和护国大长公主学一学。

便笑道:“谢公主殿下美言,下官此去,定然遍访天下名医,便尝天下名茶,说不准真遇到什么奇妙的事,转危为安也不一定的。”

“你这样想就对了,身体又不好,病着,心情再不好,成日呜呜咽咽的,不说旁边的人看着替你难受,你自己也不舒服对不对?

开心是一天,难过是一天,心情好了,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呢。”

护国大长公主大力拍拍钟唯唯的肩膀,挑起窗帘往外看了一眼,道:“快出城门了。”

钟唯唯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出了城门,重华就不那么容易找到她了。

马车刚出城门,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响,有人高声传令:“有奸细,奉皇命紧闭城门,许进不许出!”

钟唯唯听得分明,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

重华发现了,他的反应速度也够快的,她从逃走到现在,没有停留过一刻。

本以为至少可以出城一段时间后,他才会发现,并追过来,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封城了。

“别怕,有我在呢。”护国大长公主安抚地拍拍钟唯唯的手背,叹道:

“这个臭小子,居然也学会以公谋私了,还奸细呢,也不怕闹得人心惶惶,真是枉为帝君。改个时候我得狠狠骂他一顿。”

钟唯唯本来提心吊胆的,但是听到护国大长公主这样说重华,立刻就不乐意了:“也许是真的有奸细呢。”

护国大长公主瞥她一眼,道:“啧啧,真是护短,是不是的,难道你我不清楚?算了,看在他跑了媳妇的份上,饶他这一回了。”

锦云紧张地道:“那些人追上来了。”

☆、344.第344章 追上来了(2)

大长公主府这么长的车队不可能逃过别人的眼睛,有人追上来,查问:“前方是谁家的车队?停下来受检。”

车队停下来,锦云二话不说,拉开了车帘:“我们是护国大长公主府的,车里是大长公主殿下,要验证么?”

护国大长公主在郦国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就算是重华本人,也不能对她不敬,更不要说普通人。

锦云这样问,语气其实已经很不好,一般人都会知难而退,再恭恭敬敬道歉。

偏偏追查的人是个愣头青,听不懂弦外之音,只知道要忠实地执行皇帝陛下的指令——

那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搜索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

所以他道了一声:“对不住了,请姑姑掀开帘子,让下官看一眼就好。还有后头的马车,也全都要检查。”

锦云勃然大怒,正要发作,郑刚中从后面匆忙赶上来,拦住手下,上前行礼:“对不住,锦云姑姑,这小子才从外地调防入京,不懂得人情世故。”

钟唯唯在车中,听见郑刚中的声音,紧张得抿紧了唇。

她觉得,冥冥之中有种力量,总是会把她和重华牵连在一起。

无论走多远,无论发生什么事,兜兜转转总会把他们捆绑在一起。

比如说今天,她坐护国大长公主的车从这道门出去,郑刚中不走东边,不走西边,偏偏就是来了这里。

他是重华最信任的人,又是御林军副统领,他来给大长公主行礼问安,大长公主怎么也要给他这个面子。

倘若就是不给面子,反倒会引起怀疑。

大长公主微垂了眼,摸一摸钟唯唯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只听锦云道:“郑副统领,你来得正好,陛下的命令总是要听的,不管多难也要执行到底。不是不让人搜,而是怕他们毛毛躁躁的,惊着大长公主殿下。”

郑刚中赔笑:“姑姑莫怪,末将给大长公主请安赔礼就是。”

紧接着,郑刚中的声音在车前响了起来:“末将郑刚中,给大长公主殿下请安!”

声音近在咫尺,响亮有力,哪怕是隔着车帘,钟唯唯也能感受到郑刚中锐利的目光。

她和小棠一起,默默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郑将军别来无恙,什么时候改行拿贼了。”大长公主懒洋洋地道:“打起帘子来。”

钟唯唯福至心灵,立刻起身,和小棠一起,一人掀起一边车帘,同时将自己的身形藏在车帘后面,露出了歪靠在座位正中的护国大长公主。

“殿下还是那么风趣。”

郑刚中憨厚地笑着,迅速扫了车里一眼,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便垂了头,恭恭敬敬行礼。

“起来吧。”大长公主不急不忙,慢吞吞地问郑刚中:“发生什么了不起的事了?为何要紧闭城门,全城搜捕?

前几天夜里也来了那么一波,这几天天天有人明里暗里在搜人,什么样的奸细这样厉害?”

郑刚中尴尬得很,陛下的行为严格说起来,算是公器私用。

堂堂天子,动用力量,搜捕情敌和跑掉的媳妇儿,居然还没找到,说起来真是颜面无光。

若是让大长公主知道,必然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他干笑着道:“的确是大事儿,前些日子,钟彤史不是和芳荼馆的人研究那个什么黑茶的制作方法吗?

有点眉目了,但是被一个奸细偷走了方子,跑了。所以……”

“哦。”大长公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赶紧去搜啊!”

她爽快地吩咐锦云:“让他们全都下来,车门打开,车帘挂起,别耽搁了郑副统领办事儿。”

“是。”锦云脆生生地应下,扬声招呼后头的人下马下车,让御林军检查。

郑刚中求之不得,狠狠谢过大长公主的通情达理,除去朱轮华盖车之外,都认真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一无所获,告辞离去。

沉重的大门在车队后面落下,钟唯唯最后看了一眼巍峨的京城,把车帘放下,没精打采地坐回去。

想到自己很可能再也看不见重华了,临走前最后一面,还是不欢而散,闹得那样厉害,他想拥她入怀,想亲吻她,她却狠狠地伤了他,她心里就油煎似的难受。

护国大长公主摸摸她的头,道:“人的际遇说不清楚,你要记住自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高兴一点,对你有好处。”

钟唯唯点头应下,安静地趴在大长公主的膝盖上,往大长公主的庄子而去。

暮色四合,昭仁宫中亮起了无数的灯。

重华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殿门。

他一直盯着殿门看,目不转睛,直到盯得眼珠子发酸,也不愿意眨一下眼。

李安仁、钱姑姑、青影,所有和钟唯唯接触过的人,都面无人色地跪伏在案前。

角落的阴影里,跪着的是受了伤的梁兄。他们都不敢出声,不敢哭泣,不敢动弹。

知道钟唯唯不见了之后,重华之前还很愤怒,知道派人去找,去搜捕,关闭城门,把所有和钟唯唯接触过的人抓起来,严加查问。

到了天黑,没有任何消息传进来,重华就不再出声,而是静默地坐在案后,静默而固执地盯着殿门,不吃饭不喝水不说话。

他是在等钟唯唯突然出现,然后告诉他,她只是和他赌气,开个玩笑,吓唬吓唬他而已。

又在胡思乱想,也许她是被人害了,这会儿正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挣扎求生,等他去救她。

如果你天黑之前回家,我就原谅你,再也不和你生气了。

不然你天亮之前回家,我只轻轻打你一下,然后就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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