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何蓑衣发现了,悄悄把剧毒的酴蚕纸换成了别的;
二是办这件事的人没有听慕夕的话,心里向着何蓑衣;
三是重华早有防备,并没有上当,反而借机对何蓑衣下了手。
无论哪一种情形,都是慕夕不想看到的。
他生气地在屋里来回走动,咬牙切齿:“我要把办这件事的人挫骨扬灰!”
原本是算好了的,知道何蓑衣找不到那味药,必然会向重华求助,而正好把那酴蚕纸换成了药方所用之纸。
而这酴蚕纸,顾名思义,是用玉边魔目蛾幼虫捣汁浸泡而成。
专用来传递记载昆仑殿的机密之事,非昆仑殿教众不能接触,外教之人碰触必死。
这样便是一石二鸟之计,只要何蓑衣把这药方递给重华,重华碰到便会身中剧毒,而何蓑衣就会被当成刺客当场诛杀。
谁知道竟然出了这种纰漏!
慕夕坚决不能忍,等不到天黑,便假装出去买东西,去找手底下的人处理这事儿。
韦七爷冷眼旁观,遗憾是遗憾,不过他记得,天子和王朝都有气数之说。
重华大概是气数未尽吧,只要别把他卷进去就好,其他的,都可以慢慢地来。
暮色四合,宫人把屋里四处都点起了灯,钟唯唯坐在何蓑衣床前,安静地守着他。
她很忧愁难过,觉得自己就要失去向来视为父兄的大师兄了。
不管怎么说,他看着她和钟袤长大,给了她们姐弟俩力所能及的帮助和照顾。
十多年的情分,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十多年来,这些恩情越积越重,已经让她不能承受。
重华走进来,先递一碗药:“喝药。”
钟唯唯听话地喝了药,他挨着她坐下来:“我会治好他,也会让人照顾好他,你不要熬夜,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知道么?”
钟唯唯道:“知道。”
重华抬起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举到一半又把手缩了回去,苦笑:“希望你能不要太自责,这事儿和你没有关系。”
钟唯唯摇头:“你想太多。”
她注视着他:“放心吧,事情是怎样的就是怎样的,我不会冤枉你们任何一个人。”
重华垂了眼,长而密的睫毛将眼里的神思全数掩去:“阿唯,你突然冲出来,只问他,不问我,我很难过。”
钟唯唯拥了他一下:“因为在我心里,你是我的亲人,大师兄同样也是我的亲人。谁看上去最危险,我就最先关注谁。”
重华也用力拥了她一下:“我知道了。”
他起身要走:“我还有公务未处理完毕,但你若是想要我陪你,我便把奏折拿到这里来处理。”
钟唯唯摇头:“陛下去忙吧,又又也需要人陪伴的,我留在这里照应,我知道分寸。”
重华犹豫了一下,道:“那我走了,就在隔壁,有事你叫我啊。”
钟唯唯点头,总算是觉得轻松了很多。
虽然知道重华心里一定很不好受,但他能忍着,表示理解和支持,没有和她吵闹不休,那便是很大的进步。
很快到了三更时分,何蓑衣还没醒来。
李药师和杨适商量之后,道:“血已经止住了的,接下来估计会发热,今晚再喂一次药,钟姑娘您就去歇着吧。”
钟唯唯帮着夏栀给何蓑衣喂了药,确认他没有生命危险,交待小棠照顾好他,就去睡觉,她睡得很不安稳,翻了很久才勉强睡着。
重华没有去打扰她,而是忙到下半夜才去休息。
几乎是他才躺下,钟唯唯就醒了:“我去看看大师兄。”
重华没有答话,黑暗里她也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是感觉得到他不高兴,她安静地坐着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重华才出声让人掌灯,不由分说,往她身上盖了一件披风:“穿好,若是因此病情反复,就不许你去看他了。”
钟唯唯莫名有些鼻酸,闷闷地应了一声,小跑着赶出去。
何蓑衣果然有些发热,李药师、夏栀、杨适、小棠都在一旁守着。
见她来了就道:“没有大碍的,发热是正常现象,正要给他喂药呢。”
何蓑衣这次吃药,比之前要容易喂进去些,这是好转的迹象。钟唯唯就又跑回去休息。
重华睁着眼睛看着帐顶,见她来了就默默地往里让了让。
钟唯唯吹灭灯,躺下去,听到他问:“如何?”
“好些了,睡吧。”她给他压紧了被角。
重华默默地往她身边靠了靠,贴着她,睡着了。
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了,睁着眼睛一直看着帐顶,直到天亮。
天要亮时,鸟儿在外头叫了起来,重华被吵到,不耐烦地皱着眉头翻了个身,拉起被子盖住头。
钟唯唯心里挂着何蓑衣,实在难以入眠,索性起身,不去吵他。
推开门,清冽之气迎面扑来,小棠站在门口朝她招手,面有喜色:“醒了,但是昏昏沉沉的,估计很快就会昏睡过去吧。”
钟唯唯赶紧往偏房走去,就连脚步都雀跃了许多。
重华翻了个身,摸着她刚才躺过的地方,感受着她残留的体温,轻轻将脸贴在她睡过的枕头上。
房屋深处响起张翼的抱怨:“真是的,既然不喜欢,不高兴,就要说出来,为何这样隐忍委屈自己,您是天子!做坏事,搞阴谋诡计的人又不是您。”
重华不以为忤,淡淡地道:“手中抓了沙子,越是想要握紧,便越是流失得快。该着急的人不是我。”
着急的人是何蓑衣,不然也不会这样接二连三的搞鬼,更不至于拿自己的身体性命来做赌注。
从前他着急,越是想把钟唯唯握紧,她越是不信他,离他越是远。
反之,何蓑衣假装知心大哥哥,有红颜知己,并不成天粘着,她却最信任何蓑衣,甚至把钟袤交给何蓑衣照料。
现在何蓑衣既然着急,那他就该放松了,让何蓑衣去做那个越是想握紧,越是离得远的人吧。
钟唯唯因为长情记情,所以总会时不时发傻会发蠢,他得给她时间明白过来,知道自己有多蠢,他才好在她身上作威作福。
☆、444.第444章 手中沙(2)
何蓑衣半阖着眼睛,并不想要搭理惊喜的夏栀和李药师等人。
他只关心,他辛辛苦苦做这一场戏,究竟有没有得到一点点效果。
钟唯唯呢?为什么他醒来没见到她,只见到小棠?这似乎不是一个好兆头。
听到门响和脚步声,他不由得绷紧了身体,十分想要去看钟唯唯究竟是什么表情,却又害怕去看,因为担心看到不想看到的。
钟唯唯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探了一下何蓑衣的额头,仍然发烫,且脸色难看,看上去十分孱弱。
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却又不忍心在这种时候逼迫。
她知道何蓑衣应当是醒着的,但他不肯出声,她也就顺着他的意。
左右不过是几天的时间,等他好起来,该怎么做,她便怎么做。
何蓑衣在等钟唯唯叫那一声“大师兄”,在等她充满惊喜地和他说话,或者是追问夏栀等人:“不是说大师兄已经醒来了么?为什么他还是昏迷不醒?”
诸如此类的话。
然而钟唯唯一直没有问,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床前,沉默地注视着他。
曾经他无比渴望她的目光能这样专注于他,但此刻,她真的这样做了,他却觉得难以承受之重。
该怎么办呢?她大概是发现蹊跷了吧?
或者是重华这次防守得当,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
何蓑衣瞬间转了十多个念头,想得头痛如裂,最终决定主动出击。
他睁开眼,对上钟唯唯的眼睛,朝她微微一笑:“阿唯来了。”
钟唯唯似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睁开眼睛,猝不及防之下,吓得眨了眨眼,有些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低声道:“阿兄总算醒了,有没有觉得很疼?”
当然疼,全身上下没有哪里不疼,从里疼到外。
何蓑衣弯起眼睛笑:“还好吧,你没有和陛下闹腾吧?”
钟唯唯鼓起勇气,静静地看着他,既不说闹了,也不说没闹,她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终于还是知道了。
何蓑衣全身发凉,笑容却越发干净温和:“没有闹腾就最好了,这个事儿不怪陛下,他也是受害者。”
钟唯唯“嗯”了一声,尽量小心地问:“我当时只看到大家都拿着刀剑往阿兄身上招呼,具体的经过却是不知道,阿兄能说说么?”
果然啊,这样冷静的语气。
“是误会。”何蓑衣苦涩地道:“其实,是我找不到一味药,想着大概只能靠陛下了。
听说御驾回銮,便急匆匆赶来,想见他,别人拦着不给进,只好坐在路旁弹琴,这个你想必听见了。”
“听见了。”钟唯唯见何蓑衣气喘吁吁,便道:“阿兄不必着急,身体为重,改天再不迟。”
何蓑衣喘几口气,歇一歇,摇头:“不,我不说出来心里不好受。”
他又歇了很久,才继续道:“我把药方给陛下,却不料那个药方用的纸有问题,陛下刚拿到,就中了毒,大家都以为我心怀不轨,所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道:“幸亏陛下没事,只是虚惊一场,不然没脸见阿唯了。”
小棠给钟唯唯使眼色,表示何蓑衣刚才醒来的第一句话,的确就是问重华的安危。
钟唯唯垂下眼帘,只觉得身有千斤沉重,不幸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何蓑衣表现得无懈可击,太完美了,他不喜欢重华,并不是秘密。
若是真的无愧,在被全身刺了这么多个窟窿之后,换了任何人都会心有怨气。
觉得重华一定是找借口暗算了自己,又怎会才一睁眼,就过问重华的安危呢?
反正她是做不到的,就算不会一来就表示质疑,也会沉默以对,静观其变。
重华就更不用说,一定睁开眼就破口大骂。
大师兄睁眼就问重华的安危,只能说明,他并不是刚醒来。
而是醒来很久,反复思索掂量很久,才睁开眼,开了口。
她白天在外面围着葡萄架转了几圈,从不同的角度观看之后,发现何蓑衣当时的站位很巧妙,轻轻侧眸,便可看到正院的大门。
而在正院门口的人看过去,他的小动作和细节什么的,是绝对看不到的。
她没有确凿的证据,却产生了怀疑。
何蓑衣沉默地打量着钟唯唯的表情,最终确认,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她发现了。
他试图挽救:“我不知道那个药方有问题。”
话只能说到这里,再多就不好了。
然而事与愿违,夏栀发现了他的窘境,急忙道:“一定是有人想要害死何爷,这得多恨我们爷啊,害了一次又一次,都嫌不够。”
这个人,当然暗指的是重华。
过犹不及。何蓑衣叹了口气,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他等着钟唯唯拂袖而去,等着钟唯唯逼问夏栀。
然而钟唯唯只是轻声说道:“的确是,有人想要害死陛下和大师兄。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何蓑衣睁眼:“怎么说?”
钟唯唯表情平静:“有人想要借大师兄的手,害死陛下,再借陛下的手,害死大师兄,就这么简单。
幸亏大师兄心怀友爱,幸亏陛下不是赶尽杀绝之人,所以大家都活着,真是万幸。”
何蓑衣心里一阵惊涛骇浪,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钟唯唯,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却什么都看不到。
钟唯唯坐在那里,眼神温和自然,既没有厌憎害怕躲避烦恼,也没有沾沾自喜和得意,仿佛……一无所知。
他却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了。
之所以选择什么都不说,一床锦被盖上来捂住一切,那是因为她体贴念旧情。
不想要他难堪,不想要他和重华彻底撕破脸,不想要师兄妹几人从此真正成仇。
但是再多的,她什么都不会给他。
那种朝夕相处、促膝夜谈的日子,从此不会再有。
果然是自己太急了,做错了。
何蓑衣心如刀绞,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能卖力的笑,笑得一双眼睛弯如月牙:“我们阿唯,真是聪明,谁也没有你聪明。”
☆、445.第445章 手中沙(3)
钟唯唯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掌:“我不聪明,我是世上最蠢笨的人。承蒙阿兄不弃,待我这样的好,被我拖累至此,我不配。”
何蓑衣笑容淡去,男女之情这种东西,哪能用配或是不配来说呢?
喜欢就是配,不喜欢就是不配。
钟唯唯继续道:“阿兄伤重未醒之时,我曾想过,若是有人要杀阿兄,当着我的面,我会怎么做。”
会怎么做呢?
她很认真的想过,重华有危险,她会保护他,以身相替;
小棠和又又有危险,她也会保护他们,以身相替;
何蓑衣和钟袤有危险,她同样也会保护他们,以身相替。
“你会怎么做?”何蓑衣明知答案是怎样的,却忍不住要追问。
“以身相替。我欠阿兄良多,此生无以为报,只能以命偿命。”
钟唯唯替何蓑衣掖一掖被子,注视着他的眼睛,坚定而温和:“我是这样想的。”
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可以给你温暖包容和关怀。
可以把你当成亲人敬爱珍惜,可以把我的财产珍藏都给你。
唯独不能给你我的爱情,因为我已经给了另一个人。
何蓑衣定定地看着钟唯唯的眼睛,目不转睛,直到双眼刺痛,模糊。
最终,他微微一笑,眼睛笑成月牙,淡淡摆手:“我累了。”
钟唯唯低头起身,行礼,安静地退了出去。
小棠敏锐地意识到事情发生了剧烈的变化,立刻跟着钟唯唯退了出去。
何蓑衣眨一眨眼,觉得眼角微微有点凉意,他“呵”了一声,自嘲。
有道是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可他分明已经等了那么久,然而不过是才着急一回,豆腐就烫死人了。
李药师同情万分,简直不忍心看他的惨样儿。
夏栀抽泣着哭了起来,十分怨怪钟唯唯铁石心肠,更怪何蓑衣是个傻蛋。
早就说让他别这样,他偏不听,这回可好了吧?
除了全身的伤口之外,什么都没捞到,真正流血又流泪。
何蓑衣艰难地摸摸他的头:“莫哭,莫哭,并不完全是坏事。”
至少,他接连出了两件这么大的事,那些躲在暗处的老家伙们,一定会愤怒地站出来对付慕夕。
他想过了,慕夕躲在暗处,手里掌控的人比他多,他想要让老家伙们帮他做事儿,还得挨着去求他们,收拢他们。
多费事儿啊,不如一箭双雕玩一玩,都不用费心,就有人会跳出来帮他收拾慕夕。
何蓑衣想到此,却又觉得自己真的是穷欢乐,真会自我安慰。
聪明太过,思虑太多,未免失了先机,未免失了热血。
这是师父当年给他的评语,果然还真的是呢。
重华什么都不想,喜欢就追上去了,想要就去要了;
他想得太多,瞻前顾后,反倒成了迟到的人,偶尔冲动一次,却是迟了。
怎么办呢?若是聪明,就不该再继续下去了,否则,钟唯唯大概真的会离开九君山,不和他在一起。
欠他的,她会用命来还。
她大约就是这么个意思。
何蓑衣叹一口气,问李药师:“你很能干,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药方子,那么,你能否做出一种药呢?”
李药师好奇道:“什么药啊?”
何蓑衣道:“后悔药。”
李药师恨不得吐他一脸口水:“我看你需要不是后悔药,而是清醒药!你醒醒吧!”
“哦。”何蓑衣笑一笑,闭上眼睛睡觉:“好累啊。吃饭不要叫我,吃药也不要叫我,我要踏踏实实睡上一觉。天知道,这些年我就没有安稳睡过一觉。”
在苍山时,知道自己身份特殊,整日提心吊胆,害怕有人来找,害怕被人揭穿身份;
还嫉妒钟唯唯和重华在一起,成日就想着要捣乱,不让他们做好事。
带走钟唯唯之后,要提防重华来把人带走,还要提防昆仑殿的人来捣乱,韦氏和吕氏的人来捣乱。
到现在,他终于可以安稳睡一觉,皇帝陛下的护卫为他保安全,让他可以高枕无忧。
李药师听明白了何蓑衣的话,神情复杂地道:“何苦来哉。”
何蓑衣微笑:“你不懂,人生太无趣了,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不然活得太可怜了。”
天边被初升的太阳染成了胭脂色,钟唯唯靠在小棠的肩上,苍白的脸被霞光照着,显得红润了许多。
小棠拢着她的肩,低声问道:“您真的愿意为他挡剑么?不惧生死那种?”
钟唯唯低声道:“若是有人要杀阿袤,你觉得我会不会为他挡刀?”
小棠道:“肯定会的。”
钟唯唯又问她:“若是有人要杀我呢?你觉得阿袤会不会挡在我面前?”
小棠再次坚定地回答:“能。”
钟袤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是他每次遇到危险,都是抢先把钟唯唯护在身后的。
钟唯唯就道:“那不就结了?我说把他当成长兄一样信重,并不是随便说说的,我真的是把他当成至亲的兄长。”
小棠点头:“我知道。那您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钟唯唯道:“尽管肯定会伤他的心,但我还是不想要伤得太重,想让大家都体面一点。”
小棠表示理解:“您该吃药了。”
钟唯唯道:“大家都挺辛苦的,跟我去做点吃食补一补吧。”
热腾腾的养胃小米粥和补身的鸡汤被分别送到重华、何蓑衣、又又面前。
重华盯着小米粥看了片刻,埋头狂吃。
又又喜滋滋地要求放糖。
何蓑衣满怀期待:“是谁做的?”
小棠毕恭毕敬:“姑娘吩咐奴婢做的。”
何蓑衣尝一口,苦笑,分明是钟唯唯所做的味道,却说是小棠做的,他想,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重华吃过早饭,大大方方地带着又又来看望何蓑衣。
师兄弟二人相对无言,默默对坐,许久之后,重华起身告辞,问何蓑衣:“不知该不该谢大师兄。”
不知道该不该谢,那张药方子上头不是真正的剧毒,只是一个恶作剧。
何蓑衣道:“也不知该不该谢陛下。”
虽说被激怒动了手,却并没有下死手,不然,十个何蓑衣也死得透透的了。
☆、446.第446章 这是第一次
重华淡淡地道:“大师兄不必谢我,我不是为了你。”
何蓑衣哂然一笑:“陛下也不必谢我,我并不知情。”
重华默然片刻,轻笑:“大师兄不让朕谢,是因为生怕朕追问背后隐藏的那些事情么?
比如说,这药方所用的纸是从哪里来的,这世上究竟有没有那味药??
大师兄来之前,是否知道药方有没有问题等等。”
何蓑衣无辜而诚恳地道:“我真不知道。药方所用的纸张是在路边杂货铺里买来的,这药也是一个土郎中之前和我说的。
我也不确定它对阿唯的病究竟有没有用,只是想着,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便要试试才甘心。
不然,陛下把我和夏栀扣押起来刑讯?”
重华注视着何蓑衣,许久不说话。
何蓑衣淡然道:“陛下是想问,为何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您隐瞒这些药方,是吧?
其实没啥,您不是也找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药方和药么?您也没有告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