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王爷怒意去了一半,哼了一声,“你进来,与我说说,我看看你的把握在哪里。那皇帝老儿心思深着呢!你一个小毛丫头能是对手?若没有景世子和睿太子帮着你,你如今十颗脑袋也被砍了!”
“他们帮我自然有用,没有他们帮我估计我会受些苦,但那不是主要的。即便他们不帮我,当时情况来说,老皇帝虽然很想杀我,但他最后也不会杀了我的。”云浅月挑开门帘走了进来。虽然她兵行险招,但也是看有契机可循,她从来就知道生命重于一切。不会轻易做置性命于危险之中的事。
“哦?这么有把握?过来说说!”云老王爷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云浅月走进来,老眼定在她湿透的衣服上,皱眉道:“怎么弄了一身水?”
云浅月哼了一声,“那就要你去问容景了,他往我身上泼的,你最好拿着你的拐杖去打他。”
“他无缘无故泼你水做什么?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才让他泼水的。”云老王爷道。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拉长音恨恨地道:“你可真是我的好爷爷!我就怀疑了,难道容景是你亲孙子?我不是你亲孙女?”
这偏袒也太明显了吧!糟老头子!
“臭丫头!我倒是想他是我亲孙子呢!”云老王爷瞪了云浅月一眼。
“要想他当你亲孙子下辈子吧!”云浅月哼了一声,懒得和这老头再斗嘴,凑近他,压低声音道:“夜天倾今日挑衅了老皇帝的权威,要娶秦玉凝,文武百官相助,可谓是众望所归。今日太子的声望可是高过了九五至尊的皇上啊!你说老皇帝当时是不是恨不得杀了夜天倾?”
云老王爷老眼闪过一丝精光。
“孝亲王和文武百官谏言,相助太子。老皇帝虽然恨恼,但有火无处发泄。问容景看法,容景来了一句‘家事国事’打发了老皇帝,算是没有表态的表态。德亲王也和容景一样作壁上观。老皇帝问我父王意见。也就是要求云王府表态,云王府不能和容景德亲王一样作壁上观,毕竟身份摆在这里。”云浅月缓缓开口,声音低却清晰,一字一句地道:“若我父王说祖训不可废,夜天倾就是违背圣祖爷祖训,今日老皇帝当即就会废了太子,那么正和他心意,可是这样的话,在文武百官中,云王府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太子一废,云王府就会被推上监斩台。相信老皇帝对付云王府绝对不会手软!”
云老王爷眼中精光四射,点点头,“继续说!”
“而我父王即便再愚钝,但和老皇帝打交道这么多年,焉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更何况他说过从今以后都听我的,我决心不会入宫。所以,我父王大约一番权衡之下,就顺应民意,自动恳请废除祖训。”云浅月顿了顿,继续道:“但我看老皇帝当时根本就没有废除祖训的意思,当时情况有多种可能,也许他会借机推脱容后再议,就像上次武状元大会我请旨要嫁给容枫一样。那岂不是错过了时机,再想提议这件事情就难上加难了?所以,我就添了一把火,将这一把火烧着。让老皇帝不得不答应夜天倾废除祖训。”
“你倒是胆子不小!万一他真杀了你怎么办?”云老王爷点点头,挑眉问。
“自古皇帝都爱惜名声,没有不想千古流芳想要被后人称之为明君的帝王。我自贬陈辞恳请废除祖训,也算顺应时事,老皇帝若是杀我,岂不真成了昏君?所以,我断定他不会杀我。但因为我让他迫不得已杀了陆公公,又因为我逼迫得他不得不答应夜天倾立秦玉凝为太子妃,再因为我不得不废除圣祖爷只准云王府女子入宫的祖训。这一切都出乎他意料之外。所以,他恨上我是肯定的,即便今日废除祖训,他也不会放过我。”云浅月道。
“你个臭丫头,心里倒是清楚明白!”云老王爷听罢后,胡子翘了翘。
云浅月哼了一声,看着云老王爷,“如今你还骂我不?还能说我今日做得不对?”
云老王爷瞥了云浅月一眼,同样哼了一声道:“锋芒太露,十年伪装全部一夕间化为空谈!你以为经过今日之事后,那皇帝老儿以后还会信你大字不识废物无才?你就等着他收拾你吧!”
原来老王爷知道她伪装。云浅月眨眨眼睛,无所谓地摊摊手,“不信就不信呗!伪装也好,不伪装也罢!怎么都是一个我而已!他收拾就收拾,如今没了祖训,看他还怎么束缚我!不过他如今要收拾的人当仁不让是夜天倾。有夜天倾挡在我前面,我还怕什么?”
“夜天倾这个蠢货!鱼目混珠!”云老王爷叱了一声。
“爷爷,秦玉凝可不是鱼目。她厉害着呢!”云浅月看着云老王爷,继续压低声音道:“咱们云王府不是有暗线吗?今日午门外监斩席和监斩台上的事情您一清二楚吧!秦玉凝像是鱼目?”
“不过是包裹了珍珠的鱼目而已。”云老王爷道。
“包裹了珍珠的鱼目……”云浅月呵呵一笑,想着这老头也真会比喻,她摇摇头,“秦玉凝可不止如此呢!暗线传递回来的消息也是其一,爷爷不知其二,若是知道的话,恐怕就不这么认为了。”
她想着云老王爷定然不知道紫草之事。若不是容景说与她,万咒之王爆破前那一刻那么短时间变成紫色的变化她也没能发现,更何况是暗线。
“嗯?还有其二?”云老王爷老眼眯起。
云浅月点点头,凑近云老王爷,贴在他耳边将紫草和万咒之王之事与他说了一遍。话落,只见云老王爷面色大变。她住了口看着云老王爷,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云老王爷才出声,对云浅月询问,“景世子当真看清了万咒之王爆破前那一刻变成了紫色?”
“爷爷,您在怀疑容景的眼力吗?”云浅月反问。
云老王爷住了口,再次沉默。
云浅月也不再开口,等着云老王爷。
又过了许久,云老王爷道:“你娘也是死于紫草!”
“什么?”云浅月腾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云老王爷。
云老王爷看向云浅月,将她不敢置信的神色看入眼底,叹了口气,对云浅月道:“臭丫头,你实话告诉我,你如今还剩多少记忆?”
云浅月没想到云老王爷突然这么问,她垂下头,有些郁闷地道:“半丝也没有!”
云老王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半丝也没有了!也难为你装了这么长时间,还跑来抽疯地和我说不是我孙女。你若是不是我孙女,我让你连云王府的门都进不了。”
云浅月沉默。若不是今日听到说清婉公主来了,她想去云暮寒那里看看,中途又听了云孟的话,后来出了西枫苑又凑巧看到了南凌睿的扇子,这么多凑巧放在一起,尽管有容枫和容景说她就是她的话,她还不相信自己就是云浅月。如今事实俱在眼前,让她如何不相信?
如今只能有一种解释,就是她在死后早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中间出了意外,将在这个世界生活的记忆丢失了,只保留了她前世的记忆,所以,她以为自己在那日皇宫赏诗会才来。
“你这丫头从小就会装,我险些真被你装过去。若不是那日从皇宫回来,景世子临走对我说你失忆了,我还不知道。”云老王爷哼了一声。
云浅月睁大眼睛,“爷爷,你……你是说那日从皇宫回来容景就知道我失忆了?”
“嗯!”云老王爷哼了一声。
“他那日与我就说了不过几句话,怎么知道我失忆了?”云浅月问。
“我哪里知道?定然是你哪里做得不对被他发现了!景世子那一双眼睛,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的。他不让我点破你,我便也就由了你。没想到失了记忆你个臭丫头还能这么装。”云老王爷恨恨地道:“装得我恨不得将你脑瓜壳敲碎了,看看里面在想些什么!”
“你以为我乐意装啊!”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我从醒来就听到那些人都说我如何如何纨绔不化,如何丧尽天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如何大字不识不通礼数,如何嚣张跋扈恶名昭彰!夜天倾要押我去刑部大牢,隐卫都动用了。九死一生回来不装做什么?人人都说我那样,我若不那样岂不是就不是我了?没准早被人大卸八块了。”
“你怎么不说你懒?想吃喝玩乐?”云老王爷哼了一声。
云浅月正说到义愤填膺处,被云老王爷点破,她脸一红。当初的确是这样想的!奈何时不与我,她的美梦到如今是彻底作废了!她叹了口气,有几分抑郁地道:“爷爷,你不会是想追究我装错了吧?我若是不这样,早被老皇帝整死了估计。我看您也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就告诉我,我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我丢失的那些记忆是什么?”
“我哪里知道你都做了什么!这些年你一直都是这个德行。”云老王爷道。
“怎么可能?”云浅月瞪眼。
“怎么不可能?你一到五岁就知道玩,天天缠着你哥哥!五岁之后就开始缠着夜天倾疯跑,整日里都找不到你的影子。不是在皇宫就是在太子府。这些年你在府中的日子屈指可数。”云老王爷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你眼里什么时候有过我这个爷爷?”
“不可能!”云浅月摇头,不敢置信,“我中间什么也没做?十五年,不,十四年半,除了缠着我哥哥就是缠着夜天倾?我就做了这两件大事?”
“你以为呢?你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从皇宫被撞坏了脑子这两个月,比过去十几年做得都多。可是比以前更胡作非为了,让我头疼。不知道景世子是怎么看上你这个丫头的,我老头子就没看出你哪里好了。”云老王爷冷哼道。
“我……”云浅月有些哑口无言,她想问那容枫呢?她怎么认识容枫的?那北疆那个给她杨叶传书的人呢?她又是怎么认识的?还有容景,天雪上埋藏的灵芝醉又是怎么回事儿?还有等等,她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做?她看着云老王爷,见他胡子一翘一翘的,不像说假,她伸手揉揉额头,有些无力地道:“好,这个先不说,就说我怎么会失去记忆了?容枫说我体内有两股真气冲击才导致阻塞失忆。这个是怎么回事儿?你该知道吧?你给我的凤凰真经不是很厉害吗?”
“我哪里知道?我是将凤凰真经传给了你,都是你自己练习的。”云老王爷道。
“你就没练?”云浅月想着他不是她的爷爷吗?不是很精明的一个老头吗?如今怎么就一问三不知。看起来还没她知道的多。那他都知道些什么?
“自然没练。给你的凤凰真经是女人练的东西,我老头子怎么可能去练?”云老王爷瞪眼。
云浅月闻言,眼睛比云老王爷的老眼瞪得还大。她想起灵台寺她和容景的内力能融合,容景当时说是天地真经,她问道:“那容景的武功说是什么天地真经,和我的武功同宗一源,他怎么就能练?既然是同宗一源,也不怕变成女人!”
“臭丫头!天地真经自然可以练!属阳性,怎么可能变成女人!”云老王爷瞪眼,随即恍然大悟一般地道:“怪不得景世子武功如此出神入化,原来练的是天地真经!”
云浅月抬头望天,半响有些虚弱地道:“那你给我的凤凰真经哪儿来的?”
“你娘去时给我,让我传给你的。”云老王爷道。
“我娘……”云浅月看着云老王爷,话语又回到了原点,她低声问道:“爷爷,我娘为何也中了紫草?容景说他父王不是死于障毒,而是死于紫草。”
云老王爷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景世子说他父王也死于紫草?”
云浅月点头,刚刚她没与云老王爷说荣王爷也死于紫草之事。这件事情容景藏了十年,大约只与她说了。
“难怪了……我就说障毒如何会没有办法救治?原来也是紫草!”云老王爷低下头,有些伤感地道:“我也不知道你娘是如何中了紫草的毒,只知道她去了一趟北疆,回来还好好的,却在不久后就突然病了,开始我也没在意,以为是小病,后来在她去前将凤凰真经交给我传给你,我才知道她是中了紫草的毒。她武功高绝,所以撑了些日子,但还是没挺住就去了。”
又是北疆!云浅月想起荣王爷据说是去北疆平乱,在回来的途中中了紫草的毒死了。而紫草就产于北疆毒瘴峰。她眼睛眯了眯,问道:“我娘去北疆做什么?”
“不知道!”云老王爷摇摇头。
“她不是王妃吗?能随意离开王府出去?而且还是北疆?”云浅月看向云老王爷。
“这个王府从来不限制你娘的自由。”云老王爷道。
“我娘的娘家是哪里?”云浅月又问,她似乎从来没听说过她有外公什么的,也无人在她面前提起。见云老王爷不答话,她有些恼,“别告诉我你连我娘的娘家是哪里都不知道?那你是怎么将她娶进来做你儿媳妇的?”
一问三不知,他到底知道什么?连她娘的身世也不知?
“你娘的身世我的确不知道。”云老王爷又摇头。
“我娘的娘家不在这京中?”云浅月一愣,见云老王爷默认,她皱眉,深吸了一口气,“好吧!那我问一件你知道的事儿。你当年给了容景一颗什么圣药?帮助灵隐大师保住了他的命?”
这件事情他总该知道了吧?
“我哪里给他什么圣药!不是你给的吗?不过是以我老头子的名义送去的,我哪里知道是什么!”云老王爷挑眉,再次摇头。
她给的?
云浅月觉得她又进入了一个怪圈。本来想从云老王爷这里得到些有用的消息,可是绕来绕去什么也没得到,却又是得一团谜。一团团的谜越来越多,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来气,她有气无力地道:“那你知道什么?关于我的,和我说说!”
“就知道你整日给追在夜天倾屁股后面跑,没出息!”云老王爷哼了一声。
“说正经的!你非要我和你急吗?”云浅月腾地站起来,“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她彻底恼了!他觉得这老头不可能不知道什么!就是故意在与她打哑谜不告诉他。否则执掌偌大的云王府,和皇帝老儿暗中较劲,要靠她那没用的父王云王府早就老皇帝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绕了这么半天,她除了多了更多谜外没得到关于自己这个身体一丁点儿有用的信息。她冷着脸警告道:“难道非要我黑瞎子一头撞,被撞死了才甘心?”
她一时激动,没发现因为她的动作,桌面霎时陷了下去。
云老王爷身子一颤,不怒反喜,盯着云浅月的手道:“臭丫头,你武功恢复了!”
云浅月低头,只见她手直直陷入桌子里,她一愣,将手拿出来,桌面上陷下去五个手指印,正好是一掌之力。她一喜,连忙用功,可惜丹田什么也没有,她皱眉,摇摇头,“没恢复!我丹田里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寻常人如何能有这等力道?你再打一下试试!”云老王爷立即道。
云浅月伸手照着刚刚的力度在桌子上又“啪”了一下,果然桌面又陷了下去,和刚刚的一模一样,她一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奇异地道:“可是我丹田没有丝毫内息!怎么回事儿?”
“这大约就是凤凰真经的妙处了,当年我见你娘的时候也以为你娘没有武功呢!没想到你娘武功登峰绝顶。你既然修习的是凤凰真经,当该是和你娘一模一样的。”云老王爷道。
云浅月不再说话,用心去感应,果然身体轻盈许多,奇经八脉通畅,似乎内息无处不在。她转过身,手腕微转,对着不远处的椅子抓去,转眼间那把椅子就到了她的手里,她惊得睁大眼睛,这武功恢复的太过突然,一时间让她有些怔愣,不明所以。
“恢复了武功是好事!做这副呆样做什么?”云老王爷见云浅月抓着椅子半响不动,难得和蔼慈祥地道:“没了记忆就没了记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必刻意去探求。指不定哪日就如你这武功一般,出乎意料没有任何征兆的就恢复了。每一个人眼里看到的你都是不一样的。难道你都挨个去问?别人眼里的你什么样子,你难道就要做出个什么样子不成?”
云浅月抬头看着云老王爷。
云老王爷继续道:“你就是一个你罢了!无论有没有记忆,都是你而已。你心中必定有一定之规,有自己的想法,会判断怎么样去做才是对的。谁的话都可能会成为你的误导,误导你做错事儿,爷爷的话也会对你造成误导。如今虽然你摆脱了祖训的束缚,但只要你一天是云王府的嫡女,你肩上就背负着云王府的责任,皇帝老儿的视线就不会放过你,所以,你不能行错一步。”
云浅月唇瓣紧紧抿起,不说话,认真地听着。云老王爷难得正儿八经地和她这样说话。她觉得这话很关键。
“你父王不顶用,爷爷这些年一直暗中在和老皇帝较劲,顾忌你的时间不多,你私下里的确是做了很多事情的,爷爷是知道一些,但也是模模糊糊,也和你说不出来。万一说错了,对你就是害处!所以还要靠你自己。没记忆就摸索着去判断,总不会错的。”云老王爷又道:“你哥哥指望不上,爷爷老了,你父王无能,云王府还要靠你!你这个时候更应该稳住,才不至于行错一步。我能与你说的就是这些!你能明白也就明白了,明白不了,那就是你笨蛋,我也不会与你多说的。”
云浅月依然不语。继续看着云老王爷。
“你个臭丫头!还拿着凳子做什么?也不嫌沉?说你笨你还就真笨了!”云老王爷见云浅月站着看着他,半天都一动不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瞪眼斥道。
云浅月依然站在一动不动,迷蒙烦闷的眼神忽然破碎出清然之光,本来纠结烦闷的心因为老王爷的话忽然敞亮了几分,这样的话无异于醍醐灌顶,令她茅塞顿开。她放下手中的椅子,看着老王爷对她瞪眼,忽然笑了。
“臭丫头!明白了?”云老王爷挑眉。
“嗯!明白了!”云浅月点头,周身缠绕的迷雾烦乱尽褪,整个人如从云雾中破出一般,笑道:“爷爷说得对,左右都是一个我而已,没了记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重头来过,当我重新活一回!没了记忆我还有眼睛,有耳朵,可以用眼睛和耳朵去判断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可行,什么不可行。总会走出一条路的!靠别人,永远不如靠自己。”
“你明白就好!”云老王爷老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关于皇帝老儿,他最在意的是这夜氏江山,只要你抓住他的命脉,就不怕他敢动你。关于你和景世子被刺杀,今日万咒之王因紫草之毒而爆破,这些要追查不急于一时,谁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来的,只不过这中间你要小心谨慎一些罢了!另外关于你娘,她从来就是一个秘密,直到死,都是一个秘密。爷爷也与你说不出什么,你若想知道,就要自己去知道,也许你早就知道了,不过如今你没了记忆,都忘了,又得重头再来。所以,都要看你自己。”
云浅月点点头,这么长时间以来,这老头今日才像个长者,对儿孙淳淳教诲。
“天色不早了,你湿了的衣服如今都干了,回去休息吧!”云老王爷有些疲惫地摆摆手,“到底是人老了,不中用了。我老头子就想颐养天年,从今以后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有景世子看着你,我倒还放心些。”
提到容景,云浅月眼皮翻了翻,她就不明白了,容景给这老头灌了什么**汤。她点点头,“那爷爷休息吧!我回去了!”
“嗯!”云老王爷摆摆手。
云浅月抬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云老王爷忽然又道:“对了,明日是你娘的忌日,你娘去了也有十二年了,正好一个生肖轮回。你从两岁之时是被隐卫抱着去烧纸的,后来你能走之后都是自己去云雾山。如今也坚持一个轮回了。我记得你娘说过等到一个生肖轮回之后,你就不必去了。所以,今年是你最后一次去给你娘烧纸。所以,就在山顶上待一晚吧!好好陪陪她。”
“嗯!”云浅月点头。想起彩莲说她娘在她两岁多就病逝了,如今她还没过生辰,还没满十五,算起来就是十二年了。她爹说不让云王府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去云雾山,她直觉云雾山也是有秘密的,不知道明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云老王爷不再说话,困倦地闭上眼睛。
云浅月出了房门。
玉镯抱着云浅月的衣服等在门外,见她出来恭敬地低声道:“奴婢给小姐您取来衣物后知道您和老王爷在说话,就没进去打扰给您送衣服。如今您身上的水都干了,回去定要用热水沐浴。若不然染了凉气就不好了。”
“嗯!”云浅月点点头,想着身上皱巴巴的难受,的确要好好洗个热水澡。都怪容景那混蛋,受了伤还照样黑心,接过玉镯手中的衣服,向浅月阁走去。
她刚走了两步,左侧忽然有一丝异样的风丝刮来,她心神一醒,停住脚步,向左侧看去,只见过了几秒后,弦歌飘身而落。她看着弦歌,想着有武功果然好。若是每次弦歌出现,站在她面前她才能发现,今日整整早发觉了五秒。五秒这个数字虽然短暂,但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五秒就等于五个剑招,可以被人杀死五次的时间。说明她如今武功要比弦歌高!这个认知让她看着弦歌嘴角不由露出笑意。
弦歌也停住身形,就见云浅月看着她,不由心中惊异,那目光就像是知道他来一般,尤其是她嘴角的笑意,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什么事儿?”云浅月心情好,当先开口,早忘了弦歌对她扔鞋的事儿了。
“浅月小姐,属下来请您去看看我家世子吧!我家世子他……”弦歌垂着头道。
“他怎么了?”云浅月收了笑意,皱眉。
“世子……将自己泡在水里如今一个多时辰了也不出来,属下怕他的伤口长时间在水里泡着会恶化……”弦歌道。
“他将自己泡在水里做什么?不知道胳膊有伤吗?”云浅月脸色冷了下来。她去西枫苑一趟,又在云老王爷院子里待了许久,可不就一个多时辰了吗?和着他回府什么也没干就将自己泡水里去了?
“将您送回云王府之后,世子回府后就将自己身上的衣物鞋靴都换了,让属下拿去烧了,又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沐浴,不准我进去。药老和青泉、青裳我等轮番去劝,可世子就是不听,怎么也不出来,所以只能来请您了……”弦歌有些颓然地道:“您知道世子从来不让人近三尺之距的,除了您例外,今日世子迫不得已出手救了秦小姐,所以才……”
“所以他就将自己泡在水里洗去了?”云浅月无语。
“是!”弦歌点头。
“真是毛病!”云浅月骂了一句,虽然是在骂,但心底竟然因为他的举动无端欢喜。她对弦歌摆摆手,“你去告诉他,就说他洗掉一层皮的话,明日我就不管给他去换药了!”
“这样的话我和药老等不知道说了多少,世子就是不出来,浅月小姐,若是但分可能,我能来找您吗?您……就辛苦去一趟荣王府吧!您不去,以世子的脾性今日估计会泡一夜,那他胳膊还了得?我觉得就只有您去了,他才肯出来!”弦歌祈求地看着云浅月。
“我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居然这么有用了!”云浅月见弦歌苦着的脸觉得好笑,弦歌大约真是从水里弄不出容景来,无奈之下才来找她,若是但分有一种可能,这个家伙估计才不愿意见她,她点点头,“好!我就跟你去一趟!”
弦歌一喜,刚要开口表达谢意,云浅月足尖轻点,紫色的身影一闪,转眼间就消失了踪影。他一惊,要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消失的方向,愣了半响,才施展轻功追去。心中惊异,浅月小姐何时恢复了武功?而且如此高绝,距离这么近,他居然都感知不到她一丝一毫气息。若不是知道她要去荣王府,此时怕是早就寻不到她的踪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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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温泉春色
云浅月本来想试一下恢复的武功,没想到她只足尖轻轻一点,身子便轻盈飞起,她一惊,随即又一喜,想着果然还是有武功好!回头看向弦歌,见弦歌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本来想落下来的身形忽然改变了想法,身轻如燕地向荣王府而去。
她想着按照她如今这个速度,应该是比叶倩还快的!也就是说她如今武功很高了!
云王府距离荣王府赶车大约需要两刻的时间,可是施展轻功不过盏茶功夫。
来到荣王府大门口,云浅月并没有停住身法,而是身形一转,绕过荣王府正门从侧门轻飘飘飞跃高强而入。按照上次来的记忆,向紫竹苑飞去。
此时夕阳西下,太阳光打在紫竹林上,紫色的竹叶被点上斑斑驳驳的光点,煞是好看。云浅月看了一眼紫竹林前竖立的石碑,她眸光闪过一丝狡黠,并没有踏着阵法而入,而是身形直接拔起,踏着紫竹林顶端的枝叶飘然而入。
这一份功力,堪当绝顶!
轻而易举地过了紫竹林,来到容景的院子,云浅月轻飘飘落下,心下得意,想着若是做贼的话,就凭这份功力,就能搬走容景的家了!等哪日一定要将他院子中这些宝贝都偷走,再让他有钱就得瑟!
“什么人?”忽然传来数声怒喝,转眼间云浅月四周就围上了十多名黑衣人。
云浅月正在得意,不想转眼间就被围住,她一怔,她已经做到轻若无声,没想到容景院子的人如此警醒,当看到围着她的是那日遇到百名死尸刺杀时容景召唤出的十八黑衣人,她便觉得被发现也不足为奇了。这十八个人都是顶尖高手,不知道容景打哪里淘来的。一人便可顶十人。她挑了挑眉,并未说话。
那十八黑衣人本来刀剑齐出对准擅自闯入者,但当看到对准的人是云浅月,齐齐收了刀剑,对她躬身一礼,“原来是浅月小姐!浅月小姐请!”
话落,那十八个黑衣人齐齐隐了下去,动作整齐一致,如若没出现过,半丝风丝也不闻。
云浅月早先来那次因为没有武功,以为这院中除了药老、青泉、青裳外再无别人,如今她恢复武功,才感知到这所院子每一个角落都布置了暗岗。她翻了个白眼,果然有钱人都是日夜防贼的。她这样的功力都能被发现,容景这院子当真是铜墙铁壁了!
“浅月小姐!您总算来了!”药老、青泉、青裳三人听到声音齐齐出来,每个人都一脸喜色地看着云浅月,像是请来了佛爷一般,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嗯!容景呢?”云浅月笑了笑,看着三人。
“世子还在水里泡着呢!浅月小姐,您快进去吧!”青裳连忙催促。
云浅月抬步向容景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刚要推门,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她停住手,回头看向三人,只见三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她有些好笑,问道:“我就这么进去?合适?”
她可没忘了弦歌说容景将衣服都烧了泡进了水里,那她就这样进去岂不是不合适?她和容景还没亲密到将他光溜溜从水里拽出来的那种程度吧?
“合适,您最合适了,属下们没有世子的命令都不敢进去,您若不合适,可就没人合适了……”青泉连忙点头。
“不错,浅月小姐您快进去吧!世子的伤本来就不能沾水,可他偏偏还泡这么久……”药老也连忙点头。
“是啊,浅月小姐,您快些进去,多耽搁一分世子就会多泡一分水……”青裳再次急急催促道。
云浅月看着三人,有些郁闷,加重声音强调,“我是女人!你们的世子是男人!”
“男人女人还不都是人?浅月小姐快进去吧!我们世子就对你例外……”药老见云浅月站在门口不动,看那架势恨不得要过来推她了。
“我们关系还没有那么亲密……”云浅月有些无奈。
“以后就亲密了!”药老又道。
什么叫做以后就亲密了?云浅月翻了个白眼,看着药老,问道:“药老,您几岁了?”她就不明白了,一个老头怎么就这么开化?她从那个世界而来,也没开化到脸不红心不跳去从水里拽出一个泡水的男人。
青泉和青裳二人看着云浅月,这回倒是没开口帮忙说,两张小脸都红红的,他们刚才急于想将容景从水中拉出来,此时也才想起浅月小姐和世子如今虽然关系近了一步,但也没定情,没大婚,浅月小姐虽然能拉出世子,但若是进去的话也的确太亲密了,是不太合适……
“小老儿今年七十了!”药老道。
“看起来真不像!”云浅月打量了药老一眼,外表看起来就五十多岁,尤其这心智更是比他的外表还让人佩服。
“小老儿一生钻研药理,有养颜之术,所以年轻一些。”药老有些得意,随即再次对云浅月催促,“浅月小姐,所谓医者父母心,在医者的眼里,没有男女之分,您虽然没和世子……但是进去也是无碍的,就当他是个伤者,若是您不将他拉出来的话,世子别看平时很好说话,但其实脾气拗着了。我们谁也拉不出来的……”
她是不是该为自己在容景面前的特例而高兴?云浅月摆摆手,咬了咬牙,有些无力地道:“好,我进去将你们家的世子给你们拉出来就是了,不用说了!”
“多谢浅月小姐!”药老连忙道谢。
“多谢浅月小姐!”青裳、青泉对看一眼,也连忙道谢。
云浅月用力一推门,抬步走了进去。
此时弦歌慢一步才回到紫竹苑,他飘身而落,就见云浅月正推门走进去,他此时依然难言心中惊异,不明白浅月小姐的武功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厉害了。但见她能进屋去劝出自家世子不再泡水,还是松了一口气。
云浅月走进房间,就见房间空无一人,她转了一圈,一个人影也没有,皱眉对外面询问,“不是说容景泡在水里吗?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会是在寻她开心吧?
“浅月小姐,奴婢忘了告诉你,房间有一处暗门,在靠床的墙角处有机关,您将机关打开,就能进去了,世子的确是在泡水,我们并没有偏您。”青裳连忙道。
云浅月抬步走到床前,果然见床头有一处暗阁,她轻轻一按,屏风后忽然打开一扇门,她转身走进屏风后,只见那扇门和墙壁吻合,机关布置很是巧妙。她撇撇嘴,抬步走了进去。
“弦歌,我不是让你别进来吗?出去!”容景声音从水雾中传来。
云浅月停住脚步,向里面看去,只见水雾缭绕,依稀可见一个大水池,水池边上一个朦胧的身影,果然是在泡水,她皱了皱眉,并没有开口。
“没听到吗?出去!”容景又道。
云浅月依然没开口,感觉铺面而来的水雾带着温热之气,看来这里还是个温泉池。她想着这个黑心的家伙到真是会享受!居然在房间里按了暗门因了温泉进来。
“你难道非要让我将你关进暗室方才出去吗?”容景温润的声音忽然沉了几分,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出去!别再来打扰我!”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终于忍不住开口,“受了伤还泡在水里不出来,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容景一惊,本来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向门口看来,透过浓浓水雾就见云浅月站在门口,他难得一怔,讶异地道:“你……你怎么来了?”
“你将自己泡在水里不出来,你的人谁都请不出去你,就将我拉来了!”云浅月没有进去,将身子倚在门边上,懒洋洋地看着容景朦胧的身影道:“果然是一根干巴棍,脱光了也没有看头!”
容景沉默,看着云浅月,半响没出声。
云浅月从容景身上瞥来眼,凉凉地道:“还不快出来,难道真等着我过去将你拖出来不成?”
容景继续沉默。
“真不出来吗?你架子可真大!我属一二三,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就……”云浅月想着难道她真过去拽他出来?摇摇头,改口道:“你爱出来不出来,反正身体是你自己的,伤口也是你自己的,你不爱惜拉倒。反正我来也来过了,你若不出来就继续泡着吧!我走了!”
话落,云浅月当真转身出了门。
“等等!”容景忽然开口。
云浅月脚步一顿,语气不好,“什么事儿?”
“你……你将我的衣服给我拿进来!”容景声音微哑。
“在哪里呢?”云浅月问。
“在床头!”容景道。
云浅月抬步出了屏风,见床头果然放着干净的月牙白锦袍,她伸手去拿,这才看到自己手里还抱着从玉镯那里拿来的衣服,当时急急赶来,倒是将衣服也带来了,她放下自己的衣服,拿起容景的袍子,抬步又走回屏风后,来到暗门口,伸手将袍子向容景扔去,“给你,接住!”
“我手没有力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给我拿过来!”容景道。
云浅月刚要脱手的衣服生生顿住,皱眉看着容景,“你连个衣服都接不住了?”
“嗯!”容景应了一声。
“手无缚鸡之力还要逞能去接人,活该!再泡在水里你胳膊非废了不可!”云浅月语气虽然不好,但还是抬步走了进来。
没发现在她身后,门无声地合上了。
来到距离水池三步的距离,云浅月不看容景,瞥过脸,将胳膊伸过去,手中的衣服递到容景面前,“给你!”
容景看着云浅月,如诗似画的容颜因为热气蒸染,此时微带熏红色泽,他看着云浅月,青泉的眸子有什么东西在汇聚,越聚越多,将整个眼底吞没。
“你倒是接着啊!”云浅月感觉胳膊酸了也没人接过衣服,她忍不住催促,“别告诉我你连穿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信不信我将你拽出来扔墙外去?”
“嗯!”容景轻若无声地应了一声,缓缓抬手去接云浅月手中的衣服。
云浅月感觉到他的动作松了一口气,这种阵仗她从来不曾经历过,一个男人在她面前不着寸缕地泡在水里,此时她脸不红才怪!想着他拿了衣服她赶紧出去才好,否则在这里她非憋死不可,连气感觉都喘不出来了。
容景并没伸手去接衣服,而是一把握住了云浅月的手腕。云浅月一惊,刚要说话,只感觉容景拽着她的手猛地一用力,她还来不及打开他,身子就被她拽着跌入了水中。“噗通”一声,水池里爆出一大片水花。
“容景,你做什么?”云浅月被水花四溅打得满脸是水,她恼怒地喊了一声。
“看你连衣服都没换,回去后一定没听我的话用热水沐浴吧!来,和我一起泡泡,否则小心染了凉气。”容景声音出奇的沙哑温柔。
“鬼才和你一起泡!”云浅月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挥手去打开容景,手触到他温滑的肌肤一个激灵,立即缩了回来,脸腾地红了,又羞又恼,“你放开我!”
“不放!”容景摇摇头,目光定定地看着云浅月羞恼的脸,水雾中她容颜清丽脱俗,眉眼瑰丽如烟霞,他心神一荡,低头去吻她的唇。
云浅月心中暗骂这个“混蛋!”,他还说自己没力气,如今扣着她手腕的力道可是一点儿都不小。她偏头躲开他的吻,恼道:“我可不是送上门给你吃的,你给我松开手,否则信不信我真能将你扔出去?”
容景的吻落在云浅月脸颊上,听到她警告的话他仿若未闻,声音低哑地道:“那你就扔吧,反正我和你一起被扔出去,我也不会觉得没面子!这里是我的院子,外面是我的人。”
云浅月顿时失语,容景伸手扳过她的脸,将唇重重地覆在了她的唇上。
无论缠绕的气息多么温热,容景的吻从来都是温润温凉的,如雪莲香,淡而不腻,雅而不浓。
云浅月心跳慢了半拍,神智刹那飘飞。
容景看到云浅月的反应满意一笑,轻轻啄住她唇瓣加深这个吻,本来扣着她的手腕的手臂轻轻一揽,将她抱在怀里,两人间再不见一丝缝隙。与此同时,他那只受伤的手臂伸手在云浅月腰间轻轻一扯,她的腰带被扯开,束着的衣裙敞开,他手指灵巧地一勾,里面丝裙的衣带也被扯开,露出绣着海棠花的肚兜,他动作微一停顿,将手覆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这次没有衣料阻隔,他手下肌肤光滑如锦缎,手刚覆上,他身子颤了颤,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吻着云浅月的动作也猛地一顿。
云浅月就在容景这一顿中飘飞的神智刹那归位,她猛地推开容景,身子后退了数步,伸手将敞开的衣襟收拢,又羞又恼地看着他,“容景……你,你无耻……”
容景看着云浅月慌乱羞恼的神色,眸光忽幻忽灭,晦暗不明。
“你……你个……”云浅月想骂色狼,但这两个字到嘴边怎么也吐不出口。她看到容景眸光暗潮涌动,眸底似乎有浓浓欲火攀升,她猛地背转过身子,声音含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低喝道:“赶紧给我出去,你再在水里待一刻,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容景看着云浅月的背影,她纤细曼妙的身子在水雾中娉娉婷婷而立,他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手,刚刚那碰触她肌肤的温度还在,他手指微微蜷了蜷,忽然从水中站起身,出了水池,弯身捡起池边的月牙白锦袍,默默地穿了起来。
云浅月听到身后的动静,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她微松了一口气。男女情事她从来未曾涉及过,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最好,但她知道一点,就是她和容景还没有到裸裎相见的地步,虽然她葵水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多,才两日就已经没了,她如今完全可以……但是这种风流阵仗,她自认目前还消受不了。
容景穿好衣服,见云浅月还背着身子站在水池里,他眸光闪了闪,温声道:“这里是引香泉山灵台寺的温泉水,以前我身体寒气重,每日都要在这里泡上半日才能驱除寒气。你今日浑身都是寒气,就在这水中泡上一泡吧!”
“不要!”云浅月立即摇头。
“你确定不要?我这里可是从来不让别人进来的。若是你今日不泡,改日不一定就让你泡了。”容景挑了挑眉,继续温声道:“如今天色还早,我出去让药老准备一番,你就在我这里用膳如何?让药老给你做荷叶熏鸡。一会儿做好了晚膳你再出来。”
云浅月抿唇犹豫半响,还是受不住这暖暖的温泉水和荷叶熏鸡的诱惑,低咒了一声,想着容景真是黑心到家了,就会抓住她的弱点。她没好气地点点头,“嗯!那你赶紧出去!”
“好,我这就出去!”容景似乎笑了一下,抬步走了出去。
暗门被关上,云浅月才转回身,这间房间已经没有容景的影子,但雪莲香气依然缭绕。她低头看向自己,似乎那只温润的手还放在她肌肤上,前所未有的奇异触感,让她想起刚刚那一刻就忍不住浑身颤栗,不知道容景刚刚是什么感觉?她忍不住去想,却是又立即打住,告诫自己不准去想,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埋入水中,躺在容景刚刚躺的位置,除了头部外,全身都包裹在水中,暖融融的水侵袭她身体没一寸肌肤,说不出的舒服。以前她每次连续奋战好多日夜之后都会去泡温泉,如今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觉得真是温暖,闭上眼睛,暗暗不忿,想着容景果然会享受。
出了暗室,容景并没有离开,而是静静站在门口。微抿的薄唇和一双被暗潮侵吞的凤眸出卖了他看起来平静的表面。
从何时起,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从何时起,他的克制已经如此薄弱?
从何时起,他想要的不再是玉雪山共喝一坛灵芝醉,而是想要更多?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如今察觉了,偏偏不想罢手……
许久,他苦笑了一下,抬步出了屏风后。
“世子,您总算出来了!”药老、弦歌、青泉、青裳四人焦急地等在门口,此时见容景出来,齐齐一喜。
“弦歌,你将她找来的?”容景站在门口,目光淡淡地看着弦歌。
弦歌一惊,立即单膝跪在地上,请罪道:“世子恕罪,属下……”
“去暗室紧闭一日!”容景吩咐。
“是!”弦歌垂首。
药老、青泉、青裳三人对看一眼,也齐齐跪在了地上,却无人为弦歌请求饶恕,
容景看着三人,目光定在药老身上,吩咐道:“药老,你去做晚膳吧!做一盘荷叶熏鸡!”
“是,小老儿这就去!”药老连忙转身,快步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看向容景胳膊,“世子,您的胳膊……要不要小老儿给您包扎?”
“不用!你去吧!”容景摆摆手。
药老再不多言,转身下去了。
容景目光又转向青泉和青裳,姐弟二人不等他开口齐齐道:“请求世子责罚,今日之事不全怪弦歌,我们二人也……”
“弦歌,你可知我为何罚你?”容景截住青泉和青裳的话,出声对弦歌询问。
“属下未经世子允许,擅自将浅月小姐请来!属下知错!”弦歌道。
“你擅自做主将她请来也没什么,但是致使我险些……”险些什么,容景并没有说,而是话语生生顿住,眸光暗了暗,对弦歌摆摆手,“现在就去暗室!”
“是!”弦歌站起身,向暗室走去。
“你们起来吧!”容景对青泉和青裳摆摆手,转身走回了房间。
青泉和青裳齐齐站了起来,见容景没什么吩咐,姐弟二人对看一眼,向厨房走去。走得远了,青泉终于忍不住低声对青裳询问,“姐,世子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将浅月小姐请来,致使他险些什么?你可知道?”
青裳回味容景的话和他说话时的神情,毕竟女儿家心思细,也较成熟一些,世子在沐浴,浅月小姐进去,会发生什么?她想着世子那句完整的话应该是“你擅自做主将她请来也没什么,但是致使我险些没把持住就错了。”,她想到这里脸一红,见青泉疑惑地看着她,她斥道:“世子的心思也是你能胡乱猜测的?别以为世子没罚我们就算了,你别忘了弦歌可是被罚去暗室了,若是你不想去暗室陪他,尽管猜世子的心思。”
青泉脖子一缩,立即噤了声。
青裳见青泉乖觉不再问,心底松了一口气。她毕竟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自然不好给青泉解释,只要他不再问就好。
“世子将弦歌哥哥关进暗室是为他好,每次弦歌哥哥从暗室里出来都是功力增长,我还很想进去呢!可惜世子偏偏就每次都不罚我。”过了半响,青泉郁闷地道。
“那是因为你功力不够,罚你进去就出不来了。”青裳瞪了青泉一眼。
“我一定会好好练功,总有一日超过弦歌哥哥。”青泉下定决心道。
青裳看了一眼弟弟,笑了笑,不再开口。说话间二人来到厨房,见药老已经开始忙活,遂洗了手帮忙打下手。
房间内,容景走回床前,看到放在床头的紫色衣裙一怔,眸光闪了闪,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靠着床头坐了下来。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温泉池的门被打开,云浅月站在门口,对容景喊道:“容景,将我放在你床头的衣服给我扔过来!别告诉我你再没有力气!”
“好!”容景这回到没推脱,拿起床边的衣裙扔向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接过衣裙,连忙穿上。此时已经天黑,房间内并没有点灯,玉镯给她拿的这件衣裙太过繁琐,她弄了半天不是丝带系错就是环扣被扣错,过了半响,她有些无力地道:“容景,你点上灯,我穿不上衣服!”
“好!”容景站起身,走到桌前,将灯点燃,房间内刹那明亮起来,他回身看向屏风,只见玉质的屏风上隐隐约约透出清秀纤细的身影,正在手忙脚乱穿衣,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眸光温暖。
捣腾了半响,云浅月依然不得门路,相反裙带被打成死结,环扣错乱不知道哪个该对准哪个,她极其郁闷,恨不得将这件衣服撕了,可是撕了的话就没得穿了,她只能耐心去一点点解,解了半响还是乱七八糟一团,最后她实在无力,郁郁地对外面道:“你能不能给我找一件衣服来,我不穿这个了!”
“我府中没有准备你的衣服!”容景道。
“那青裳的呢?将青裳的衣服给我一件!”云浅月实在不想再要这件衣服了。
“青裳的衣服你觉得你能穿吗?”容景挑眉。
“要不将你的衣服给我一件?”云浅月想着她这个身体虽然瘦,但却是高挑,青裳比她矮了一头,她的衣服估计还真穿不了。
“我的衣服太大,你觉得你能穿得了?”容景听到云浅月无力虚弱的声音,眉眼隐了一丝笑意。
“那怎么办?这件破衣服我穿不好!”云浅月觉得自己干什么都是能行的,可是来了这个世界屡次受打击,一是梳头,二是穿衣,头她根本就不会梳,衣服只能穿简单的。不明白容景怎么就轻轻巧巧解开了她的衣带。发誓等从这里出去后,一定要好好琢磨琢磨这穿衣的敲门,否则穿个衣服都能将她难住,她不用活了。
“我帮你吧!怎么样?”容景询问,不等云浅月开口,又补充道:“反正我又不是没给你穿过衣服!”
“那……好吧!”云浅月想着只能如此了。
容景离开桌前,绕过屏风,走到云浅月身边站定,看了她郁闷的小脸一眼,如玉的手轻挑慢捻,随着他缓慢而优雅的动作,不见任何急迫,却是轻而易举地就将云浅月被系拧了一团乱麻的衣带环扣解开,又轻巧地逐一给她系好,扣住。
云浅月赞叹地看着容景,想着在他的手下是不是从来就没有难事?
做好一切,容景轻轻一笑,在云浅月的唇瓣轻吻了一下,柔声道:“好了!是不是饿了?出去吃饭吧!药老早就做好了,就等你出来了!”
云浅月点点头,难得顺从柔软地应了一声,“好!”
容景伸手拉住他,向屏风外走去。走了两步云浅月忽然想起什么,看向他的胳膊,问道:“你泡了这许久水,胳膊怎么样?包扎了吗?”
“没有,等你出来给我包扎呢!”容景摇头。
云浅月立即挽起他的袖子,只见入眼处他肘弯处还是红肿一片,伤口处不见血,却红肿中泛白,显然是泡水所致,她脸一沉,喝道:“不知道在受伤吗?就算你要泡水也不必要泡这胳膊呀?难道你想废了它不成?不就被秦玉凝碰了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美女也不是谁都能抱到的,你居然还自虐?”
容景一言不发,眼神却温柔似水地看着云浅月微黑的脸。
“你看看,如今又严重了,你说怎么办?”云浅月瞪着容景。
容景开口,声音极轻极柔,“下次不会了,你给我包扎,好不好?”
云浅月本来要出口的一大堆教训和怒意在他这样温柔的面孔下消失于无形,她撇撇嘴,暗骂了一声“妖孽”,不再沉着脸,低声对他道:“先上药,再吃饭,如今天黑了,我还要回府呢!”
“好!”容景点头。
二人出了屏风,床榻上放着药和绢布,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云浅月白了容景一眼,出来这么半个时辰自己不知道包扎?这个人受了伤还就赖上她了?虽然心中腹徘,但还是动作仔细地给他抹了药,将伤口裹上,做好一切,对他警告道:“明日你以后直到伤口好这一段时间你胳膊再不准碰水。听到没有?”
“嗯!听到了!”容景点头。
“乖,吃饭吧!饿死我了。”云浅月满意地在容景的脸上轻轻拍了拍,转身向桌前走去。桌子上此时已经摆满了饭菜,她想起一天没吃饭,如今才觉得饿。
容景听到云浅月的那一个“乖”字有些哭笑不得,他今日对她说“乖”,他就知道她抓住机会总会要找回场子。看到云浅月已经坐下,他也抬步走了过去。
“咦?这里居然还有一壶酒?”云浅月抓起一个鸡腿啃了两口,忽然讶异道。
“嗯!药老爱喝酒,估计是拿错了!”容景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酒壶,眸光微闪。
云浅月立即放下手中的鸡腿,伸手将壶塞拧开,顿时一股酒香扑鼻而来,她赞道:“看起来还是好酒!”
“这是一叶雪!是不次于雪莲香和灵芝醉的好酒,药老平时就好这一口。”容景温声道,见云浅月眼睛一亮,他提醒道:“你别喝,它的烈性也是很大的,不适合女子喝。”
“比你那一坛兰花酿的酒性还烈?”云浅月询问。这酒有一股清清的雪香,当之无愧一叶雪这个名字。容景不说还好,他越让她别喝她却是越想喝一口,但又怕喝酒误事。毕竟明日她是有事的。
“不及兰花酿。”容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