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川拉着骆寻就跑,可两条腿跑不过两只翅膀,狄
川的肩膀被白鸟狠狠啄了一口,血流如注。
白鸟闻到血腥味,越发疯狂,叫声越来越尖锐急促,攻击也越来越疯狂猛烈。
幸好骆寻和狄川都是A级体能,速度不算慢,已经跑到了飞车边。
狄川掩护着骆寻躲进飞车,正要关闭飞车门,白鸟的双爪抓住了车门,企图往车里钻。
狄川举枪,想要击退白鸟,却被白鸟一嘴啄过来,啄掉了枪。
狄川狠狠一拳冲着鸟眼睛击打过去,白鸟松开车门,飞了起来,顺势抓了狄川一爪子,半只手臂的皮肉都被撕掉,伤口深可见骨。
但车门总算是关上了。
狄川下令起飞。
飞车刚刚飞起,白鸟竟然迎着飞车直冲过来,悍不畏死地和飞车撞到一起,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飞车撞回地上。
飞车一次次起飞,白鸟一次次疯狂地撞过来,把飞车逼停。
飞车的车身上凹凸不平,它自己也头破血流,却依旧双眼猩红,没有一丝犹疑畏缩。
狄川对骆寻说:“不杀了它,我们走不掉。”
骆寻苍白着脸说:“再给她一点时间。”
狄川吼:“早已经超过十五分钟!”
“封林给自己注射了大量镇静剂,也许再过一点时间就会起作用。”
白鸟徘徊着一次又一次冲击飞车的前窗,防弹玻璃窗上出现了裂纹。
“不能再等了!”狄川从座位下抽出一把长枪,对准徘徊飞旋的白鸟,可是右手的半个手臂皮开肉绽、连骨头都能看到,
手一直在发颤,没有办法精确瞄准。
“我来吧!”骆寻拿过了枪。
狄川恳切地说:“我知道你和封林公爵是朋友,但这只白鸟已经不再是你的朋友。它是一只没有了神志,只会疯狂攻击的野兽。你不开枪,它会一直疯狂地攻击下去,见到什么就摧毁什么,直到自己精疲力竭地死去。如果有一天我异变了,我希望我的朋友能给我个痛快,让我保留最后的尊严!”
骆寻举起枪瞄准白鸟。
从瞄准器里看出去,白鸟被圈在了一个十字小圆圈里,变得很小。
依稀间,骆寻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封林的情景——
舞会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她这个不受欢迎的异国公主一个人都不认识,只能尴尬地赔着笑,努力想要打破僵局,却因为辰砂的冷漠态度,其他公爵都带着审视冷眼旁观。
正沮丧失望时,一个身材高挑、气质端雅的女子,旁若无人地穿过人群走了过来。她看到骆寻展颜而笑,冲过来抱住她,热情地说:“您一定是洛兰公主……”
骆寻永远记得那一晚封林挽着她的胳膊,把她郑重地介绍给每个人,让她在奥丁联邦的生活有了一个体面的开端。
骆寻泪眼模糊,扣动扳机的手指不停地发颤。
那个气宇轩昂、谈笑风生的女子竟然变成了瞄准器里的一个白点,要被一颗子弹夺去生命。
“砰”一声,白鸟再次冲砸到飞车前窗上。
车窗骤然裂
开,它匕首一样尖锐的喙直冲着骆寻啄过来,骆寻用枪挡了一下,白鸟的力气大得超出想象,竟然直接把她手里的枪啄掉了。
骆寻惊慌地想要捡起枪,白鸟趁机啄向她的眼睛。
狄川的失声惊呼中,一道银光掠过,白鸟的头和身子分成两半,一半落在了车厢里,一半重重砸在车前盖上。
辰砂手握光剑,脸色铁青地站在飞车旁,重重一挥,竟然用光剑把整扇飞车门直接劈掉了。他怒气冲冲地质问:“你又不开枪!不但想害死自己,还想害死别人吗?”
骆寻全身僵冷,呆呆地看着飞落到她怀里的鸟头。
鸟头向着地上滑落,她竟然像是怕它摔到地上会摔疼,一下子抱住了它。
鲜血汩汩涌出,浸湿了她的衣服。
骆寻茫然地看向辰砂,满脸难以置信。
她竟然抱着封林的头?
封林竟然就这么死了?
十多年来,亦师亦友,骆寻总觉得自己藏着生死秘密,说不准哪天就死了,可哪里能预料到一直活得精神抖擞的封林竟然会死在她眼前。
过了一瞬,她才像是终于明白一切都是真的,喉咙里骤然发出几声破碎的悲痛呜咽,眼泪滚滚而落,泣不成声。
辰砂余怒未消,本来还想再骂几句,让她长长记性,可看到骆寻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这只白鸟有可能是谁,满腔怒火一下子变成了绵绵无尽的悲伤,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却又说不出来,只能默默地看
着骆寻。
安冉带着一队军人冲过来,对狄川说:“我们奉执政官的命令拘捕封林公爵,根据监控,她应该驾驶飞车逃往这里,可附近只看到一辆疑似她驾驶的飞车,没有看到封林公爵的踪迹。你留意到什么异常了吗?”
狄川苍白着脸指了指骆寻怀里的鸟头。“公爵来找骆寻说话,突然发生了异变。”
“封……封林?”安冉震惊地看着骆寻怀里的鸟头,再看看车盖上的半截鸟身,脸色唰一下变了。
辰砂说:“事关重大,立即汇报给执政官阁下。”
安冉心神大乱,急忙联系殷南昭。
一瞬后,他对辰砂说:“执政官下令,先把尸体收殓,消息暂时封锁。”
棕离他们接到通知,召开紧急会议,必须尽快赶到。
他们立即放下手头工作,赶往执政官的官邸。
骆寻、辰砂把封林的遗体装殓好,和安冉一起回到执政官的官邸时,其他几位公爵已经等在议事厅。
大家看到骆寻身上恐怖的血迹,眼中闪过好奇,却都保持着沉默。
殷南昭微欠了欠身子。“给我五分钟。”
他匆匆走到骆寻身旁,握住骆寻的手,带着她朝楼上走去。
大家眼睛发直,都傻傻地看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他们才惊疑不定地看向辰砂。
辰砂面沉如水,没有一丝表情,找了个位置自顾自地坐下。
殷南昭直接把骆寻带到浴室,帮她把鲜血浸透的衣服脱掉,把她整
个人放进了花香浓郁、热气蒸腾的浴缸中。
哗哗的热水冲刷过骆寻的身体,她好像终于有了点精神,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到殷南昭脸上。
殷南昭捧着她的脸,抱歉地说:“我还要处理点事,过一会儿才能陪你。”骆寻现在肯定很需要他,但是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是奥丁联邦的执政官,必须先处理国事。
骆寻沉默地点点头。
殷南昭温柔地啄了一下她的嘴唇。“我的个人终端开着,有事随时联系我。”
殷南昭回到议事厅,所有人立即站了起来。
大家虽然心里好奇他和假公主之间的异常动作,但都知道执政官突然召集他们召开紧急会议肯定有非同寻常的重要事情。
殷南昭抬了下手,示意他们坐。
“左丘白到了吗?”
“到了。”随着左丘白的声音,一个全息虚拟人像出现在议事厅。他身上还穿着大法官的黑色法官袍,显然是接到紧急通知后,半途从法庭退席赶来开会。
殷南昭说:“打断诸位的工作,召集诸位开会,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事需要告知诸位。”
左丘白的目光在议事厅里转了一圈,突然问:“封林怎么没有参加会议?”
殷南昭还没有回答,棕离冷哼了一声,阴沉沉地说:“这还不明显吗?约瑟将军和洛兰公主出事后,安冉负责调查内奸,今天的会议应该就是告知我们调查结果,没出现的那个人肯定已经被拘捕了。”
左丘白
盯着棕离,不愠不火地说:“棕部长,说话前请先举证,否则只能视为诽谤。”
“安冉敢抓捕封林,自然有充足的证据。”棕离恨恨地说:“上次如果不是你签署法官令,以证据不足为由勒令我释放封林,根本就不会发生约瑟将军和洛兰公主的事。”
左丘白懒得和一根筋的棕离纠缠,客气地问安冉:“你抓捕了封林?”
安冉打开几份文件,展示给所有人看。“这是调查结果。”
一段医院的监控视频:封林利用职权,没有经过主治医生的允许,就去看过约瑟将军和洛兰公主,并且给他们送了两瓶药剂。虽然图像放大后显示这两瓶药剂只是普通的镇静剂,有助睡眠,可是瓶子里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根据视频显示,她离开后不久就发生了约瑟将军挟持洛兰公主的事件。
一份调查文件:封林在安教授的研究院做学术交流时,曾经用过安教授的智脑,她上传的一份文件有病毒,给研究院的智脑里留下了一个后门,方便他人侵入监控程序,后来约瑟将军和洛兰公主死亡的视频就是通过这个后门泄露的。
安冉说:“不仅仅是这两份证据,还有其他很多事。比如棕离部长曾经调查过的通话事件,封林公爵有一个未向联邦披露的秘密通信号,封林公爵的私人财务状况也很奇怪,每年都有一笔巨额资金不知去向……林林总总所有事加起
来,我才向执政官阁下申请了逮捕令,正式拘捕封林,请她配合调查。”
棕离冷笑:“我早说了她有问题,一直鬼鬼祟祟,肯定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左丘白站了起来,对殷南昭说:“这些都是客观证据,捏造的可能性很低,我也绝没有质疑安冉队长采集证据和判别真伪的能力,但我常年断案,深知同一件事可以有截然相反的解释,我希望阁下能给封林机会,让她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棕离刚要出声反驳,左丘白目光犹如利剑般地盯向他。“仔细查证,不冤枉好人,不放走坏人,才是执法者的最终目的。”
棕离想了想,悻悻地闭上了嘴。
殷南昭对左丘白说:“我同意拘捕封林,不是着急给她定罪,而是想彻底查清楚这事。”
左丘白立即说:“谢谢阁下。”
“但是……”殷南昭顿了顿,对安冉点点头,示意他直接播放视频。
安冉把刚从婚姻事务处收集来的停车坪监控视频投映到议事厅中央。因为是公众场合的监控摄像,根据个人隐私保护法,图像的像素不高,也没有声音,可是大家依旧清楚地看到了封林和骆寻。
两个女人正面对面地站着说话,突然,封林用力推开骆寻,拿出一个特殊的注射器给自己注射镇静剂。
议事厅里响起两个男人的失声惊呼:“封林!”
楚墨全身紧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视频。
左丘白明明
知道视频里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却依旧失态地大叫:“封林,保持清醒!”
但是,封林依旧在痛苦的挣扎中,一点点失去神志,彻底变成了一只异变兽。
它疯狂地攻击骆寻和狄川,直到辰砂赶到,一剑砍断了她的脖子。
视频关闭。
议事厅里鸦雀无声,只有沉重的喘息声。
左丘白脸色惨白、眼睛发红,双手不受控制地轻颤,似乎完全不肯相信封林已经异变死亡。
辰砂和紫宴都表情悲痛、沉默不言,就连平时和封林关系不好的棕离和百里苍脸上都露出了哀戚之色。
大家从小一起长大,成年后因为利益和政见不同各自为政、越走越远,封林却好像总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他们依旧像小时候一样和睦相处。她看着刚强,却是刀子嘴,豆腐心,一旦遇到事,总会心软偏帮弱势一方,就是棕离和百里苍也受到过她的帮助。
棕离想到前几天他还和封林在医院里冷嘲热讽、打嘴仗。
百里苍想到他被辰砂刺伤,封林送他去医院,跑前跑后帮忙……
就算没有突失好友的悲痛,也生了兔死狐悲的悲凉。
他们都是A级以上的体能者,也就是说他们都有可能像封林一样,某个时刻突然异变,最终身首异处。
左丘白看向楚墨。
楚墨坐得笔挺,眉眼温润、翩翩公子,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左丘白悲怒交加,惨笑着说:“楚墨,封林死了!”
楚墨
没有反应,像是一座玉石雕的人像般一动不动。
左丘白愤怒地大吼:“你为什么不肯接受她?既然不肯接受她,为什么又从小到大处处让着她,对她有求必应?”左丘白猛地抓起手边几本厚厚的法典书砸向楚墨,“你还不如对她坏一点,让她对你彻底死心!”
法典书呼啸着砸向楚墨的头,楚墨依旧一动没有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法典书只是虚影,穿过他的头,飞了出去,消散在半空中。
左丘白对殷南昭欠了下身子。“抱歉,我身体不舒服,必须暂时退出会议。”说完,立即切断了通信信号,全息虚拟人像消失不见。
议事厅内寂静无声。
殷南昭的目光扫过剩下的几个男人。“封林突然离世的消息对诸位的冲击肯定很大,对联邦的冲击会更大。消息暂时封锁!封林还没有指定继承人,第二区的爵位该怎么办,封林的责任和权力又该怎么办,请诸位仔细考虑后,二十四小时内,提交一份应急方案。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
所有人站起,默默地离开议事厅。
“辰砂。”殷南昭突然出声,叫住了辰砂。
辰砂站定,安静地等着殷南昭说话。
“你看着点楚墨,他的反应不太对。”
“明白。”辰砂对殷南昭敬了一礼后,立即去追楚墨。
殷南昭回到卧室,骆寻已经洗完澡。
她呆呆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魂游天外的样子。
殷南昭
从背后拥住她,轻轻地吻她的侧脸。
生命无常,谁都知道,可当这无常发生在身边,发生在熟悉的人身上时,却不是懂得道理就可以想通的。
殷南昭早已经看惯生死,连自己的命也不甚在意,但也许因为现在心里有了牵绊和眷恋,他竟然在十六岁之后第一次对生命的无常生了敬畏。
骆寻自责地低语:“也许再多注射一些镇静剂就能救下封林,我出门时为什么没有带上医药包?”
殷南昭没有吭声,只是按了下个人终端。
安教授的全息虚拟影像出现在房间内,他站在实验室中,头发蓬乱、表情哀伤,显然也在为封林的死亡悲恸。
骆寻的视线终于有了焦点,对安教授急切地说:“我觉得应该取消十五分钟黄金抢救期的限制,南昭最近一次异变已经证明即使超过十五分钟也有可能变回人。”
安教授语重心长地说:“根据执政官的描述,他最近一次异变自始至终没有失去神志。因为想要救你的强烈意志,他一直很清醒。而且,执政官是传说中的4A级体能,人类历史上第一个4A级体能者,也是目前为止的唯一一个。他的体能和意志力都非常人可比,在彻底研究清楚前,执政官的病例只是给我们的研究指明了方向和希望,不能把个例套到所有病例中,否则会造成无法预估的伤害。骆寻,你要明白,异变本身的伤害固然可怕,可其
实异变兽毁灭性的疯狂攻击才更可怕,在研制出能让异变兽恢复平静的镇静剂前,取消十五分钟的限制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延长所有人的痛苦。”
骆寻想到白鸟不死不休的疯狂攻击,不得不承认安教授说得很对。
如果不能让它平静下来,即使把它抓住、关进了笼子,它依旧会像撞击飞车一样不停地撞击笼子,直到死亡。但是,她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明明希望就在前面,他们却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走过去,只能看着死亡发生在眼前。
安教授打开了一份检测报告给骆寻看。“我已经检查完异变鸟的尸体,像以前一样,镇静剂对它没有任何作用,就算封林在实验室里异变,有无限量的镇静剂也帮不到她。”
骆寻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对安教授说:“我想立即开始研究工作。”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安教授看了眼殷南昭,主动切断了视频。
骆寻一下子冷静下来。
真公主刚死,她这个假公主还是戴罪之身,两大星国随时有可能开战,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如果要求恢复基因研究工作,太为难殷南昭了。
殷南昭轻抚着骆寻的背。“再忍耐一下。”
“我只是随口一说,不用回到实验室也可以工作,我正好可以多看看别人的研究论文,拓宽一下思路。”骆寻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膛前。
殷南昭柔声说:“我知道你和封林感情很好,
但封林的事你无能为力,不要再责怪自己了。”
骆寻闷闷地问:“如果我是坏人,做了很坏的事怎么办?”
殷南昭毫不迟疑:“我和你一起接受惩罚,一起去赎罪。”
骆寻彷徨失措的心略微安稳了一点。
殷南昭问:“你做了什么坏事?和封林有关?”
看视频时,他就在想封林甩脱安冉的抓捕,却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为了找骆寻说话,肯定有非常特别的原因。
骆寻把封林死前告诉她的话,求她做的事全部告诉了殷南昭。
殷南昭思索了一瞬,说:“封林有个孩子,孩子在龙血兵团,所以,封林知道你是龙心后,推测你就是神之右手。”
骆寻抱歉地看着殷南昭。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多少深藏的黑暗秘密,总是心理上刚接受一个噩耗,就会又有新的噩耗冒出来。
殷南昭揉了揉骆寻的头。“神之右手也许和龙心有关系,但你不是神之右手,这个黑锅你就不要硬背了。”
“为什么?”骆寻瞪大了眼睛。
“神之右手的传说在星际间至少已经流传了上百年,你才多大?人家在你出生前就已经是星际中的神秘传说了。”
“我多大?”骆寻还真不知道自己多大。
“四十到五十之间,封林以前给你测过骨龄。”
“我和洛兰公主差不多大。”骆寻背过洛兰公主的资料,记得洛兰公主今年应该是四十六岁。殷南昭不得不承认龙心和叶玠设计的
这个局非常缜密,每个细节都没有遗漏,“奥丁联邦并没有那么容易上当受骗,当年封林检查完你的身体,发现所有数据都吻合,才没有起疑。”
骆寻想起封林,鼻子泛酸,又想哭。
殷南昭叹道:“封林明知道你的年龄,却把你当成神之右手,应该是知道你是龙心后,正巧赶上安冉去抓她。她怕没有机会再私下见你,急急忙忙跑去找你,并没有完全想清楚前因后果。”
骆寻难受地说:“封林肯定不是内奸,她只是被叶玠利用了,感觉她求我答应帮她救孩子后就会回去配合调查。”
“所有证据都指向她,偏偏她还拒捕逃跑,坐实了自己的罪名,现在又因为异变身亡,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骆寻揪着殷南昭的衣服,红着眼眶说:“封林不是内奸,你要还她清白!”
殷南昭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我没有说封林是内奸。本来还有很多疑点,但知道她在外面有个孩子后,秘密通信、不知去向的大额金钱,以及她去私见约瑟将军就都能解释通了。”
“左丘白和楚墨……什么反应?”也许因为迁怒,骆寻现在不仅看左丘白不顺眼,连向来喜欢的楚墨也觉得很讨厌。
“两个都饱受打击、悲痛欲绝,只不过一个外露,一个克制。孩子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左丘白?”
“为什么要告诉他?”骆寻十分愤慨,声音都禁不住提高了,
“孩子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当年他不想要,现在也不用他管!我答应了封林,一定会想办法救出孩子,这个孩子我会照顾!”
殷南昭知道她现在正在气头上,讲什么都听不进去,柔声说:“好,好,没有关系。不过,封林和左丘白已经分手二十多年了,算时间,孩子已经成年,封林要你帮忙救出孩子很合理,但为什么封林还要拜托你照顾抚养他?”
骆寻愣住了,仔细回想了一下后也觉得很迷惘。“我当时没想到这些,封林说话的语气让我下意识觉得孩子还很小,需要我照顾长大,也许……和孩子的病有关?”
“算了,这事不重要,等救出孩子就明白了。”
骆寻想到叶玠,心情越发沉重。她一直逃避着和叶玠的正面接触,可现在不能再逃避了,她必须去面对叶玠,去面对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Chapter 15 哀与伤
人间纵有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可终归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倜傥风流都会被雨打风吹去。
半夜里,骆寻突然翻身坐起。
殷南昭立即醒了,叫了声“小寻”,发现她没有丝毫反应,表情漠然、眼神阴冷。他心里咯噔一下,竟然又梦游了!
骆寻四处看了看,好像因为环境陌生,有点茫然困惑。
她走出卧室,摸着黑下了楼,像是一头困兽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寻找着什么。
殷南昭藏身在黑暗中,轻声问:“在找什么?”
“厨房。”
“往前……左边。”
骆寻走进了厨房。
她打开柜门,把所有刀具拿出来,一把把仔细检查,似乎看够不够锋利。
殷南昭站在厨房门口,安静地看着。
骆寻打开保鲜柜,一通翻找,把所有食材都拿出来。然后,她就开始又切又剁,又削又剔,专心致志地做着菜。
殷南昭看着她炫目的刀工,暗自松了口气。虽然半夜做菜很诡异,但把各种食材切开剁碎总比把人切开剁碎强。
骆寻像个机器人一般,做完一道菜就紧接着做另一道菜,厨房里香气弥漫,可是本应该很温馨的画面,却因为骆寻冷漠肃杀的表情透着阴森。
殷南昭一直站在厨房门口,像是不存在一般安静地陪伴着她。
突然,从屋子外面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声,像是有一群人喝醉了,正在撒酒疯。
殷南昭猜到是谁
,有胆子到他门口撒酒疯的人也就那几个混账东西。他紧张地盯着骆寻,发现她在侧耳倾听。
殷南昭正想给警卫发讯息,让他们去把外面的几个混账悄悄驱散,骆寻放下了刀,循着声音的方向朝着外面走去。
因为不知道惊醒梦游中的她后到底醒来的会是谁,殷南昭不敢阻止,只能悄无声息地跟上去。
幸好,骆寻走到庭院中就停住了脚步,隔着院门,好奇地看着外面的人。
是紫宴、百里苍、棕离、楚墨、辰砂他们,其他四个男人已经酩酊大醉,疯疯癫癫、又唱又叫,只有3A级体能的辰砂还清醒着。
他看到骆寻,觉得她动作表情都十分异样,像是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不禁困惑地看向跟在骆寻身后,藏身于阴影中的殷南昭。殷南昭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辰砂吞回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楚墨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头发蓬乱,衣服歪斜,怀里抱着一瓶酒还在喝,表情似笑似哭。
紫宴躺在地上,挥舞着双手,大吼大叫地唱歌。
百里苍嚷嚷:“封林,我给你跳舞!脱衣舞!你要不笑,老子把蛋送给你……”
棕离向来是行动派,已经手脚麻利地开始脱衣服,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绕着站得笔挺的辰砂转圈,像是把辰砂当成钢管,跳起了钢管舞。
百里苍想脱衣服,可醉得厉害,连解扣子都不太利索,索性双手抓着衣服,“刺啦
”一下,就把衣服撕开,扔到了地上。他双手“啪啪”地拍着自己肌肉偾张的胸膛,像头大狒狒一样冲着天空号叫。
骆寻怔怔看着他们,似乎完全看懂了癫狂滑稽之后隐藏的深切悲痛,她眼眶渐渐发红,突然间就泪如雨落、号啕大哭。
辰砂疑惑地看殷南昭,他竟然依旧藏身于黑暗的阴影中,静静旁观,丝毫没有上前安慰的意思。
骆寻像个小姑娘一样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一边哭一边叫“爸爸”。
她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