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陆公公的马车紧随其后,快马加鞭,两辆马车直直向皇宫驰去。

车中,云浅月早已经忍不住动用她早就想动用的脚,狠狠地踹了容景两脚。容景不躲不闪,任她踹来,待她踹罢,声音温柔,“可解了气了?”

“没解,我还想再揍你一顿。”云浅月嘴里虽然说着,但并没有动作。她清楚自己的脚劲,刚刚那两脚踢得太用力了些,而他却眉头都不皱一下,此时到让她有些后悔用力太大了些。暗自奇怪,以前也曾经用力踹过他,却只恨没踹得更狠些,如今居然踹完还后悔,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气也消了大半。

“你可真舍得!”容景盯着云浅月的脸,将她刚刚那一丝悔色看尽眼底,连眸光都染了笑意。

“那有什么不舍得?你又不是……”云浅月哼了一声,想说什么,忽然觉得不能再说你又不是我的谁那句话了。她改了口,没好气地道:“你不知道躲开吗?”

“踹我两脚总比你气急了踹自己两脚强一些。就不躲了吧!”容景笑着摇摇头。

云浅月看着容景,忽然“扑哧”一声笑了,问道:“我好不好看?”

容景伸手抚额,“你还是别笑了,不笑还可以一看。笑的话更像鬼了!”

云浅月大怒,立即出手去打掉容景抚额的手,怒道:“说,我好不好看!”

“哎,这样横眉怒目也还勉强一看。不过也不会看成人的。”容景道。

云浅月闻言立即欺身上前,将脸凑近容景,恶狠狠地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敢说出让我不满意的话,我就将我脸上的东西都抹你脸上。”

容景伸手揽住凑近的云浅月,看着她一张小脸除了白色再看不出其它颜色,只一双眸子此时恶狠狠地瞪着他,的确是有些威慑力,至少小孩子可以被吓哭。他柔声笑道:“没想到女子用的粉还有这等好处,可以用来遮羞!”

云浅月脸一红,刚要发作,容景忽然贴向她的脸,她一惊避开,与此同时容景也退了回去,口中低喃,似乎对云浅月说又似乎在对自己说,“这回真是下不去口了!”

云浅月闻言嘴角抽了抽,咝咝疼痛随着她动作传来,她恨恨地道:“以后我天天这样,让你看个够!”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若是你以后日日专门为我一人而这样费心扑粉着装,我大约日日夜晚做梦都会笑醒的。”容景笑着道。

“行,你等着,就算你做梦不笑醒,我以后也会做这般打扮,夜夜跑到你床前晃悠让你吓醒的。”云浅月撂出狠话。

“夜夜跑我床前晃悠啊……”容景眸光忽然破碎出一道光亮,看着云浅月,笑得意味幽深地道:“欢迎之至!”

云浅月本来没察觉,此时听到他怪异的声音才知道被他拐了道。她脸一红,当然粉太厚,看不出什么来,她余光扫到车壁上居然有一块梳妆镜,镜中人脸色白如鬼。即便她此时脸上如火烧,面上也看不出一分神色,她想着原来这粉虽然味太呛,但可是个好东西。能将她脸皮变厚,厚如城墙,她感慨了一下,懒得和容景再计较,推开他,要退回身子。

容景抱着云浅月不松手,对她皱眉道:“难道就没有一种没有味道的脂粉吗?”

云浅月哼了一声,“我哪里知道?这种破东西抹在脸上难受死了。”

“难受也没办法,你且忍忍吧。”容景闭上眼睛,似乎也强忍着什么似地道:“我也忍忍吧!”话语间的神态和表情似乎比抹了厚厚一层粉的云浅月还要难受。

云浅月睁大眼睛看着容景,看了片刻,她顿时气焰顿消,觉得圆满了。原来有人比她更难受啊!她见容景不松手,也不强行退出容景的怀里,将身子软下来,任他抱着。只要让这个家伙恶心的事情,她都愿意做一些,比如离得近,他才能更浓更清晰地闻到这种粉味。

“你真是……”容景似乎猜透云浅月的心思了,有些哭笑不得。

云浅月哼哼了一声,觉得有个比软垫和靠枕还软和的垫子靠着似乎不错。

二人再不说话,马车一路穿街而过,车轱辘压着路面快速噶动的声音就可以想象马车的行驶此时有多快。

云浅月想着弦歌的技术真好,这样赶车的速度与骑马不相上下了。她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也闭上眼睛。感觉没多大一会儿,马车便停了下来。

“世子,到了!”弦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云浅月睁开眼睛看向容景,容景给她理了理微微散乱的发丝,低声道:“今日你什么也不用说,只管听我的,如何?”

云浅月眨眨眼睛,容景看着他,眸光温润。

云浅月在那温柔的眸光中忽然找到了某中东西,那是上一世她一直追寻的,却从来触不可及的。她忽然一笑,“好!”

话落,容景松开手,云浅月退出他怀里,伸手挑开帘子向外看去。

只见这里不是皇宫门口,而是午门外。往日作为监斩犯人的监斩席上此时正坐着身穿一身龙袍的老皇帝,老皇帝身后或坐或站数十人。老皇帝身边有她熟悉的身影,夜天倾、夜轻染、夜天煜等人,移开目光看向前方的监斩台,只见上面围成圈摆放着百多名身穿黑衣的尸首,正是那日刺杀她和容景的人,而叶倩站在监斩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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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弱不禁风

云浅月一眼将午门外的情形看入眼底,收回视线看向容景。

容景对她浅浅一笑,低声道:“你今日要少笑,否则这监斩台上就不止那些等着被叶倩施咒焚烧的尸首了,还会多了因你的笑而吓死的可怜鬼。”

“你真是不欺负我就不痛快!”云浅月闻言又气又笑。当她愿意成为这副鬼样子啊!还不是没有粉的那张脸太见不得人了。至少这粉不禁遮住了她的脸,连嘴角的那一处伤口也遮住了。

“我日日欺负你,总有一天没了我的欺负,你会觉得连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只有做到这样,大概你眼中心中就再也放不下别人了……”容景低声咕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容景的声音太小,云浅月没听清。

“没什么!赶紧下车吧!如今正赶上时辰。”容景抬起头对云浅月一笑。

云浅月扁扁嘴,刚要跳下车,忽然想起什么,她立即改了主意,扶着车辕慢悠悠下了车,往车前一站,盈盈弱弱。

容景看着云浅月的动作眸光隐了一丝笑意,在云浅月身后也缓缓下了车。

陆公公的马车慢一步地来到,马车刚一停,陆公公就连忙从车中下来,向监斩席的皇上那里跑去。

“我们呢?去哪里?”云浅月问容景。

容景还没答话,只听监斩台上叶倩大喊,“云浅月,快些过来,时辰就要到了。”

云浅月闻言看去,只见叶倩正向她招手,她点点头,刚要过去,眼前一阵风飘来一个人,正是夜轻染,她只能再停住脚步看着夜轻染。

“小丫头,你……”夜轻染来到就见到云浅月在阳光下更为惨白的脸,他一惊,后退了一步,以为看错人了,再仔细一看,才知道没看错人,指着云浅月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这个样子?”

还能怎么回事儿?她总不能告诉他因为某人欺负她的脸已经不能见人了,只能用粉遮羞了吧?她摇摇头,虚弱地道:“没事儿!”

“小丫头,你怎么了这么虚弱?”夜轻染皱眉看着云浅月,关心地问。

“昨夜被子都被叶倩抢走了,我染上了风寒。”云浅月胡诌。

容景抬头望天。

“这个可恶的女人!”夜轻染闻言有些恼怒,又不赞同地道:“染了风寒你怎么还来?”

“查找凶手这么大的事儿,染了风寒怕什么?别说我还能走来了,就是卧床不起爬也要爬来。”云浅月继续胡诌,否则她能说什么?说容景欺负了她吗?

“不行,你这副样子可不能放血的。走,我带着你去和皇伯伯说,就说这个改日再进行。秦玉凝也染了风寒,她怎么就那么矜贵能不来?而你怎么就偏偏傻了吧唧地赶来。你比她矜贵多了。”夜轻染闻言过来拉云浅月,当真信以为真。

云浅月顿时有一种负罪感,这夜轻染是谁家的孩子呦,这么好骗,真让人忧伤。她躲开他的手,虚弱地道:“没事儿,我身强体壮,一碗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也不行,你看看你的脸难看得和鬼一样。”夜轻染强行来拽云浅月。

云浅月再次躲开,想着这孩子能不能不说真心话,说一句违和的话也行。谁愿意将脸弄成这副鬼样子。她转头瞪了容景一眼。

容景依然抬眼望天,似乎没看到夜轻染和云浅月这边的动静。

“你躲什么?怎么这么大的粉味?”夜轻染此时才发觉,皱眉问道。

“我脸色难看,就多扑了些粉。”云浅月想着又熏到了一个人,干干地笑了笑,问道:“此时脸色是不是好看了一些?”

夜轻染张了张嘴,想说好看,似乎实在说不出,她看着云浅月殷切切的眼神,忽然移开视线,对她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和皇伯伯说!不让你放血。”话落,他不等云浅月再说话,足尖轻点,向监斩席施展轻功飞去。

云浅月见夜轻染离开,转头瞪着容景,低叱道:“你干得好事儿!”

容景收回视线,忍着笑意低而温柔地道:“嗯,是我干得好事儿!你没说错。”

云浅月脸一红,撇开脸不看他,只见夜轻染飞上监斩席,几乎与跑路的陆公公一同到达,她回头对容景叱道:“夜轻染比你好多了。”

容景笑意顿收,淡淡看了眼正和皇上上前说话的夜轻染,提醒道:“再好他也是喜欢叶倩,不喜欢你。”

“我知道,就你喜欢我行了吧?除了你天下没人喜欢我,不用总是对我提醒。”云浅月回头白了容景一眼,夜轻染喜欢叶倩就喜欢叶倩呗!他至于天天在她耳边念叨时刻对她提醒吗?

“嗯,你明白就好!除了我真没人喜欢你的。”容景收起的笑意又蔓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这个家伙。

“云浅月,你还站在那里磨蹭什么?赶紧快上来!”叶倩又喊。

云浅月向监斩席上看去,只见夜轻染和老皇帝依然在说话,她转头对容景挑眉询问,容景对她一笑,“既然来了,何不上去看看?”

云浅月抬步向叶倩走去。

容景缓步跟在云浅月身后。

“叶倩喊我上去,你跟着我做什么?”云浅月回头瞥了容景一眼。

“陪你上去!”容景道。

云浅月嘴角勾了一下,再不说话,转回头向前走去。她能清晰地听见容景轻浅的脚步在她身后,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味道,只要她回头,就能看到他,这种感觉奇妙得难以形容。

上了监斩台,云浅月淡淡扫了那些尸体一眼,刚要对叶倩开口,只听叶倩忽然大喊了一声,“妈呀,鬼!”

云浅月脚步一顿,看向叶倩,见她惊恐地看着她,她不由好气地道:“你见过有青天白日出来溜达的这么好看的鬼吗?”

叶倩定了定神,细看云浅月,惊恐退去,怒道:“云浅月,你扮作鬼脸做什么?吓死人了!我魂儿险些被你吓丢了。”“你连这遍地的死尸都不怕,还怕鬼?”云浅月翻了个白眼。

“你如今看起来比这些死尸可怕多了!”叶倩唏嘘了一声,扁扁嘴又道:“你当我愿意对着这些死尸啊,我这是硬赶鸭子上架,我虽然学了我们南疆不传之密的咒术,但是我从来没用过。如今还不是为了你,我第一次要开始用了。”

云浅月见叶倩说得委委屈屈的神色,有些好笑,“南疆王不就你一个女儿吗?你不学南疆的咒术谁学?总要有人继承祖业的。你早晚都会有第一次的,这次就当实验了。”话虽然这样说,但她心里想着叶倩第一次施咒,不知道靠不靠谱!

“你说得也对!”叶倩似乎鼓起了些勇气,看到容景也走了上来,她讶异地问,“景世子?我没喊你啊!你来做什么?”

“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难道叶公主不同意我上来?”容景挑眉。

“当然同意,你上来最好,有景世子在这,我就没那么怕了。”叶倩连忙道。话落,她凑近云浅月,用胳膊撞了她一下,低声询问,“你们和好了?”

“我们打架了吗?”云浅月想着这叶倩看着迷糊,但实则精明的很啊!

叶倩一噎,立即远离开云浅月,不再问,看向监斩席,见夜轻染还在和老皇帝争辩着什么,她皱眉,“这夜轻染在干嘛?”

云浅月也看向夜轻染,想着夜轻染对她真的很好,真够朋友,她对叶倩道:“你可不准三心二意,夜轻染多好啊,要不是早知道她喜欢你,我就喜欢他了。”

叶倩一愣。

容景眸光绽出一丝幽深。

“你……你不会是以为……你……”叶倩愣了片刻后忽然用手指着云浅月,结巴了半响,见夜轻染已经不再和老皇帝争辩,向这处飞身而来,她大声道:“谁说……”

“叶公主,时辰到了!”容景忽然淡淡提醒。

叶倩猛地转头看向容景,容景淡淡地看着她,她从那淡淡的眸光中看出警告的意味,立即吞了吞口水,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艰难地移开视线,噤了声。

“怎么了?”云浅月看向叶倩。

“没什么!”叶倩没好气地瞪了云浅月一眼。

云浅月看了一眼容景,见他神色没有半丝异样,又见叶倩突然就对她甩脸色,她摸不着头脑,皱了皱眉,想说什么,此时夜轻染已经飘身落在了高台上,只能住了口。

“夜轻染,你上来做什么?”叶倩问道。

“我刚和皇伯伯说了,小丫头身体不适,不能放血。皇伯伯同意了,我来告诉她让她回府休息。今日这个作法施咒就算了,改日再进行。”夜轻染道。

云浅月没想到老皇帝真的同意了。不知道是信了夜轻染的话还是因为被夜轻染闹了一通他无奈只能作罢,但总归听夜轻染这话是答应了。她不急着表态,看向叶倩。

“什么?你居然说要改日再进行?你知道为了这个我今日可是准备了一整个早上,你说改日就改日啊!她怎么就身体不适了?我看她好的很!别人都不操心,你是吃饱了撑的瞎操心!”叶倩闻言劈头盖脸就对夜轻染一顿臭骂。

夜轻染被叶倩骂得一愣。

“她如今脸上不就粉多一些吗?你仔细看看,你不是也会些医术吗?你过来给她号号脉,她明明就好的狠。”叶倩一把拉住云浅月推到夜轻染面前。

云浅月被叶倩推得一个趔趄,向夜轻染倒去。

夜轻染一惊,连忙扶住云浅月,对叶倩大怒道:“你这个女人发什么疯?她明明就被你夺了被子受了寒气,如今连站都站不稳,你对我吼什么?你看看她的脸,不扑粉也白的不像话!不是身体不适是什么?”

夜轻染说着,忽然气怒的用袖子在云浅月的脸上蹭了蹭,他动作太快,让云浅月想躲避也躲避不及。脸上的粉被夜轻染蹭掉了大半,露出她的脸。

叶倩看到云浅月的脸立即噤了声,但又不甘心地道:“她脸白一些算什么?你没号脉给她吗?也许她是装的呢!”

云浅月想着你们这么闹起来,我的脸不白才怪,想红的像桃花也红不起来了。

“你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我们走!”夜轻染拉着云浅月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你给她号脉,她身体根本没什么不适。”叶倩来了劲,拦住夜轻染,“你别整日里犯傻,你可知道她根本就喜欢……”

“叶公主,说话要注意分寸!”容景忽然开口,声音淡淡。

叶倩手一颤,看了容景一眼,转头又看向有些恼怒的夜轻染,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是你要拧着我给你的小丫头追查背后凶手的,如今你将我叶倩当做什么?我辛辛苦苦准备了半天,你说算了就算了?”

夜轻染抿唇不语。

“告诉你,不可能!”叶倩怒吼了一句,显然气得够呛。

“怎么就不可能?难道你看着她血尽而亡?”夜轻染也恼了,伸手按在云浅月脉搏上,停顿了片刻,他将云浅月轻轻推给叶倩,大怒道:“你给她号脉了吗?你看看她的身体到底虚弱不虚弱?你看看她还能放血吗?你没给她号脉就乱说一通,你看看,她再刮一阵风就要倒了!”

叶倩接过被推给她的云浅月,见夜轻染言之凿凿,她疑惑地将手按在她脉搏上。

云浅月心里苦笑。果然扯谎的孩子早晚会早报应的,瞧,这不她报应来了?她没想到夜轻染对她是真的好到较真的程度。心中无限愧疚的同时又下定决心,以后坚决不再欺骗夜轻染了。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虚成这样?”叶倩看向夜轻染。

夜轻染怒瞪着叶倩,“这回你知道了吧?你觉得她还能放血?是用她的血追查背后凶手重要还是她重要?一堆死人和一个早晚被追查到会死的人而已,搭上云王府唯一嫡女的一条命,哪个划算?若是她出了事情,这个责任你担负的起吗?南疆王担负的起吗?”

叶倩本来一腔怒气顿时没了脾气,在夜轻染的怒吼下呐呐无言,她转头看向容景询问,“她……她怎么会这样?”

容景沉默不语,淡淡看着叶倩。

叶倩收回视线看向云浅月,态度较之刚才天差地别,问道:“喂,云浅月,你不是活蹦乱跳的吗?而且从昨日见你到今日见你我明明看着你很精神啊,如今怎么是这副样子?”

云浅月心里苦笑,从那日灵台寺她中了催情引和容景一起困在地下佛堂九死一生功力尽失之后,身体消耗太大,几乎亏损了身体大半精气,后来回府后又被赶去容景的藏书阁,没日没夜看那些书,没休息,后来又遭遇刺杀,失血过多,没养过来又来了葵水……这一番下来,就算她身体壮得像牛一样也会吃不消,更何况这个身体的体质本身就弱,如今身体虚弱不堪很正常,但也没有夜轻染说的一阵风就刮倒,她自己按向自己的脉搏,手刚放在上面,心里惊异,她脉象怎么会如此虚弱?跟没有似的……

云浅月转头看容景,容景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她忽然想起早上的鸡汤和那碗汤药,她吃出有两味是补脑的药,但其它的大约就是致使人虚弱不堪的药了。和着他早就料到她今日会来这里放血了?若是这样的情形,任何一个懂医术的人都不会让她再放一滴血的,若不是她身体没有丝毫异样,她根本不相信自己有这么虚弱,当真如夜轻染所说一阵风就能刮倒……

云浅月看着容景有些无语,未卜先知,走一步看十步,说的就是这个男人吧!她想着若不是夜轻染这样闹起来,是不是她放血的时候就会直接晕倒,也会进行不下去的?

“我需要三大碗血,你如此弱不禁风当真不行!你这副样子再放三碗血的话,不死也会躺个一年半载。”叶倩摸着云浅月的脉不松手,皱眉道。

云浅月无言以对,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如今还有何话说?”夜轻染瞪着叶倩。想着幸好他去找了皇伯伯将此事阻止。

“我哪里知道她如此虚弱?我还不是为了你!”叶倩放开手,气道。

“你为了我什么?我有什么可让你为了的!”夜轻染不买账。

“你……”叶倩猛地转过身,不看夜轻染,恨恨地道:“是我活该行了吧?不过你也活该,活该……哼,最好活该死你,怪不得不得人家喜欢。”

“不可理喻!”夜轻染叱了一句,转头看向容景,“弱美人,你明知道她身体虚弱成这样居然还将她带来,你安的什么心?”

“本来我知道她身体虚弱不能胜此重任,但是圣命不可为!她不来的话,皇上大约会怪罪,你总不能让她抗旨吧?”容景似乎没看到二人争执,神色连一丝毫变化也无。

夜轻染脸一寒,“皇伯伯还不是那么不通人情!”

容景淡淡一笑,不予评判,缓缓道:“她是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有一人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比她更适合,可是不想那人昨日染了风寒,陆公公去请说卧床不起,所以,这件事情只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谁?”夜轻染问。

“是啊,谁?”叶倩也问。

“是丞相府的秦小姐。陆公公难道没告诉你们吗?还是只禀告了皇上?皇上怜惜丞相府秦小姐染了风寒卧病在床,便不用她,第二次又派陆公公去了云王府,非要将这个一阵风就能刮倒的女人揪来。这个女人偏偏又想追查到凶手,投鼠忌器,只能来了!”容景目光淡淡地看向监斩席那一袭明黄的身影,笑道:“秦小姐一直娇生惯养,日日好吃好喝,就算生个病也该比不是被人下了催情引,就是被人当街截杀,再就被百名死士暗杀到如今总是折腾不成人形的女人强吧?皇上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说大约皇上是弃了她,选了丞相府的秦小姐。”

夜轻染皱眉,脸色不太好,并未说话。

云浅月也不说话,看向监斩席那一袭明黄的身影。想着大约是容景的那句秦玉凝“堪当国母”的话起作用了。老皇帝这般作为是在弃她保秦玉凝。是不是说明老皇帝已经下定决心彻底打消了让她再嫁入皇室的念头了?将她踢开,最好死了,那么他再以云王府没有嫡女为由将下一任皇后给秦玉凝……

或许即便没有容景那句话的话,以秦玉凝之才,和丞相统领百官的地位,秦玉凝也是不二人选。云王府本来就百来年外戚坐大,树大招风,再加上她纨绔不化,老皇帝的确有理由选秦玉凝而弃了她,如今说取消她不用是因为夜轻染,大约是夜轻染刚刚找了老皇帝闹了一通,老皇帝怕是无奈才应了的……

云浅月心里冷笑一声,若是秦玉凝做皇后最好,她正不愿意嫁入皇室。若是老皇帝真想动云王府,真对她下手的话,他就要掂量掂量后果。

“原来丞相府的那个小姐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那就再好不过了。”叶倩眼睛一亮,忽然想起什么,又对容景问道:“就是景世子所说的那个堪当国母的女人?秦玉凝?”

“嗯,叶公主说得没错,就是她!”容景面无表情地点头。

“那太好了!夜轻染,你去将那个女人带来,我就用她!”叶倩道。

“你看看天色,如今都过了午时了。”夜轻染提醒,“而且你没听到说秦玉凝染了风寒卧病在床吗?”

“因为云浅月是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若是我作法施咒,她的血必须要午时用才有效,但那个秦玉凝既然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就不必要了,她的血随时都可以用。过了午时也不怕。”叶倩道:“那个秦玉凝到底有多矜贵?她不过是染了小小的风寒嘛!风寒还能要了人命?还能比你眼前这个女人更娇弱?我就不信了!你去将她抬来我看看,若是她真虚弱的要死,我今日就白折腾准备一番也就罢了,若是她能用而不用的话,以后就休想让我再折腾一次,过了今日,明日本公主不侯了!”

夜轻染皱眉,看向监斩席端坐的老皇帝,大约是听了容景刚刚说皇上想保秦玉凝的话,有些犹豫。

“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叶倩看着夜轻染,“难道你也怜惜那秦玉凝?舍不得用?”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怜惜她做什么?”夜轻染瞪了叶倩一眼。

“既然不怜惜就赶紧去丞相府将那个秦玉凝给我带来!我说了,非她不可,否则你别觉得本公主好欺负似的,来天圣给你当牛做马使唤来了。若秦玉凝根本就是能用话,就算是天圣皇上也别想护着,若是护着的话,以后这种事情就别找本公主,你当我愿意动这种咒术?我们南疆的咒术轻易不用,动一次伤身,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这就去和皇伯伯说说!”夜轻染终于点头,抬步向监斩台下走去。

“等等,既然如今不急,我们就一起过去。”叶倩喊住夜轻染,看向容景和云浅月,没好气地道:“走,你们也过去。这事情可是因为你们两个而起,没道理本公主给你们出头,你们却闲得和大爷似的。”

“叶公主说得对!”容景和气一笑。

云浅月笑了笑,对叶倩道:“你这么对他说话,是不是不想观看他的紫竹苑了?”

叶倩板着的脸一僵,看向容景,见容景含笑的面色比刚刚淡淡看着她时候和气多了,她唏嘘一声,一把拽过云浅月,对她悄声道:“我忘了!幸好你提醒。”

云浅月无语,看着她刚刚浑身是刺的样子还以为她多厉害,原来也是一只怕猫的老鼠。

“你不是要一起去吗?还不快些走,磨蹭什么?”夜轻染回头对叶倩冷着脸道。

“这不正走着嘛!就你这副臭脾气,没女人会喜欢你!”叶倩瞪了夜轻染一眼,拽上云浅月就走。

“你脾气好?”夜轻染哼了一声,“你与本小王半斤八两,谁都别说谁!”

“我脾气不好也比你强,你就是……”叶倩有些恼怒。

“行了,行了,你看所有人都看着这边呢!”云浅月伸手捂住叶倩的嘴,见陆公公已经走过来了。

叶倩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又瞪了夜轻染一眼。

云浅月放开捂着叶倩嘴的手,想着幸好她心里强大,这两个人闹起来都不是一般人,她瞥了容景一眼,见容景面不改色,淡淡然然,想着不愧黑心,境界果然比她高。

“老奴给景世子、染小王爷、叶公主、浅月小姐请安!”陆公公急匆匆跑来,迎面对几人匆匆见礼,口中不停地道:“皇上说了,既然浅月小姐身体不适,那就等浅月小姐身体好了之后改日再由叶公主作法施咒。”

云浅月冷笑一声,老皇帝怎么不说等秦玉凝好了之后?

“小丫头不行不是还有秦玉凝吗?”夜轻染冷冷瞥了陆公公一眼,“你且闪开,本小王和叶公主、小丫头、弱美人一起去见皇伯伯!”

“小王爷,秦小姐如今卧床不起……”陆公公一惊。

“狗屁的卧床不起?她能矜贵到比小丫头还虚弱的地步?”夜轻染见陆公公不躲开,直接一脚踢了过去,迈开步就向监斩席走去。

陆公公哎呦一声,身子被踢出了老远,砰一声栽到了地上。

云浅月想着这夜轻染真牛叉,连老皇帝身边的大总管也敢踢。果然是小魔王。

“这个臭人有时候是挺男人的!”叶倩赞美了夜轻染一句。

云浅月有些哭笑不得,踢个太监就男人了,这叶倩是在夸奖夜轻染还是在损夜轻染?她刚想到此,就见夜轻染回头狠狠挖了叶倩一眼,“你最好给本小王安分些,别以为仗着你会南疆咒术就了不起,本小王非用你不可了。你若是不安分,本小王有办法将你驱赶出京城,送回南疆,将南疆王请来。”

叶倩立即住了嘴。

夜轻染转过身,不再理会叶倩,继续走向监斩席。

叶倩嘟囔了一句什么,云浅月没听清,她瞥了一眼陆公公,见陆公公正困难地爬起来,她看向监斩席,想着这回见老皇帝怕又是一番风雨。但是她又有何足惧?

四个人再无话,一路来到监斩席。

“月丫头,你怎么将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老皇帝不等众人开口,目光落在云浅月身上,皱眉问道。

云浅月也不见礼,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对老皇帝出声,声音也是虚弱无比,“皇上姑父,我这些日子卧床养伤,面色太差,是陆公公说我脸色难看得像鬼,来见皇上姑父有辱天颜,所以就多扑了些粉。”

陆公公忍着疼痛爬起来从后面追来,听到云浅月这样说身子一矮,险些又载到地上,想着这浅月小姐乱打一耙,这明明是景世子说的话,怎么成了他说的了?而且他见浅月小姐的时候也没这么虚弱,刚要反驳,想起不能得罪景世子,便生生住了口。

“原来是这样!月丫头是自己人,又有什么侮辱天颜的?”老皇帝看向陆公公,皱眉道:“你怎么弄了一身土?办个事情越来越办不好了!”

“老奴……老奴不小心栽倒了……”陆公公有苦难言,自然不敢说是夜轻染踢的。景世子他得罪不得,染小王爷也得罪不得,只能怪自己倒霉了。

他虽然自认倒霉,夜轻染却是不放过他,怒道:“皇伯伯,都是这个奴才办事不利,丞相府的秦小姐明明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他却不去找,偏偏找小丫头这个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还强行将她拉来。若不是我探了她的脉太过虚弱来找皇伯伯,而叶倩也探了她的脉,说小丫头要是放血的话一准没命,没准此时就给小丫头放了血,她就横死在那监斩台上了。所以,皇伯伯一定要治这个狗奴才一个大罪,最好拖出去杀了!居然敢欺上瞒下,护着丞相府的秦小姐,要让小丫头没命,简直可恶,不知道收了丞相什么好处。当真该死的很!”

陆公公闻言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看着夜轻染,老皇帝不远处坐着的秦丞相也是面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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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为你赐婚

云浅月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夜轻染的用意。他虽然知道陆公公是老皇帝授意要保秦玉凝,但不能当着文武百官这些人的面去指责老皇帝,所以就借陆公公来说此事,何其聪明且有城府?大约他在监斩台时候说来找老皇帝就想好了吧?否则不会先一脚踢了陆公公。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忽然打破了以往的认知,真正的意识到夜轻染原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虽然看似胡闹莽撞,但她想起从她初来这个世界第一天见到夜轻染之后,从认识他以来,每一件事情夜轻染都做到适可而止,她从来未见他真正将事情做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比如她初来那日没真正胡闹到为了保她和夜倾天的隐卫血溅观景园。

这种认知说不出是好是坏,只是觉得让她的心忽然凉了凉,虽然夜轻染是为她。

叶倩也是一怔,看看夜轻染,又看看老皇帝,她似乎也明白了,连忙接过夜轻染的话道:“不错,夜轻染说得对,这个陆公公当真可恶,云王府的小姐明明虚弱得一阵风就能刮倒,可是这个奴才居然还将她拖来?若是没有夜轻染看出不对,本公主给她把了脉的话,放血之后她若是死在了监斩台上,这个责任岂不是就怪在了本公主身上?本公主可陪不起云王府尊贵的嫡女。”

云浅月想着叶倩果然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能这么快就明白了夜轻染的用意。又想到她是南疆王的女儿,南疆以尺寸之地占据一国一族之位,叶倩生在南疆长在南疆,又如何会是一个简单的人?她暗暗在心里摇摇头,觉得自己还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以前崇尚的信念,仁慈,为国为民,在这里短短时间就被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暗害破杀击破得支离破碎。这里有的只有耍心机动城府,在这个皇权为天网的大漩涡下倾轧的所有人,有些人练就一身城府,在这种天网漩涡下游刃有余,比如容景,夜轻染,有些人如今被动接招,没有记忆没有武功没有实力还有个麻烦身份让老皇帝时刻盯着人,比如她。

云浅月心中冷笑,虾米还能变成龙虾的,只不过是需要时间而已。老皇帝就真以为她翻不出他的大天来吗?她再次虚弱一笑道:“我本来也觉得自己身体实在不行,不想来,但陆公公说奉了皇上姑父之命,说您舍不得丞相府染了风寒卧病在床的秦小姐,但这件事情又不能没人来做,毕竟这天圣京城所有女子就我和秦小姐的血能用,秦小姐不来,只能我来了,总不能让叶公主白费了一番准备,且再耽误下去让凶手逃之夭夭吧?今日那凶手暗杀的是我和景世子,没准明日就冲进皇宫去杀皇上姑父和皇后姑姑呢!这谁也说不准。更何况皇命难为,我就算被放血虚脱致死,也不敢违抗了皇上姑父的命令啊!”

云浅月话落,陆公公的老脸惨白如纸,看向云浅月,颤着音道:“浅月小姐,老奴可不曾说过皇上舍不得丞相府染了风寒卧病在床的秦小姐的话啊,您……您可不能胡说?”

“我怎么能胡说?”云浅月看向陆公公,对他问道:“你是不是说丞相府的秦小姐染了风寒卧病在床?”

“是,这是老奴说的。”陆公公承认。

“你是不是说皇上姑父知道秦小姐虚弱,叶公主作法之事又不能耽误,必须赶在午时进行。所以第二次又去对我宣旨?”云浅月又问。

“是,可是……”陆公公点头,又连忙摇头。

“既然是就行,哪里有什么可是?”云浅月打住陆公公的话,“我从灵台寺遭了大难武功尽失回来,后来又被那百名死尸刺杀中了暗器挖骨取暗器失血过多,身体虚乏,昨日也染了寒气,早上还喝了汤药,相比起我这么多病来说,丞相府的秦小姐才只是染了小小的风寒而已,你奉了皇上姑父之命去云王府给我传了两次旨意,谁都知道你代表了皇上姑父,皇上姑父奉着秦玉凝不用而选我,还要我非来不可,不来就是抗旨,这不是舍不得秦小姐是什么?”

“这……不是,老奴是……”陆公公老脸一灰,发现他反驳不了云浅月的话。

“皇上姑父,您也太偏心了吧?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秦玉凝是您的侄女,我不是呢!”云浅月不再理会陆公公,看向老皇帝,话落不等他开口,又转了个弯看向秦丞相道:“或许就如夜轻染所说,这陆公公定是收了秦丞相什么好处,才如此向着秦小姐,假传圣旨,想置我于死地。”

秦丞相面色大变,连忙起身站了起来,“臣绝对没有给陆公公好处,小女是真的染了风寒卧病在床……”

陆公公“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颤着音道:“借老奴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假传圣旨啊!”

“既然秦丞相没贿赂陆公公,陆公公又没有假传圣旨,那就是皇上姑父舍不得秦小姐了!”云浅月一锤定音,看着老皇帝,又虚弱地道:“也是,秦小姐大才,堪当国母嘛!皇上姑父这样保护她而舍弃我,也是应该的。谁叫我不懂诗书,不通文墨,不会礼数,如今还变成这么一个浑身是病伤的破废身体毫无用处来呢!”

云浅月话落,监斩席百十人静寂无声,人人脸色各异。

夜轻染惊异,他转了个弯将陆公公推出去,没想到云浅月借着陆公公敢当面指责老皇帝偏袒秦玉凝。他看着云浅月,见她一副虚弱要随时倒地的模样,又看向上座的老皇帝,见老皇帝看着云浅月老眼深邃,他心里一紧,连忙开口,“皇伯伯,小丫头身体如今的确不能再折腾半点儿了,若不信您可要找太医给她号脉。如今王太医不是正在吗?就让王太医来给小丫头号脉,您一看便知。”

王太医听夜轻染提到他,他身子一哆嗦,坐着的身子连忙站了起来。

“既然你和叶公主都给月丫头号过脉了,便不必了!”老皇帝摇摇头,老眼不离云浅月,似乎要将她看透。

云浅月虚虚弱弱地站着,任老皇帝目光看来,那目光看着温和,其实冷冽,她心中不以为然。有的人你只要猜透了他要对付你的心思,便不觉得可怕。

“皇伯伯,您还是让王太医给小丫头号脉吧!否则有些人还以为我袒护小丫头呢!比如秦丞相。”夜轻染看着老皇帝看云浅月的眼光,只觉得心里发凉,坚持道。他觉得有必要让皇伯伯知道小丫头身体是真不堪再放血的重负,不是她袒护。

“老臣不敢!染小王爷和叶公主的医术自然是好的。”秦丞相连忙道。

“我和叶公主的医术是好,但也和小丫头交好,难保不袒护小丫头不是?”夜轻染瞥了秦丞相一眼,不等老皇帝说话,就对王太医招手,“你过来,赶紧给小丫头号脉。要实话实说!在坐的这些人会医术的可是不少。若有半句虚言,你当清楚后果!”

王太医看向老皇帝。

老皇帝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容景,温和地道:“景世子医术冠绝天下,朕和文武百官即便不相信这小魔王和叶公主,也是相信景世子的话的,关于月丫头的身体,景世子如何说?”

众人都看向容景。

容景对老皇帝浅浅一礼,淡淡道:“容景从得云老王爷所托照拂浅月小姐之后就被传言所累,实在困扰。虽然自身清正,但难保不会有人私下认为我庇护浅月小姐。王太医是太医院的院首。在太医院待了数十年,医术自然极好,为人也是清正,皇上还请王太医一诊便好!”

“既然景世子如此说,那王太医就过去给月丫头诊脉吧!”老皇帝点点头。

“是,皇上!”王太医立即走向云浅月。

云浅月站着不动,等着王太医走近。容景给她喝的药都骗过了夜轻染和叶倩,自然更能骗得过小小的王太医。

所有人都看向王太医和云浅月,人人都心里想着这浅月小姐虽然以前纨绔嚣张大字不识不通文墨,但容貌可是无可挑剔的,如今这副样子简直是不堪入目。

夜天倾也看着云浅月,眉头紧皱,眼中不见嫌恶之色,但也不见以往情困的神态,不知道想些什么。

夜天煜也看着云浅月,从那日云浅月被刺杀之后他去云王府看望被挡在门外就没见过她,如今一看她惨不忍睹的样子实在令他惊异,想着难道钱门的三叶飘香当真如此厉害?但景世子医术不是冠绝天下吗?连小小的钱门三叶飘香都如此难治,以至于让这小丫头不成人形?他总感觉哪里不对,但说不上来。

“请浅月小姐将右手递给老臣!”王太医站在云浅月面前恭谨地开口。

云浅月依言伸出右手。

王太医在众人的目光下将手按在云浅月脉搏上,只见他手刚放上去,便立即拿开,似乎被烫到了一样,与此同时,面色露出惊骇之色。

“王太医,怎么回事儿?”老皇帝询问。

“容老臣再探一探!”王太医定了定神,又将手放在云浅月脉搏上。

众人目光此时都落在王太医的手和云浅月的手腕上。

许久,王太医放下手,脸上惊骇神色未退,回身对老皇帝恭敬地道:“回皇上,浅月小姐气血两亏,内里伤损,精血不足,脉象虚浮,实在是大病之症。尤其她如今……女子葵水来袭,更令亏损的体脉多加重负,若是稍有差错,就会性命难保。的确如染小王爷和叶公主所说,不能再放血。不但不能放血,还要好好将养。否则……”

“否则什么?”老皇帝问。

“否则将来恐怕会……”王太医垂下头,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孕!”

老皇帝面色一变,夜天倾面色同时一变,夜天煜一惊,一直在后面坐着没开口的云王爷腾地站了起来,看着王太医,急走两步来到他面前,哆嗦地问,“王太医,你说什么?你说浅月不……不……你是不是诊断错了?”

王太医看着云王爷,摇摇头,“老臣的医术王爷若是信不过,再请他人诊治便可!”

“怎么会这样?浅月的身体……”云王爷浑身发颤。

“云王兄别急,王太医说的是弱不好好将养也许会不孕,但也只是也许而已。不是还有景世子在吗?景世子医术冠绝,定然能将月丫头的病去了的。”老皇帝很快就恢复神色,对云王爷安慰道。

“景世子,你再给浅月看看,她……她身体能不能平安无事?”云王爷看向容景。

“云王叔放心,容景定会倾尽所能。她的身体亏损太甚,着实急不得,要慢慢将养。”容景对云王爷道。

云王爷点点头,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对老皇帝悲戚地道:“皇上,微臣就浅月这么一个女儿,答应已逝的王妃好好照料她,微臣却没有做到,幸好今日染小王爷和叶公主、景世子在,否则老奴可就要失去这个女儿了。”

“云王兄莫急!此事也是怪朕!”老皇帝看着云王爷,又看了一眼云浅月,叹了口气道:“朕一直觉得月丫头身体强健,不成想如今弱成了这样,也是朕这些日子为了暗杀她和景世子的背后凶手之事一直烦心,忽视了月丫头的身体。以为丞相府的秦小姐没有武功,养在深闺,比月丫头娇弱,才在陆公公禀告的时候觉得用月丫头比较适合,可没有偏袒丞相府秦小姐的意思。只是不成想月丫头身体却是这般严重……”

云浅月垂下头,冷笑一声,这老皇帝到是轻飘飘一句疏忽就接过了她的算计,果然不愧是一国之君。

“这事情也不能怪皇上,算起来要怪老臣疏忽了浅月!”云王爷也垂下头,他虽然心中清楚明白皇上舍弃云浅月保秦玉凝的用意,但此时也不得不顺着皇上的话说。

“不错,是怪我们都忽视了!”老皇帝又叹了一口气,看了云浅月一眼,对地上跪着没起来的陆公公大怒道:“陆公公,你既然去了两次云王府,怎么还将身带重病的她带了来?朕虽然是下过旨意,但也要顾及月丫头的身体,朕没见到月丫头大病的模样,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孰轻孰重难道还分不清吗?若是月丫头出了事情,你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陆公公老脸一灰,跪在地上连忙磕头,“皇上恕罪,都是奴才的错!”

“来人,将这个老奴才给朕拖下去乱棍打死了!”老皇帝忽然大喝一声。

“是!”老皇帝身后应声走出几名侍卫架起了地上的陆公公。

陆公公面如土色,没想到今日居然有灭顶之灾,大呼,“皇上饶命……”

老皇帝恍若不闻,转头和蔼地看向云浅月道:“月丫头,虽然查寻背后害你和景世子的凶手重要,但你的身体更重要。你是云王府唯一嫡女。抛却始祖皇帝的祖训不说,朕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今日之事是朕用人不利,这个老奴才倚老卖老自作聪明分不清轻重,险些害了你,朕也有一半不查的过失。幸好你今日没事儿,否则朕也不好向云老王爷交待。”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被拖走的陆公公,虚弱出声,“陆公公也是一心为皇上姑父办事儿,我既然没事儿,今日就算了,别杀他了。”

“这等废物留之何用?朕杀他是以儆效尤!你不用给他求情了,他未曾将你的实情禀告给朕,强行将你拉来险些害了你就是该死!”老皇帝声音一沉,极具威严,不看被拖下去的陆公公,对云浅月又温和地道:“你这小丫头虽然嚣张跋扈,纨绔不化,但就是心善。”

云浅月不再开口,垂下头。她心善吗?不过老皇帝可够心狠的,陆公公似乎从他做太子的时候就跟着他吧?如今说杀就杀了!果然狠绝。

监斩席百十人无人开口为陆公公求情。在坐的人陪王伴驾,纵横官场,心里自然都明白几分,陆公公不过是皇上给云王府和云浅月关于今日险些致使她放血而死的一个交待而已,所以陆公公必须死!

夜轻染面无表情,容景神色淡淡,二人听到远处传来陆公公的惨呼,未曾看一眼。

“叶公主,朕看今日的事情就算了吧!你看如何?”老皇帝看向叶倩。

“皇上,不是还有丞相府的秦小姐吗?”叶倩看着老皇帝,不畏天威,朗朗道:“其实云浅月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她不过是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而已,我若是用她的血在午时施咒的话才只有一半把握,但丞相府的秦玉凝小姐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就不同了!我不能说有十全把握帮皇上揪出祸害景世子和云浅月的凶手,也有九成把握。而且她的血随时可用。”

“可是丞相府秦小姐染了风寒卧病在床……”老皇帝道。

“小小风寒而已,别说有医术冠绝天下的景世子在此,就算本公主这个医术勉强过得去的人下一味药给那秦小姐喝了,秦小姐的风寒也能立马好了!”叶倩看着老皇帝,语气透着不耐烦地道:“我要通过这百名死士尸首才能施咒追查出那背后黑手。而且这些尸首被我施了术再不能变成活僵尸作乱,但也仅仅能保存几日而已,今日是最后期限。若是错过了今日,等尸首一旦腐烂化成水,那么我也不必施咒了,施咒也不会找到凶手的。”

叶倩话落,不等老皇帝开口继续道:“虽然这些人中了我南疆离魂术。但皇上也清楚,在百年前始祖皇帝征战天下时,南疆曾经也发生了大变,那一场大变之后南疆曾经四分五裂。有懂那种虫咒的人借此机会出了南疆另立门派隐匿如今又出山祸乱也不是不可能。天圣皇上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治我南疆的罪!我今日之所有相助施咒找出背后凶手,也是为了证明不是我和父王所为,若是皇上为了怜惜丞相府都秦小姐而错过今日机会,我以后可就不管了!况且这种施咒可是很伤身的,天圣吾皇圣明,当该清楚我们的咒术不轻易动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皇上可要考虑好了!”

叶倩一番话落,不再开口,等着老皇帝决定。

云浅月为叶倩暗暗赞了一句,叶倩这一番话说得可谓是滴水不漏,一箭双雕。秉持着今日事情今日了,如此给老皇帝两个选择,先是说明她帮助查找出凶手不过是近些仁义。毕竟这种咒术出于南疆。于情于理她不能坐视不理。但若她理了,而老皇帝为了保秦玉凝能用她的血而不用的话,那么错过了今日,她就也不管了。也就是告诉老皇帝若以后再出了什么事情,别迁怒南疆。

云浅月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老皇帝,见老皇帝依然如一个普通老头一般,从他脸上看不出情绪,她心中冷笑,古人都将就失血伤身,若是老皇帝真有心让秦玉凝做皇后的话,自然不准许她被伤身的,她倒看老皇帝怎么答复叶倩,会如何选择?

“叶公主,你说得很对。但若是丞相府的秦小姐实在是和月丫头一样不能放血呢?”老皇帝缓缓开口,声音不威严,却有一股居高临下的压力。

“若是实在不能放血,那只能等着以后慢慢再查找凶手了。”叶倩道。

“若是将秦小姐请来,不能放血的话,今日事罢,以后查找凶手的事情叶公主可管?否则若是有人别有用心施咒祸乱,朕不找南疆王可是不成的。”老皇帝又问。

“皇上不是不近人情之人,我叶倩自然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若将秦小姐请来一看,她真不能放血的话,今日事情就作罢,算我白费心思准备一番,以后又有人用咒术祸乱的话,咒术出于我南疆,我南疆自然管的。责无旁贷!”叶倩爽朗地道:“若是秦小姐能用而皇上舍不得不用的话……我可不就管了!”

“好!陆……”老皇帝点头,刚想喊陆公公,想着将陆公公给乱棍打死了,他老脸一沉,对夜天倾、夜天煜吩咐,“天倾,天煜,你二人即刻去丞相府,将秦小姐请来。若秦小姐不能走,就抬来!免得月丫头说我偏袒。”

“是,儿臣遵旨!”夜天倾和夜天煜同时应声。

老皇帝摆摆手,二人都看了云浅月一眼,下了监斩席,向丞相府而去。

“秉皇上,陆公公已经气绝!”几名侍卫回来禀告。

“陆公公跟朕一场,一直都小心谨慎,如今却做了一件令朕不能接受的糊涂事。既然死了朕就不追究了。念在他这些年侍候朕的份上,厚葬了吧!”老皇帝摆摆手。

“是!”几名侍卫领旨退了下去。

云浅月想着一条狗养一两年丢了或者死了还会心疼,别说跟随了老皇帝几十年的陆公公,今日因为她杀了陆公公,虽然是个太监,但总归是侍候了老皇帝几十年的贴身人。老皇帝虽然自己下的手,但这笔账估计会算在她的身上。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的!不过那又如何?她也未必怕了。

老皇帝转头,对云浅月和颜悦色地道:“朕稍后让人从冷库中将那支一直保存的五百年灵芝给你送过去。你的身子可是打紧的,务必给朕养好!”

五百年的灵芝?云浅月心思微动,想着不愧是执掌天圣万千众生生杀大权的皇上。因她而杀了身边的贴身人陆公公却不恼恨反而给她五百年的灵芝,堵住了以云王府马首是瞻的一众大臣的嘴,再不会对老皇帝生出不满来,毕竟灵芝可是圣品的好药,也足矣抵消险些将她害了的心思。这等手段当真了得。她心里又冷笑一声,面色却现出欢喜的神色来,“多谢皇上姑父赐药!”

五百年的灵芝可是少见,老皇帝送上门,她不要推脱的话是傻子!

“皇上,这可使不得!”一直坐在下首的孝亲王忽然站起身,对老皇帝道:“五百年的灵芝这冷库里只有一株,您怎么能送给了她?”

“孝亲王,皇上姑父不送给我难道还送给你不成?”云浅月看着孝亲王,虽然气息虚弱,却是吐字清晰,“难道你比我还需要?你也身体耗损太重,将来不能怀孕?”

孝亲王顿时大怒,“云浅月,你胡说八道什么?本王怎么可能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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