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那可不一定,你还是乖些为好!你不去就桃花,桃花也许来就你。”容景也撤回手。

云浅月抬头望天,碧空如洗,和昨日一般,连一片云都无,她不再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容景步履轻缓优雅地跟在她身后,在云浅月看不见的地方,目光暗而冷,沉而静。

二人再不说话,一前一后来到云老王爷的院子。

玉镯早已经等在门口,见二人来到立即躬身一礼,“奴婢给景世子和浅月小姐见礼!老王爷吩咐了,景世子来了直接进去就可。浅月小姐就不必进去了,老王爷不想见您。”

云浅月一愣,看向主屋,没见到人影,她皱眉,“为什么不想见我?”

玉镯不语,似乎不好开口。

“糟老头子!不见我也得见!”云浅月抬步往里走。

玉镯立即拦住她,“浅月小姐,老王爷没在屋子里,在后院的茶亭喝茶呢!说不想见您,若是您硬闯进去,奴婢以后就将奴婢乱棍打出府去。奴婢要是让您进去,饭碗可就没了!”

云浅月停住脚步,有些怒,“我又哪里招了他嫌了?”

玉镯向后院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走近云浅月一步,贴近她耳边低声道:“老王爷说您太窝囊了,喜欢了太子殿下十年没喜欢成,武状元大会请旨赐婚想嫁给容枫也没成,昨日乞巧节再请旨赐婚嫁给景世子还没成,说您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将自己嫁出去,简直是丢他的老脸。他没你这样嫁不出去的孙女。您什么时候将自己嫁出去,什么时候再来见他。”

“靠!嫁不出去怪我啊!”云浅月瞪眼。这糟老头子是故意寒碜她!

“老王爷的确是这样说的!”玉镯声音极低。

“那为什么他就能进去?”云浅月有些火,她回来主动见这糟老头子可不是找寒碜的!

“老王爷说您这么个小废物景世子都愿意接收,实在勇气可嘉。他请景世子进去喝茶。还备了酒席,准备好好犒劳景世子一番……”玉镯看了容景一眼,低声道。

云浅月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什么破理论!

容景低笑。

“你得意吧你!记着每日的芙蓉烧鱼,见不到我跟你没完!”云浅月对容景恼怒地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糟老头子不见她拉倒。她还不想见他呢!她就怀疑了,这老头子是她亲爷爷吗?怎么半点儿亲爷爷的样子也没有?他是容景的亲爷爷吧?

“好!”容景笑着应了一声,对玉镯道:“老烦姑娘带路!”

“景世子客气了!您随奴婢来!”玉镯见云浅月气哼哼走出去,转身恭敬地给容景带路。

容景跟着玉镯身后,脚步轻缓地向后院走去。

云浅月走出一大断路停住脚步,想着糟老头子让容景进去故意拦住她到底闹什么幺蛾子,她明着进不去就暗着进去行不行?这样一想,她立即转身,还没挪动脚步,就见云暮寒向她走来,她脚步顿住,看着云暮寒。

第一次见这个哥哥是在皇宫的御花园,夜天倾要拿下她问罪关入天牢,他始终置之不理。在夜轻染问到之时,他轻飘飘一句话却是厉害地将夜天倾驳了个哑口无言。后来接触最长的就是教她学习掌家,让她恨得牙痒痒。再后来就是香泉山灵台寺他拉着她硬要去找灵隐神棍卜一卦。之后就是她为容景挡了暗器受伤他对容景言辞犀利,极为抗拒,后来又几次见面,匆匆而过,再无接触……

总体来说,对于这个哥哥,她有一种时常会忘记他存在的感觉!他出现在她面前,她会看见他才想起关于他的事儿,她看不见他,她就会忘了他的存在。是一个存在性不高的人!但却又不是真正的存在性不高,她发现每次见到,他都有一番变化!

今日他脸色不太好,眉眼之间隐着几分沉郁,看向她的目光极深,深如一个无底洞。

云浅月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她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南凌睿和他那把扇子。想起昨日赛马,因为容铃兰,她和南凌睿的赌约无疾而终。她想要探索那把扇子的秘密也无疾而终。不知道那把扇子的主人曾经是属于南凌睿还是属于云暮寒。若是本身就属于南凌睿的话,那么说明什么?

无论是说明什么,她总有一种感觉,南凌睿和云暮寒之间,定是有某种牵扯不清的事情。

眼前的阳光被挡住,云浅月抬头,见云暮寒已经站在她面前一步距离,他比她高了不止一头,正低着头看着她。她将一番心思压下,脸色不见任何情绪外泄,对他一笑,喊道:“哥哥!”

云暮寒身子忽然细微地一颤。

云浅月恍若不见,对云暮寒皱眉道:“怎么这副样子?昨日没睡好还是没睡?”

云暮寒沉默不语。

“皇上圣旨让我即刻入宫,你若没事我就进宫了!”云浅月原本打算去偷看糟老头子和容景到底干什么,如今云暮寒在这里,她自然没法前去了。遂打算进宫得了!

“我也正好要进宫!和你一路吧!”云暮寒忽然转身,向前走去。

云浅月一愣,看着云暮寒。见他头也不回,向前走去,她抿唇犹豫一下,抬步跟上他。

云暮寒再未开口,头也不回,脚步不快,但也不慢。径自向大门口走去。

云浅月跟在他身后,想着戏剧性无处不在。刚刚她和容景一前一后走来,如今和云暮寒一前一后走出去。但心中所想可是天差地别。云暮寒不语,她自然不言语。

走了一段路,云王爷迎面走来,步履匆匆,见到云浅月和云暮寒在一起愣了一下,对云浅月道:“浅月,你怎么这么快就从你爷爷那里出来了?”

“那糟老头子不见我!”云浅月提起这个就没好气!

云王爷一愣,问道:“那景世子呢?”

“被糟老头子请进去吃酒喝茶了!”云浅月更气。容景一定是糟老头子亲孙子!

“哦!”云王爷点点头,看着云浅月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住了嘴,对她摆摆手,“既然你爷爷不见你,那你就赶快进宫吧!文公公在门口等着呢!他从午夜子时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

“寒儿,你要去哪里?”云王爷看向云暮寒。

“我送妹妹进宫!”云暮寒道。

云浅月一怔,他不是说正好有事儿要进宫吗?怎么成了送她了?

“也好!那你们快去吧!”云王爷点点头,再不说话抬步向老王爷的院子走去。

云浅月见云王爷走远,看着云暮寒,云暮寒不看她,继续向门口走去。她也说话,跟在他身后。想着云暮寒如此定然有事!既然他不说,她也不问,要说的话,自然会说。

二人一路无话走到门口。

文莱等在大门口,见云浅月这么快就回来有几分讶异,见云暮寒来到直接向她来接云浅月的马车走去,他一怔,“云世子也要进宫?”

“嗯!”云暮寒径自挑开帘幕上了车,惜字如金。

文莱看向云浅月,见她不以为意,他也不再开口。

“浅月小姐,老奴将您的衣物都让采莲等人收拾好了。如今都放在车里,本来采莲也要跟随您去侍候,但文公公说皇上圣旨只准您一人进宫。况且宫中礼仪采莲也不知道,若是一个不小心出了事情也是受罪。”云孟走过来对云浅月低声道。话落,嘱咐道:“您要小心行事!万不可再触怒皇上,昨日您当着皇上的面打公主,这事儿太危险,若不是景世子,皇上定然会处置于您,以后您再不可做了!”

“嗯,我晓得了!”云浅月点点头。

云孟再不说话,云浅月挑开帘幕上了车。

文公公一摆手,跟来的小太监和他一起坐在车前,马车离开云王府向皇宫而去。

皇宫御用的马车极其奢华,车厢宽敞,云浅月和云暮寒各坐在车厢一边。云浅月等了片刻也不见云暮寒开口说话,便身子一歪,准备继续补觉。

云暮寒看着云浅月,眸光深邃如海,依然未言语。

“是文公公啊!你是不是要回宫?”马车刚走不远,车外忽然传来南凌睿熟悉的声音。

“回瑞太子,奴才是要接浅月小姐进宫!”车外文莱立即回话。

“那正好,本太子也要进宫,搭个顺路车吧!”南凌睿说话间已经来到车前,不等文莱还话,已经伸手挑开了帘子跳上了车,他上车后看见云暮寒一笑,“呵,云世子原来也在啊!”

“嗯!”云暮寒收起眼中神色,淡淡点头。

“小丫头,往那边挪挪,给我腾出个地方!”南凌睿坐过来云浅月这边,紧挨着他一屁股坐下,用胳膊撞她身子,打了个哈欠道:“我一夜没睡,困死了!”

云浅月被挤得身子动了一下,睁开眼睛看向南凌睿,见他灰头土脸,冠发松散,浑身带着凉气,还一脸困倦,看起来在外面被风吹了一夜的样子,皱了皱眉,“一夜没睡你回院子去睡啊,云王府又不是没你的地方。你进宫干嘛?”

还跑来搭顺风车,他到真会!

南凌睿见云浅月身子不动,直接将身子靠她身上,闭上眼睛,困意浓浓地道:“在云王府住得腻味了,本太子打算进宫住两天!正巧你也进宫不是?正好有伴了,你要知道,本太子可离不开你了。你以后在哪,我就去哪里住。”

云浅月无语。

“别吵我啊!我睡一觉。”南凌睿将身子全部重量都压在云浅月身上,警告道。

“我不是你靠枕,一边睡去!”云浅月伸手推他。

“你个小丫头,昨日和你赛马我累坏了,你一只绣花鞋打坏了美人扔下我就走了,可是我帮你善后将美人送回去的。于情于理,你是不是该让我靠一下?”南凌睿靠着不动,哈欠打个不停,“况且昨日晚上叶倩居然弄了数百个虫子来咬我,本太子跑了一夜才甩开她回来。太可恶了!你不能不近人情。”

“叶倩为什么弄虫子咬你?”云浅月见他不像说假,不再推开他,问道。

“夜轻染不要她,恼羞成怒!”南凌睿闭着眼睛,困意浓浓地道:“本太子本来看她可怜,想要陪她一起乞巧的,后来在皇宫门口看到我的素素形单影只,楚楚可怜地等在冷风中,本太子哪里还有空理会她?她嫉妒本太子有美人在怀,就回头放虫子咬咬我。你说可恶不可恶!”

云浅月嘴角抽了抽。叶倩醋了!他和叶倩相比,也不知道是谁更可恶!

“小丫头,你去皇宫住在哪里?”南凌睿问。

“我姑姑的荣华宫!”云浅月道。

“荣华宫啊!那可是天圣历代皇后的居所。极好,本太子一直对荣华宫仰慕至极。就陪你一起住荣华宫吧!”南凌睿忽然一乐。

云浅月抬眼望向棚顶,“你能住得进去我没意见。”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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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南凌睿是不是粉可爱?哈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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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打落门牙

荣华宫是历代皇后的居所,整个皇宫除了老皇帝的圣阳殿便是荣华宫最为尊贵。别说男子,除了皇后和伺候皇后的人外,寻常女子也无资格入住荣华宫,老皇帝已经给了她一个特例,她不觉得特例到还能让她带着南凌睿一起住进去!

“小丫头,等着瞧吧!你可别小看本太子的魅力。”南凌睿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云浅月身上。

云浅月想着谁敢小看他就大错特错了!南凌睿可不是真正的花花太子!她从棚顶收回视线,对着靠在身上的重量警告道:“不想让我将你扔出去就一边睡去!”

南凌睿佯装没听见,依然靠着云浅月,似乎准备睡去。

云浅月忽然对他出手。

南凌睿身子瞬间错开了些距离,用手臂挡住云浅月的手,睁开眼睛瞪了她一眼,见云浅月对他挑眉,他知道再靠过去无望,他伸手夺过云浅月背后的靠枕放在自己身后,身子一歪,靠着靠枕闭上眼睛。嘴里不满地嘟囔道:“狠心的小丫头!”

云浅月身上轻快下来,已经被南凌睿搅得没了睡意,抬眼看向云暮寒。

从南凌睿上车,她虽然和南凌睿说着话,但眼角余光一直没错过云暮寒的表情。云暮寒一直没有表情,没有表情其实是最不正常的表情,就像是表皮被带了一层面具,所有一切情绪全部都掩盖在这种没有表情的面具之下。

云暮寒见云浅月看来,从南凌睿身上移开视线看向他,一双眸子漆黑如子夜。

云浅月觉得她早先的想法定然是准的,南凌睿和云暮寒定然有某些牵扯。她扯了扯嘴角,问道:“哥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找我?或者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云浅月话落,云暮寒忽然起身,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话落,他身影一闪,施展轻功飘出了车厢。

云浅月看着车帘掀起又落下,飘动了两下静止,她淡淡一笑,转头看向南凌睿。南凌睿看起来像是累极了,已经睡着,还有轻微的鼾声传出。她盯着南凌睿看了片刻,闭上眼睛。想着有些事情早晚会知道。

车内恢复静静,再无人声传出。

车外文莱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云暮寒离开,眼睛眨了一下,收回视线向车内看了一眼,回转头,清秀的小脸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沉思。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向皇宫而去。

半个时辰后,来到皇宫门口,马车停住,文莱对车内道:“睿太子、奴才接浅月小姐是直接去皇后宫的。您还是在此下车吧!皇后宫没有皇上旨意,皇后娘娘召见,除太子和诸位皇子每日请安外,是不准其他男子随意进入的。这您该是知道的。”

文莱话落,南凌睿依然呼呼大睡,仿佛没听见。

云浅月闭着眼睛不说话。南凌睿自己上车的,不关她的事儿,她自然没义务赶他下车。

“睿太子?”文莱没听见声音,对车内轻喊。

车中依然无声音传出。

文莱伸手挑开帘子,见南凌睿睡得正熟,他看了云浅月一眼,伸手去拍南凌睿,“睿太子,皇宫到了!皇上吩咐浅月小姐先去皇后娘娘宫里安排妥当,奴才才带着她去御书房。您不能就这样跟了去!”

南凌睿动了动身子,打开文莱的手,迷迷糊糊地警告道:“别吵,本太子睡得正香,你若再吵我,本太子让你再没有手拍我。”

文莱手立即撤了回来,无奈地看着南凌睿,“睿太子,不是奴才要吵您,实在是您没有旨意不能跟着去皇后宫……”

南凌睿当没听见。

文莱有些着急,看向云浅月,云浅月闭着眼睛,半丝帮忙的意思没有。文莱对跟着他的小太监开口,“李子,你去……”

“这不是文公公吗?”文莱话说了一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宫外传来,“本小王数日不出府,听说公公荣升了,恭喜恭喜!”

云浅月听到这声音首先一恶。想着冷邵卓这闭门思过养伤被放出来的也太快了!这才几日就滚出孝亲王府了?出来还是这个德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文莱本来要吩咐小太监的话吞了回去,连忙转身,对冷邵卓一礼,“奴才给小王爷请安!多日不见,小王爷越发英伟了!”

“哈哈,还是文公公会说话。说出的话本小王就是爱听。”冷邵卓走近文莱,看了马车一眼,问道:“文公公这是要出宫办差?”

“奴才是奉了皇上旨意出宫办差,如今差已经办完了,正要回宫!”文莱道。

“公公往日出宫办差都骑马,今日却是赶车。看来荣升为大总管果然不一样啊!”冷邵卓上下打量文莱,目光定在他皇宫大总管的腰牌上。

“哪里!冷小王爷抬高奴才了!奴才出宫办差还是爱骑马,只不过今日这差事不同。是出宫接云王府的浅月小姐入宫才赶了车。”文莱道。

“哦?你说是接云浅月进宫?这车中坐着的是云浅月?”冷邵卓猛地转头再次看向马车。

“是!”文莱点头。

冷邵卓带笑的脸瞬间收起,眸光闪过阴狠之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车前,一把挑开帘幕,当看到车内云浅月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他一句话不说就对她脸打去。

“冷小王爷!”文莱一惊。

云浅月冷笑一声,果然是一头蠢猪,半丝长进也没有!她睁开眼睛,瞬间出手攥住了他伸过来的手,冷冷地道:“你这只手上次没废了,是不是很不甘心?要不要我彻底给你拧掉了再也按不上你才舒服?”

冷邵卓脸一青,怒道:“云浅月,你敢!”

“我很敢!你要不要试试?”云浅月挑眉看着他。发现冷邵卓起色似乎好了许多,大约是这段时间被孝亲王给他戒了女色。

冷邵卓面色一变,往出撤手,被云浅月攥住,纹丝不动,他怒道:“云浅月,这里是皇宫门口,你敢动本小王一根手指头试试!”

“上次我动你的时候是在皇宫,还是上书房!”云浅月提醒他。

“你……”冷邵卓脸色青白交加,一时间没了词。想起一旁的文公公,立即道:“文公公,你的师父陆公公可是她杀的。你就没有想过报仇?”

“冷小王爷,师父是办错了差,咎由自取,怨不得浅月小姐!奴才是给皇上办差,就算师傅的死和浅月小姐有关奴才也不计个人恩怨。”文莱看着冷邵卓,不卑不吭地道,“您听说浅月小姐在车上一句话不说就要打浅月小姐,奴才可是看得清楚的。这里是宫门口还有这许多宫廷侍卫都看着呢!小王爷,您这可不对!就算浅月小姐伤了您的手,奴才在皇上面前也会照实说是您先出手惹浅月小姐的!”

“你……”冷邵卓顿时气怒,“好一个不计个人恩怨的文公公!陆公公在天……”“冷小王爷,您的手打紧!”文莱截住冷邵卓的话,提醒道。

冷邵卓闻言立即住了口,瞪着云浅月,“云浅月,你放开我!”

“再饶你一次,若是你下次还敢犯我。你这只手我会让它他彻底脱离你的身体!”云浅月甩开冷邵卓的手,伸手入怀,掏出帕子擦擦手。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皇帝大约正盯着找她错处呢!她若是因为冷邵卓这只小虾米而让老皇帝找她麻烦太不值过。

冷邵卓身子一个趔趄,被甩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形,他看着手腕被攥出的青紫痕迹大怒,“云浅月,你这个……”

“这不是冷小王爷吗?多日不见,小王爷怎么刚来皇宫就这么大火气?”不远处一辆马车驶来停下,车帘挑起,夜天倾走下来,看着冷邵卓气怒的脸扬眉。

“原来是太子殿下!”冷邵卓立即住了口,转身看向夜天倾。闻言怒火不但不消,反而更甚,“还不是车里那个臭女人,本小王每次见到她就一肚子火!”

“哦?”夜天倾看向云浅月所坐的马车,因为早先冷邵卓挑开车连的动作太大,让车帘直接掀起甩在了棚顶上,此时他正好能看清车内的云浅月和南凌睿,一目了然。他目光扫过呼呼大睡的南凌睿看向云浅月,挑了挑眉,“月妹妹怎么在这里?”

云浅月当没看见夜天倾,想着苍蝇都喜欢往一块儿凑,如今冷邵卓和夜天倾这两只苍蝇凑一块了!

“回太子殿下!奴才奉皇上旨意接浅月小姐入宫!”文莱立即回道。

“父皇有何旨意?”夜天倾看向文莱。

“皇上有旨,从今日起要将浅月小姐带在身边教导。”文莱言简意赅地陈述。

“原来是这样!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原来是真的!父皇可从不将谁带在身边教导。当年我也是跟随太傅学习的,就算父皇喜欢清婉,也不曾带在身边教导。月妹妹好福气!”夜天倾又看向云浅月,见她连个眼神也不瞟给他,他脸色有些沉,想着他就那么招他厌恶?他抬步向马车走来,一边走一边道:“恭喜月妹妹!”

云浅月不说话,忽然伸手对熟睡的南凌睿拍出一掌。

南凌睿一惊,本来熟睡的身子瞬间飞出了车外。

云浅月见将南凌睿打出手,挥手落下帘幕,对文莱道:“文公公,赶车!再耽误下去的话,我看你是不想交差了!”

“是,奴才这就带您去荣华宫安顿!”文莱连忙应声,动作利索地上了车,一挥马鞭,再不耽搁,马车进了宫门。他自然不想再这里再多待,心中想着浅月小姐早若是将睿太子赶下车的话,何至于耽搁这么久等来了冷小王爷和太子殿下!不过他也感谢这俩人,若不是他们,浅月小姐估计还不将睿太子赶下车!他自然没法将睿太子一并赶车带去荣华宫。

夜天倾停住脚步,本来沉几分的脸色瞬间阴沉。

南凌睿迷迷糊糊地站稳身子,看着马车进了宫门,有些恼地道:“死丫头!若本太子没几分本事小命就玩完了!下手真狠!”

“睿太子怎么睡在那车中?”夜天倾收起眼中神色,看向南凌睿。

“本太子是搭顺路车过来的!”南凌睿揉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对夜轻染说了一句话,抬步向宫门走去。

“睿太子进宫所为何事?”夜天倾抬步跟上南凌睿。

“本太子在云王府住得腻烦了,打算进皇宫住两天。”南凌睿头也不回,不停地摇脑袋,显然是想赶走瞌睡虫。走路一步三晃,和夜天倾比起来当真半丝太子的样子也无。

“哦?睿太子想在皇宫住几日?”夜天倾一愣。

“夜太子,你耳朵没聋,听到的就是这个!”南凌睿回头瞥了夜天倾一眼,忽然回走一步,哥俩好地将身子搭在夜天倾肩膀上,笑眯眯地问道:“你说我住荣华宫怎么样?本太子早就对荣华宫向往已久了。”

“恐怕不行!父皇不会答应的。再说不合礼数。”夜天倾摇摇头。

“那小丫头住进荣华宫也不合礼数不是?还不是要住进去?”南凌睿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夜天倾肩膀上,没骨头一般地道:“到本太子这里怎么就不合礼数了?”

“睿太子,你是男子!如何能住进荣华宫?”夜天倾伸手去推南凌睿,发现南凌睿像是巨石一般纹丝不动,他心底一寒,说明南凌睿的武功比他高,而且高出不知多少。他有些不服,猛地体力,却不想他刚一体力,南凌睿忽然撤了力气,身子直直被他推了出去,正撞到了随后跟上来的冷邵卓身上,冷邵卓“啊”的一声,被撞得飞了出去,南凌睿身子晃了两下站稳,冷邵卓“砰”一声栽倒了三米外的地方,顿时昏了过去。

“夜太子,你怎么如此小气,我靠靠你而已!你想我躲开说句话的事儿,用得着使这么大的劲吗?本太子幸好有些功力护体,否则不死即伤。”南凌睿看向夜天倾,脸色不好,回头看了冷邵卓一眼,怜悯地道:“可怜了这孝亲王府的冷小王爷,半丝功力也没有,如今你看他连声都不出,怕是没了气了!”

夜天倾面色一变,连忙向冷邵卓走去。走到他身边连忙探他鼻息,当见他还有气息松了口气,回头看向南凌睿,他怎么也想不到南凌睿有这一手,准确无误地撞了冷邵卓。如今冷邵卓气息微弱,他刚提起推拒南凌睿的那些功力全部被南凌睿借力打力传到了冷邵卓身上,冷邵卓没有内功护体,如今却是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他心中恼怒,“睿太子,你……”

“夜太子,这可不怪本太子,本太子不过靠靠你而已。这宫门口的人可都是看见你推我撞到冷小王爷的身上才将他撞伤的。”南凌睿站在原地不动,看着躺在地上的冷邵卓不停地摇头,“据说孝亲王也是有武功的主,怎么孝亲王府这小王爷就这么窝囊呢?哎,如今我看他就算不死,不躺个一年半载也下不来床了!”

夜天倾怒气憋在胸口,知道此时也不是和南凌睿争执的时候,立即对宫门的侍卫喊,“过来两个人,抬着冷小王爷立即去太医院!”

宫门侍卫闻言连忙疾步走过来二人抬起冷邵卓向太医院走去。

冷邵卓的随从见了不跟上冷邵卓,反而转头向孝亲王府跑去,自然是去急急报信了!

夜天倾看着那随从离开,犹豫了一下,抬步跟在两名侍卫之后也向太医院走去。他刚刚抵抗南凌睿用的功力他知道,对付南凌睿自然没事儿,但被南凌睿全部打在冷邵卓身上自然会有事。更何况他拿不准南凌睿是否借力打力之时又对冷邵卓是否做了手脚,若是冷邵卓有什么三长两短,孝亲王就这一个独子,他怎么也不好交代。他心下恼怒,今日被南凌睿不显山不漏水的摆了一道。着实可恨。

南凌睿看着夜天倾和两名宫廷侍卫抬着冷邵卓急急进了宫向太医院走去,嘴角微勾。须臾,他抬步,大模大样地进了宫门向老皇帝的御书房走去。

荣华宫门口,文莱停住马车,对车内恭敬地道:“浅月小姐,荣华宫到了!”

云浅月伸手挑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眼前一座华丽的宫殿。金碧辉煌。她眼睛被明晃晃的光晃得不适,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只见荣华宫门口站了不少人,当前一人正是皇后,皇后身后半步站着明妃和冷贵妃、二人身后还有十几个妃嫔打扮的年轻女子,最后方是一大群宫女嬷嬷等侍候的人。她眸光微闪,想着这排场有点儿大,应该不会是等她吧!

“奴才拜见皇后娘娘、冷贵妃娘娘,明妃娘娘、丽嫔娘娘,惜美人、林美人、凤昭仪……”文莱下车,连忙给几人见礼,他嘴说得极快,噼里啪啦一阵,就将皇后和在此的十几个妃嫔由品级高到品极低称呼了个遍。

“怪不得是皇上新提升的大总管,这说话就是麻利!”皇后还没开口,冷贵妃看着文莱笑道。话落,越过文莱看向马车,“我当是谁这么大架子让文公公亲自去接呢!原来是昨日请旨赐婚将皇上气走的云王府浅月小姐!”

云浅月想着她今日倒了霉了,走到哪里都能看见讨人嫌的!她当没听见,不理会冷贵妃。

“明妃妹妹,你看看,怪不得她昨夜敢当着皇上的面打六公主呢!感情是知道打了也没事儿。六公主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吧?”冷贵妃见云浅月不理她,越发来了劲。问向明妃,见明妃不说话,她看向皇后,“我发现如今咱们皇上可以越发的宠这浅月小姐了。居然都将她用车接来了荣华宫。皇后姐姐,明日保不住该让你挪地,将这皇后的位置让给她了!”

“冷妹妹!注意你的言行!”皇后面色一变,对冷贵妃沉声怒喝。

“皇后姐姐,我有哪里说错吗?这宫里如今都传遍了,说皇上要将浅月小姐带在身边教导,还让你在荣华宫给她安排寝殿。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历来有哪个女子住进宫荣华宫?能住进来的都是皇后!”冷贵妃无视皇后怒意,阴阳怪气地道。

皇后脸色发青,“冷妹妹!意图散布谣言!本宫现在便可以给你杖刑!”

冷贵妃面色一变,但立即改了语气,“皇后姐姐,妹妹我可是好意提醒你!别引狼入室!你拿人家当亲侄女,人家可没拿你当亲姑姑。试问古往今来,有谁被皇上带在身边教导的?没有吧?连太子皇上都不曾亲自教导,交给了太傅。皇上多宠清婉啊,不也没带在身边教导?伺候皇上身边的宫女可是有不少封了贵人的!丽嫔不就是吗?”

丽嫔闻言脸一白,身子一个瑟缩,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保不住这浅月小姐用不了多少时日也会成为我们的姐妹呢!姑侄一同入宫的也不是没有!”冷贵妃话落,怜悯地看着皇后,“皇后姐姐,人都言红颜未老恩先断。果不其然!您这还没……”

“你够了没有?”皇后转头,死死地看着冷贵妃,怒道:“来人!将冷贵妃……”

“皇后姐姐,没有皇上准许,您是不能私自对妹妹我用行的。我的品级是贵妃。不是一般任由你处置的妃嫔。”冷贵妃截住皇后的话,不惧她怒意。

皇后脸色铁青,手中的方帕被她攥紧,冷笑道:“冷妹妹学的宫中礼仪都就饭吃了吗?”你就是这么跟本宫说话的?今日你这般言语,本宫就算待皇上处置了你皇上也不会怪罪!话落,她怒喝道:“来人,将冷贵妃掌嘴!”

孙嬷嬷等伺候皇后的几个两嬷嬷立即走向冷贵妃。

侍候冷贵妃的两个嬷嬷连忙将冷贵妃护在身前。冷贵妃挺直身板不动,显然是有所依仗。看着皇后冷笑,“皇后姐姐,是不是被妹妹说中了你的痛处!你才要处置妹妹?难道妹妹说错了不成?人都住进你的荣华宫来了,你还……”

“掌嘴!”皇后不想再听冷贵妃说话,再次怒喝。

孙嬷嬷和几个嬷嬷齐齐挥起手,冷贵妃的两个嬷嬷也毫无惧意地迎上孙嬷嬷等人。

“姑姑!让她们住手!”云浅月忽然出声,话落,她从车上跳了下来。

皇后看向云浅月,沉声道:“住手!”

孙嬷嬷等人闻言立即停了手。

“呵,堂堂皇后姐姐倒是听一个小丫头的,看来你真准备退位让你侄女接班了!”冷贵妃冷笑。她这些年一直致力于将皇后斗下去,好不容易盼到云王府被废除祖训,昨日又听父亲派人传来话说皇上要废后,她看到了希望,等了又等,却没想到昨日皇上除了被景世子和这云浅月气了一通拂袖而去外什么也没等着,今日居然就下旨让云浅月住进荣华宫,她如何不气怒?往日还忌惮皇后三分,今日也没了忌讳。

皇后脸色阴沉,刚要开口,见云浅月走向冷贵妃,她将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冷贵妃见云浅月向她走来,冷哼一声,眼含不屑,“若是连一个纨绔不化大字不识文墨不通的废物都能住进这荣华宫,依我看以后这荣华宫也该改名字了!”

云浅月不恼不怒,反而面上挂着淡淡笑意,她脚步不见快,却是几步就走到了冷贵妃面前,笑看着她,“冷贵妃娘娘,你接着说,我听着!站在你面前,我才能听得更清楚!”

冷贵妃“呸”了一句,“说你我还嫌脏了我的嘴呢!”

“是吗?”云浅月依然笑着,忽然扬手打向冷贵妃,冷贵妃面前的嬷嬷只觉一阵风吹来,她们抵抗不住,身子左右被掀了出去,“啪”的一声脆响,冷贵妃“啊”的惨呼一声,身子被打得栽倒了地上,她看着冷贵妃莞尔一笑,“可是我不嫌脏了我的手!”

皇后一愣,明妃等人一惊。谁都没有料到云浅月敢出手打冷贵妃!毕竟贵妃的品级搁在这不是什么人都能打的!不过想想云浅月敢当着皇上的面打公主,如今皇上不在这,她敢动手打冷贵妃也不稀奇。

“云浅月……你……啊,我的牙……”冷贵妃捂住脸,气怒地抬头,刚一开口,嘴里吐出一颗牙齿,她顿时尖叫起来。

皇后面色微变。

明妃等人再次一惊。

只见冷贵妃半边脸已经红肿不堪,被指甲划了两道血痕,她嘴边全是血,地面吐了一口血,一颗牙齿落在血污里。

云浅月目光平静地看着冷贵妃,看着她不敢置信地脸笑着肯定道:“是你的牙,没错!”

“你……你居然敢打我?”冷贵妃腾地站起身,对云浅月扬起手。

云浅月伸出衣袖,一面方镜打开对准冷贵妃的脸,轻笑道:“冷贵妃,你看看你的脸,还下得去手吗?”

方镜里清晰地映出冷贵妃一张脸,冷贵妃看得清楚,她手猛地僵住,当认出镜子中的人是自己,呲着牙发狠地看着镜子,当先一颗门牙没有,半边脸红肿挂着血痕,她忽然尖叫一声,眼皮一翻,身子直直向地上栽去。

冷贵妃的人都吓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搀扶。

皇后的人和明妃等其她妃嫔的人都被惊住了没人动。

冷贵妃一声尖叫之后,身子直直栽倒了地上,“砰”的一声,如砸在众人心坎上。

云浅月看了一眼冷贵妃,将手里的方镜转了个圈,回身对皇后笑道:“姑姑,你说冷贵妃是不是也太不禁吓了?就这小小的一面方镜居然将她吓晕过去了!”

皇后看着云浅月的笑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云浅月看向皇后身后的那些女人,包括明妃在内,一个个都脸色发白,但无一人尖叫一声。她想着果然在皇宫里的女人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她淡淡一笑,对一旁一直垂着头的文莱道:“文公公,你去禀告皇上姑父,就说我还是不住荣华宫了,刚刚来到,就被人堵在门口好一顿臭骂,骂了我不要紧,可是将他也骂上了,为了维护他的英明睿智的名声,我还是回府住吧!”

“这……”文莱犹豫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对他挑眉,“难道要我自己去说?”

“是,奴才这就去!”文莱立即转身向御书房跑去。

“娘娘,娘娘……”伺候冷贵妃的人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扶起她焦急地喊。喊了两声不见冷贵妃醒转,一名嬷嬷连忙起身向太医院跑去。

皇后看着那名嬷嬷离去,并未开口阻止。

“皇后娘娘,臣妾告退了!”一名妃嫔对皇后小心地开口。

“皇后娘娘,臣妾也告退了!”又一人开口。

“皇后娘娘,臣妾也……”再一人开口。

“……”

紧接着除了明妃外其她妃嫔都对皇后请辞。今日云浅月居然将冷贵妃打成这副样子,还去让文公公禀告皇上,若是皇上知晓,一会儿来了定然雷霆大怒。皇上虽然宠明妃,但是对冷贵妃也是好,而且冷贵妃会讨皇上欢心,如今看到冷贵妃这样,保不住拿下云浅月也会将她们牵连。这种事情,自然还是避开为好。

“各位妹妹,今日冷贵妃言辞你们可都听清楚了?”皇后看向面前的十几人。不点头也不摇头,问道。

那十几人抬眼看向皇后,又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冷贵妃,齐齐低声应声,“听清楚了!”

“今日这事情起因如何,到时候皇上必定会问起。在场之人既然都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就一个也不能离开。”皇后脸色有些沉地看着地上的冷贵妃,“冷贵妃侮辱圣上,妄自揣测圣意。本宫本来要对她杖刑,月儿代替本宫出手。才只是打掉了冷贵妃一颗牙齿而已,这算是轻的,若是杖刑,就凭冷贵妃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本宫打死她也不为过!所以,到时候你们可要仔细地将她说的话重复给皇上听。若是错了一个字……”

皇后说到这顿住,从冷贵妃身上收回视线,目光冷厉地扫了十几人一眼,十几人身子一颤,她威严地道:“便是蒙蔽皇上,后果你们当该清楚!皇上对不听话的妃嫔如今处置,想必你们心中都清楚的很!”

十几人面色齐齐一白,恭敬地应声,“是!”

她们心中清楚,这是皇后借皇上其实是在对她们警告。若是她们不如实说,皇上即便不怪罪她们,皇后也会饶不了她们。这些年冷贵妃和皇后争锋,皇后虽然偶尔吃亏,但多数还是冷贵妃吃亏。而今她们中间就算有人是冷贵妃收买的人,如今冷贵妃这副样子等于被毁了容,要知道在皇宫的女人被毁了容可就等于毁了前程。就算皇后倒台,皇上也不可能封赐一个毁了仪容的女人为后。再加上冷贵妃平时趾高气扬,待人刻薄,所以,她们很快就权衡了利弊。一会儿文莱回来定然会实话实说。

皇后对十几人的反应比较满意,话落,看向云浅月。眸光隐含担忧。毕竟打冷贵妃还是不同于打公主,那日是有景世子在场,皇上看在景世子面子上没处置她,今日皇上若是怪罪。她恐怕也不能保住她。

云浅月打完人半丝悔意和害怕也无,拿着方镜照照自己,又照照地上的冷贵妃,想着这一张脸果然重要,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一张脸。对了,还有容景的那张脸。感觉到皇后的视线,她抬头对她吐吐舌头。

皇后看着她俏皮的样子,想笑,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不多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步履匆匆,显然是一群人向这边走来。众人温声齐齐转过头去,云浅月也转头看去。片刻,只见一群人露头,当前之人正是一身明黄身影的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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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咎由自取

老皇帝步履匆匆而来,他身后跟着文莱等一众伺候的太监宫女仪仗队,仪仗队之后还跟着两人,一人是夜天煜,一人是摇着折扇风流无匹的南凌睿。

云浅月看着老皇帝脚步匆匆,想着这老头不知道是真紧张冷贵妃,还是做足样子给众人看,其实心里打着要将她就势拿下问罪的鬼主意。

“月儿,你过来!”皇后看着老皇帝,手中的帕子紧攥了一下,对她轻喊。

云浅月收回视线看向皇后,见她抿着唇,似乎拿定主意要保她,她心下感动,对皇后浅浅一笑,摇摇头,“姑姑,我站在这里就好!”

皇后蹙眉。

云浅月用传音入密对她耳边道:“您放心,我不会有事儿,您不用往自己身上揽!”

皇后清清楚楚听到了云浅月的话,讶异于她居然会传音之术。见她一脸无所谓,丝毫不紧张害怕,她想起她屡次都有惊无险,看起来莽撞,实则每件事情都站在理上,她的心安定了几分,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不多时,老皇帝来到,一眼就看到了荣华宫门口的情形,目光定在地上躺着的冷贵妃身上,老脸看着冷贵妃那张已经看不出样貌的脸有些不敢置信,须臾,他抬起头看向皇后,沉声问:“皇后,这是怎么回事儿?冷贵妃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云浅月闻言看向文莱,文莱看了云浅月一眼垂下头,她想着以老皇帝这么冷血无情冷静心思深沉的人不可能只听到冷贵妃被打伤就匆匆赶来,一定是问了前因后果。但来了直接找皇后问话,将她摘除,看来他是拿定主意要借此惩治皇后了!她想到此,不等皇后开口,立即道:“皇上姑父,冷贵妃是被我打的!”

皇后刚要开口的话吞了回去!

“哦?被你打的?月丫头,你刚刚进宫吧?刚进宫来就打朕的冷贵妃?你好大的胆子!”老皇帝勃然大怒,对皇后喝道:“皇后,在你的宫门口你在场居然还发生这种事情,朕看你越来越没用了!”

“皇上,不是臣妾没用,您怎么不问问月儿为何打了冷贵妃?”皇后看着皇上。

她昨日不明白月儿和景世子为何突然请旨赐婚,后来回宫后才得到皇上要借素素淫词艳曲宣淫后宫之事惩治她进而废后的消息。如今见皇上这般略过云浅月直接责难于她,更是明白皇上这是铁定想要将她废后了,她心中恼怒,这些年一直在宫中委曲求全,若是再落得个被废后的下场,那么她牵连云王府不说,又如何对得起自己陪了一生的幸福?昨日她坐了一夜,心死如灰,不想又听到皇上给云浅月宣旨要带在身边管教,还住进荣华宫。她本来已死的心死灰复燃。她就算被废后,也不能窝窝囊囊被他废了!更不能让她的侄女步她后尘。

“不管是何原因,有你在场,如何能让月丫头以下犯上打了冷贵妃?你居然还推卸责任,朕对你实在是太失望,来人,将皇后……”老皇帝看着皇后,老眼满是怒意。

皇后脸色也现出怒意,截住老皇帝的话,冷声道:“月儿纨绔不化,昨日您还在场呢!她还不是照样打了六公主?今日臣妾没拦住,也不能责怪于臣妾!”

老皇帝被堵了个哑口无言,他没想到拿捏了一辈子规规矩矩对他不敢反抗的女人从昨日起居然伶牙利嘴对他敢明目张胆反抗了。他本来佯装的怒火腾地被挑起,喝怒道:“那如何能一样?冷贵妃是朕的贵妃!”

“皇上这么说六公主不是您的亲生女儿了?”皇后挑眉。

“你……你竟然敢对朕如此说话?”老皇帝一口气憋在胸口,额头冒出青筋。

“皇上对臣妾如此说话,臣妾没办法对皇上好说话!谁天生下来也不是被冤枉的!即便您是皇上!”皇后无视老皇帝的怒意,身子站得笔直。

“好!你说朕冤枉你!那么你就说说,月丫头为何打冷贵妃?”老皇帝老眼凌厉地看着皇后,怒道:“昨日是六儿激怒月丫头在先,再加之她们同龄,小女儿打个架是寻常之事。朕不能因为她是朕的公主便偏袒,又念在昨日乞巧节的份上,不怪罪月丫头。今日他打的是有品级的贵妃,以下犯上。你若不说出个理由来。朕饶不了你!”

“好,臣妾就好好与皇上说明白,皇上可要听好了!”皇后袖中的帕子攥紧,也怒道。

“朕听着,你说!”老皇帝背起手。

“皇上姑父,姑姑,事情因我而起,人也是我打的。你们怎么抛开我这个正主自己说起来了?这让我打了人的人可是半丝成就感也无啊!”皇后刚要开口,云浅月插进话,看着二人,心中冷笑。老皇帝玩的这个招数怕是不顶用。她想借冷贵妃怪罪皇后废后没门!

皇后想起云浅月早先的话,住了口。

“月丫头,你打贵妃,朕自然饶不了你。你先一边站着,朕要听皇后说!”老皇帝瞥了云浅月一眼。声音冷而沉。

“还是我说吧!这件事情姑姑说不合适!”云浅月看着老皇帝,又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冷贵妃,不等老皇帝反对,径自开口,“冷贵妃说自古由皇上带在身边教导的人都变成了您的女人,就像丽嫔一样。说皇上姑父昏君想将我也变成您的女人,说以后姑侄共事一夫让天下人耻笑,说我癞蛤蟆也想要入住荣华宫,说以后这荣华宫该改名字了,最重要是……他说皇上姑父早就想要废了姑姑!还说……”

“一派胡言!”老皇帝打断云浅月的话,老脸铁青。

“皇上姑父,您也知道这是一派胡言对吧?所以,我就想着冷贵妃真是太欠揍了!就帮您出手教训了她!”云浅月住了口,看着老皇帝,“皇上姑父一直对我比我父王对我都好,对我纯粹如女儿一般爱护,可是冷贵妃这般说话侮辱您的名声不说,也质疑您的品行。这样的话要被传出去,天下如何看待皇上姑父您?您的一世英名可就被毁了!”

“朕说的是你说的一派胡言!冷贵妃如何能公然说出这般话来?”老皇帝怒看着云浅月。

“您不信啊!不信您问问在场这些人!您后宫的妃子、宫女、太监、嬷嬷、还有文公公!除了一个去给冷贵妃请太医的人外可是谁都没走!”云浅月眼睛扫了一圈,目光淡淡地从那些自打老皇帝来了之后便战战兢兢的人们看了一眼。

老皇帝闻言看向那些人,目光定在明妃脸上,“明妃,你说,月丫头说的是否是真的!别因为昨日六公主之事你便记恨月丫头。朕要听的是实话!”

云浅月心中冷笑,这是故意提起六公主,告诉明妃对她记仇呢!可是即便明妃对她记仇。也不见得就会在此时反驳她,明面上得罪她。明妃在她看来能得老皇帝这么些年宠爱,是真有本事,生了三个公主都受宠爱,这个女人可不如表面上简单!简单的人在皇宫待不了。

“回皇上,浅月小姐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谎言!”果然明妃上前一步,恭敬地回话。

老皇帝老眼眯起,“当真?”

“臣妾不敢虚假蒙蔽皇上!”明妃点头。

老皇帝紧紧地盯了片刻,明妃垂着头一动不动,他移开视线,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不等他开口,哗啦啦跪了一地,参差不齐地道:“回皇上,浅月小姐说得是真的,我等都亲耳听到!没有半点虚假!”

云浅月嘴角微勾,果真是皇宫中的女人们,没有半点儿虚假?那她故意加上的昏君的词汇哪儿来的?

“哦?这么说冷贵妃是咎由自取了?”老皇帝眯着眼睛看着他的一众妃嫔。他自然不相信冷贵妃骂他昏君。但大抵上只能说云浅月说了一半实话,只是他不知道何时后宫如此统一了?

众人都无人开口。

“即便冷贵妃咎由自取,也轮不到月丫头来教训!自有朕教训她!后宫出了此等事情,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责无旁贷!”老皇帝收回视线,看向皇后,“从今日起,皇后……”

“皇上,您不会真如冷贵妃所说,要废了臣妾吧?”皇后拦住老皇帝的话,“臣妾自问不曾做过不对之事!冷贵妃一直以来言语无忌,臣妾都念在她是皇上的贵妃网开一面。今日她太过放肆,不止侮辱臣妾,还侮辱皇上,且臣妾让她住口,她不听训斥,还大言不惭有皇上撑腰,孙嬷嬷等人受臣妾之命要押她去皇上那里管教。她居然让手下的嬷嬷还手。试问自古有哪个妃嫔敢对皇后如此冒犯?若不是皇上将她宠得无法无天,她焉能如此大胆言行无忌,放肆无礼?皇上若是就这一桩事情就拿臣妾问罪,未免太过不智,传扬出去天下百姓都会说皇上宠妾灭妻。”

“你……”老皇帝大怒。

“若是如此,臣妾自请皇上废后就是!让天下百姓看看,臣妾如何被皇上欺压至如斯境地的!”皇后忽然跪下身,冷静地道:“皇上宣旨吧!这个皇后臣妾不做也罢!”

“你……”老皇帝没想到皇后来这一招。恼怒地瞪着他。

这就叫做以退为进!好一个宠妾灭妻!云浅月心中大乐,觉得她这个姑姑不愧是皇后。拿捏住了老皇帝的七寸。古人最重结发夫妻,夫为天,妻为尊,妾为贱。冷贵妃再尊贵和皇后比起来也是个妾。老皇帝被这么一顶高帽子扣下来,他还如何废后?

“你这个……”老皇帝气急,看着皇后虽然跪着但身板听得笔直,他气冲脑门,却是盘算落了个空,忽然转头,对云浅月大喝道:“来人,云浅月以下犯上,将她……”

终于转向她了!看来老皇帝打的是双赢的算盘,先借此整治了皇后,然后皇后一倒,顺势拿下她。如今无法治皇后的罪,便回头治罪于她。云浅月心里冷笑,不说话,静静听着老皇帝对她有什么惩罚再翻牌不迟!

“呵,这事儿真是新鲜。”南凌睿忽然开口,截住老皇帝的话,笑道:“天圣泱泱大国,众国俯首称臣。皇上英明睿智,天下传诵。本太子没来天圣之前,还对吾皇的英明神武甚是仰慕,以为和我南梁的父王相同,后宫定然一派风和日丽,不想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冷贵妃这般的女人听其言论就知德行亏空,居然还封为贵妃,啧啧,若是放在我南梁,这样的女人可是连宫门都进不了的!”

老皇帝闻言这才想起南凌睿,他立即住了口,脸色不好地看向南凌睿,“睿太子,你怎么来了?”话落,发现夜天煜也在,皱眉,冷喝道:“煜儿,你怎么也在?”

“本太子刚刚和皇上说想住荣华宫,您答应了,我自然就跟来了!”南凌睿笑道。

“朕何时答应了?”老皇帝看着南凌睿。

“我说我在云王府住腻味了,想来皇宫住几日。您同意。我说我要挑一处最称心的地方住下,您说皇宫的所有宫殿随便我挑。您都答应。我挑中了荣华宫。”南凌睿话落,问道:“天圣吾皇,您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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