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住在这,我几年没回来了,老人家看不得铺张,所以换了几年前的车来开。”
陆则灵点了点头:“我明白。”
白杨开至一处独门独栋的小楼前停下,对陆则灵说:“林晓风住这,你进去吧。我在这等你,一会儿送你回去。”
陆则灵下了车,往前走了几句,却又折了回来。
白杨将车窗降下,陆则灵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良久才问:“白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白杨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即莞尔笑了笑:“因为我对你有兴趣。”
陆则灵轻轻舒了一口气。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这个答案让她觉得轻松,她害怕听到“喜欢”或者“爱”这样沉重的答案。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这种兴趣是一阵子,还是一辈子?”
白杨微微偏着头看着她,视觉的范围就车窗那么小小一块,愈发显得专注,他声音不大不小,充满磁性:“那就取决于你了。”
陆则灵看了白杨一眼,没有在说话,转了个身,走进院落门口,按响了门铃。
林晓风正哄着孩子睡觉,她丈夫见陆则灵进来,很体贴的把孩子抱上了楼,留了空间给她们。
林晓风脾气直,来得快去的也快,其实早不气陆则灵了,只是面子上还是有些挂不住,也不看她,没好气的说:“来干嘛?不是让我们都别管你吗?”
陆则灵愧疚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和你说话。”
林晓风看不得陆则灵委委屈屈的样子,摆了摆手:“行了行了,真是欠你的!”
陆则灵感激的笑了笑。林晓风看了她一眼,真真恨铁不成钢。
“你怎么进来的,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陆则灵抿了抿唇,低声回答:“进来的时候碰到白杨了。他带我进来的。”
林晓风叹了一口气:“我也管不着你的事,只是不希望你再重蹈覆辙了。盛业琛和白杨,都不是你的良人,你懂吗?”
陆则灵抬头看了她一眼:“我知道。我和盛业琛是不可能的。”
她拒绝了叶清的提议,她不想和她做什么交易。盛业琛的愧疚就是对她最大的羞辱,她再傻也不会去靠近了。她已经无力再去承担什么了。
就给那段过去留最后一点干净和美好吧。
林晓风有些担忧的看了陆则灵一眼:“那白杨呢?你有什么打算?”
“轮不到我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
……
离开大院,白杨将车开回市中心,这城市的夜生活刚开始,霓虹的光带落在眼中斑驳溢彩,陆则灵一直看着前面车辆一盏一盏一晃而过的尾灯发呆。
街上形形□的行人穿来走去,红尘滚滚,百态人生。
车门紧闭的狭窄车厢里坐着两个感情同样失意的人,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陆则灵和白杨是非常相似的,也许正是因为相似,才依偎在一起疗伤吧。
到家的时候,陆则灵解了半天都解不开安全带,白杨看她笨拙的模样不觉有几分伤怀,弯腰替她把安全带解开,“这车就这毛病,安全带总解不开。”
陆则灵没有接话。想必副驾驶曾坐过某个人,也经常解不开安全带。看着白杨有些复杂的神色,她不觉有几分感同身受的悲伤。
她下车后,白杨三两步也跨了过来,将她的包递给她,叮嘱道:“晚上睡觉把门窗都锁紧,上次和你说的换个房子的事,你考虑考虑,你住这我太不放心了。”
陆则灵笑了笑:“好了,知道了,回去吧。”
白杨眯着眼笑了笑,又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痞里痞气的说:“没有晚安吻吗?”
他机会每次送陆则灵回来都会这样说,每次都换来陆则灵一个大大的白眼,所以也只是惯例说说,没有当真。不想陆则灵这次却踮起脚尖,真的在他脸颊上落下了一个吻。
明明是“久经沙场”的浪荡子,却因为这么一个轻轻的脸颊吻红了脸。陆则灵也有些不好意思。转身想要逃,却被白杨抓住了腕子。
“跑什么?始乱终弃啊?”
陆则灵白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
白杨耍赖:“我不管!你必须负责!”
陆则灵被缠的没办法,点头如捣蒜:“行行行,我负责!”
“那我要做你男朋友。”
陆则灵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白杨一眼,想了许久,突然鼓起勇气回答:“好。”
像久久穿行在沙漠里的人,陆则灵嗓子眼干干的。这一生她从没想过和盛业琛以外的人在一起,她以为她做不到的,原来不是的。
她伸出手,抚摸着白杨的鬓脚,用非常温和的声音说:“我们都是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人,我也不需你和我说什么承诺。我陪着你,你陪着我,能一阵子就一阵子,能一辈子就一辈子。行吗?”
白杨沉稳的呼吸着,昏暗的路灯下有环绕飞舞的蚊虫,白杨的影子被路灯的光拉得很长,仿佛找不到边界,将陆则灵的影子完全笼罩了起来,看上去亲密的叫人心痛。
他突然抬手讲陆则灵搂进怀里,越收越紧。陆则灵几乎可以清晰的听见他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陌生而有力,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心跳声。
他的下巴抵在陆则灵的头顶,喉间滚了滚,有些哽咽的说:“我等这句话,真的等了很久了。”
陆则灵上楼的时候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胸闷很久,突然吐出一口浊气一样。全身都轻飘飘的,上楼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脚步踏上最后一级阶梯,一边从包里掏钥匙,一边习惯的往家门口走去。
眼前好像划过一到火星,最后落在陆则灵脚边,火星明灭几下,最后燃烬。明明很黑,什么都看不清,但她还是很准确的分辨出了火星来自的方向。
空气中浓重的烟味让陆则灵有些难受的皱了皱鼻子。
她知道,是盛业琛来了。
有一种爱是侵入骨髓的,即便盛业琛化作灰烬她也能准确的辨认出来,更何况此时她还能听出他沉重的呼吸。陆则灵手上紧紧的握着钥匙,只觉胸口发紧,后背冰凉。
陆则灵喉头有些干涩,发声晦涩:“你来……干什么?”因为愧疚一再的来找她,给她希望,最后呢?受伤的只有她而已。
“你呢?”盛业琛的声音有些沙哑:“和那位白先生进展的很顺利?”
陆则灵仰起脸,愣了一下,讷讷的回答:“是,白杨对我挺好的。”
盛业琛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声调也高了好几度:“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嗯,白杨是我的男朋友。你可以放心的结婚了。我现在过的很好,一点也没有受到过去的影响。”说完,陆则灵转了身,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门开了。
还没来得及拉开。盛业琛已经一把又将铁门推了回去。
嘭的一声巨响,吓得陆则灵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一下子抵在了盛业琛身上。
她正要逃开,却被盛业琛死死的箍住。
“你干什么!?”陆则灵有些愤怒的想要挣开他,可是力气终究是敌不过。熟悉的怀抱,他身上的气息都是熟悉的,熟悉到她下一秒仿佛就要哭出来。
盛业琛的呼吸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落在陆则灵脸上让她有些意乱情迷。她用手死死的抵着盛业琛的胸口,不准他再靠近。
满脑子全是叶清清高而嘲讽的语调,那些如凌迟一般的词句此时化作石块一块一块的向她砸来,她觉得痛,痛到快要窒息了。
“陆则灵,你就这么不值钱?谁都可以?”盛业琛死死的禁锢着陆则灵,她逃不开,只能倔强的撇着头。就在盛业琛炙热而侵略的吻将要落下的那一刻,陆则灵抬手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把她和盛业琛都打懵了。她的手掌都打疼了。
“盛业琛,够了,到此为止吧!”她浑身都在发抖,每一次发声都非常艰难:“我这么不值钱,难道不是因为你?你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才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去医院,我背电脑过去,争取更新。。。
TAT吃了白加黑狂想睡觉。。忍着困意写了一章。。写了好几个小时。。。
你们看完不留言~你们忍心吗。。。。。
☆、第三十六章
“我逼你?”盛业琛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语速也越来越慢,但陆则灵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征兆。
“难道不是吗?”陆则灵疯了一般的捶打着他的前胸,可他却越抱越紧,她的手被他制服在怀里,她徒劳的挣扎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已经躲得这么远还不够吗?”
“是你在逼我!”盛业琛猛得将陆则灵往怀里一按,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胸口,所有的哭喊都埋进了他的衬衫里。
“是你一再在逼我!为什么一直过的不好?为什么又要出现?为什么不消失得彻底一点?”
盛业琛的质问声声入心,如十二点的钟摆,咚咚咚来回摆动,每一下都带动整个大脑一起震动。
太过熟悉的触觉,陆则灵觉得这感觉像大麻一样让她欲罢不能,她明知不能再纵容自己着迷上瘾,可她却忍不住一再去尝试,即便那堕落的幸福感仅仅短暂几秒。
“放开我。”陆则灵终于彻底冷静下来:“你回去吧,我现在过的很好,不需要你来可怜。”
盛业琛慢慢放开了她,黑暗中,陆则灵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他温热的呼吸就在头顶。
盛业琛也渐渐平静,他问她:“你和那个男人,真的在一起了?”
陆则灵感觉他的力气渐渐收回,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背抵着破旧的铁门,一动不动。良久她才冷静下来,仿佛云淡风轻的回答:“是。”
“你爱上他了吗?”
陆则灵眉头皱了皱,心有些绞痛,却还是硬着头皮说:“是。”
死一般的沉寂让陆则灵觉得难受,她转过身,摸索到钥匙,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门开了。
陆则灵仿佛能听见自己手腕处脉搏的搏动声,好像有什么在身体里叫嚣着,就要冲破皮肤。
“你觉得幸福吗?”盛业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陆则灵顿了一下,最后闭了闭眼,“很幸福,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陆则灵轻轻舒了一口气,拉开门,探手打开客厅的灯,白炽灯光照亮了半边走廊。盛业琛的脸一半笼在灯光里,一半隐在黑暗中。表情有些落寞。不过隔着一米的距离,却好像什么都是不真实的。
这么远,那么近。
“你走吧,”她努力平静的和他说:“别觉得愧疚,我男朋友……不介意我的过去。”
说完,她关上了铁门。
她不知道他走了没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走。她丢了包,甩了鞋,就那么上了床。她没有开灯,就着黑暗,窝进了被子里,明明是盛夏伏天,她却觉得冷得蚀骨,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好像掉进了冰窖,手脚麻痹,大脑却异常的清醒。
盛业琛清冽冷峭的轮廓一再呈现,这五年的纷纷扰扰像电影的画面一样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播放,眼泪在黑暗中静静流淌着。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遥远的梦呓。开始的那么清晰痛楚,结束的却是那么尴尬而模糊。
她抽出枕头下的照片,在整个家里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停电的时候用过的打火机,就着水盆,陆则灵点燃了那张被她黏贴的变形扭曲的照片。
火烧着透明胶和胶纸的味道有些刺鼻,熏得她眼泪一直流着。最后一丝火星熄灭的时候,陆则灵对自己说:
就到此为止吧,新的生活,这次是真的开始了。
半梦半醒的时候,手机震了起来,陆则灵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白杨”两个字,迟疑了一下,接了起来。
“喂?”白杨的声音很轻很柔,像小时候妈妈睡前拍被子时说话的声音一般让人想要依赖。
“在。”
“还没睡?”
“睡了。”陆则灵翻了个身,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整个人清醒了一些。
白杨怔了一下,“感冒了?”
陆则灵明知他看不见,却拼命摇着头:“没有。”
白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想我想哭了?”
明明是觉得难过的,可白杨一句话却让她豁然开朗,她皱了皱鼻子,由衷的感慨:“真庆幸这个世界上有我,也有你。”
白杨笑着:“说的跟亚当跟夏娃似的。”还不等陆则灵多感动,白杨又接了一句:“那我们要为了人类繁衍生息的重任而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