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明珮见两个姐姐都去了,不知这算是什么好事,该不该争,自己该不该跟了去,当下把眼睛瞟向四姨娘,探询她的意思。

这种穷小子,不管也罢。四姨娘冲明珮摇了摇头,又鄙视地朝蔡光仪兄妹俩撇了撇嘴,真以为拼命拍马屁就能讨好陈氏了?做梦呢。

到了垂花门口,蔡光仪吩咐身边的小厮:“去把不相干的人都赶开,三小姐、四小姐要去东跨院办事。”

等清理了道路,蔡光仪方憨憨地朝着明菲、明姿笑:“两位妹妹,请。”

东跨院是蔡光正还没出事前住的地方。明菲还是第一次来,只见几株高大的银杏树矗立在蓝天白云之下,深深浅浅的金绿两色银杏叶铺了一地,沿墙栽了一垄秋菊,浓烈的秋天气息扑面而来。迎面一溜三间大瓦房,左边两间厢房,右边靠墙一间耳房,住宿条件可算是极好了。

明菲不由感叹,不得不承认,陈氏在这方面是极富眼光的。左右这房子是空着的,多养一个人对于蔡家来说也不算什么,可要是这李碧考上去了,将来就是蔡家一大助力。

蔡光仪和明姿自进了东跨院就再没了声息,明姿的眼睛控制不住的红了。明菲知道他们是想起了蔡光正,也不打扰他二人,冲蔡光仪点点头:“三哥,我先去里面看看。”

蔡光仪就似没有听到,明姿则抬起头来仇恨地瞪了明菲一眼。明菲冲着她笑,瞪什么瞪?难道是她叫二姨娘来害她和蔡光耀的?难道是她叫蔡光正替二姨娘顶罪的?

蔡光仪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就看见两个女孩子一个怒目而视,一个笑意盈盈,却是互不相让。当下长叹了一声,拉了明姿一把,冲着明菲诚恳地道:“三妹妹,明姿不懂事,你做姐姐的要经常教导她才是。”

明菲笑:“三哥这话说得真是……自家兄妹说得这样生分。外人要听见了,可不笑话?”率先进了屋子里。她不认为经过那件事之后,还能再装下去。当然,当着其他人的时候除外。

蔡光仪抓紧时间低声嘱咐明姿:“夫人不肯教你打理家事,将来你会很吃亏。你平时多忍着点,跟在她身边,看她怎么处理事情,多学一点。你别不服气,这方面你还真的不如她。还有,那件事情就要成了。”

明姿的眼睛突然活了过来,惊喜地看着蔡光仪:“真的?”

蔡光仪点点头:“你快进去。记得我和你说的话,要乖乖地听话。”

明姿快活地“嗯”了一声,跑进去找明菲:“三姐姐,你看需要我做什么?”

明菲笑眯眯地道:“你帮我去库里取一顶罗帐来,要那种白色绣竹子的。”她没有放过明姿眼里的那种光彩,仿佛整个人突然活了过来,知道和蔡光仪有关,却不知道蔡光仪和明姿说了什么。

待收拾完毕东跨院,蔡光仪和明姿磨磨蹭蹭地站在院子里指天画地,东扯西拉的不肯走,明菲知道二人是有话要背着她说,正好她也有话要和蔡光庭说,干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便冲着蔡光仪点点头:“三哥,大哥房里的纱帐也该换了,我正好带人过去换换。”又客气地问蔡光仪:“你房里的换了吗?要不要一起换了?”

蔡光仪巴不得她快点走,摇头道:“谢三妹妹,我的早就换了的。”他倒是没说假话,陈氏在这方面从来不会苛刻谁。

明菲到了蔡光庭住的院子外,怕有外人,先让人通传。守门的小厮见是她,屁颠屁颠地跑进去:“公子,三小姐来给您收拾屋子。”

蔡光庭亲自迎了出来:“进来拜见李家表哥。”

表哥?在蔡光庭热切的目光下,明菲只好硬着头皮进去,只见一个身材壮实,浓眉大眼,皮肤微黑,穿一身洗白了的蓝色儒衫,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桌边,也是窘得满脸通红。

果然是个做过体力活的,看看这身板就比蔡光庭强壮了许多。明菲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见过表哥。”

李碧匆忙还礼,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哟!三妹妹,只顾着给你——李——表哥——行礼,就不知道给你龚大哥哥行礼了?枉自我送了你那么多好玩的。”一条微带沙哑的声音突兀地从角落里的书架前传来。

第84章 爱美(一)

明菲闻言回头,只见龚远和穿着一身绀紫色的暗花圆领箭袖衫,越发映得白皙俊秀,眼睛清亮。偏他躺在书架前的躺椅上,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晃啊晃,一脸欠扁的表情。见她看过来,朝她挤了挤眼睛:“怎么,几个月不见就认不得了?认不得就还我的狗来!”

明菲“扑哧”一声笑出来:“对不住,听这声音还真没认出来。”竟然开始变声了。

龚远和得意地道:“更好听了吧?”

明菲见识过他肆无忌惮的模样,也算是生死之交,却不敢当着蔡光庭和李碧这个外人和他多话。只笑道:“小妹在这里恭贺三位哥哥了。”

李碧的脸更红了,龚远和开始嘲笑他:“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动不动就脸红。这也和自家的亲妹子差不多,都是自家人,你羞什么?”配合着他那样的语调和神情,明菲自动翻译为,这么一个黄毛小丫头,也值得你羞?

明菲见李碧羞得不行,忙打岔:“龚大哥哥,你不是说要给六妹妹狗的吗?为何半年多过去了,总也不见你送来?莫非是后悔了?”

龚远和有些讪然,笑道:“过些日子吧。”

“小狗已经长成大狗,再过些日子可就成老狗了。明玉每天都要问的,哄小孩子最要不得。”明菲揪着不放,龚远和难得的窘然,看着蔡光庭求救。

蔡光庭忙道:“你不是说要给我收拾屋子么?”

趁着仆妇换帐子,明菲迅速把陈氏怀孕的消息告诉蔡光庭:“今日给你打帘子的金桂和母亲房里的那个暮云,都是前些日子陈家送来的。母亲还把娇桃也要去了,如今跟着我的是金簪。听说过些日子就会把金桂和娇桃一并拨给你。”

蔡光庭听了,只觉心中一阵烦乱。纵然像他们这样的人家,长大后长辈给两个丫头乃是情理之中,并没有什么可指责的。但想到陈氏从陈家寻人的这一手,他就舒服不起来。

明菲笑看着他的表情,又丢出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来:“自你考中的喜报送到咱们家之后,母亲那里可热闹了,每日里总有客人来访的。如果不是母亲身体不便,经不得打扰,说不定会更多。”不提来探口风的,光是媒婆就来了三四个。

蔡光庭皱起眉头:“我现在要专心读书,哪里有心思管这个!”其实时候也差不多了,到了他这个年龄,多数人家都已经议亲了,只是他的想法和别人稍微有些不同。

明菲道:“母亲倒是没说什么,一一寻借口推了,不过我看着父亲似乎是动了心思。哥哥还要早些打算才好。”

依着陈氏的脾气和惯常的作风,必然是要拿蔡光庭的婚事来做人情的,不问过蔡光庭的意思,她定然不会擅自决断,最起码表面上她不会做得太过分。但蔡国栋那里可就难说了。蔡国栋此人耳根特别软,谁要是在他耳朵边吹两句,难保不会定下了再通知人。毕竟长媳不同于其他儿媳,关系到一个家庭下一辈的家风兴衰,在他这种大家长的眼里,哪里轮得到小辈做主?自然是他老人家一言九鼎。

蔡光庭沉默半晌,道:“你放心,我自有法子。你开始学管家了?”

“嗯。在这方面,她对我和明玉算是尽心的。”目前来说,陈氏除去爱掌控人,行事日渐强硬之外,对她和明玉虽说不上有多好,但也做得不差。该教的教,该管的管,该给的亦是一样不少。

明菲简略地说了一下她和明玉最近的生活,又问蔡光庭带回了些什么东西回来。

蔡光庭以为她小孩子心性,便笑道:“你放心,除了母亲那一份,好东西都给你和明玉留着的。”

明菲摇头:“哥哥带了缭绫么?”

蔡光庭有些为难地道:“带了,不过只得一匹,只能给母亲,我另外买了四匹彩绮给你们姐妹四人,我另外给你和明玉寻个好的绣娘,绣出来也是极不错的。等将来哥哥又给你们买好的。”完全是哄小孩子的口吻。

缭绫珍贵难得,华美无双,乃是贡品,还是龚远和帮他想了法子才弄到手。他倒是想留给两个妹妹做衣裙,但有陈氏在那里,就怎么都轮不到这两个妹妹。少不得只有忍痛割爱,再画上一个大大的烧饼许诺。

明菲笑道:“哥哥第一次出远门,这独一份的孝心自然要留给母亲。那姨娘们的呢?”

“姨娘们也有,只不过是普通绫缎。”不过应应景罢了,能有什么好的。

明菲想了一想,道:“除了母亲那一份等会让我带过去之外,哥哥让人把其他人的东西全都送到我那里,由我来分送吧?”

蔡光庭来了几分兴趣:“你打算怎么分?”

明菲笑道:“两个姨娘一人一匹彩绮,余下的两匹,我们姐妹四人刚好一人做一套衣裙。至于那个绫缎,我就要留下另作他用了。”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蔡光庭看着她精细的模样,忍不住刮了她的鼻头一下,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

明菲笑道:“没什么,不过就是想送两位姨娘一条好裙子穿罢了。”

蔡光庭失笑:“事情做完就快去回话吧。就和母亲说,这几天我都不去上房用饭了,你龚家大哥哥要在这里住些日子。”

明菲讶然:“他不回家么?”

蔡光庭摸摸鼻子:“他也遇到了和我一样的困扰,不敢回家呢。”

龚远和是被逼婚逼的。前些日子龚二夫人托请陈氏给她的长女龚婧瑜寻个好人家,陈氏也就真的动用各种关系在京里帮她寻了户姓肖的三代官宦之家的长子。肖老爷虽只是个正五品工部郎中,却是京官,又是三代为官,难得的是肖公子上进。毕竟龚家不缺钱,缺的就是这种关系。

龚二夫人通过多方考察,非常满意,但因为龚远和排行在前,又是死了母亲托给她教养的,她这个名义上的婶娘、实质上的继母要是不先把他的婚事给解决了,就怕招惹闲话。

但龚远和根本不愿意这么早就定下来,而且也瞧不上龚二夫人选的那些人家,自然百般推脱。他不急,龚二夫人却急得很,龚婧瑜是长女,嫁得好不好关系到后面的龚婧琪和龚远秩。她就怕时间拖长耽搁了龚婧瑜的婚事,白白放跑这门亲,于是动用各种手段,百般折腾。

明菲叹道:“她若是真的为龚大哥哥考虑,为何不早些打听安排,偏要事到临头才开始准备?这样急急火火的,又能选出什么好人家来?”

蔡光庭道:“可不是这个道理?因此你龚大哥哥在抚鸣就百般拖延,回来了也不肯回家,跑到咱们家来躲着。虽则二夫人不是他的亲母,但如果真的拉下脸来求他逼他,他也不好太过违逆。”

明菲对龚远和童鞋深表同情,不过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龚二夫人是婶娘的身份不好太过逼迫他,但还有一个龚老爷在那里,他跑到蔡家来躲着,难道就能逃脱了?只怕迟早都是要被抓回去的。

明菲着人先将蔡光庭给陈氏准备的缭绫带上,趁着姨娘小姐们都在,献宝一般当着女人们的面放在桌上:“母亲,这是哥哥给您带来的缭绫。不知您可喜欢?”

那缭绫乃是春水色的,光彩灿灿,闪烁不定。陈氏见着就已经欣喜不已,余婆子和玉盘观其神色,立刻上前将那缭绫打开。那缭绫自二人手中滑落,犹如一汪春水倾泻而下,水润晶莹,端的将人晃得心神荡漾。丫头婆子一并惊呼起来:“哎呀,怎地花纹色彩还会变?”

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这些的,更何况这东西就是男人见了难免心喜。陈氏喜笑颜开,道:“这缭绫就是如此,换个角度看,颜色和花样都是不一样的。”她抚了抚鬓角,“也不怨你们不知,这东西虽然有名,却是贡品,寻常时分的确难得一见,我也是从我母亲那里见过。”嘴角就含了几分讥诮。

她的嫡母有两匹,宝贝得什么似的,专留给嫡出的那两个女儿做嫁妆。她是没她那两个嫡出的姐妹嫁得好,但将来谁更风光一些可不一定。陈氏轻抚着小腹,微微笑了,且看谁笑到最后。

明菲却不由微皱眉头,她只知缭绫有名且难得,却不知如此贵重难得。花心思倒不怎样,奇怪的是蔡光庭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他说过要把张氏的嫁妆留给她和明玉做嫁妆,就断然不肯如此大手大脚,难不成,又是与龚远和有关?

看着陈氏被缭绫的光彩映衬得容光焕发的脸庞,四姨娘羡慕嫉妒恨到发狂,由不得暗想,这么漂亮贵重的衣料落到这丑八怪手里可真是暴殄天物了。这衣料,天生就是该穿在她这样的美人儿身上的。

要问四姨娘此时有多喜欢那缭绫,她就有多不服气陈氏。她兜着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泄,一转眼看见蔡国栋的新欢暮云满脸艳羡地伸手去摸那缭绫,更觉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吐不快,便尖声讽刺道:“小心……没听夫人说么?这东西贵重着呢,当心给夫人摸坏了。”

暮云立刻像受了多大的惊吓似的迅速缩回了手,胆战心惊地看着陈氏,低声道:“夫人,奴婢该死。”

陈氏不动声色地道:“准备开饭。”

四姨娘见陈氏没反应,立刻挺直了腰,拿眼恶狠狠地瞪着暮云。暮云楚楚可怜地往陈氏身边靠,那可怜委屈样就连泥木菩萨一般的三姨娘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明菲饶有兴致地瞅着四姨娘和暮云,心想,陈氏弄来的这个美人儿,貌似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看这小可怜的模样,活脱脱又是一个二姨娘,也不知道陈氏看着心里可堵得慌?

才吃过饭,蔡国栋就从外间回来了。狗改不了吃屎的性,自从暮云开脸后,他就只肯在三姨娘和四姨娘那里应个卯,其余时候都喜欢往陈氏这里跑。陈氏笑吟吟地命人将缭绫拿出来给他瞧,他见了也觉高兴。众人见状,各怀心思地散了。

明菲回到倚绣院,蔡光庭果真派人把东西拿过来了。四匹彩绮一为樱桃色,一为蜜合色,一为豆绿色,一为雪青色,虽然比不上陈氏的缭绫那般耀眼,但也极不错了。另有四匹普通绫缎,富贵有余,清雅不足,果然比较适合姨娘穿。

明菲托着腮想了一回,先命金簪将自箱笼中把自己新做的一条湖绿地银线满绣整枝荷花的裙子拿出来换了,再将那豆绿色和雪青色的两匹彩绮分别包了,命人打起灯笼,自去送礼。临出门前见梅子悄无声息地立在门口的阴影里看着院子里的海棠树发呆,便道:“梅子,我拎着喜福这几日有些发沉,白日里吃食是不是比往常要多?”

梅子赶紧低头肃手道:“天气凉下来后胃口就比从前好了许多。”

明菲道:“可别让它长得太胖。得,我要去两位姨娘处送衣料,让它跟着我跑两圈吧。”

梅子赶紧去明玉处将喜福领了出来,喜福看见明菲,屁颠屁颠地跟上去,梅子少不得要跟在身后伺候。

明菲行至一半,突然又喊脚疼,嫌路远,说不想再去四姨娘那里了,吩咐梅子去将四姨娘请到三姨娘处,一并分了了事。

金簪想,本来这送东西就是送个人情,三小姐这么一来,可就把十分人情生生缩减了三分。正想开口劝两句,又想到陈氏如今不待见四姨娘,说不定明菲就是故意的,于是收了那要劝的话。

三姨娘正在灯下替陈氏绣小孩子穿的五毒肚兜,忽听丫鬟来报三小姐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迎了出去。

只见肥嘟嘟的喜福一狗当先,金簪打着灯笼,花婆子手里提个包裹,簇拥着明菲走过来。明菲行动之间,身上那条湖绿色地银线绣满枝荷花的裙子在月华下显得流光溢彩,风采竟不比那匹缭绫差多少。

三姨娘不由笑道:“好漂亮的裙子!是大公子从抚鸣买来的么?”

明菲笑道:“姨娘说笑。这不过就是家中的寻常绫缎用点子银线绣出来的罢了。正是她们针线房的手艺,怎样?不比春和轩的差吧?”

“虽然不是满绣,却比满绣更灵动。”三姨娘吃惊得不得了:“这都是谁做的?竟然有这等手艺?快快说与我听。”

明菲就等她问这一句,佯作思考状,望向金簪:“是你去拿来的,是谁呀?”

第85章 爱美(二)

金簪道:“是一个叫娇杏的,听说这花样子就是她领着绣娘们兴起来的。”

“原来是她。”明菲讽刺一笑,“姨娘若是喜欢,不妨也让她们做上一条穿个新鲜。”

娇杏在蔡家可算是大名鼎鼎,乃是检举二姨娘的有功之臣。一说出她的名字来,三姨娘就知道是谁。她本有些跃跃欲试,想了想却又摇头:“我就不必了吧。这都是小姑娘们穿的了。”

明菲知道她是不想在陈氏面前招眼惹麻烦,便笑道:“谁说是小姑娘穿的?换个花样子不就行了?姨娘莫非是知道我要替我哥哥给你送衣料来,故意说来气我的?”说着让花婆子将两匹彩绮放在桌上,打开包袱皮给三姨娘看。

“好漂亮的颜色!”三姨娘惊喜地问,“是大公子从抚鸣买来的?”似是没有想到她也会有。

明菲点头:“正是,四匹彩绮,两位姨娘每人一匹,我们姐妹四人一人一身。鲜艳的颜色我留下了,姨娘就从这两匹中选一匹吧?”

三姨娘笑道:“不如等你四姨娘来了又再说?”她总怕得罪这有儿子的几个姨娘,凡事总是处处退让的。

明菲听得身后脚步声响,知道是四姨娘到了,便故意提高声音道:“您年长几岁,理应由您先选。”

三姨娘有些窘然,金簪低咳了一声。明菲这才回头,只见四姨娘气哼哼地站在门边,小红嘴嘟得老高,见她看过来,小孩儿似地跺了一下脚,嗔道:“你们好过分!有好东西也不肯等着我一起来,先就背着我私分了!”

明菲不由失笑,这是她从没见过的四姨娘可爱的一面,估计老蔡就是爱她这一口。三姨娘见明菲没有因四姨娘这句话而生气,反倒笑了,忙道:“看看她,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孩子学。”

花婆子笑着上前将四姨娘拉到桌边按她坐下,笑道:“姨娘,这不是都还在这里么?三姨娘可是一直都记挂着您呢。不信您问问她们几个?”

四姨娘挑剔地翻了翻桌上的彩绮,懒懒地道:“挺漂亮的,好歹吃点路程吧。”和陈氏那匹缭绫相比可差远了。虽是这样说,却忍不住多看了那雪青色的彩绮几眼。

她有这样的反应早在明菲的意料之中,因此明菲只是但笑不语。

金簪脸都绿了,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是,姨娘可是从京城里来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她最恨的就是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兼之从前在陈氏身边呆惯了,见着这些姨娘根本不放在眼里的,说话就分外不客气。

四姨娘闻言大怒,瞪着眼道:“你还别不信!想当年我在太傅府里的时候,跟在太傅夫人身边伺候,的确是见着了不少好东西!光那缭绫,我就见着了十二色!你见过吗?”

金簪冷嗤:“见得着摸不着,比见不着还没意思!”

四姨娘看着她那嚣张样儿,不由气得半死。暗想道,小蹄子,你还以为你是夫人身边的红人儿啊?老娘今日不把你弄得没脸,老娘就跟你姓!于是站起身来插着腰:“那也比有些乡巴佬好!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就是见着了也只当煎豆腐!”

金簪道:“是呀是呀,奴婢见着金镶玉只当煎豆腐,姨娘见着煎豆腐就想起金镶玉——可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妙言妙语,明菲没忍住,一声笑了出来。

四姨娘“嗷”的一声跳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明菲:“三小姐,你纵着这死丫头欺负我,是什么意思?”

三姨娘见势不好,赶紧打圆场,指着金簪骂道:“你这丫头,牙尖嘴利的,也是三小姐不和你计较,快快闭了嘴!”又劝四姨娘:“你和一个小丫头置什么气?”

明菲也骂金簪:“你好歹也是夫人屋子里出来的人,怎么就这么不懂事?眼里还有没有规矩了?还不快给姨娘赔罪?”

金簪也就上前给四姨娘行礼赔罪。

四姨娘兀自不肯罢休,揪着金簪嚷嚷道:“咱们去夫人屋子里讲道理。”

给她一个笑,她还真就学猴儿跳了。明菲懒懒站起身来:“既然姨娘瞧不上我哥哥送来的东西,我看还是不勉强了。再拿回去哥哥脸上也不好看,不如就请三姨娘一并笑纳了罢!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值得五十两银子一匹。姨娘要是不喜欢,留着送人也是极体面的。”说罢真的要将那包袱皮包起来。

她手才刚落在那包袱皮上,四姨娘就扑上去抱住那块雪青色的彩绮,道:“谁说我不要的?大公子送我的东西哪里有给别人的道理?”

三姨娘趁机劝她:“你看看,多好的颜色?最是衬你,要是学着三小姐身上那条裙子一般做出来,岂不是衬托得你身段肤色更美?”

四姨娘最爱的就是穿衣打扮,才进屋来就发现明菲穿了新裙子。此时听三姨娘一说,仔细看了两眼,果然漂亮。三姨娘看她的神色,又道:“在月光下更是漂亮,流光溢彩的。”

四姨娘越发盯死了明菲的裙子,嘴里酸道:“这是人家大公子从抚鸣买来的,水城府里哪里有这样的绣工?”

三姨娘笑道:“根本不是,就是咱们府上自己做的。”

四姨娘立刻来了兴趣。

明菲见四姨娘入彀,也不和她多说,笑了一笑,轻移莲步慢慢儿地告辞去了。四姨娘陪着三姨娘送她到门口,果见月光下那裙子流光溢彩,没差了那缭绫多少。

想要扮美压倒陈氏的念头在四姨娘的脑海中盘旋不去,她看着桌上那匹彩绮,立刻计上心来。回去后就立刻派人去针线房寻人来给她做裙子。

第二日早间,陈氏特意将蔡光庭唤去,为了表示感谢蔡光庭给她准备了这么贵重的礼物,特意将她精心调教过的两个美女丫鬟,金桂和娇桃一并拨给蔡光庭。吩咐这两个丫鬟一定要小心伺候大公子,不得有误。

蔡光庭笑眯眯地收下了人,和陈氏隐约提起了他一心只想考取功名,还无暇他顾其他事情的愿望。陈氏深表赞同,让他安心读书,全力备考明年春闱,其余一切有她。还和他一起探讨了一下关于明菲和明玉的教养问题,表示想给家中的女孩子们专门请个琴师和画师。

蔡光庭回答一切由她做主,又说自己不在家的这些日子,明菲和明玉显见着懂事了许多,母亲操心了云云。

陈氏回答说这是应该的。又问起了龚远和与李碧的事情,反复交代他一定好好招待,多个朋友多条路。

于是,皆大欢喜。

只是蔡光庭将两个丫鬟领回去后,就被龚远和无情地嘲笑了一番,笑得他气闷无比,诅咒龚远和要找个母老虎。

五天后,蔡家众人坐在一起吃晚饭时,四姨娘特特穿上了新做的雪青色彩绮裙子,裙摆做得极大,又长,上面用银线绣了藤萝,丝丝缠绕。行动间璀璨光华,犹如流水行云,越发显得她腰肢纤细,身段玲珑。不要说是蔡国栋,就是屋子里的女人们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四姨娘得意洋洋,借故在蔡国栋身边转了又转,把个蔡国栋转得晕叨叨的。不用说,老蔡自然上钩。待到蔡国栋去了她屋子里,她又着意温存,使出历年积累下的经验和十八般手艺将蔡国栋哄得心神荡漾。到底姜是老的辣,又把被暮云夺走的宠爱拉回了十之八九。

陈氏早从梅子那里得知来龙去脉,索性动员三姨娘也做了一身,又掏私房让暮云也去做了身四姨娘再也穿不了的,更娇艳的嫩粉色,绣上蔷薇花,在人前一站,端的青春逼人,风流婉转,无法比拟,气得四姨娘险些起了鱼尾纹。

于是,正当四姨娘焦头烂额,苦无应对之策时,那个掀起这场时装竞赛的人自动找上门来,驾轻就熟的毛遂自荐。四姨娘一见此人,虽然心中酸楚难忍,却也只得认命。趁着给蔡光耀过五岁的生日,四姨娘向陈氏讨了恩典,在自己的小院子中设了一桌酒席,请老蔡过去小酌一杯。

蔡国栋酒喝到一半,月朦胧鸟朦胧花也朦胧之际,突然看见一个蜂腰丰臀,凹凸有致的火辣美人偎进怀里来,不由酥了半边身子。四姨娘黯然退场,把战场让给二人,枯坐一夜,垂泪一夜,只等第二日清早好为蔡国栋收拾残局。

娇杏生怕蔡国栋醒来就忘了她,第二日一大清早就把蔡国栋啃醒,又劳动了一回,以便加深印象,最终如愿以偿。

陈氏得知此事,恨得咬牙。可娇杏是有功之臣,她也不好太过,又为着贤名计,便给娇杏开了脸,却不肯将她留在四姨娘的院子里,转而塞进了三姨娘的院子中。四姨娘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绞碎了那条惹祸的裙子。

最后,只有蔡国栋一个人赚了,在他年届四十,官运亨通之时,在大小老婆的帮助下,一连收了两个貌美如花,各有风韵,或是清雅温柔,或是火辣炙人的通房。

有了这两个聪明的通房,蔡家的妻妾们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和谐时期,老树新芽,老蔡活得简直如鱼得水。

在陈氏腹中的孩子还未出生的这一段时间里,明菲终于可以喘一口气,过几天她喜欢的轻松日子了。

第86章 姐姐

这一日午后,秋高气爽,天气晴好,明菲陪着陈氏在院子里遛弯,边走边聊,联系感情。忽见一个小丫鬟飞也似地跑来:“夫——夫人,有客来!”

陈氏不由皱了眉头,先前并未接到帖子,此时正是午休时间,谁会这样贸然而来?

明菲已经斥责那小丫鬟:“惊惊慌慌的,成何体统?是谁来了?可有帖子?”

那小丫鬟结结巴巴地道:“有帖子,好漂亮的一张帖子,但在垂花门那里被龚大公子给抢去了。他,他说,这个人夫人不见!”

陈氏又气又笑,道:“是不是龚二夫人来了?”

“是呀。夫人怎会知道?”那小丫鬟一脸夫人真是料事如神的表情。

陈氏摸了摸鬓角,对余婆子抿嘴一笑:“这龚远和倒是有些意思。”

余婆子陪笑道:“龚二夫人也真是难,追人都追到咱们家里来了。”

陈氏讽刺地一笑:“她难什么?她是太厉害了!”说完才想起明菲就在一旁,便住了口问那小丫鬟:“是她一个人来的,还是带了龚家小姐们一道来的?”

小丫鬟笑得眼睛都不见了:“是带了龚家小姐们一道来的,不过就只带了两位小姐。”

陈氏笑道:“她倒是顾面子,不敢让人知道她是上门来抓人的。”招呼明菲:“你跟我一道去招呼龚家小姐们吧。”

小丫鬟却又添了一句:“可是服侍的人好多,把二门都堵住了。”

陈氏叹道:“才刚说她顾面子,她就弄了这么多人来堵我们家的门。也罢,先派人去把龚大公子寻来。没得为了他们家的这些闲事,倒把咱们扯进去。”

余婆子立刻唤人去寻龚远和。

明菲陪着陈氏到了花厅,龚二夫人就已经领着龚婧瑜和龚婧琪一道进来了,寒暄过后,龚二夫人笑道:“婧瑜和婧琪在家常常念叨着要来寻明菲玩,缠得我没法,可我实在太忙。正好今日有空,我家老爷又恰好从抚鸣捎了些东西来,便挑了几件小玩意送过来给侄女儿们玩玩。”

她身后的一个体面婆子立刻上前,双手递上一个紫檀镶八宝的拜盒。

“姐姐太客气了。哪有这样宠着小孩子的?”陈氏推辞了两句,示意余婆子接过。

龚二夫人笑着对女儿道:“你二人在家日日嚷嚷着要寻明菲,到了这里却又坐着不说话。”

陈氏知她是要把女孩子们支开好说话,便让明菲领了龚家两位小姐去寻明珮、明姿她们。

出了陈氏的院子,到得一片灿烂的秋菊边,龚婧琪见左右无人,便笑着去拉明菲的手:“明菲,你们家的那个黑大个是谁?”

明菲知道她是问李碧,心想也不知她是怎么见着的,佯作疑惑:“哪个黑大个?看门的那个么?老朱的确又黑又高!”

龚婧琪“呀”了一声,笑道:“我呸!谁耐烦问你们家看门的老朱!我问的是那个穿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袍子,见人就脸红,黑里透红,一个当我哥哥两个粗的那个黑大个!”

话还没说完,龚婧瑜就掐住了她的嘴,呵斥道:“我叫你乱说!哪里有女孩子在背后这样议论人家的?也不怕被人听见笑话你没家教!”

明菲笑道:“左右这里没外人。看在你和我这么好的份上,我就告诉你那个是谁!你附耳过来!”

龚婧琪道:“哎呀呀,装神弄鬼的,我还不听了呢。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奇怪罢了!”

明菲觑眼望着她笑:“真的不听了?你别看他黑,那可是个厉害人物呢。”

这回连龚婧琪都来了兴致:“怎么个厉害法?”

明菲便把李碧的情况说了一遍,又道:“他是个有志气的。虽然住在咱们家中,我母亲也给他派了长随,做了好衣裳,他却不肯要,衣服也是自己洗,能自己动手的一概不要下人们做,说是有个读书吃饭睡觉的地方已是万幸,不能把自己的根丢了。有人笑话他村,笑话他土,他也不在意,日日苦读,除去吃饭睡觉洗衣的时间,成日就躲在我们家的藏书楼里,就像八辈子没见过书似的。以前我觉着我哥哥读书算是刻苦的了,谁知和他比起来还是相差太远。”

李碧读书之前,一定会先把手洗得干干净净,看完的书也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点折横都没有,从哪里拿出来的就放回哪里去,非常有教养。李碧刻苦也罢,自尊自爱也罢,其实明菲最喜欢李碧那种谈到他从前生活时不焦不躁,发自内心,微微带点害羞的宁静的微笑。她总以为,这样的一个男子会是一个感恩知情的男子。

龚婧瑜听了,严肃认真地说:“如果真的如你所说,这个人倒是值得交往的一个人。贫穷算不得什么,当年高祖皇帝也是起于贫困之中,难得的是有志气,有毅力,还不忘本。这种人可比高门望族的纨绔子弟们知道好歹得多。能上也能下。”

龚婧琪笑道:“姐姐说这话,就像你多知道人家似的。”

龚婧瑜道:“一定要交往才知道吗?其实一个人是什么德行,观其行,听其言,多少也是能知道一些的。”

明菲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忽听有人在不远处的花木丛后嘲讽地嗤笑了一声:“背后如此谈论男人,真是不知羞!”

龚婧瑜和龚婧琪因是在别人家中,闻言齐齐羞红了脸,垂首不能语。明菲也有些恼怒,不等她出声,金簪已经快步追了过去。

明菲打起精神,笑道:“我们去寻明珮吧。”三人逃也似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走了没多远,金簪就追了上来,悄悄儿地对着明菲伸出四个手指,笑道:“奴婢刚才遇到五小姐身边的映寒,说是五小姐午睡还不曾醒呢。”

既然刚才那人是明姿,她又是那样的态度,去了琼华院见着大家都不自在,还不如不去。明菲便顿住了脚步:“不如去我那里,我泡花茶给你们喝吧。”

龚婧琪却突然抬起头来:“我要去你家的藏书楼!”

龚婧瑜皱眉道:“琪儿!不许胡闹!”

龚婧琪笑道:“谁胡闹了?去趟藏书楼怎么了?若是见着那位李碧,我就告诉他,我们刚才议论他来着,夸他有志气,是不是真的叫做不知羞!”小姑娘被伤着自尊了。

明菲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过去,左右里面也没外人。不过这个时候估计他不会在里面,多半是和我哥哥一道讨论学问。”

龚婧琪哪里管这些,就是憋着一口气,非到藏书楼泄泻气不可罢了。

三人到了藏书楼,明菲见大门紧闭,便问守楼的婆子:“里面没其他人吧?”

那婆子以为她们是怕被外人打扰,便笑道:“这个时候都不会有人来,即便有人来,奴婢替小姐们挡着就是了。”

明菲便看着龚婧琪笑:“还去么?”

龚婧琪道:“当然要去!”

待得进了藏书楼,龚婧瑜和龚婧琪统统大吃一惊:“原来你们家有这么多的书。”

明菲笑道:“听说有些书是从我曾曾祖父那一辈就传下来了的。”

龚婧瑜的眼里就有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在里面。龚家大富之家,以前却是商人,是到了她爹龚中素这一代才改而走的仕途,家中就算有书,也不会有这么多书。她想到龚二夫人和她讲起京中那户姓肖的人家时的那种高兴,突然明白是为什么了。想必那户人家,也会有这么多的书吧?要是那个人和她说起哪本书怎样,她一样都不知道那该怎么办?

想到此,龚婧瑜突然来了兴致,要求明菲领着她们从一楼顺着书架一直看到二楼。而且她不是粗粗一看,而是每本书前面都要站半天。

明菲哪里知道龚大小姐的情愫,只看着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书感到双腿发软,头发晕。她一大清早就从床上爬起来匆匆梳洗吃早饭,然后去给陈氏请安,接着又去鸿翠苑接受魏妈妈的教育,打理一个时辰的家事,闲暇还要陪陈氏散步说话,实在是累极了。可又不好扫龚婧瑜的兴致。

幸好龚婧瑜还算懂事,放她去喝茶休息等她们。

明菲立刻驾轻就熟地摸上二楼,在二楼的窗边躺椅上躺下,闭上眼准备小憩一番。谁想才闭上眼,就听得书架背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似乎是耗子,待她起身去瞧,却又什么都没看见。

这么多书要是被耗子给咬破了怪可惜的,明菲才要喊那管书楼的婆子来嘱咐两句,一股热风悄无声息地吹进了她的脖子里,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这个时候,这样悄无声息地躲在这里装神弄鬼的,不用说,肯定是龚远和。明菲竖起眉毛装作很凶的样子回头,才要开口又闭了嘴。

只因龚远和可怜巴巴地对着她拼命作揖,用和蚊子叫差不多的声音低声哀求:“三妹妹,你可怜可怜我吧。你帮我这一次,来世我给你做牛做马。”

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孩子就被逼婚逼到这个份上,也还真是可怜。明菲探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恶作剧地道:“姐姐不要你做牛做马,下次姐姐有难记得再伸手就行。”

龚远和一僵,不动了。

明菲吓得飞快地缩回手,是她唐突了。因为上一次的事,让她有种感觉,龚远和就是一个喜欢玩笑的家伙,他大概不喜欢严肃无趣的人,所以才会想到和他开这样一个玩笑。可她却忘了,这人再怎么地,也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

纵使他敢做出去解那个婆子汗巾子的事,却不代表着他愿意一个小女孩主动伸手去拍他,大概,她是犯了男女大防了。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明菲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干笑道:“那个啥,我不打扰你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咱们那是过命的交情。”

龚远和却动了,把袍子一撩,侧脸垂头,右手握拳杵在下巴上,作深沉状,垂着眼睛无比深沉地来了一句:“小妹妹,不要在陌生人面前装姐姐。装姐姐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说,你有钱养我吗?”然后抬头,抛个媚眼,露齿一笑:“再说,你有得起我这样的弟弟吗?你弟弟胖得像个小猪崽!哪里有本公子玉树临风?”昂首挺胸走开。

明菲被雷的外焦里嫩,差点闭不上嘴,这,这,这也太风骚了吧,这个小嫩苔苔!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将来还不得害死人?

“记得晚上给我送饭!姐姐!”龚远和已经去远,又跑回来叮嘱了一句。

既然龚远和在这里,那就不能任由龚婧瑜和龚婧琪在这里面乱晃了,明菲立刻寻到二人,找了借口将二人带走。

没走多远,就遇上陈氏派来找龚远和的人,龚婧瑜道:“不用找了,我们才从里面出来,我哥哥没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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