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傅寻捏着她手腕的手往下一滑,捏住她的腕骨微一用力。

曲一弦忍着骂娘的冲动,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警告:“差不多行了,把我惹急了,一拍两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有事求我。”

这话,放给袁野听,他肯定不敢了。

但放给傅寻听,曲一弦挺怕适得其反的……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又给了个台阶:“你继续说。”

傅寻倒是松手了,只是没给曲一弦做对抗的空间,反手将她的双手别到她身后。

这个姿势比被他虚压着舒服多了,就是想宁死不屈地喷他一脸唾沫的可行度也提高了不少。

曲一弦颇为满意。

“十年前,有人重金聘请我去鉴定。到半路,有一拨不想我出现的人把车堵了,用我父亲的生命威胁我。你猜怎么着?”傅寻问。

曲一弦从小就喜欢答脑筋急转弯,可惜长大后,这样的机会就不多了。她思索了几秒,试探着报答案:“弄死不至于,那就……弄残了?”

傅寻语气平淡,连多余的情绪都没有:“他后来,倾家荡产,离死不远了。”

行!

吓唬她是吧?

她眉眼一耷,听上去不那么情愿:“行吧,你问。”

傅寻对她的温顺存疑。

不过眼下,车厢狭小,除了他以外再没别人。他今晚有的是耐心,从她嘴里撬出话来。

“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傅寻说:“你认不认识项晓龙?”

曲一弦确认,傅寻的动机就是项晓龙。

说起项晓龙,曲一弦的确印象深刻。

六月不是西北的旅游旺季,但因五月可可西里藏羚羊迁徙,有不少游客为了一睹盛景慕名而来。

这个热度会一直持续到六月末,给西北的车队留出一个短暂的休整期,迎接七月的旅游旺季。

曲一弦出于个人原因,每年五月初至六月底只接去可可西里的单子。

今年的六月二十五,正好是她从可可西里回敦煌休整的第一天。

四年前,江沅失踪。她也因此和父母决裂,背井离乡。

车队每年带客的收入很可观,但对还没放弃寻找江沅的曲一弦而言,这点收入远远不够。

星辉车队大部分领队只在西北旅游旺季时接单带客,淡季休假。

曲一弦是唯一的另类。

尤其是在袁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闲着的时间比工作时间还多的这种懒惰型人格的衬托下,她简直是车队的劳模。

无论是接机送机,还是市内一日游包车,有单就接,精力旺盛。

项晓龙,就是曲一弦今年六月唯一接的一单敦煌市内包车。

他包下巡洋舰的当天,只去了三个地方。

这三个地方分落于敦煌北、东、南三个方向的角落,非要说有什么相同点,那就是——它们都是古玩鉴定拍卖所。

******

曲一弦的脑中,渐渐有条线变得清晰起来。

她抬眼,唇角微勾,笑容嚣张:“想知道?”话落,她晃了晃被他困住的手腕,翻身做主般轻狂:“松开啊。”

傅寻挑眉,面无表情地对上她的视线。

他那双眼,又黑又深,像深渊一样,深不见底。

曲一弦见他不动,很是不满:“你最好对我客气点,不然,我一句也不说。”

傅寻眼神微沉,官方吐槽:“真小人得志。”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还没发,不要慌啊~我是拖延症本拖。

另,我看完上一章评论的数量后,只想问:小妖精你们平时都是潜水的吗?只爱貂妹不爱我!

  ☆、25

  第二十五章

  小人得志就小人得志呗, 总比任人鱼肉得好啊。

  曲一弦挣开傅寻的钳制,坐起来。她第一眼,扫向了窝进傅寻连帽卫衣里只剩条尾巴的大白老鼠:“这玩意, 顾头不顾尾的, 到底什么东西?”

  那条尾巴晃了晃,挪了下,调出来一个脑袋。

  曲一弦的目光来不及收,和它对了个正着。

  “雪貂。”傅寻抬手,手刚递到它面前,它乖巧地搭上这“电梯”,任由傅寻将它抱进怀里。

  这下,曲一弦看清了。

  ……的确是只白色的大老鼠,还是加长加粗版的。

  许是不喜生人, 雪貂在傅寻怀里待了一会,脑袋轻轻拱了下,自己寻了条缝, 就从袖口钻进去了。

  曲一弦有些不敢置信。

  她刚才就是被这萌萌哒的东西给偷袭了?还因此痛失阵地!

  这……是不是有点太耻辱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计较怎么把这玩意下锅的时候。

  曲一弦揉着发酸的手腕, 瞥了眼傅寻, 说:“我和项晓龙, 不熟。”言下之意是, 认识。

  “你找他是寻仇还是认亲?”曲一弦问。

  傅寻扯了扯唇角,笑得有些冷:“我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吗?还认亲。”

  也是。

  这么大的家产,恨不得私吞了才好, 怎么会想着认亲。

  所以,傅寻找他,是为了寻仇?

  曲一弦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面上却冷静:“这样。我不能直接出卖他,人命我已经背了一条,再背不起第二条了。你得先告诉我,你找项晓龙的目的。”

  “你也可以选择骗我。”曲一弦补充:“但只要被我发现,我发誓,这辈子都跟你不死不休。”

  傅寻没应声。

  不能什么话都由曲一弦说了算,他向来不喜欢局面被动。

  他定定地看了曲一弦几眼。

  车里没有光源,所有的光线全源于停车场那盏照明灯。不知道是风太大了还是固定的螺丝松了,那盏灯晃晃悠悠的,像是随时能掉下来。

  车内的光线也随之忽明忽暗,她的眼睛在这样昏寐的光线下,亮如星辰。

  ******

  傅寻是文物鉴定专家,这个圈子的门槛说低不低,说高也不高。

  有不懂行的,在旅游景点摆个摊开个店,卖点古董小玩意。当个小老板,忽悠那些更不懂行的,糊口饭。

  勉强够到这个圈子的,连“师”都不能用,只能叫古董鉴定员,通常就在拍卖行,典当行掌掌眼,鉴别一些小物件。

  再往上一级,才能叫古玩鉴定师,这个级别才算踏进了文物鉴定圈,薪资在五千至上万不等,分三六九等。高级些,叫一级鉴定师,不过也没再低级的了,二级三级的叫起来太难听,没人喜欢。

  傅寻所在的圈子,是从一级鉴定师开始,还要往上。跟影视圈里的京圈类似,成员基本固定。偶有浮动,除了少数是新秀,大部分还是徒子徒孙。

  就跟傅寻师从傅望舒一样,不少古玩鉴定师都会收徒,继承手艺。例如:宝玉石鉴定和加工技术、书画鉴定、文物鉴定和修复、古典文献学。

  分门别类,一个发展一个,都有下线。

  傅寻没收徒,但他年少成名,又是傅望舒的独子,两方人脉之下,他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古玩圈子的水深,眼力不够的,指不定哪天就被坑了。能够上一级鉴定师的,自己肯定有些本事。更权威些的,他们连指缝中漏出去的都是千金难求的宝贝。所以,底下不成气候的小喽啰挤破了脑袋也想往上层圈子去。

  傅寻底下就有不少跟着办事的。

  六月底,他收到在敦煌典当行的眼线递来的消息,说他这几年一直在追的东西,出现了。

  他请人去查,线索就断在了项晓龙身上。

  而项晓龙最后失联前,唯一可查的联系是曲一弦。

  消息经了两人的手,传到他这有些变味了。

  傅寻最后收到的消息是:领项晓龙跑了三个古玩鉴定行的是个女的,挺年轻。可惜录像的截图太糊了,没看清车牌号。

  于是,他就亲自来了。

  他寻的宝,是块被人顺走的硬货,价值好几百万。比这个价值更贵重的,是意义。那是傅望舒送他的成年礼,就是丢了,也得费尽心思找回来,更何况还是被人顺走。

  起初没想到是曲一弦,排查到是星辉车队领队时,傅寻隐约有不妙的预感。

  星辉车队是彭深一手创立的,是西北环线资历最深的车队。招牌越是吃香,生意自然也就越好。

  傅寻和车队没有关联,也不清楚车队如何运营,但偶尔听彭深说起,知道星辉车队很少接外活,类似接机、包车,即使他不设禁令,不阻拦车队接单,也极少有人外接。

  原因他倒是知道。

  因为星辉车队除了有带线的业务,还运营着一个救援队,车队队员大多选择空着时间以备救援需要。

  傅寻赞助设备,拨救援经费,极少插手救援队的事务。只有彭深,会将队内的重大变更或设备添置向他汇报。

  除此之外,每当救援,无论成败,彭深都会给他传一份救援简报。

  曲一弦的反常让傅寻在处理这件事的第一方案上,选择了按兵不动。

  他接近,观察,试探,到今日的开诚布公,已做了很久的铺垫。

  ******

  “我无法全部坦诚。”傅寻靠着椅背,眉目疏懒:“能告诉你的,就是项晓龙手里有脏货。”

  “我不占你便宜,也不哄瞒你。”傅寻眼神一深,说:“你替我把项晓龙找到,我就帮你找江沅。”

  “我和项晓龙没仇,他结仇的另有他人。我追回自己的东西,有的是人要问他讨回公道。”他又一次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拧向自己:“你放心,项晓龙的命还轮不到你来背。”

  因果没法说,项晓龙背后牵扯的是人命官司。

  要解释,必然会牵扯出一堆,一时间说不完,也说不清。就跟曲一弦不愿意提江沅一样,他也有不愿意提起的事。

  既然没有必要,那就不提。

  东西怎么顺走的,也不好说。

  牵涉其中的人已经去世,旧事重提,空添污名。他做鉴定,和文物打交道,多少信些风水,扰人安宁的事他也不愿意做。

  这才是他的目的。

  把路铺好,等着一切水到渠成,推波助澜,和曲一弦达成合作。

  曲一弦皱眉,她默不作声地窝在后座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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