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却只是沉静地睡觉,睡得很沉很沉。
乌云打个响鼻,低头嗅嗅他,甩动尾巴替他把那些蚊虫赶开。
有人小声道:“那些围观的家伙这回找不到话可说了吧?”经过这一役,想必联军会拿出诚意来了。
“可惜让李尚逃走了,不然这一战便可谓圆满了。”
也有人表示担心:“虽说长公主殿下已经薨逝,但遗体始终还在东岭人手里,有一就有二,他们会不会再来一次?”
众人都沉默了,东岭人吃了大亏,必不肯善罢甘休,下次来的就不会是假冒的端仁了,一定会是真正的端仁。
“不会!因为他们不会再有这个机会!”
许翰走过来,沉静地扫视了众人一遍,朗声道:“陛下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的威望素来极高,说的又是重华,无数人相信了他的话,坚定地等着重华醒来。
同一时间,宣城外。
狼狈逃回的魏紫昭等人大声命人打开城门。
城门却久久不开,城头上探出一个人,问道:“赢了还是输了?”
魏紫昭抿紧了唇,没回答。
他们这样狼狈的模样,怎可能赢?
“开门!”李尚挣扎着站起,厉声道:“连本王的命令也敢不听吗?”
城头上立着的人,仔细看了看他,讨好笑道:“摄政王息怒,末将这就给您开门。”
城门大开,魏紫昭却不想进去了。
她觉得这城门洞里阴森森的,就像是一张会吃人的嘴。
她想了想,和李尚告别:“我这次是悄悄出来的,得赶紧回去,就此别过。”
李尚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担忧:“你别怕,虽然这次败了,但兵符在我手里,我的人担着要职呢,没人能把我怎样。只要我养好了伤,便可继续与他战斗。”
魏紫昭道:“来日方长,我若被父皇怪罪,对你也没什么好处。”急急忙忙带着手底下的残兵败将离开了。
李尚的心腹被她弄得惶恐不安:“王爷,我们要不要先派人进去一探虚实?”
李尚摇摇头,进了城。
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手下立刻赶到摄政王府开会,确定这些人是否还忠诚于他;第二件事则是让人去冰窖里探查端仁还在不在。
刚把命令发布下去,下人就来禀告:“太后娘娘带着太子来探病。”
李尚此时形容狼狈,着实不想见,但才打了败仗,不得他们支持,宗室里也不好交待,便道:“请。”
☆、942.第942章 活捉李尚
太后领着太子进来,未语泪先流,嘘寒问暖许久,只字不提打了败仗的事。
李尚觉着他们还懂事,心情也好了许多,少不得安抚一二。
却听太后突然道:“你有没有见到真堇?”
李尚愣了片刻,道:“没有。我们是打仗,不会见到她。”
太后盯着他的眼睛,哽咽道:“我听说她也在郦国人的军营里,一定过得很不好吧?他们会不会也像咱们对待端仁那样对付她?”
想起从小就和自己交好的真堇,李尚心里难得闪过一丝愧疚,很快又被其他东西压下去了。
他云淡风轻地道:“怎么会呢?东方重华早年与她有过一段情,那人念旧,不会对她怎样的。不然早就动手了,哪里会等到今天呢?”
太后流出两大颗眼泪,冲动地抓住他的手:“会的,会的,我只有真堇一个女儿,求你用端仁把真堇换回来吧?反正端仁已经死了。”
李尚冷酷地注视着太后的手:“娘娘想得太天真了!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请太后娘娘下去休息,臣要疗伤,恐有不便之处。”
自有人上前将太后的手掰开,硬把太后扶下去休息。
太后哀哀地哭着,将手盖住眼睛,眼里满是恨意和恶意,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太子的嘴唇动了动,李尚冷冰冰地注视着他:“殿下有话要说?”
太子懦弱地垂下眼,摇摇头,却也没跟着太后出去。
太医入内,给李尚清洗包扎伤口,太子面露惊恐之色,嘴唇都白了,李尚瞧着他的样子,冷哼一声,也由得他去。
许翰这一枪刺得挺狠的,险些把他的肠子都带出来,太医清理的时候,李尚疼得死去活来。
太医便问:“不然用一点麻沸散吧?”
用了麻沸散就会昏睡,而他还有那么多急事要处理,未稳定局势之前也不能昏睡,李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太医就道:“臣这里有一种药,可以敷在伤口周围,减轻疼痛,否则稍后缝合伤口,摄政王大概会撑不住。”
李尚便命他呈上来瞧,试了一点觉得真的有效之后,许了。
太医手脚麻利地将药敷盖在李尚的伤口四周,穿针引线,开始缝合伤口。
李尚刚开始还能感到一点疼痛,渐渐的,伤口开始麻木,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了,再渐渐的,他的眼睛开始发直,看到太子朝他走过来,大声喊道:“王叔?王叔?”
他看到太子的头有平时两个那么大,声音也忽远忽近。
他挣扎着想让太医停下来:“药,药……”
“什么?王叔你说疼?太医快想办法呀!”太子大哭着,将手伸入李尚的袖袋之中,准确无误地掏出兵符,悄悄藏进自己袖中。
李尚瞪大眼睛,试图阻止,试图叫人进来,然而嘴里只能发出“嚯嚯”的声音。
他又气又急,失去意识之前,恍惚听见太医喊道:“不得了啦,摄政王痛得晕厥了。”
太子厌恶地看着昏厥过去的李尚,将手袖在怀中紧紧抱着兵符,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令他抖个不停的身体安稳下来。
太后走进来:“你还好?”
太子把兵符交给太后,紧咬着嘴唇使劲点头。
太后看向太医等人:“你们都是功臣,本宫不会忘记你们的。接下来该怎么办,你们都清楚明白了?”
众人无声应下。
外面传来嘈杂声,是李尚的心腹们接到通知过来了。
一路畅通无阻进来,首先看到的是端坐在主位上的太后和太子,再看到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李尚,便全都后退一步:“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扬起眉毛,冷笑一声:“什么怎么回事?尔等乱臣贼子,见到本宫与太子,不懂得行礼问安吗?”
素手扬起,茶碗砸出,“啪”地一声摔成了粉碎。
刀斧手从两厢冲出,护住太后与太子,将这群人围在中间,砍瓜切菜一般乱砍下去,一点活口都不想留的意思。
太子心有不忍,想要避开眼神,却被太后捏住下颌,强迫他看:“不就是诛杀乱臣贼子么?太子为何不敢看?你父皇不成了,李家的基业全在你手上,睁大了眼睛看!”
许久之后,砍杀终于结束。
太后厉声下令:“把李尚这个逆臣绑起来!”
李尚被人从床上拖起,五花大绑,扔进了地牢。
太后揉揉眉心:“去冰窖里把端仁抬出来,收拾干净,装扮好,装棺入殓。”
太子轻声问道:“祖母,那个姓何的人可信吗?他会不会骗我们?”
太后摸摸怀里,轻声道:“前有狼后有虎,我们别无选择。若能用李尚和端仁换回你姑姑,一家人团聚,我是肯的。”
她的怀里藏着真堇帝姬和重华的亲笔信。
在李尚对重华发出首次威胁之后,她一直担心哪天清早醒来,会看到真堇的一根手指或是一只耳朵。
做母亲的心,备受煎熬。
从前是儿子当家,舍不得用城池换真堇,她没办法,虽然怨却不恨。
现在是逆贼篡权,不顾真堇的死活,她也没办法,却是恨到无以复加。
所以,当何蓑衣出现在她面前,向她提出那个交易之后,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因为不杀李尚,李尚迟早都会杀死她们,就像弄死李翡那样。
夜幕降临,一身青衣的何蓑衣孤身一人,缓步走进了摄政王府。
两旁刀剑森严,他却似是闲庭漫步,先见太后再见太子,验明端仁之后再去验李尚。
李尚已经醒了,面无表情地坐在地牢的角落里,他的伤口处理得很草率,血仍然不停地流淌,他能感觉到生命在跟着流逝。
骤然看到何蓑衣出现在面前,他若有所悟,随即闭上了眼睛。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何蓑衣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道:“来个人,给他重新包扎一下伤口,我可不要一个死人。”
李尚讶异地睁开眼:“难道不是希望我死了才好么?”
何蓑衣看着他微笑,脸颊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涡:“对,不过我想让你慢慢享受死的过程。”
☆、943.第943章 恭迎长公主回家
从地牢出来,一个宦官迎上来拦住何蓑衣:“太后娘娘有请。”
何蓑衣昂然不惧,走进灯火辉煌的房间,还未站定,就听“呛啷”一阵响,无数刀剑出鞘,架在前方,拦住了去路。
东岭太后端坐在正前方,威严地注视着他:“何殿主,请上座。”
要上座,那就只能从这刀剑下经过,一直走到上面才能有座,否则,就只能站在这里认怂说话。
何蓑衣微微一笑,一掸袖子,潇洒地走进刀剑搭成的道路之中。
一步一息,安稳坦然,丝毫不乱,将至中段,前方一把刀“唰”地往下,是个要砍人的姿势。
他却反而笑得更加灿烂,脚步没有半点停顿,继续往前走。
那刀在距离鼻尖半寸的距离停下,持刀的人冷笑一声:“何殿主,好胆量!”
何蓑衣眉头轻挑:“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何某无需畏惧!”眼角一瞟,认出此人:“这不是颛臾王世子么?我没有认错吧?”
颛臾王父子早前与李尚勾结,甘为其爪牙,软禁重伤的东岭皇帝,挟太子以令天下。
现下李尚刚倒,便又出现在太后的阵营里,着实令人意想不到。
颛臾王世子冷傲地道:“你未认错。李尚逆贼早前假陛下之命,蒙蔽我父子。知道真情后,我父子立即效忠太后与太子,虚与委蛇,忍辱负重,并不值得惊讶。”
当初若没有他们帮助,李尚不能这么顺利地做上摄政王,这次倘若没有他们,太后与太子也不能如此顺利夺权成功。
“这就叫成也萧何败萧何。”何蓑衣讽刺一笑,继续往前。
颛臾王世子脸色非常难看,只觉得所有人都在鄙视自己,忍了又忍,悄悄藏到后头去了。
太后见何蓑衣占了上风,连忙找场子:“何殿主如此目中无人,就不怕走不出这宣城吗?”
太子倒是觉着何蓑衣一语中的,不等太后开口就抢着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兑现诺言?”
何蓑衣道:“明日。”
太子又抢着说:“那何殿主能把你的人一起带走么?”
何蓑衣哈哈大笑:“当然,不然太子殿下以为,何某还能回来?”
已经除去李尚,带回端仁,他的人也全都暴露了,再留下来就是找死,他可没那么笨,自然是趁着这个机会安全撤离。
太子与太后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送走这个大魔头,以后好办多了。
双方的交换仪式选在正午时分举行。
东岭的太后和太子都没出现,只让颛臾王父子负责此事,何蓑衣带着白洛洛等陪同一旁。
郦国这边重华亲自来了,他带来了端仁的棺木以及囚笼,随行的几千人马全都在铠甲外面罩了孝服。
交换时,李尚醒着,被两个孔武有力的东岭士兵架着拖过去,真堇则由两个郦国士兵陪着走过去。
二人目光交错时停顿了一下,真堇看着李尚的凄惨模样,微有诧异,想说什么,又把目光错开,假装自己没有看到他。
李尚同样神色平静,目不斜视。
错身而过之时,真堇没忍住:“为什么?”
为什么她一直对他那么好,他却不顾她的死活?为什么她们一家人待他那样好,他却这样对她们?
李尚勾起唇角,淡淡地道:“我只是做了和你长兄一样的事。”
东岭皇帝尚且不顾同胞手足,他这个外族人当然更不必。
真堇气得嘴唇颤抖,抬起手狠狠一耳光打在李尚脸上。
李尚被她打得险些昏厥过去,随即缓缓抬头,看着她微笑:“阿锦,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从小到大……”
真堇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不是一直都在撩钟唯唯吗?
不是一直都在帮她的忙,设法让她和重华在一起吗?
为什么要这样说?
他一定是故意的!
真堇轻蔑地吐了他一口唾沫:“你也配!多看我一眼我都嫌脏!”
李尚无所谓地笑笑:“我若在,东岭尚且可以撑一段日子,你也还能活很久。以后你多保重吧,东岭必亡。”
真堇气愤地道:“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这个狗贼!”
李尚却已经被拖拽着走得远了,再不回头。
真堇回过头,继续往前走,颛臾王父子迎上来:“公主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太后娘娘在城里等着您的。”
回家了,真堇却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她看着颛臾王父子唏嘘的表情,再看着李尚的背影,觉得世间再无可信之人,再无可信之事。
兄长生死不知,母后年老懦弱,侄子年幼,她这个帝姬,似乎可以做点什么。
就如端仁和护国大长公主一样。
真堇帝姬深吸一口气,擦去眼角的泪,威严地命令颛臾王父子:“走吧。”
颛臾王父子对视一眼,觉得这帝姬眨眼之间,便变了一个人似的。
“阿姐,我们回家了。”端仁是重华亲自抱进棺木的,他一点都不嫌弃端仁已死许久,也没有哭,声音平静:“弟弟终于接你回家了。”
“恭迎长公主回家!”
“恭迎长公主回家!!”
“恭迎长公主回家!!!”
将士们的声音一阵比一阵响亮,直透云霄,长矛用力往地上顿落,长刀敲击着盾牌,战马嘶鸣,白幡飘飘。
小心翼翼地把端仁放入棺木之中,替她盖上锦被,看着她安详的表情,热泪终于忍不住,滴落下来。
重华跪下去,扶着棺木,失声痛哭:“阿姐,弟弟来迟了,弟弟对不起你!”
他哭得很大声,一点不避讳众人,也不在乎有损君王的形象,只是想把自己的悲痛和内疚全都发泄出来。
何蓑衣看着这一幕,仰头看着天空,轻轻吐出一口气。
袖子被人轻轻扯住,并且一直往下坠,他半垂了眼,从眼角看到白洛洛一脸悲痛,鼻头通红,眼泪糊了一脸,仿佛是她的亲人没了似的。
暗叹一口气,他使劲扯出袖子,朝重华走去:“此地不宜久留,还请陛下节哀。”
白洛洛失望地看着空了的手,眼泪流得更凶了。
☆、944.第944章 以牙还牙
时当正午,九君城中一片沸腾。
所有的人都涌到了街上。
李尚站在囚车里,被拖着从街头游到街尾,每行一段路,便会被群情激奋的百姓拦下来,用各种污物糊上一脸一身。
臭鸡蛋、烂菜叶,甚至粪便,一桶一桶地从头上浇下去,骂声,嘲讽声,讥笑声响彻街头。
他面无表情地站着,闭着眼睛,不躲不避不让。
白洛洛趴在墙头上往外张望:“公子,你说他后悔吗?”
何蓑衣坐在树下看书,头也不抬地道:“我怎么知道?”
白洛洛气呼呼地抠下一块碎瓦朝他扔过去:“你怎么不知道?多和我说句话会死人么?”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拉着她,和她谈人生,谈世情,分析李尚这种人是个什么样的,该防着该远着,该怎么着……
他倒好,不但不回答,还呛她。
瓦片在距离何蓑衣一尺远的地方跌落下来,砸到地上,闷闷一声响,碎成了几片。
白洛洛一下子觉得热闹也不好看了,红了鼻头,汪了眼泪,跳下梯子,拧身就往屋里跑。
何蓑衣淡淡瞥她一眼,低下头继续看书,并没有叫住她的意思。
白洛洛冲到门口又跑回来,站在他面前将手挡住书,气势汹汹地说:“你不是说要让李尚慢慢享受死的乐趣吗?怎么,他这会儿要行刑了,你却还在这里坐着?说话不算数!”
何蓑衣平静地说:“是啊,我就是说话不算数,你要怎么样?不如趁早回京?左右你此次立了功,帝后都不会薄待你。”
白洛洛呆了呆,道:“可是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我娘还没找着呢。”
何蓑衣缓缓抬头,看着白洛洛。
阳光下,白洛洛的碎发和眼睛透着一层浅金色,令她显得十分生动,是他这个年龄的人所没有的生动。
她的娘其实已经找着了,不过人早已经死了。
只要他把这话说出来,便可将她所有的退路全部堵死,以后她再不会缠着他不放。
可是想起那封遗书,再看看面前这双浅金色、满是希冀的眸子,何蓑衣突然有些不忍心。
他垂下眼,把书移开,起身往里走。
白洛洛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越来越凉,觉得他和她,就像隔了海那么远。
她没有见过海,但想来就是这样遥远看不到头的距离吧。
她垂下眼,盯着自己的鞋尖,习惯性地想踩,却又下不去脚。
自她下山,便再也没穿过破旧的鞋子,脚上这双鞋绣着精美的图案,翠绿色的,非常精致好看。
是何蓑衣让人扔到她床上去的,她去谢他,他淡淡地说,只是不想她丢他的脸而已。
她却一直不信。
也许真的是这样。
白洛洛咬咬唇,小声说:“了不起啊,不帮我就算了,我自己去找。不理我也算了,我自己去看热闹。”
她转过身,很大步地往外走。
想起有人说过,这个院子乃是当初营建九君城时,何蓑衣单住的地方,钟唯唯来过很多次,再想起他这次来到九君城,点名要住这里,就更委屈了。
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她使劲擦掉,忿忿地说:“一个老男人而已,谁稀罕,一辈子打光棍儿去吧!哼!”
“你骂谁?”
身后突然传来何蓑衣的声音。
她僵立不动,好半天才敢回头。
再回头,已是云淡风轻,一脸调皮捣蛋:“什么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何蓑衣换了外出的衣服,木着脸从她身边经过,慢悠悠地往外。
走到门口不见她跟上来,淡淡地道:“不是要我说话算数么?”
白洛洛眨眨眼,抿抿唇,控制不住地扬起笑脸,快步追了上去。
她走起路来一蹦一跳,这也稀罕,那也喜欢,何蓑衣微蹙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却也没有催她,走得也是慢悠悠的。
李尚行刑的地方在九君城正中的高台之上。
这个高台,当初是钟唯唯一力建起来的,目的是为了在此表演茶道、斗茶,以及在此召集全城百姓,宣布重要事项等等。
今天恰好派上了用场。
作为黄金茶道的终点,九君城中除了郦国军民之外,还有许多其他国家的商人。
这些人全都聚集在这里,听人宣读李尚的二十余条罪状。
尚未宣读完毕,愤怒的百姓便开始高吼:“剐了他,剐了他!”
并没有任何人关注李尚到底是不是真宗骨血的事。
他们只记得这个人诱捕端仁,折磨一个女人,做了很多恶毒残忍的事。
因为他,他们的子弟亲人死伤无数。
重华身着重孝,端坐在高台上,见时辰到了就站起身来。
双手往下压了压,原本十分喧闹的百姓全都安静下来,高呼万岁。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今日,朕便要将此贼活剐了祭奠端仁长公主……”
重华用力比了一个手势,刽子手上前,提起水桶泼上李尚,冲洗干净之后,再用渔网使劲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